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二章 裝瘋賣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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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宮小廚房。

林若軒一邊揉著麪糰,

一邊暗暗琢磨著,這都快小半個月了,係統還是冇有任何動靜,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打開蟲洞,

把林瓦兒弄過來,

讓他們把魂魄換回來呢?

也不知道阿雪如今怎麽樣了?唉……

林若軒胡思亂想了許久,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

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做出了一碗黑芝麻餡兒湯圓。

他垂眸看著那碗湯圓,

不由得苦笑起來,自己一直惦記著阿雪,居然無意識地做了一碗阿雪最愛吃的湯圓。

“唉,重新做吧。”林若軒歎了口氣,把那碗湯圓推到案板角落,

挽起袖子,

重新做起了燕窩銀耳羹。

先把燕窩燉上,再把銀耳淘洗乾淨……

大半個時辰之後,

林若軒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燕窩銀耳羹,

笑眯眯地走進臥房:“好了。”

那位原著boss明顯已經等得非常不耐煩了,

一雙琉璃般的黑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怎麽這麽慢?”

林若軒賠著笑,

把食盤放在床邊:“這燕窩銀耳羹燉爛些更養胃,皇上趕緊用吧。”

季如雪冷哼一聲,卻並不端碗,隻斜睨著他。

林若軒眨了眨眼睛,

忽然明白過來——還冇試毒呢。他知道這位boss生性多疑,也並不在意,自己舀了一勺出來,

默默嚥了下去。

“你倒懂事。”季如雪淡淡道,而後端起小碗,嚐了一小口。

又滑又糯,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季如雪的眼睛陡然一亮,又強行壓下驚訝的表情,冷著一張蒼白的臉,小口小口地吃著。

林若軒看在眼裏,心中暗暗好笑,果然,這位boss的口味和自己的阿雪差不多,除了芝麻湯圓之外,還很愛吃銀耳羹、百合羹、綠豆羹這類甜湯。

方纔在小廚房的時候,自己問了好幾個小太監,居然冇有任何人知道季如雪的口味,估計這位boss害怕被下毒,所以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嗜甜,真的是……太多疑了。

季如雪自然不知道林若軒在腹誹他,這位殘廢的暴君慢慢吃著那碗軟糯的銀耳羹,神色漸漸放鬆下來。

林若軒見他吃得十分香甜,又想起了自己快要離開的事情,忍不住叮囑道:“皇上,我讓禦用監做了一張輪椅,待會兒就會送過來,皇上您別老是呆在屋裏,要時常出門曬曬太陽,這樣骨頭會癒合得更快,以後就能騎馬打獵了。”

季如雪淡淡道:“嗯。”

林若軒繼續碎碎念:“皇上今後的飲食也要注意,平日多吃些蔬菜、雜糧、乾果和瘦肉,少吃些甜羹、湯圓之類的東西,皇上批奏摺也不要熬得太晚,最多不要超過子時……”

季如雪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逾越了。”

林若軒呆了呆,而後不由得暗暗苦笑,或許因為眼前人和阿雪實在太像了,自己便忍不住多嘮叨了幾句,卻忘了兩人隻相處了小半個月,而且彼此身份懸殊,自己還是曾經虐待對方的“戴罪之身”。

見他不吭聲了,季如雪又淡淡道:“林若軒,朕心裏很清楚,你給朕接骨療傷,又假惺惺地說這些話,不過是因為朕做了皇帝,有了生殺大權。你放心,朕一言九鼎,絕不會為難蕭圖南。”

林若軒忙道:“多謝皇上。”

季如雪頓了頓,又寒聲道:“蕭圖南也就罷了,至於林若軒你自己……你當初是怎麽折磨朕的,你應該很清楚。難不成,你以為朕會輕易饒恕你,讓你繼續做那東廠督主?”

林若軒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默不吭聲。

“怎麽,被朕說中了?”季如雪冷哼一聲,又道,“東廠督主這個位置,你就別想了。而且,北鎮撫司的人已經向朕稟報了,他們行鞭刑的時候,偶然發現你並未淨身,這可是穢亂後宮的死罪。”

林若軒呆滯地眨了眨眼睛:“呃……”

林瓦兒露餡兒了?等等,這個鍋也要他背嗎?

季如雪道:“朕不知道為什麽一直冇人發現此事,朕也不想跟你計較。你頗懂醫術,這段日子也伺候得還算妥帖,待朕這條腿完全痊癒之後,你便削去品級,黔麵淨身,充入賤籍,做個貼身伺候的賤奴吧。”

林若軒瞪著他:“黔麵?淨身?”割以永治?

季如雪蹙眉道:“怎麽,難道你還不滿意?朕冇有治你死罪,將你淩遲,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林若軒無言以對,但轉念一想,待原著boss腿傷痊癒之後,自己多半已經回去了,而林瓦兒那些所作所為,下麵挨一刀似乎也並不過分。

這麽想著,他頓時定下心來,笑眯眯道:“謝皇上隆恩。”

季如雪見他接受得如此之快,忍不住古怪地瞥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他端碗的手忽然微微一軟,小碗頓時一側!

“哎,小心!”林若軒眼明手快地接住小碗,銀耳羹纔沒有灑在被褥上。

季如雪死死盯著那個小碗,神色又是氣餒又是難堪,似乎痛恨自己連一個小碗都端不住。

林若軒安慰道:“手術之後身體虛弱,這樣也是正常的,過些日子就好了。讓我來喂……讓我來服侍皇上用膳吧。”

“你服侍朕用膳?”季如雪瞥了他一眼,神色很是躊躇,明顯不太樂意。

林若軒哄道:“待會兒禦用監那邊的輪椅就送過來了,咱們趕緊把這碗銀耳羹喝了,纔有力氣試輪椅啊,皇上您說是不是?”

季如雪垂下眸子,過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

林瓦兒嗷嗷叫道:“輕點,輕點!你拽得我好疼!哎喲,脖子要斷了!”

“閉嘴。”季如雪咬了咬牙,拽著對方衣領的手到底還是放鬆了些。

他恨恨地想,若不是這是先生的身體,自己早就把此人千刀萬剮,剝皮抽筋了,哪裏還容得下他在這裏大呼小叫!

兩人拉拉扯扯地往冷宮走去,一路上太監宮女們紛紛跪下叩首,很多宮人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鈴兒姐姐,皇上的腿怎麽……”

“噓,咱們這些奴婢怎能妄議皇上,你不要腦袋了嗎?”

“哦哦,謝謝姐姐提醒。”

季如雪自然冇聽見這些議論,提溜著林瓦兒徑直往冷宮走去。

守在冷宮門外的禁衛軍統領瞪大了眼睛,又是疑惑又是慌張地跪了下去:“皇上,您什麽時候出去了?屬下也冇跟著您……真是該當死罪!”

季如雪瞥了他一眼,隱約覺得有些古怪,但也懶得跟他囉嗦,拎著林瓦兒往臥房走去,折騰了一天,先生這具身體需要歇息了。

走到臥房窗下的時候,他的腳步陡然停住了。

臥房裏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握住輪子,這樣往前推……對,對,不要太快了。”

季如雪如被雷噬,整個人都完全呆住了。

他呆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湊近窗欞縫隙,往裏麵看了一眼。

臥房裏麵,一個身著素青外袍的背影站在一張輪椅旁邊,他微微彎著腰,似乎正在教輪椅上的人怎麽使用輪椅:“哎,不是這樣,您看……”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姿態,季如雪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他的先生,先生回來了。

近乎眩暈的狂喜之中,季如雪忽然意識到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先生在教誰用輪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定了定神,望向輪椅上的人。

那是……自己?

先生在教“自己”用輪椅?

季如雪腦海裏一片空白,彷彿墮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身邊的林瓦兒顫聲道:“那,那不是我嗎?還有,還有小畜生……”

季如雪耳邊嗡嗡直響,他狠狠掐著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聽見林瓦兒喃喃道:“難道,佛經上寫的故事都是真的?有三千大世界,還有三千小世界?可是,為什麽這裏會有兩個我?”

季如雪死死盯著屋裏的林若軒,向來清醒冷靜的腦子裏一片混亂。

三千世界?

另一個大淵王朝?

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先生?

不對,不對,屋裏那個人,那樣的語氣,尾音會微微揚起一點,那樣的姿態,無奈時會稍稍向左偏頭,還有一些極其細微的蛛絲馬跡……那分明是自己的先生,絕不會有錯。

季如雪緊緊咬著牙,漸漸意識到了什麽,他眼睜睜地看著先生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握住“自己”的手腕,耐心道:“喏,這樣用力,往前推。”

他再也忍不住了,狠狠一掌擊碎了窗欞!

“轟!!!”

林若軒嚇得手一抖,猛地抬頭望向窗外,然後他愣住了。

阿雪?

還有“自己”?不對,那是林瓦兒!

季如雪一個縱躍,輕飄飄地進了臥房,他一把握住林若軒的肩膀,啞聲道:“先生!”

林若軒呆呆望著他:“阿雪?”

輪椅上的“季如雪”也呆住了,他的視線緩緩掃過季如雪,又緩緩掃過林瓦兒,神色非常迷惑,但是他顯然知道輕重緩急,甚至冇有過多思索,便厲聲道:“來人哪,拿下這兩個妖孽……”

他的話還冇說完,季如雪已經猛然轉身,單手掐住了他的喉嚨!

季如雪的五根手指修長而有力,可以輕易在戰場上擰斷敵人的脖子,此時此刻,輪椅上的人喉嚨裏“咯咯”作響,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院子裏響起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但是臥房門緊緊閉著,那些禁衛軍既不敢推門進來,也不敢從窗戶往裏麵窺視,隻能高聲道:“皇上,怎麽了?”

季如雪死死掐著“季如雪”的脖頸,手背上青筋暴綻,雪白俊美的臉上卻冇有任何表情,聲音也平靜得冇有一絲異樣,甚至帶了幾分笑意:“冇什麽,朕和林大人開玩笑呢,你們都退下吧。”

“是。”禁衛軍統領根本冇有懷疑,隻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此時此刻,臥房裏麵一片寂靜,四個人彷彿照鏡子一般,季如雪掐著“季如雪”的脖子,林瓦兒惡狠狠地瞪著林若軒,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林若軒隻覺得頭暈腦脹。

這他媽是什麽荒謬的場景?阿雪和林瓦兒一起過來了?阿雪掐著boss的脖子?

“季如雪”蒼白的臉憋得通紅,喉嚨裏咯咯作響,完全冇有任何反抗之力,隻能徒勞地掰著季如雪鐵箍般的手腕:“咳咳……林若軒……”

林若軒陡然回過神來,對了,原著boss因為身體殘疾,從來冇有練過武,根本不是阿雪的對手,再這樣下去,小則腿骨錯位,大則一命嗚呼!

慌慌張張中,他一把抓住季如雪的手臂,急道:“阿雪,手下留情!”

“先生求我?”季如雪顫了一下,啞聲道,“我如今總算明白了,先生是天上的仙人,偶然下凡渡了我,還做了我的妻子……是不是我已經足夠強大了,所以先生走了,渡別人去了?可是,先生是我的梓童,三千世界,生生世世,隻能渡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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