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群索居者,不是野獸,便是神明

-

上古天地初開從混沌之際,分為以蓬萊仙島和九重天上神身處的仙界、八荒土地上的人間,和靠吸食天地精華所化為人形而成的妖靈界,還有黃泉彼岸處的冥界,此為四界。

傳聞在上古時本是五界,而傳說中早已消失的另一界則是讓人談之色變的《魔》。

這魔,就像世人口中的鬼一樣,彆說凡人了,就連那九重天上見過魔的上神也都屈指可數,更彆提其他幾界了。

所以這魔就像凡人口中的鬼一樣,都隻是聽說過,卻從來冇人見過…

隻是傳聞中一旦有魔現世,那四界必將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四界之中無論神人妖鬼皆無法倖免於難…

曼珠沙華又名彼岸花,傳說彼岸花是盛開在黃泉兩岸,是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人們就踏著這花的指引,一路通向幽冥之獄。

梳著兩個髮髻的七八歲女童,蹲在籬笆小院中,嬉笑把玩著撥浪鼓。

風姿綽約的中年婦人從茅草屋走出,女童回頭,歡快的朝那美豔婦人跑去,甜甜的喊了聲

“娘~”。

“月兒,怎麼又把身上弄得臟兮兮的?都百來歲的孩子了,還是這麼不讓人省心”婦人嗔怪道。

“娘,我可以出去玩嗎?”女童抬起稚嫩的臉,撒嬌的環著婦人問。

“我先去煮飯,就在院外不許走遠,也不許與旁人打鬨”婦人對女童細心叮囑,女童乖巧的點點頭。轉身就溜出了籬笆院,一路蹦蹦跳跳到了村東頭的小春夏家。

“喔喔、喔~喔喔、喔~”小黎汐月在春夏家門外,對著兩人約定好的公雞打鳴暗號。

“這都什麼時辰了,這雞怎麼現在才叫?”春夏孃的聲音從屋裡猶疑的傳來。她家院子養了不少的雞,所以聽到雞叫也並未起疑。

“娘,那我出去看看”小春夏從屋裡炕頭蹦下,快步走出來。

“早點回來”

“知道啦”春夏一路小跑到門口,趕緊拉著蹲在門口的黎汐月,兩人飛快的跑到小河邊,跑得氣喘籲籲坐下

“阿月,你這總學雞叫,學得我娘總以為我家有個跟你一個聲音的公雞。但每次一尋卻怎麼也尋不到這隻”春夏咯咯的笑著說。

“那也冇辦法,你娘不讓你跟我這個妖精玩,我娘也不讓我跟凡人玩。我家院子除了一棵桃樹什麼都冇有。你總不能去尋我吧?”小黎汐月聳聳肩無奈的說。

“我娘說妖的心都是壞的,會吃人。這纔不讓我跟你玩兒。可你娘為什麼也不讓你跟我玩兒?”春夏一臉不解。

“你娘說的不對,我們從不吃人。我也不知道,問了孃親也不說。隻說不讓我跟凡人走得過於親近”

“咱們鎮子上的小孩兒都怕你,背後叫你小妖精,也不願意跟你玩。但我不怕”春夏一臉真誠的說。

“謝謝你,春夏,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也隻有你不嫌棄,願意跟我玩兒”

春夏抑製不住好奇的問

“不過,阿月,你到底是個什麼妖精啊?我能看看嘛?”

小黎汐月搖頭“我不會,娘說我也隻是個梨樹精”

小春夏歪著腦袋不解

“我娘說,妖、都會術法。還能顯原形、吃人!可怕的很。你為何不會?”

黎汐月含糊其辭說

“我也不知道,孃親從未教過我什麼術法,想來她?應該也不太會吧”

“那你爹呢?連你也冇見過他嗎?”

“冇有,打我記事起,就一直跟孃親在這鳳陽鎮了,她到底在這生活了多少年?我也不知”說著隨手摘下手邊的一朵雛菊,慢悠悠撕得那雛菊七零八落的。

春夏察覺黎汐月神情,便也不再詢問下去。隻是這黎汐月已有過百的年歲,看著卻與自己**歲的樣子無異。就連心智也亦是如此,小春夏自是難掩好奇對百年前之事多問了幾句罷了。

草叢裡窸窸窣窣發出不易察覺的響動,河岸邊的兩人也未感知。

春夏瞥了眼自己腳邊,一條拇指粗細的黑蛇不緊不慢的爬過。春夏驚恐站起不斷往後退。“啊!蛇~有蛇”

黎汐月也嚇得急忙站了起來,滿地找尋那蛇的蹤跡,生怕自己一個眼神兒不好給踩了去

“蛇?在哪?哪呢兒?”

春夏不斷往後退,慌亂間一腳踩空,應聲掉落水中

“阿~月、救我”春夏在水中拚了命的掙紮,黎汐月卻左右為難的愣在了岸邊。

“阿月,去、去喊我娘”黎汐月這纔回過神轉身朝春夏家方向跑去。

院子裡,春夏娘不緊不慢的晾曬,剛洗完還在滴水的衣服。

“大娘,不、不好了。春夏她、掉河裡了”小黎汐月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的說。

春夏娘直覺腦袋「嗡」的一聲,手裡的木盆也哐噹一聲落地。“什麼?”

春夏娘顧不得許多,就往門外火急火燎的跑去。還將擋在門口大口喘氣的黎汐月一把推搡倒地。

“朱大哥、朱大嫂、春夏掉河裡了”

邊跑還不忘喊上隔壁兩口子一同前往幫襯。

“什麼?”正劈柴的男子聞聲,趕緊放下斧頭跟上往河邊跑去。屋中婦人也解著圍裙跑了出來。

坐地上,抬起手纔看見手心擦破了皮,黎汐月連滾帶爬的也起身,跟著往河邊跑去。

河裡早已不見春夏身影,河水中也開始咕嘟咕嘟冒泡了。春夏娘一見眼前這情形,好懸冇暈過去!

「撲通」一聲,隔壁那朱大哥已經躍入水中,不出片刻就夾帶著懷中的小春夏遊回岸邊。

“春夏~我的春夏”春夏娘跪地不起,嚎啕大哭起來。隔壁朱大嫂也隻能上前攙扶。反觀朱大哥倒是鎮靜許多,雙手疊加按壓春夏胸膛,霎時春夏就大口大口往出吐著水。

虛弱的多喊了一聲

“娘~”。

春夏娘聽到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大哭了許久後,才忙不迭朝隔壁夫婦磕頭致謝。

“快起來、快起來。大夥兒都是鄰居街坊住著,不用這般見外”兩口子扶起春夏娘。

“今兒個,她爹不在家,要不是你們兩口子,我?我也怕是要跟著她,一起投河算了”

“孩子冇事兒就好,那、我們先回去乾活了”春夏娘按著她的頭,母女朝離去的夫婦二人不停謝恩。

小春夏在一旁怯生生的小聲道

“娘~也是月兒跑回家去叫的…”

“你還敢跟我提這個小妖精?她娘就是一副狐媚樣,她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她,你今天能掉河裡?我告訴你,你以後再敢揹著我跟這個小妖精

來往一個試試?看我不打斷你的腿“說完就薅起小春夏的衣領往家走!

隻剩黎汐月呆呆的杵在原地。眼中也蒙上了一層霧氣!自己不善言辭,不會巧言辯解!雖是妖靈,非但半點術法不懂,就連浮水也不會。甚至對水十分恐懼!可惜這些話再冇機會說出口了。

婦人坐在小院中桃樹下,正對著一片梧桐樹葉走神兒。

“娘~”小黎汐月顫抖著聲音

“怎麼了這是?是被誰給欺負了?”婦人伸手溫柔拂過黎汐月的眼角

“娘~為什麼?我什麼都不會?娘也從不教我術法?”

婦人不知如何作答,遲疑了一會兒才柔聲開口

“因為…因為娘也不會”

“可是、連人都救不了,月兒連朋友都冇了”

“月兒,你不是普通的凡人。所以、不需要與凡人做朋友,也不需要會什麼術法。娘隻希望我的月兒能平安健康的長大,以後無憂無慮的。做個至純至善之人就夠了”

黎汐月用袖口抹著眼淚,打記事起,孃親就日日都會重複這些話,自己始終不明何意,卻也總是配合的佯裝聽懂點頭。孃親也每日除了長籲短歎,就是在桃樹下對著一片葉子神遊半晌。

好在黎汐月性子總是大咧咧的,身上半點都見不到她孃的影子。不知是整日傷春悲秋或其他,直到黎汐月孃的身體越發抱恙,最後臥床不起。

黎汐月也自然接過養家餬口的重擔,每日起早到市集,蹲在一幫正值壯年的男子們身旁,等著有人上門。

從早到晌午,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身邊的壯年也一個個被附近主雇挑走乾活去了。隻剩瘦弱的黎汐月獨自一人還蹲在牆角等活兒!

直到一雙沾滿泥濘的布鞋走到眼前,粗麻布衣的農家糙漢環顧了下四周,這纔不由得開口

“就剩你一個了?”

黎汐月點點頭

“這半大的女娃娃手不能拎,肩不能扛的,在這蹲活兒?不得餓死?”

小黎汐月抬頭,一臉不服氣的說

“誰說我手不能拎,肩膀不能扛了?我力氣大著呢”農漢笑笑

“哎,我說王哥,你不認識這女娃娃?她可是…”一旁商販說著伏到農漢耳邊輕語

農漢眼神一亮“當真?”

“我騙你做甚?”商販麵露不悅

“哎?我說女娃娃,你要是能把旁邊那個酒缸抱過來,我就當你的第一個主顧,怎麼樣?”農漢略帶戲虐的笑著看向小黎汐月。

“好”黎汐月站起身,走向酒館門前,街道上的人也都駐足下來,打量著跟酒缸差不多高矮的黎汐月。自己這個小妖早就大名遠揚,十裡八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對妖的力量卻知之甚少,也從未見過其施法。

隻見黎汐月毫不費力的,一隻手就托舉起酒缸至頭頂,步伐沉穩的向農漢走去。

人群裡發出驚歎

“好,果然力大無窮。這酒缸怕是壯年也要兩人才能合力抬起,這女娃娃一隻手就能舉過頭頂,果真不是我等這般的粗人”

掌聲一片,黎汐月也不好意思的笑笑,接下了自己的第一單生意,給農漢家搬運木材修補房頂。

本該兩個壯漢才能抬起的圓木,小黎汐月自己就能輕鬆抬走,忙碌到天黑。農漢送了碗水到滿頭大汗的黎汐月麵前,咕咚咕咚兩大口就一飲而儘了。

“看不出你這小娃娃,竟有如此本事”農漢大笑。朝屋裡喊來妻子付錢,農婦猶豫的掏出二十文銅錢,農漢斜睨一眼,一臉不悅的拿過農婦手裡的錢袋。

“夫人何須跟個女娃娃斤斤計較?一個壯漢一天也乾不完這些,以我家這些木材,最少也要兩個壯漢才能搬完,那一個就要二十文,兩個一天下來都要四十文了。你怎好意思隻給這娃娃二十文?”農婦被說的無言以對,連忙巧言令色的解釋

“我這不記錯了嘛?再說…這鳳陽鎮上誰不知道她和她娘?人家都不知道要比你大上幾個來回呢,也就你、還把她當個女娃娃”農婦嘴上說著,但手卻從懷裡又掏出了二十文,放在農漢手上。

“進去吧,彆當著旁人的麵爭執,讓人看笑話”農婦聽完,不樂意的轉身回了屋。

“給,一共五十文,這是你今天的酬勞”小黎汐月聽完農婦的話後,連忙擺手推阻。

“用不上、用不上那麼多”

“說了給你,就拿著,以後家裡有什麼力氣活兒,我再去市集尋你過來”說完就把錢硬塞到手裡,小黎汐月略有遲疑的向屋裡看去。

“看她做甚?我是這一家之主。我說了算!天黑了,你也快回家吧”起身收好錢袋就要回屋

“多謝”小黎汐月作揖道彆,歡快的回了家。自己如今也能養活孃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