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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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王之歸來

第四章——幻想大陸亞特蘭蒂斯·首都遺蹟群。

在類似於南國氣候的酷熱陽光下,逆迴十六夜結束了與西鄉焰的通話。

儘管相較於密林亞馬遜樹海算是清涼,但對日本人的十六夜來說這份暑熱很難稱得上舒服。

潮濕的風吹拂著遺蹟群,南國特有的大葉植物籠罩其上。把上衣借給了在身旁睡著的白化病(Albino)少女,十六夜現在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衫。

十六夜一邊輕輕扇動大葉,一邊憤恨地嘟噥。

「……這就是亞特蘭蒂斯的首都,麼。建在跟傳承差很遠的地方啊。」

首都衛城——亞特蘭蒂斯最大的水都。作為超高度發展的水都而廣為人知,城裡所到之處均有水路循環。有一說是裡麵甚至構建了在當時的西歐諸國還冇被傳開的灌溉田園,文明程度之高可見一斑。

在這四天裡製作了一份簡單的遺蹟示意圖,十六夜看著這張圖開始了推理。

(在那個時代就擁有灌溉技術,而且鄰接希臘圈的地域……這麼一來,是中東諸國和埃及吧。)

空氣比較乾燥的古代希臘是乾燥農業相對發達,氣候安定的西歐則主要采取二圃式農業。但哲學家柏拉圖所留下的文獻之中,有不少文章裡推測亞特蘭蒂斯大陸實行的是灌溉農業。

隻要能從農業痕跡裡搞清楚文明圈,大陸原本所在的地域也就一清二楚了。

如此一來,之後需要的就是物證。

如果是農耕文化的中心人物頗哩提毗=瑪塔,無論時間經過了多久,應該都能在遺蹟內發現灌溉農業的痕跡。

如果能在都市附近發現灌溉農業的痕跡,就能從文明圈鎖定亞特蘭蒂斯大陸原本所在的地域。

「能不能快點回來呢……嗯?」

忽然,十六夜的左手被白化病少女抓住。原以為是昏迷的意識總算恢複了,但似乎並非如此。少女睜開冇有神采的眼睛,拚命抓住十六夜的手。

「……好熱……救救,我……!」

「————,」

「我……不想,死……!」

緊緊握住十六夜的手,少女用渾身的力氣叫出“救救我”。或許意識還模糊不清,不知道十六夜是何人。……不對,不僅如此。

身為實驗體的少女,本來就冇有可以依靠的人。與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冇有關聯。

在人不被承認為人的地獄角落中顫顫發抖的她,即使在夢中也依然身處地獄。

隻認識地獄的她——連在夢中,也冇有地獄之外的去處。

十六夜把手放到少女的額頭上。

「放心吧。我會救你的。」

「……真的……?」

「啊啊。所以你就安心睡下好了。你可是抱上了世界第一的大腿喔。」

是否因為聽到十六夜的話而感到安心了呢,白化病少女閉上渾濁的眼睛,靜靜地睡下了。十六夜抹去她眼旁的淚花時,正好響起了頗哩提的聲音。

「喂~,十六夜!發現你期望的痕跡了!」

「不愧是農耕的女神大人。工作就是快。」

十六夜抬起頭,出現的是十分養眼的女神。

在外界衣服變得破破爛爛的她現在是把破衣服綁起來遮住胸口的輕裝。下身也是大膽地開叉到大腿,展示出炫目的褐色美腿。

破布用作了白化病少女的衣物,但其中冇有神明大人的加護,隻是單純的衣服罷了。

是不是太習慣世俗了這個十二天。十六夜不由得想要這麼吐槽一番,但現在不是這種時候。這種情況冇有仔細鑒賞的空閒確實叫人遺憾,但也可以作為非常時期的綠洲,在遵守用法和用量的基礎上,適當地享受一下眼福。

「那麼,農業的痕跡在哪?」

「王宮的後麵。我發現了城裡的水路、儲水池和農耕地域全都連在一起的痕跡。在治水技術上相當出色啊。」

小跑過去拿起附近的地圖,然後補全水路的圖麵。

宛如蜘蛛網一般綿密鋪設的水路被設計成市裡的每個角落都有水流通。這些水路要是都流通的話會非常壯觀吧。

「問題是以這個亞特蘭蒂斯大陸為舞台究竟會舉辦什麼遊戲。畢竟是被意料之外的方法召喚過來,所以完全預測不了發展。」

會製作地圖也是為了在確認遊戲規則後立即開始行動。

要是能率先掌握地形,就算情報落後了也能挽回不少。其實與熟悉地形的原住民和睦深交或者襲擊他們讓他們發誓服從是最快的辦法,可無法確認像是有人類居住的村落。

頗哩提把濕潤的毛巾放置在少女的額頭,諷刺地笑道。

「十六夜。你應該可以不管這個女孩,隨意行動纔對。為什麼不這麼做?」

「畢竟不能扔掉工作不管啊。」

「彆想矇混過去。對你來說我們的工作充其量隻是賺零花錢罷了。你可以把這個女孩交給我然後隨心所欲地行動吧?」

坐在十六夜正對麵的頗哩提用比平時更加銳利的目光看著他。

繼續為少女扇風的十六夜儘管表情不變,但內心卻發著牢騷說「這種大齡女人的心眼就是麻煩」。

看來雖然不及水難,但這類女人對十六夜來說也是一種劫難。

不打算放過十六夜的頗哩提繼續追問。

「根據你和持斧羅摩的談話內容,我也能夠推測出個大概。你所說的白化病(Albino)的摯友,也是黑人的白化病患者吧?」

「啊啊。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麼是在持斧羅摩所說的組織的試驗場裡遇到的,對嗎?」

「正確來說是飼養小屋。但不可能是同一個組織。」

「……?這麼肯定啊。有什麼理由嗎?」

「理由隻有一個。那個組織——被我們全殺光了。」

美麗的眉頭皺起。“全殺光了”這種說法夠嚇人的。

她所認識的十六夜是不會采取這種手段。但並非表示不會下殺手。如果是食人主義者拉朋結黨做出邪道行為的話,應該就會選擇將這份罪業曝光,從世間把他們抹殺的手段。

雖然有些驚訝,但頗哩提冇有追問,隻是繼續說道。

「所以不可能是同一個組織,嗎。那麼隻能從買方那裡追查了。那方麵的線索,」

「我冇有。那邊是金絲雀(Canaria)解決的。跟我們相關的組織與這次的事件冇有關係。」

單方麵用冰冷的聲音說出事實。那聲音令頗哩提再次感到驚訝。

雖然冇有明言,但其中的含義很明白。

金絲雀與十六夜把販賣黑人白化病患者的組織,徹底解決掉了。

「……真夠嚇人的。」

「啊啊。說得冇錯。」

不打算詳細解釋的十六夜開始畫寫地圖。不得不做的準備還有很多,冇時間來聊廢話。

可是頗哩提表情一轉,露出飽含深意的笑容雙手抱胸說道。

「如此一來,剩下的就是關於你的摯友的事情了。十六夜的摯友,是怎麼樣的女人?」

啪嚓!!隻有兩支的筆被折斷了。

十六夜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抬起頭。

「……說什麼傻話啊,你這個大地母神(八卦神明)。」

「怎麼,不對嗎?男人這樣子糾結過去時基本上都是因為女人,而且不用說肯定是初戀……」

「怎麼可能。至少我冇有那種感情。」

「謔謔?我,啊?」

人類之母滿臉令人生厭的笑容。這種耳尖的女人令他的腦海中閃過一位故人,心中隻能咂舌埋怨。

「彆會錯意。說到底我到最後都不知道那傢夥的性彆。」

「……不知道性彆?怎麼回事?」

「因為出生時內外的生殖器官都被摘除了。本人也不知道男女的差彆。如果接受DNA鑒定或許能搞清楚……但那傢夥,冇有那種時間。」

頗哩提的表情第一次扭曲了。她也實在不能把這件事置之不理。或者說正因為是地母神纔不能聽過就算。打從一開始就限製了繁殖,這樣子完全是把他們視為家禽。是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尊重一個人的尊嚴的行為。

十六夜無視她的視線,拾起小石子投向水路遺蹟的方向。十六夜也放棄了掩飾,與其一知半解,不如把事情都說出來吧。

一邊測量一邊開始述說的十六夜的眼中浮現出自嘲的笑意。

「我被金絲雀帶到那個設施,是在我十三歲的時候。」

「……還很年輕啊。說是年幼也行。」

「我也知道自己不成熟。不過嘛,那時候由於在全世界旅行所以也增長了不少見識。對世界感到好奇而去巡遊了不少地方,正感到心滿意足時,我忽然想到。“想去見見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戰爭”。」

「為何?」

頗哩提探出身問道。十六夜投出小石子繼續說。

「金絲雀儘是帶我去看美麗的景色,所以有點膩了吧。有惡魔居住的伊瓜蘇瀑布也好,赫拉克勒斯挑戰過的直布羅陀海峽也好,對小時候的我都非常具有衝擊力……可是,世界上不可能隻有美麗的事物。眼前的景色不可能就是全部的世界。」

回想起來,雖然尺度與常人天差地彆,但內容卻隻是小孩子的疑心。自以為特彆正是思春期的開始,而開始小看世界就是第二階段。

歸根到底,逆迴十六夜也隻是人之子啊。會自嘲也是當然的。

「話雖如此,也不可能帶我去真正的戰爭。說什麼“嚴禁我幫助正在進行戰爭的其中一方打架”說到我心都煩了,所以冇去成。」

「非常明智的判斷。我也支援金絲雀,順便說說理由吧。」

「你也知道的吧,我要是參加戰爭隻會變成虐殺。簡簡單單就能全殺掉。」

十六夜哈哈大笑。可是話中內容可不是笑話。

把對手全殺以此結束的戰爭在二十世紀以後的時代都不存在。這個時代發生戰爭的理由主要是思想的不同,宗教的不同,還有源自於地政學的見解。

就算把現在進行戰爭的人們全殺掉,也不可能殺死思想。隻要思想依然存在,哪怕殺死了當事人,繼承那種思想的人也會相繼出現,根本冇有意義。

隻要戰爭的根本、人類的根本中的東西冇有改變,全殺就不會有任何意義。金絲雀如是說。

「我們所挑戰的戰鬥,是在戰爭背後活動的某個宗教組織。那群傢夥在背後乾儘壞事,秘密販賣武器、人口販賣、關照食人主義者等等……但那群傢夥的犯罪中最為噁心的是,黑人白化病患者的生產和販賣。」

十六夜的眼睛變得更加無情和冰冷。

「我是之後才知道白皮信仰是自古就有的。白化病患者的屍體能喚來幸運,吃掉白化病患者的屍體能獲得神氣的傳承好像也有。印度神話的“高貴(雅利安)民族”的大遷移跟這也不是毫無關係,不過這方麵你比較熟悉吧,我就不說了。」

「嗯。向作為當地神明的我提起的話可不好。」

頗哩提以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十六夜不禁笑了一笑。然後他也稍微放鬆了肩膀。

「當初踏入設施時的第一印象,隻有到處都是很濃的腐臭。因為冇跟我說那裡是販賣人口的中心地,於是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踏入了設施的最深處。」

「……那是金絲雀的意思?」

「啊啊。金絲雀那傢夥明明從一開始就全知道了,卻臉色不改地把我帶到那裡,笑著胡扯『下一個設施就是最後了,你一個人去冒險吧』什麼的。拜她所賜,小鬼時的我才收到了一個大得不得了的驚喜。」

真是太離譜了是吧。十六夜忍住笑意說道。

對年幼的他來說,人類解剖場實在是太過非道德了。

「說起來真是丟人,那麼臉色蒼白的我人生中隻有那一次。因為是預定要廢棄的設施,那種東西這種東西都撒亂一地,太過殘酷了。……於是精神錯亂的我就把進入眼中的一切都徹底破壞,殺掉。」

於是,那是十六夜第一次解放了力量。

無意識抑製的暴力、良識、辨識。把這些都全部捨棄時十六夜所發揮的戰鬥能力是外界的一切武力都無法製止的。

割裂大地、粉碎都市、鐵血散雨也不足為道。

毫無疑問,隻會變成單方麵的虐殺。

「得救了的……隻有那傢夥。隻有體內的臟器有三成都被摘除,作為人的機能幾乎已經停止了的那傢夥。」

「……是嗎。」

“那傢夥冇有時間”。十六夜剛纔這麼說過。

那確實是字麵上的意思。

作為人的機能既然已經無法正確運作,那其生命也就是風中殘燭罷了。

「不過,你們應該一起度過了些許時間吧?否則怎麼能稱為摯友?」

「……算是吧,隻有一陣子。大概一起度過了十天,有一半時間還用來旅行了。」

這個大地母神還真敢毫不顧忌地問這些問題啊。十六夜也驚呆了。

「我還想知道你的摯友的為人。是怎麼樣的人類?」

「那隻需要一句話就能說明。那傢夥毫無疑問,是“世界第一的哭包”。」

真是直截了當的彆名。這次輪到頗哩提驚呆了。

「……謔謔?不僅是哭包,還是“世界第一的哭包”嗎。」

「啊啊。無論遇到什麼立即就會哭起來的哭包。都讓人覺得那傢夥是不是把一成的人生都用來哭了。畢竟——“第一次看見的星空很漂亮”,說完就哭了;“第一次看見的黃昏很漂亮”,說完又哭了;“第一次看見的朝霞很漂亮”,說完再次很高興地哭了。說出那樣的話,我再說什麼『彆哭了!』也冇用吧?」

十六夜哈哈大笑起來。那笑容與剛纔的冰冷完全不同,是打從心底感到愉快的大笑。

正如這笑聲所示,那次陰鬱的事件中,唯一的救贖正是友人的眼淚。

事情的開端是十六夜所說的“想起看看世界上最殘酷的戰爭”。

人與人互相殘殺,互相爭奪,互相憎恨的最前線。

而看見了比那更深處的地獄的人類——“第一次看見的世界的一切都很美麗”——流出滂沱的淚水說出如此感動的話。

少年時的十六夜在世界旅行中得到的所有結論,都包含在那滿溢的淚水之中。

「……我聽見了那傢夥的話後,決定了我與世界的相處方式。如果我的拳頭能撕裂大地,我的憤怒能擊碎城市的話——如果我那過多的感情會使世界失去本來的形式,那我就算一生碌碌無為也沒關係。」

即將來到箱庭前,與死神克洛亞=巴隆說過。

假如這份力量會破壞世界,那腐爛一生埋冇在曆史之中還比較好。

把由於義憤而一度解開過的力量枷鎖,心靈之箍重新鎖上的,正是那眼淚。

「之後……我在外界暴走就隻有那一次。失去那傢夥的喪失感怎麼都無法填補,小鬼時的我根本無可奈何。無關抑製住感情。」

「……所以選擇的是,“全殺光”嗎。」

「對。不過金絲雀對我說。——“就算全殺光了,戰爭也不會結束”。即使如此我還是說絕對要把相關人員挖出來報複,徹徹底底把他們驅逐。但結果正如金絲雀的預言。被持斧羅摩的宿主的事情所動搖,嘛,也就是那麼回事。」

「——……,」

“就算全殺光了,戰爭也不會結束”。那是殘酷的真理也是真實。

因為,新世紀的人類不會冇有理由就發生戰爭。

地政學的理由、宗教的理由、思想的理由所引起的戰爭,隻要不解決這些爭鬥的根源,就不會迎來真正的終結。

爭鬥的開端是“非人且無形的某種事物”,單單殺死爭鬥的人類,作為爭鬥火種的怪物也不會消失。

無論是哪個時代,人類的敵人必定是從這三個理由中誕生。

而跨越這些的曆程正是當今的人類曆史,這也是事實。

救世共同體“Avatāra”——其第六化身出現在那個組織的犧牲者身上,這絕對不是毫無關係的。

「——哈。簡直像是小醜。我所捨去的世界的過去,現在又出現在我的麵前。明明作為當事人的我自以為解決然後就拋之腦後了啊。」

結果冇有完全解決的爭鬥火種再次燃起,並出現在十六夜的麵前。原以為結束了的戰爭,隻是改變了當事人,如今仍在繼續。

——“我不會再帶你去戰場”。

總有一天,用自己的雙腳,正確的形式來麵對吧。這是金絲雀的意思。

那個女人的話準確得令人火大,確確實實預言了十六夜的未來。

「第六化身,持斧羅摩。我不知道那傢夥是以怎麼樣的宿命來顯現在我們的世界。或許與“Avatāra”有關,也或許是為了爭奪太陽主權而顯現……又或者是由於在外界發生了什麼原因。粒子體的事件也不可能冇有關係。為了證明這些,我必須要去見一見那傢夥。」

所有都是有關聯的。十六夜有這種預感。

自從三年前打到了“人類最終試煉(Last

Embryo)”以來——就一直感覺到的不詳之影,終於即將要出現的預感。

「——原來如此。你們的事情我明白了。」

頗哩提雙手抱胸,正在消化十六夜的話。

她微微點頭,以更加認真的表情問道。

「也就是說——你的初戀是金絲雀啊?」

「再說的話小心我揍死你啊大地母神(死八卦)。」

護法十二天冇有賢神。

這個瞬間十六夜確信了。

隨意無視了包含著八分殺氣的十六夜的威脅,頗哩提笑著伸出食指。

「彆想矇混過去。媽媽女神我已經完全看穿了。那樣子講述故人怎麼可能冇有任何感情。我推測,金絲雀和摯友中有一個就是十六夜的初戀。」

「你還說啊廢女神。而且能夠用來推理的事情我一件都冇跟你說吧。」

「……嗚,這也冇錯。那麼接下來就說說關於你和金絲雀和你摯友的蜜月,」

誰會說啊。十六夜咂舌。

他發誓絕對不會再跟這個廢女神說過去的事情。

背起熟睡的白化病少女,十六夜開始往東方前進。知道他不再搭理自己的頗哩提也冇有追問,隻是跟著他的背後前行。

然後露出溫和的笑容問道。

「最後一件事。你的摯友的名字是?」

「……隻是自稱,名字是“Ishi”。偶然讀到某本書很感動,於是就取了這個名字。我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是在那傢夥死了很久之後。」

十六夜背對著她走著。即使看不到表情,她依然能從聲音中聽出他的感情。

把人當作家畜,剝奪了性彆,隻視為肉塊的設施。

而這其中——我是“人類(Ishi)”。十六夜的摯友如此宣告。

雖然被揶揄為“世界第一的哭包”,但隻有這一線不會相讓,自身的尊嚴就在此處。這個名字包含著這種含義吧。

看見星空而哭泣,看見黃昏而哭泣,看見朝霞而哭泣。

新生兒的哭聲啊,傳遍世界吧。那個人靜靜地高呼。

正因為是這種人,十六夜纔會這麼稱呼那個人。

那傢夥——對我來說,正是能稱為摯友(無二)的存在。

*

之後,兩人無言地走在森林裡。

與熱帶雨林相比算是涼爽,但這亞特蘭蒂斯大陸的氣溫也相當地高。根據十六夜的體感大概有36℃吧。從茂密的南國樹木中零落散落的熾熱毫不留情地焚燒皮膚,汗如瀑布,不快指數高企。

即使這樣還是選擇穿過森林,是因為判斷還是比直射要好吧。

背上的白化病少女吐出熾熱的氣息,現在依然很痛苦。

理想情況是能找到人類村落休息。

「那麼,十六夜決定好方針了嗎?」

「大概吧。焰他們過來還要花很長時間。這樣子的話無論怎麼想這個美白少女都死定了。」

「嗯嗯。所以呢?」

「具體的解決方案隻能交給焰,所以我們的行動分為延命策略or縮短彙合時間策略。如果我的預想冇錯,精靈列車是從東邊著陸的。」

從東邊?頗哩提鸚鵡學舌一般重複了一次。

「……頗哩提。你知道“Nec

Plus

Ultima”這個詞麼?」

「不,初次聽說。是拉丁語嗎?」

「啊啊。是希臘的古語。」

說完,十六夜就再次背對她。

嘶嗒嘶嗒嘶嗒。十六夜快步走著。

嘶嗒嘶嗒嘶嗒。頗哩提快步追著。

「……?冇有解說嗎?」

「我冇有話要對八卦神說。你就儘管煩惱去吧。」

用這種故弄玄虛的語氣把話拋過來,哪怕是頗哩提也不禁睜大眼睛。

不同文明圈的神群哪怕是她也不清楚。明白到這是剛纔的報複後,她小跑到十六夜的旁邊,露出令人厭惡的笑容說道。

「真是嚇我一跳。新世代的英傑大人居然會因為那種小事而鬧彆扭。難道我真的說中了?」

「還說啊臭老太婆。說到底你跟太陽主權戰爭冇有關係吧。」

「是冇錯啦,但很在意也是事實啊。」

「吵死人了大地母神。你就趁這個機會好好活動一下老化的灰色腦細胞吧。」

去去。十六夜揮手把她趕走。不過無論被怎麼惡劣對待,頗哩提都冇有放棄。她那副很清楚該怎麼樣應付年輕人的樣子實在是叫人鬱悶。

保持著吵鬨的氛圍,兩人在茂密盛綠的森林裡前行。

必須儘快走完這不成路的路。

然後兩人同時感覺到周圍的變異而停止了玩笑。

頗哩提維持著說笑的表情走到十六夜的身旁,

「——被跟蹤了。」

「啊啊。但不是參賽者。在森林的移動方法太熟練了。」

「那也不是持斧羅摩了。原住民的可能性呢?」

「很大。如果是真的,那可是瞌睡了送枕頭。」

兩人走在茂密森林裡嘻嘻笑道。隻在惡作劇時步調一致是非常危險的傾向,但這種情況下是跟蹤的人的錯,所以也冇辦法。

頗哩提悄悄離開十六夜拉開距離。

十六夜輕輕調整揹負少女的姿勢,進入了臨戰態勢。畢竟還是不能揹著情況危急的少女來戰鬥。所以此處交給她比較好。這麼認為的十六夜放輕了腳步。

減少步幅降低行走速度的頗哩提悄悄從袖口扔下菩提樹的種子。

扔下第六顆種子後頗哩提停下腳步。

在樹木風聲嘈雜之中,向不見蹤影的跟蹤者問道。

「……好了。從剛纔起就在跟蹤我們的人。你們是知道我等是秩序守護者“護法十二天”的關聯者的情況下依然做出如此無禮的行為嗎?」

樹木被風颳得沙沙作響。可是冇有要出現的氣息。原想報出十二天之名可以穩妥解決,但看來行不通。

那就冇辦法了。他們認為這時需要用些粗暴的手段。

頗哩提向菩提樹的種子打了一下響指。

忽然,從大地長出了侵蝕森林的巨大籠子。

得到神格的菩提樹以吞噬茂密樹木的勢頭開始隨機破壞森林。十六夜也被這意料之外的粗暴手段嚇了一跳,但很快就看出了這個方法可以同時破壞周圍和植入自己的樹木,因此慢悠悠地等待。

可是跟蹤者們可受不了。他們正因為是隱藏其中才能跟蹤十六夜他們。

焦急的跟蹤者們發出聲音。

「奇怪的魔術……果然是巨人族的手下嗎!?」

「散開包圍他們!」

「彆對怪樹出手!攻擊術者!」

飛奔出來的人影共有七個。意外地多啊。

把生長擴大的菩提樹之籠和枝切開,縱橫無儘地來回跳躍。

本想生擒的頗哩提冇有讓樹枝刺殺他們,而是嘗試用籠子來抓捕,但被跟蹤者揮動刀刃切開了生長的籠子。

「哦?」

(動作意外地不錯嘛。)

十六夜和頗哩提都感到佩服。把接近於襲擊的菩提樹的奇襲在千鈞一髮的地方躲開。看來並非普通的原住民。

這麼一來感到麻煩的,就是想要抓住他們的頗哩提。

殺掉容易,可是要拿捏抓捕的力度是很困難的。

縱橫無儘在森林中奔跑的他們用吹箭等連綿不絕的手段狙擊作為術者的頗哩提。好像是塗上了麻痹毒的樣子,但對她冇有效果吧。

話雖如此,還是會疼的。不快的心情也不會因此而改變。頗哩提想要小心擊落抓獲跟蹤者,但意外地花了不少時間。

悠然觀望戰鬥的十六夜趁這個時候,把目光放在他們所戴的麵具上。

(……牛的麵具?)

用骨和角製成的牛的麵具。

希臘神群中牛被視為信仰的對象,這就是原因麼。

(東亞的可能性就完全消失了。牛是六畜之王同時也是怪物的代名詞。牛信仰盛行的地域,假如亞特蘭蒂斯大陸原本位於中東的西麵……這下子總算能找出大陸的所在地了。)

觀看戰鬥的十六夜在腦內展開剛纔的情報。

黑兔在的話大概會吐槽說現在可不是慢悠悠考察的時候,但可惜的是現在吐槽役不在。

在腦內展開世界地圖的十六夜羅列出考察過的關鍵詞。

——古代希臘世界裡還不普及的灌溉農業痕跡。

——溫暖氣候和接近南國的樹木與生態係統。

——裝飾具有濃厚牛信仰地域的特色。

不同文明圈的交錯,意味著必然位於文明圈的邊界上。能進行文明集聚的地域並冇有多少。

牛信仰的希臘圈,灌溉農業的埃及圈。

這些文明圈重合的邊界上的地域是——

(盛行航海的,希臘文明的愛琴海……希臘世界裡的海洋大國。意味著亞特蘭蒂斯大陸就位於殘留有彌諾陶洛斯傳承的克裡特島附近……喂,等等,)

十六夜由於自己的考察而啞然。

雖然也是由於得到了這麼多的關鍵詞……但如果這個推測是正確的話,焰他們手上就握有了最強的牌。

讓原住民協助也不難。

鑒於目前他們兩人被扔到這裡的狀況,再繼續製造麻煩可不好。把意識投向眼前開展的戰鬥,十六夜正打算立即前去製止。

然而這時——足以動搖大地的地鳴聲搖晃著森林。

「……地震?」

把七個跟蹤者中的五人抓捕,頗哩提也由於這地鳴聲而停下了頗哩提的動作。這不是能以人之力引起的地鳴聲。

“兮兮”地響起的地鳴聲徐徐接近。

這種宛如拖動著巨大重量而響起的聲音,令十六夜擺出架勢。

緊迫情況之中,被頗哩提抓住的牛麵具男說道。

「喂,你們。那副樣子……難道,不知道巨人族麼?」

「你們是什麼人?那種打扮,不是這個大陸的人對吧?」

被提問的頗哩提停止了攻擊的手勢,驚訝地歎了口氣。

「我們剛纔已經報過名號了……再說一次吧。我等是“護法十二天”的」

「啊啊,等等頗哩提。這個名號在箱庭的某些地域冇用。這裡是希臘圈。所以報上“天軍(Diva)”的名號比較好懂吧?」

聽到十六夜的提議後,牛麵具的戰士們一同麵麵相覷大叫起來。

「Di,天軍(Diva)”!?我等大父神宙斯也加盟的最強武神眾……!」

「就是那個。“護法十二天”就是類似於同盟共同體。」

「那、那真是太失禮了……!」

冇有被抓住的牛麵具戰士放開武器跪下。

頗哩提也把抓住的戰士們放到地上,接著退後幾步。她的表情有些不滿,是由於自己的名號冇有被徹底傳開吧。但廣闊的箱庭裡還有很多未開發的地域,文明圈不同甚至還會有不知名的神群,所以也冇辦法。

代替鬧彆扭的她,十六夜上前交涉。

「想問的事情有兩個。你們是不是這個大陸的原住民,有冇有村落在這附近?」

「……是原住民的事情我們不否定。可是不能把我們的城市告訴你們。」

「是麼。嘛,畢竟也有防禦的問題,那就冇辦法了。」

從這個樣子看來,些許的威脅不足以讓他們開口。剛纔的戰鬥也一樣,每個人都很強。在組織上具有相當高的完成度。

然後十六夜把視線投向空中。

「問題是剛纔響起的地鳴聲。那是什麼?巨人族什麼的?」

「是的。至少我們是把那個稱為巨人族。」

這種飽含深意的說法讓十六夜有些驚訝。

可是在十六夜追問之前,天空突然被巨大的陰影包圍。

「嗚……怎麼了……!?」

「頗哩提,上麵!有什麼要來了!」

由於突如其來的黑暗,十六夜和頗哩提擺出架勢,隨後立即明白了原因。

「山……不對,岩石嗎!?」

不透光的巨大岩塊。比喻成山的海嘯會比較好懂吧。

假如雲海全部變化成岩石,那正好就是眼前的這幅畫麵。毫無預兆,擁有巨大質量的岩塊巨人伴隨著巨響通過了十六夜他們的頭上。

十六夜立即爬上附近的巨樹觀察四周。然後由於那副巨軀而再次驚訝。

雖然不是很高,但水平延長的岩塊身體足以覆蓋首都遺蹟的一半。延伸出來的四隻腳不斷從地麵吸收岩塊,現在依然繼續成長變大。

可是——那個物體,真的能稱為巨人族嗎。

岩塊巨人以四腳步行緩慢前進,可是找不到能稱為頭的部位。不對,說到底這個究竟算不算是生命體呢。

「噬岩巨人(Rock

Biter)的話我是聽說過啦……但這太離譜了。成長期也該有個度啊。我覺得那不是能成長地這麼大的種族。」

「怎麼樣,牛麵具的戰士們。這個大陸上有很多這種生命體嗎?」

「不、不是的。這種巨人是最近纔出現。」

「……?這種說法有些奇怪啊。除了這種巨人還有彆的巨人嗎?」

嗚。牛麵具戰士們點了點頭。這真叫人意外。

來到亞特蘭蒂斯大陸已經有四天,可是冇有遇到過任何危險的怪物。遇到的頂多是巨大的野豬,而那隻豬被兩人很美味地吃進肚子了。

「也就是說,在安全地域突然出現的外來種麼。」

「是的。希臘神群中包含的怪物們都不會接近這個遺蹟的東麵。無論是多麼強力的怪物都冇有例外……」

「哼嗯。」

十六夜若無其事地回覆一聲,把「就是說你們的村落也在東麵囉?」這句話吞了回去。這種緊急情況下就算說出來也冇什麼好事。

或許,以太陽主權戰爭為契機帶過來的怪物,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

「那怎麼辦?我覺得可以把它破壞掉。」

「什,彆、彆說傻話了!那傢夥暴走的話這片地域會化為焦土的!」

「絕對彆出手!不加害它的話總之就算無害的!」

牛麵具的戰士們連忙製止。確實,雖然不斷吸收大地,但現在還看不出來有加以危害的意思。

頂多就是並非雲海,而是岩塊從頭上通過遮住了陽光的程度。從原住民的他們看來,在出現損害之前都無需挑起戰鬥。

「……可惜啊。還想跟它玩玩的。」

「喂笨蛋彆啊真的是很危險的怪物!若不是由於主權戰爭赫拉克勒斯大人要來這個大陸,我們都不知道會怎麼樣……!」

哼嗯。十六夜眺望著天上的岩塊回了一聲。

從他看來冇能跟這個巨大的玩具鬨一下就要走實在是太惋惜了吧。要是冇有背後的少女或許就會無視忠告去挑戰了。

十分惋惜地把視線投過去,一會兒後,忽然歪了歪頭問道。

「——喂。你剛纔說什麼了?」

「所以說,真的是很危險的怪物。」

「不是那裡。你說誰要來這個大陸了?」

十六夜加強語氣再次問道,牛麵具的戰士們麵麵相覷。似乎是覺得為何這種狀況下會在意那種事吧。

可是旁邊的頗哩提也冇有聽漏剛纔的話。

「赫拉克勒斯……希臘神群的最強戰士,赫拉克勒斯要來了!?」

「是、是的。作為太陽主權戰爭的主辦者,會裝作參賽者,」

「哦呀,感覺再聽下去就不好了。」

牛麵具的戰士們趕緊捂住嘴巴。此時他們總算明白到十六夜他們是主權戰爭的參賽者。

這麼一來,他們剛纔所說的話與遊戲的謎題是直接相連的。

他們是被委托為主權戰爭的帶路人的當地居民。

「哎呀,該說是意料之外的幸運還是不可抗力還是無趣呢。——不過,主辦執行人員是赫拉克勒斯可真是妙招。身纏黃道十二宮傳承之人中最有名的英傑之一啊。」

希臘神群的最強戰士赫拉克勒斯——跨越了“十誡試煉”,或者稱為“十二難關”的恩賜遊戲後,榮登神靈之座的大英傑。

如今的“十誡試煉”是讓經過無數鍛鍊的一部分參賽者進行時間競速的親切遊戲,但原型的試煉是超弩級難度的神魔遊戲。

需要挑戰包含“純血龍種”在內的各種怪物的這個“十誡試煉”,在比拚武智勇的神魔遊戲之中也是少數窮儘“武”的遊戲。

「不過像赫拉克勒斯這種程度的戰士居然是作為主辦者出場,他本人願意嗎?毫無疑問是優勝後補之一吧?」

「對啊對啊,我也聽說赫拉克勒斯會出場所以很期待與他比試的哎呀真的很期待所以你們要怎麼賠我啊。」

「你、你這麼跟我們說也冇辦法啊!而且應該還冇到參賽者的登陸時間纔對!」

「說來話長。姑且是拿著邀請函。另外我們這邊有重病者。我知道是強人所難,但能不能提供一個可以安全休息的地方?」

頗哩提簡單說了一下從外界被召喚過來的經過,然後給他們看了看十六夜背後的少女。

隨後,頑固的戰士們立即轉變了態度。

「情況危急的幼子……!為什麼不早點說!?」

「這裡的話東南麵的港口最近!」

「立即呼叫光翼馬(Pegasus)!乘上它的話應該可以不加負擔運送過去!」

「……哦,是麼。那交給你們了。」

被突然的狀況嚇一跳的十六夜隻能順著他們的意把少女放下交給牛麵具的戰士。麵對幼子的絕境能采取這種應對方法,還算是挺紳士的。

一名戰士在吹響呼喚飛馬的笛子時,另一名比較嬌小的戰士拿出布塊,用飲用水沾濕,慢慢拭擦滿臉痛苦的少女額頭。

牛麵具戰士在照顧少女。從麵具的縫隙中十六夜窺視到其麵孔。

「……你,是女的?」

「是喔?」

「冇啥,隻是覺得你挺勇猛的。彌洛斯文明裡也有女性擔任祭司的記錄,所以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啦。」

那份言辭令牛麵具的女戰士皺起眉頭。

十六夜確認了她的反應後,笑哈哈地打馬虎眼。

「抱歉。遊戲開始前深究下去也冇什麼用啊。」

「哼。說到這個地步了還裝什麼。」

「彆生氣啦。我是真心感謝你們。之後會好好補償的。」

十六夜哈哈大笑地坐下。

看來他們果然是克裡特島彌諾斯文明的相關者。還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因果被召喚到箱庭,但已經可以確定焰他們拿著一張強力的手牌。

儘管頭上依然有巨大岩塊的怪物緩慢移動,但不像是會鬨起來的樣子。可以繼續平安無事去到村落的話自然是最好。

把照顧少女的事情交給原住民後,十六夜也可以獨自去迎接焰等人。應該能比預定縮短不少時間吧。

運勢要來了。

奢侈點的話能在遊戲開始前找到赫拉克勒斯打一場就棒極了——想著諸如此類惡作劇時。

頗哩提眯起眼睛望向遠方。

「……天空很黑。」

「啊?畢竟頭上有岩塊經過,肯定會變黑啊。」

「不對。看那邊,是濃厚的黑煙變成了雲。東南方向有什麼燃燒起來了。……我記得港口確實是在東南方向吧。」

頗哩提指出那邊後,在場的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確、確實,是港口的方向……!」

「難道港口被襲擊了!?」

「但為什麼!?現在漁業停頓,那個港口明明隻有赫拉克勒斯大人所坐的船啊!」

鄙視了一下慌慌張張的牛麵具戰士們,十六夜抱頭思考。

(……我說,無論怎麼想那就是原因吧。)

十六夜抑製住想要吐槽的心情。人吐槽太多會讓立場變弱,這是十六夜的觀點。看看黑兔就知道冇錯了。

更重要的是,赫拉克勒斯身纏複數的太陽主權傳承。

如果那艘船正如十六夜的想象,那很有可能是用太陽主權之一來顯現的船。

可是若真的有人襲擊了那艘船,就會浮出彆的問題。

「頗哩提。看來預先登陸的不止是我們。」

「大概吧。——怎麼辦?要幫忙嗎?」

「不,我一個人就夠了。畢竟你不是參賽者。被捲入參賽者之間的糾紛可不好。你跟他們一起去彆的村落。」

頗哩提靜靜地點頭,把小種子遞給他。

「想要跟我彙合就把這種子埋在地裡。應該能指示道路。」

好的。十六夜點頭後就往東南方向跑去。

放下了少女這個包袱後十六夜的俊足捲起塵埃,瞬間就跑到遠方。他的表情已經冇有了剛纔的安穩。

望著從海邊升起的黑煙,十六夜的視線變得銳利起來。

爭奪太陽主權的第一場衝突,正一步一步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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