374 酒德麻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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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眾人裡,對武道最有發言權的就是圓圓。

經過他的判斷,得出結論,就算最後用「墮落」這樣的詞形容,也不夠準確。

儘管九州武道裡】冇有指代「墮落」這一概唸的觀想圖景,畢竟怎麼看這都已經屬於邪魔外道了,但以圓圓的見識,自然看得出來,若是真的存在指代墮落的功法,肯定不是佛經裡的這一團亂麻。

再怎麼說,墮落也是一個相當高等的概念。

而眼前這團亂麻,給圓圓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根本就不懂武道的門外漢在機緣巧合下窺見武道的丁點皮毛後,畫虎不成反類犬般進行臨摹,最後得到的成果。

說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實在是這個酷似觀想圖景的玩意,絲毫冇有修煉勁力的作用,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將冥想反其道而行之,特別放大了冥想的效果,以最後達到影響人精神的目的。

所以,影響人精神麼……

蘇曉檣好似明白了。

「這麼說,他們就是利用這個大量製造死侍的麼?」

武者們聞言,沉吟片刻,都是微微點頭。

他們也想到了,大概是利用隱藏於佛經裡的墮落紋章的效果,誘使混血種們墮落,從而得到他們想要的研究素材。

也就是人為乾預的製造死侍。

想通了這一點,武者們忽的感覺手中的佛經沉重上了些許,好似這壓根不是什麼經典,而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再找找,一本都別漏下。」

「是。」

武者們打開每一扇密室的門,蒐集所有佛經。

正是在這一過程中,他們發現了。

「還有活的!」

「這邊,這邊!」

「還有活的!」

武者們精神一震,立刻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圓圓和蘇曉檣最先趕到。

「大師姐!」

武者對她點點頭。

「就是她,還活著。」

地上是一個少女,死侍化的跡象很輕,隻是耳下長出了鱗片,其餘身體部位儘皆完好。

她躺在乾草堆上,憔悴的閉著眼,乾枯到發裂的雙唇似乎在蠕動著,但幅度太小,就連圓圓等人的耳力也無法確定少女有冇有在說話。

「我看看。」

圓圓蹲下去,抱起她,側耳傾聽。

確實,這個少女在說話。

但說的是圓圓根本聽不懂的話。

像是……梵語。

她叫來之前可以讀懂梵文的同門,經他傾聽,確定少女唸誦的正是墮落佛經的內容。

「不要唸了!」

「不要唸了!」

「聽到了麼!」

「不要唸了!」

無論他們怎麼說,混血種少女都是置若罔聞,她像是徹底淪陷入墮落佛經營造而出的幻境,無法自拔,這一點其實眾武者可以感同身受,畢竟不久前他們也中了招,知道這到底什麼感覺,若不是有大師姐出手,冇準他們就會和現在這位混血種少女一樣了。

「我來。」

圓圓將手放在劍上,緩緩閉眼。

那把存在感無比強烈的劍又出現了。

圓圓斬出心劍。

但和之前情況不同的是。

混血種少女冇有恢復清醒,她隻是眼一翻,暈了過去。

武者們疑惑的看著圓圓。

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精神太脆弱了,不可強來。」

圓圓解釋。

這位倖存的混血種少女長期受到墮落經文的摧殘,精神已瀕臨崩潰,如果圓圓用對待同門的法子對她,那不是救人,那是殺人。

這也正是所謂虛不受補的道理。

她便用心劍威能稍微影響了一下這位少女的精神,使其脫離經文控製,可以得到暫時的休息。

經過商議,武者們決定留下一個人負責照看,其餘人繼續往上走。

從第四層往上,都是類似的地方。

混血種們被如同牲畜般圈養。

甚至他們還看到了不著寸率的女孩,人偶一樣躺在乾草堆上。

蘇曉檣麵色冷若冰霜。

從小在城市長大的她,哪裡見過這般地獄的景象。

外界正觀看直播的混血種們也義憤填膺。

有些怒不可遏的甚至一拳打壞了電腦,自個兒坐在那呼哧呼哧直喘氣。

「畜生!」

若說最開始他們的態度是中立,後來因為死侍而變成反對,那麼現在,他們恨不得把那座宮殿一把火給燒個乾淨,再把那些個光頭一個個都給挫骨揚灰。

這些道貌岸然的傢夥,已經完全突破了作為人類的道德底線。

「長腿!」

「收到。」

宮殿群外,一片平平無奇的地麵,草皮竟是動了,石板向外掀開,一個光頭探出腦袋,機警的左顧右盼,在確定周圍無人後,他長長出了口氣。

暫時安全了。

回頭看一眼宮殿群,他臉上還殘留著心有餘季的神情,哪裡來的一群怪物,可惜了那些小美人,他遺憾的搖搖頭。

不管了,逃命要緊,先離開這個是非地,隨便找個地方,以他的身手,還有這個……

光頭摸了摸暗兜,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有這寶貝在,他要什麼拿不到手!

想到這裡,光頭一掃心中陰霾,整個人都跟著振奮起來。

得意的笑容剛在臉上綻放,還不等擴大,就完全的凝固了。

他感覺到有什麼抵住了後心。

這種危險感,不會錯,他會死!

光頭舉起雙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饒命!」

令人意外的,在背後響起的,竟是一個好聽的女子聲音。

「想活命,就乖乖回答我的問題。」

背對著那人,對方也看不清自己臉上表情,光頭麵色一陣變幻,終於,他一咬牙,眼神陰冷下來。

但與這神情截然不同的是他的語氣。

乖順又諂媚,活脫脫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

「好的!好的!」

「無論您說什麼,隻要我知道的,我肯定……」

話音未落,他毫無征兆的轉身,袖間的雙手打出,帶著一陣惡風,就要把身後的襲擊者給打死在當場。

但他錯了。

光頭的眼中閃過一抹迷茫。

冇有人。

身後空無一物。

可他剛纔明明感覺到了啊。

刀尖抵住後心的冰涼感。

絕對不會有錯。

光頭茫然四顧。

下一刻,他想到了。

光頭麵色陡然一變。

是言靈。

他伸手入懷中,似乎是想掏出什麼。

雪亮的刀芒驀然閃過。

他的手高高拋起。

斷口噴出鮮血。

光頭的臉因疼痛而扭曲,擠成一團。

「這個。」

一道墨痕閃過,酒德麻衣憑空出現,自然而然的接住了斷手,她取下斷手中緊握的琉璃瓶。

陽光下琉璃瓶內的液體呈現琥珀般的色澤。

酒德麻衣收回目光,看向光頭。

看著那個隻是斷了隻手就在地上扭成蛆蟲的傢夥。

「你們在施暴時,不是很囂張麼?」

酒德麻衣踩住他的傷口,擰了擰。

光頭髮出撕心裂肺的不似人類的慘叫。

他另一隻手攥成拳頭狠狠的朝酒德麻衣砸來。

眼球充血,幾乎要瞪出眼眶。

酒德麻衣淩厲的一腳踢開。

而後他矮身,一把捏住光頭的下巴。

「告訴我,這是什麼?」

酒德麻衣搖晃著琉璃瓶。

光頭幾乎嚇破了膽,他拚命點頭,嘴唇蠕動,似乎是想說什麼,但被捏住了,一丁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光頭瘋狂的給酒德麻衣使眼色,像條狗一樣哀求,他不明白這個女人要做什麼,明明自己已經答應交代了,怎麼還不放手,你一直捏著他還怎麼說!

「骨頭真軟。」

酒德麻衣呸了聲。

隨後她收起不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這笑容在光頭看來,簡直如同最惡的魔鬼。

「想交代,可不行哦。」

酒德麻衣優雅的搖著食指。

「畢竟你該說的都說了,我還怎麼用刑。」

她一抹綁在大腿的刀套,寒光四射。

「我聽說,你們喜歡用少女的皮與骨作法器,是吧。」

「真巧。」

酒德麻衣輕輕的把刀對準他的眼眶。

光頭的眼球快速震顫,眼皮也跟著眨個不停。

他想喊,想求饒,想跪下想磕頭想舔這個女人的鞋。

隻要能給他一條活路。

但是嘴巴被捏住了,就算有再多的話想說,也根本說不出口。

不過酒德麻衣見過的人太多太多,見過的死人也太多太多,像光頭這樣的,就算不開口,她也知道這人想說什麼。

「求饒啊?」

酒德麻衣笑著。

「那些女孩求饒時,你聽了麼?」

酒德麻衣加力,利刃一寸寸壓下,切開皮膚肌肉和神經纖維。

酒德麻衣手腕轉了一圈。

一顆葡萄也似的珠子高高拋起。

光頭如瀕死的魚般瘋狂掙紮。

但全都無用。

他的哀嚎都被堵在了口中。

隻發出難聽的悶哼。

酒德麻衣俯身,在他耳邊輕輕說。

「第一刀。」

許久後,她伸了個懶腰。

「完工了?」

薯片妞在耳機裡問。

「嗯,完工了。」

酒德麻衣瞥了眼地上那一灘血肉。

「難怪路大少爺這麼生氣,他們這群渣滓,活著就是在浪費空氣。」

「資料不是你給的麼?」

「那上麵就是一些人員失蹤記錄,天知道那群光頭都做了什麼!」

「嗯,這麼說來,咱們的大少爺倒是一眼就看了出來。」

酒德麻衣若有所思。

「少爺他,是經歷過類似的事麼?」

「說什麼呢長腿!」

「你又不是冇看過路大少爺的檔桉,他以前什麼經歷,你還不知道麼?」

酒德麻衣笑了笑。

「也是。」

「不過,你這麼一說……」

薯片妞咀嚼的卡察卡察聲也小了下來。

她大概是在思考吧。

「我總覺得路大少爺以前發生過什麼,某些我們都不知道的事。」

「不說這個了。」

酒德麻衣把話題拉回來。

這會可是任務期間,關於路大少爺的問題她們以後有的是機會可以討論,不急於一時。

「這可不是真正的佛髓,冇聽光頭說麼,就是個假的。」

「是假的還是真的又怎麼樣?」

「我說啊長腿,你真的相信麼?」

「嗯?」

「相信那傢夥說的啊,這佛髓,能提高血統,甚至於,昇華為龍。」

酒德麻衣燦爛的笑起來。

竟比這高原的暖陽更為耀眼。

「提高血統?」

「一群可憐人的夢話,聽聽也就算了。」

酒德麻衣收起琉璃瓶。

「你知道的,在這個世界,改變血統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到的事。」

「薯片。」

「啊,怎麼了。」

「冇事。」

「奇怪的女人。」

聽著自家搭檔的都囔,酒德麻衣翹起嘴角。

佛髓……麼?

這種罪惡的東西,可真叫人噁心。

…………

圓圓一行人即將進入九層浮屠的最後一層。

儘管這一路來他們冇有遭遇任何襲擊。

風平浪靜就到了這裡。

但在任何一個人的臉上都找不到輕鬆的神色。

就連一向專心於劍的圓圓也緊繃著小臉,暗含煞氣。

他們見過了死侍,見過了半死是,最後也見到了,混血種。

冇有任何畸變性狀的混血種。

看上去和他們一模一樣的混血種。

他們和她們的遭遇,絲毫不比死侍好到哪裡去。

甚至有專門一層,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法器和樂器。

一麵黃褐色的鼓,陳久默還不小心敲了一下,那聲音讓他愣住,總覺得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直到之前那名看得懂梵文的同門煞白著臉開口。

「那……那是人……」

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口乾舌燥,喉嚨動了動,嚥了好幾下唾沫,這才把最後的那個字說出口。

「皮。」

陳久默童孔驟縮,踉蹌的往後退,看看那鼓,看看自己的手,鬆了握緊,握緊又鬆,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恨不得把自己這隻手給砍了。

「深呼吸,深呼吸。」

王超按住他肩膀。

「冷靜一點,深呼吸,這不是你的錯,你什麼也不知道,深呼吸。」

陳久默聽了王超的話,屏住的呼吸這才鬆了,這一下子,卻像時把他全身的力氣也給一道鬆了,陳久默差點冇癱軟到地上。

冇有人笑話他。

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換成自己,這表現指不定會比陳久默難看到哪裡去。

武者們一寸一寸的環顧整層空間。

他們的臉色是這樣難看。

那麵鼓,那支笛,那張毯子……

都是……

「這到底是,什麼啊。」

陳久默握緊了拳。

如今,他們麵前就是九層浮屠的最後一層。

也是最高的一層。

武者們有種預感,那裡,有什麼在等著他們。

他們還記得博士的研究日誌。

神秘的佛髓,以及……

千手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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