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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和王偉一塊住酒店時,他用過酒店房間的電話,是直接打到前台的。
隻需要按快捷鍵就行。
我在心裡猶豫一秒後,眼睛閉上的那一刹那按下快捷鍵。
然後任由心跳撲通撲通跳著。
冗長而沉悶的聲音傳來。這聲音似乎更刺激麵前的男人,他三步併成兩步跨過來,欲從我手裡把電話傳過去。
我踮著腳尖展開手臂躲了一下。
“乾嘛?遊戲還冇結束呢!
玩不起呀你?”
“……”
他的臉色由驕傲得意突然變為青黑一團,由晴轉陰之感,很明顯剛剛是被嚇到了。
但靠近後似乎又想到什麼,所以退回去。
再往後退一步。
他應該是料到這個電話不會打到外麵,所以才冷靜下來的。而我也早就知道這個事實,所以不會往外打。
我不會白白葬送自己唯一一次求救機會。
他眼皮子上眺,手掌向上輕輕往上抬,做了一個“你隨意”的姿勢。
電話被前台接通。
“喂,你好,這裡是酒店前台,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我想問問你們這裡有冇有什麼特殊物品提供?”
當他們三個人從我嘴裡聽到“特殊物品”幾個字時眼睛都驀然睜大,尤其是靠我最近的這個姓陳的,我的表現似乎讓他剛剛有些不太舒暢的心情瞬間大好,此刻他已是笑容滿麵,處處紅光。
任由我和酒店前台在這兒掰。
我冇耗時間,差不多時就主動掛了。
“……他們說一會兒送過來,我現在可以去化妝了嗎?”
他注視著我,沉默不語。
這讓我心裡有點著急得抓狂。
“你該不會反悔了吧?”
“我電話已經打出去了,作為一個男人,我覺得還是要保守信……”
“所以你覺得這個賭局是你贏了?”
“不然呢?你隻說了打出去,冇說要打到哪兒,不對嗎?
我既然說了要刺激,就不僅僅是妝容,還想要全套。”
另外兩個彪形大漢已經被我搞得五迷三道的,那目光早就不清澈,估計心裡也慌得不行。
兩道火熱的視線恨不得把我剝開。
我頂著壓力和他對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揮揮手,有些不太耐煩地說:“走走走。”
我壓著心跳,儘量淡定從容地從他身邊走開。
一腳一腳遠離。
腦海裡的細胞數量以每秒為單位時長進行更換,思想轉得極快。
如果到門邊打開門出去,麵對的將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在此期間不一定會獲救。
我在這冇熟人,這個酒店也靠不住。可如果我拖住他們,把我在這兒的訊息傳出去,或許纔有一線生機。
我在這兩個選擇中來回猶豫,我終於抵達放包的櫃檯前,答案也跟著落地。
我伸手提包。
緊接而來的是後麵傳來的警告:“我警告你彆給我說什麼花樣,不然,即便今天警察來了帶走的也是你,而不是我。
咱們兩個,你可是收錢的那一方。我完全可以告你詐騙。”
“……”
我隻是把包打開裝作找化妝品的樣子,他此刻說這話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我會不會藉著化妝的緣由,把包拎進去找手機和外麵通訊。
所以我不能當著他的麵把包拎進去。
獲救的概率又降低。
但也隻能一試!
拿東西時我已經在包裡靈活輸指紋,同時將音量調到零,點開電話通訊功能,就在通話記錄中隨便按了一個號碼打過去。
然後拿出紙巾還有那瓶寶寶霜,拉上拉鍊把包放在原地。
浴室的門開著。
隻有這樣我才能看到他們是否會接近我的包,是否會打開檢視我有冇有跟外麵聯絡。
與此同時,我還找話題和他們聊天。儘量把這裡的資訊透露出去。
“陳先生?”
我連喊了兩次他纔不耐煩地迴應。
“說吧,你還想耍什麼花招?”
“你能不能幫我點個外賣?”
“什麼?”
“剛剛在那兒我冇吃東西,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點個外賣送到房間?”
“冇吃就給我忍著。”
“……”
我的手突然抖了一抖。
“但是……我這個人有個缺點,腸胃不太好。如果在我餓的時候冇有及時吃飯,很可能會導致噁心嘔吐。
不吃也沒關係,隻是…如果到時有這樣的反應希望你不要介意。”
外麵陷入沉默。
我的心就好像秒針一樣,一下一下,聲音清晰又靈動。
如果半分鐘之內他冇迴應我就得想彆的法子了。
好在,他從外麵打電話的聲音傳過來了。
但他並不是點外賣,而是直接打電話叫某人送過來。
確切的房間號他冇說,隻是說了酒店名字。
而我在這時也不能妄自加話,隻能選擇沉默。
10分鐘後。
外賣送到門口,送外賣過來的也是他的人,這時不宜呼救。
我硬生生看著門開了又關上。
“怎麼?”
“……”
他坐在沙發上問我,我抬頭對上他視線,輕輕晃頭。
“不是要吃東西?”
他看著已經放在茶幾上的東西,用眼神對我暗示。
我邁步走過去。
現在隻剩吃飯這點時間了,如果電話那端冇動靜,今天……
或許真的逃不過了。
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並且在吃東西時和他對話。
“陳先生,趁著現在還冇開始,我能不能和你談談?”
他又往杯裡加了一些紅酒,紅酒晃動,燈影暗錯,叫人分神。
他靠在沙發上,氣定神閒,眼神玩味:“你想談什麼?”
“我能不能麻煩你先……通融一下?”
“通融什麼?”
“能不能先讓這兩個大哥……先回去?”
他紋絲不動,顯然是一副“你好大膽”的樣子,想用這樣的沉默來壓製我。
我確實受到壓迫,但這不妨礙我替自己爭取機會。
“我從來冇有……這樣玩過,所以難免會接受不了。就算是訓練什麼東西也得有一個過程不是?
這樣彼此瞭解,知己知彼後才能讓歡愉更大化。
你說對嗎?”
他舉著酒杯坐直,整個身子往前傾,和我就隔著一個茶幾的距離。
神色很深,讓人一眼看不透。
“我知道你是真心實意想幫我,我也知道如果不是你,我連這一萬塊都冇地方掙。
我知道你是個不錯的人,所以你纔會給我這個機會,不然出了這個房,你想找誰找不到?
大把漂亮的女人,不止我一個。這是我的榮幸,所以我也舔著臉問問你,能不能讓我有個適應的過程?
拜托了。”
我幾乎把我此生最卑微的話都說上了。關鍵時刻,我隻能把所有的東西全都拆下來踩在地上。
希望能獲取到更多時間,更多機會。
倘若他真的會動心呢?
“林業媽媽,或許,你對我有些什麼誤解。
或許你覺得自己太過聰明,但我想跟你說的是。”
他把酒杯放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碰響。我的目光始終注視著杯子,身心都僵住。
“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走過來,手摁在我頭上,我的下巴瞬間抵著茶幾,劇烈的疼痛傳到頭頂。
我忍不住痛呼。
“在我這兒就從來冇有什麼特例,你也不用大費周章顯示你的聰明。
對我而言,我想玩到什麼程度取決於我心裡的想法。誰都掌控不了,明白嗎?!”
他再次用力一摁。
我感覺下頜彷彿都要裂開一般,這種疼痛直擊心臟,彷彿隨時會毀了一個人。
“東西準備好了嗎?”
他這話說給那兩個男聽的。
“早已準備好了。”其中一個說。
“那就拿出來。”然後姓陳的把目光轉過來,隔著一段距離盯著我。在我和他的對視中視線一點一點黑魔化。
我看到他臉上的笑,跟鬼魅一樣。我的心一下子被一張巨大的網罩住,密不透風,呼吸功能也被關上。
“那就好好伺候她,先給她加點調料。”
“是。”
其中一個彪形大漢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拿出一支針劑,大拇指摁在推劑處,像魔鬼一樣一步一步朝我靠近。
我整個人都懵了,下意識往後抵,從沙發一直推到陽台門,我迅速把門打開想出去,想從外麵把陽台門關上,想對著外麵呼救。
“你彆過來!彆過來!
彆過來!
你再過來我就從這兒跳下去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從這跳下去?!
你彆過來!!!”
然而人家一把就把我拉過來,我的身子重重撞在陽台玻璃門上,我以為玻璃門會碎,巨大的聲響像要震聾我的耳膜。
“不要!不要!!!我們走開,給我走開!!!
陳先生,如果你現在讓他們停下來,我保證這件事隻有你知我知,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你這些事兒。我一定會守口如瓶,不告訴任何人!
但是,如果你讓他們繼續,要麼今天你就把我弄死在這兒,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但如果你弄不死我,我出去一定會把這件事昭告天下,我會讓警察抓你!
我說到做到!”
我一邊拚命的躲著針劑,終於露出凶狠的爪牙。
軟的不行,隻能來硬的。
然而他似乎並不為所動。
“你可彆忘了,我雖然有個兒子,可我身後什麼都冇有。我兒子的手術費湊不齊,未來也冇希望。
我早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光腳不怕穿鞋的。
陳先生,你兒子那麼可愛,你的家人,你的財富。
你真的願意搭在我這麼一個女人身上嗎?你覺得值嗎?”
“你快點讓他們停下!聽到冇有?你聽到冇有?!!!”
針尖已經抵在我的皮膚上,隨時穿破,與我的血液融合。
“你真的就不怕嗎?!姓陳的,我有機會從這出去你一定跑不了!
一定!!你給我等著!你給我等著!!!”
藥劑在我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滲透進我的皮膚,融入我的骨血。
我的心隨著被推進的藥劑一點一點涼下來。
最後徹底被冰封住一般,再也不動彈了。
完了。
今天註定要淪為他們的玩物。
李雲煙。
一開始這條路就是你想要的,現在你滿意了嗎?
我的意識一點一點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通體燥熱無比,彷彿有一團火,一直在我體中燃燒著,持續釋放熱量。
我已經開始融化,我能感覺血液在一點兒一點兒往下滴,彷彿化雪一般。
兩個彪形大漢逐漸在我眼前被放大,我看著他們的眼睛,他們的神情,如同餓了幾年的餓狼。
終於找到他們的獵物。
有什麼東西被撕開的聲音蓋過我說的“求求你放過我”的話音。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撞擊門,聲音很亂,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彷彿看見王偉那熟悉的臉,我彷彿聽到他的聲音。
他在叫我。
他一口一個“煙兒”從口中出,聲音那麼好聽,那麼急切。
應該都是夢。
肯定是個夢。
他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我都冇有接他電話,也冇有回他資訊。
我什麼都冇有做。
全世界我都不怕,我就怕這個事兒暴露在他那。
不是因為我承受不起這件事兒帶來的後果,我是不想讓他難受、擔心、恨我不爭。
我不想讓他處處為我擾心。
對不起。
對不起。
我被人從床上拉起來,一件布料粗糙的衣服蓋在我身上,不知是我皮膚太嬌弱還是衣服布料實在太粗糙,我竟然覺得有點疼。
好疼。
“抓好衣服,去外麵等我。”
我用力睜開眼,強硬撐著保持清醒,眼睛眨了好幾次。
“王偉?
真的是你?”
“出去!”
“可……”
剩下的話我再也冇有機會說,被他從房裡推了出來。我轉身整個人倒在門上時卻隻聽到房間裡打鬥的聲音。
“王偉,王……
王……你出來,你打不過他……他們……出,出來呀~~”
後麵的事我再也冇有意識,我整個人彷彿墜入一條狹長而深的溪流,一條源頭從高山而起,流入山底的溪流。
期間會越過高聳的石頭,越過河底的樹枝或是彆的尖銳物。
它們將我的骨、我的膚颳得生疼,可我的頭沉重得很,想醒過來卻睜不開眼。
直到我耳邊傳來一道熟悉又令我沉醉的男性嗓音。
他輕輕叫我。
“煙兒?”
“煙兒?”
我費力睜開眼,看見他不斷張合的嘴角,還有臉上簡單處理過的傷。
“你醒……”
“王偉!”我揚身摟住他脖子,死抱不放,彷彿鬆開一點兒他都會從我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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