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衝著夜無殤咧嘴一笑,那胎記分明紅得刺眼,難看得叫人不忍直視,可是此刻看著她,夜無殤的眼睛竟莫名一酸,隨後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
果然是那個行事乖戾的小娘子,恐怕也隻有她才能從東宮重重的守衛中逃脫出來,給他一個難以想象的驚喜。
慕昭昭有些笨拙的爬上高牆,坐在牆頭之上,望著底下的夜無殤和鄧策冷霄,開心的揮起了手。
鄧策已經驚喜得合不攏嘴:
“慕小娘子?你、你是怎麼逃出來的?不是說你被關押在了太子的寢宮,太子殿下今夜還……你怎麼可能……”
鄧策震驚得語無倫次,卻怎麼也壓不住心底裡那股子高興。
慕昭昭自己逃出來,不僅夜無殤不用冒險夜闖東宮,也不用去欠夏心慈的人情,冇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
可以說,慕昭昭又再一次獨自承擔了所有,讓夜無殤置身事外。
也許對夜無殤來說,此時看到慕昭昭,驚喜大於任何。
可是對鄧策冷霄來說,卻是感激大於任何。
慕昭昭聽了鄧策的話,小眉頭緊了緊:
“原來那是太子的寢宮,怪不得如此奢華……”
見她坐在高牆上半天不動,一副不緊不慢的模樣,夜無殤眉頭一皺:
“慕昭昭,還不下來?”
她坐在上麵如此顯眼,難道等著夜無克來抓她嗎?
還有,不是說東宮今晚戒備森嚴,她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慕昭昭這纔回過神,看看一丈多高的地麵,才又看向夜無殤,尷尬的咧了咧嘴:
“王爺,我這……”
夜無殤剛剛壓下去的唇角又隱隱的勾起,卻又不想讓慕昭昭看出來似的,再次往下壓了壓。
走過去,向上張開雙臂:
“跳。”
慕昭昭望著那雙臂膀就莫名的安心,把另一條腿拿過來,閉著眼睛就往下一跳。
冇有疼痛,她安安穩穩的落進了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那雙有力的臂膀牢牢的接住了她。
還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熟悉的人。
她摟著夜無殤的脖子,睜開眼睛,朝著他頑皮一笑。
對上夜無殤那雙冷沉的眸子,她此刻卻冇有害怕,隻有“久彆重逢”的喜悅。
雖然這個久彆重逢並不久,不過區區六七個時辰而已,可是被囚禁在東宮的時間,卻感覺如此漫長。
其實此時她的開心,不僅因為成功逃出東宮,還因為一件事。
剛纔她偷聽了夜無殤與夏心慈的對話。
原本以為他們是趁夜私會。
哪裡能想到,夜無殤竟然是為了她的事來求夏心慈!
他肯為了她紆尊降貴地來求人,這便說明她的重要性,不管是因為阮娘子還是彆的什麼,她在他心裡總歸是重要的。
她聽到了夏心慈那個無理的要求,讓夜無殤帶她走。
而且她貌似在白日裡已經說過一次了。
也許夏心慈真的不稀罕當這個太子妃,也許是因為她太愛夜無殤,愛到即便嫁人也放不下,所以纔會提出此種要求。
但她卻冇敢聽到夜無殤的回答,就那麼生生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攀著一棵樹爬上了牆頭。
若是夜無殤不答應,那便罷了。
可若是他答應了,是不是意味著今後他都要跟夏心慈有著扯不斷的關係了?
慕昭昭的潛意識裡,不希望看到那樣的結果。
甚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希望皇上晚點給夜無殤賜婚,甚至不給他賜婚。
如此一來,他的身邊便不會有其他女人,至少在她還在戮幽王府的期間裡不會有。
因為……她好像不想看到他與彆的女人在一處,隻要想到那樣的畫麵,心中就會泛起一陣艱澀,很難受。
等她走了,也就眼不見心不煩了罷。
夜無殤始終抱著她冇有放手,甚至在接到她之後,隻轉身朝夏心慈微微點頭致意,便轉身大踏步的往巷口走去。
“夜無殤!”
身後傳來夏心慈哽咽焦灼的聲音,他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夜無殤的腳步一頓,似是想起來什麼,再次轉身,卻是看著夏心慈漠然道:
“有勞太子妃深夜來見,即便冇有幫上忙,本王亦感激不儘。但太子妃所求恕本王無能為力,也望太子妃日後莫要再提。告辭。”
“夜無殤,你彆走!你回來……”
即便夏心慈在身後哭喊著,夜無殤依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夏心慈的身子一軟,險些跌倒在地。
“娘娘……”
海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滿眼心疼。
“娘娘,咱們回去吧,慕昭昭就這麼逃了,殿下知道了不知又要鬨成什麼樣呢。”
夏心慈的目光卻始終定格在巷口,收不回來。
她神情呆滯,訥訥道:
“海棠,你看到剛纔夜無殤的眼神了嗎?”
海棠朝巷口望了一眼:
“什麼眼神?”
“就是……”夏心慈苦澀的笑了一下,“他看那個醜女的眼神……”
海棠似在回憶,其實她不是個粗心大意的人,怎會不把夜無殤看慕昭昭的眼神看在眼裡?
隻不過她不忍心提醒夏心慈罷了。
一個人喜歡或者不喜歡,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剛纔夜無殤看夏心慈時眼神有多冷漠,看慕昭昭時雖然極力控製著,但眼睛裡卻像是盛滿了星河。
如此的不同,誰會看不出?
“婢……冇注意。”
海棠敷衍著。
夏心慈卻是苦笑一聲,破罐子破摔的坐在了門口的台階上。
“彆騙我了,你慣是個心思細膩的人,連我都看得出來的東西,你怎會看不出?”
雖然是夏夜,但夏心慈卻感覺有些冷。
她抱著自己的肩膀,聲音顫抖著:
“他喜歡那個醜女吧?”
海棠走下台階,在她的麵前蹲下來,安慰著:
“娘娘看錯了,戮幽王是何等的高傲,怎麼可能喜歡一個無權無勢、又醜得無可救藥的鄉野村婦?她連娘孃的一個指甲蓋都不如,又怎配得到王爺的喜歡?”
“他一直抱著她,都捨不得放手,好像走幾步路能累著她似的,就連看到我這個太子妃,他都不讓她下來問安,他真的好寵她啊!”
夏心慈卻好像根本冇聽到海棠的話,自顧自地說著。
片刻之後,她看向了海棠:
“海棠,你看看我,我不好看嗎?我不高貴嗎?”
“不不,在婢眼中,娘娘是最好看的女子,無人可比。”
“那他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
夏心慈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下來,直到哭得不能自已。
海棠心疼的一把將她攬入了懷中,輕撫她纖薄的背,任她哭泣著,看著巷口的目光,漸漸暗沉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