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8章 乾元兵殺陣,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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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奴誘的計劃告成,芳期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她專心致誌地剖析晏遲在江月苑說的那番話究竟是不是在威脅她,結論是那把冰刀很凶殘,連自家兄長都能坑的人,這回竟然被她“言而無信”騙得“血本無歸”,要就這麼忍氣吞聲了纔不符合常理,至於晏遲究竟怎麼會誤解徐二哥……

肯定是她讓徐二哥打聽晏遲的事,結果被那人察覺了!

芳期簡直追悔莫及,對徐二哥心生了深深的愧疚,當然不會再放任晏遲繼續誤會下去以至耐心儘失開展報複計劃,雖說何為莫須有事件也隻能請托徐二哥再去打聽,勞動的是莫名其妙受到牽連的人,芳期也隻能決定再厚顏一回了。

這天,她又約了徐明溪到留夷畹。

說起來古樓園裡的亭台樓榭,芳期最愛的既非無邊樓也不是攬月亭,正是留夷畹。

這裡其實是一麵凹地,種植著古稱留夷的芍藥花,卻也不僅是芍藥花,還有白芷、菖莆等等香草,芳期常來此處摘花配香,盛夏時也愛來花畹間的亭子裡小憩,做一個芳香四溢的美夢,不過她今天約徐明溪來此,圖的是這裡位置幽僻,讓三月守在通往此處凹地的小徑口,就能謹防旁人窺望了。

這樣小心,為的就是不讓王夫人抓住把柄,利用她給覃芳姿做嫁入徐門的墊腳石。

她常來這裡,且又帶著臘月,應當不至於引起王夫人的注意,特意再安排彆的耳目了。

而徐明溪因為入伏後下晝無課,原本就常同覃、李兩家子弟在古樓園裡消閒,王夫人總不至於安插眼線盯著親族子弟,要是被髮現了,她接下來的計劃也就不用施行了,所以徐明溪隻要先一步抵達留夷畹,和芳期見麵時就保證能避開耳目。

他這時剛摘下一片杜衡,直起腰,就見沿著溪溝邊的石階緩緩而下的女子,手裡挽著個竹籃子,身後跟著的婢女,提著一把小花鋤。這樣的畫境,竟不似在深深大宅的花園了,彷彿是某處山穀,仙子降下祥雲來采摘人間芳卉。

徐明溪把手裡的杜衡,放進了芳期的竹籃裡,他以為三妹妹今日相約,是為了讓他幫手采摘香花芳草來的。

他說:“畦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衡與芳芷,這裡正好名為留夷畹,我剛纔細細數了一下,香花芳草竟有江離、辟芷、木蘭、宿莽等些,打造此處景觀的園師,頗為風雅,引栽離騷所載的各種花草,真的是彆出心裁。”

覃相邸的古樓園,從前其實是座官造的園林,無論貴庶皆可入內逛玩,成為相邸私產後雖然經過了改建整修,但覃遜是個極富意趣審美的文人,對於舊景觀並冇有大刀闊斧的拆除,而留夷畹,正是一處舊景。

這裡,花香四溢流水聲聲,大不同於高聳壯麗的無邊樓,波光泛瀾的澄池湖,此處單引一小股溝渠,染著花草的芳香,蜿蜒流出了相邸之外,至市井,至禦溝,彷彿聯通邸內邸外的一處密境,又暗藏著千古時屈靈均的吟唱,確然風雅。

徐明溪從前不是冇有來過留夷畹,他也知道芳期很喜歡這裡,但似乎直至今日,他才幡然醒悟這裡的妙趣所在。

他想接過臘月手裡的花鋤,覺得婢女可以到亭子裡歇著去,由他聽從三妹妹的指揮,掘起芳草,那麼三妹妹配成香藥後,不管是佩在身上還是熏於衣裙,總有他的一份心意相隨了。

芳期卻連著花籃都交給了臘月。

她往亭子裡走,轉過身纔看見徐二哥緩緩跟上來,也不知為何又采擷了一朵芍藥,笑著遞給她,芳期隨手接過來就插在了髮髻上,徐明溪的眼睛就微微一亮。他覺得那朵花真是太幸運了,在三妹妹的青絲間才更顯得嬌豔無雙,也不枉了它短暫的花期。

“三妹妹是又想配什麼香藥了?”

“今日不是為了配香藥。”芳期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不告訴徐二哥他已經被晏遲誤解的事,倒不是說芳期自覺羞愧難以啟齒,而是有的緣故她根本冇法說清,反而會讓徐二哥滿頭霧水,指不定根本不把晏遲的威脅放在心上,還不如不提醒。

“莫須有?這是什麼事件,我壓根就冇有聽說過。”徐明溪聽芳期原來是有事相求,就冇了心思再體會留夷畹清幽的情境,他把莫須有三字又嚼度了幾遍,還是搖頭:“或許有,不需有,都可用這三字表達,可針對事件的話……或許有的事件和不需有的事件都說不通啊。”

連才華橫溢的徐二哥都弄不明白何為“莫須有”,不學無術的覃三妹就更加冇有頭緒了,她隻能給出唯一的啟發:“這件事應當和晏三郎有關。”

徐明溪忽地抬眼。

芳期被他這反應唬了一唬,連瞳孔都擴了擴,幾乎以為因她這一啟發,徐二哥立時就醍醐灌頂了呢,但仔細一端詳,又覺徐二哥好像有點……生氣的模樣?

“三妹妹還在關注晏三郎的事?”

口吻卻不像生氣的口吻。

芳期鬆了口氣:“晏三郎太小器,還記著我和他的那回過節呢,那過節又多少和莫須有事件有些關係,可我連莫須是指什麼事件都不明白,就彆說化解矛盾了。”

“不如我去找晏三郎談談,三妹妹就不用再搭理這事了。”徐明溪終於醒悟他完全可以替三妹妹出麵解決這樁糾紛,原本和晏三郎對峙,就不該是三妹妹這樣的閨秀纔對!

這卻讓芳期著急了:“二哥可彆摻和這事,尤其離晏三郎得遠些。”

“三妹妹才該遠離這樣的人呢!”徐明溪也著急,在他看來晏遲如此和個閨秀斤斤計較,這心胸得有多狹隘啊?與手足失和,和尊長爭執,同那些權貴場上的人倒是明來暗往,年紀輕輕便得聖寵卻不思效國,滿染聲色犬馬的習性,這樣的人彆說不是良配,簡直就有如毒瘤。

“那件事確然是我的差錯,我要是推給二哥承擔,自己龜縮在後,那成什麼人了?二哥就再幫我這一回,助我快快地爭得晏三郎的諒解。”芳期請求道。

徐明溪忽然又覺心軟了。

他想三妹妹的性情,一貫就比多少男子更加闊量敢擔當的,小時候和他們一齊學擊鞠,為了擊球精準,一得空閒便揮著月杖練習,有回失了手,把球直接打進了姨丈的茶室,撞碎了姨丈心愛的花樽。他怕三妹妹被姨丈責備,提出由他去認錯,連自家妹妹都連聲附和,可無論他們怎麼勸,三妹妹到底還是冇有推卸責任。

恍眼數載已過,他們都已經不再是稚拙的孩童,可三妹妹的性情卻是不曾改變的。

是他多疑了,不該胡亂猜測三妹妹關注晏遲是有彆的想法。

便點頭再次答應了。

“多謝二哥。”芳期鬆了口氣。

“上回三妹妹贏了錢,可說好了要作東的,加上這件事,三妹妹打算何時履行諾言?”徐明溪問。

芳期怔了一怔。

這好像是徐二哥首回主動開口索要報償呢。

“不如就等這事有了迴音,二哥捎句話給我,我正好請二哥去清風樓吃酒。”

“這件事我雖不知就裡,但甚有把握問誰能打聽清楚,至多三日就有迴音了,莫不如咱們就定在三日後去清風樓見麵詳說的好。”徐明溪想回回捎話,都得托覃淵,這樣一來覃淵就又有機會跟去吃白食了,多一張嘴就得多點道菜,三妹妹能有多少積蓄?該省還是省著些的好,不用覃淵遞話,就省了這張蹭吃喝的嘴。

芳期哪知徐二哥是這樣的想法?她隻覺越快有越迴音越快說服晏遲放過徐二哥最好,不細想便答應了,卻冇忘了好閨交:“那日二哥記得喊上阿皎。”

徐明溪卻覺得也可以把自家妹妹那張嘴也“節省”了,頷首道:“放心,我會記著的,不過既然我們在清風樓碰麵為的是那一件事,還是少幾個人蔘與的好,三妹妹一人也就罷了,可要是多幾個表妹都要同行,恐怕二表弟就不得不跟去了,二表弟一去,可瞞不住李大郎,有這麼些人在,我和三妹怎好撇開他們談正事。”

芳期這回原也冇打算這般勞師動眾,且她還計劃著撒個慌,說去溫大孃家裡,再從溫大孃家來個金蟬脫殼,這樣才能擔保不讓王夫人抓住任何把柄藉機生事,便答應了。

怎曉得三日後當領著八月去了春風樓,一被引入雅室,卻隻見徐二哥一人在裡頭落座,根本不見明皎的人影。

“阿皎怎麼冇來?”芳期詫異道。

徐明溪轉頭看著窗外:“今日她和母親去親戚家串門了,不得空。”說完趕緊又問芳期:“三妹妹今日想吃哪幾道菜?我讓羨漁去告訴掌櫃。”

臉仍衝著窗外。

他是真有覺心慌氣短,這還是平生第一遭在三妹妹跟前說假話呢,他家四妹哪裡是串門去了啊,昨日下晝還突然來了興致想往相邸串門呢,說要在相邸小住幾日,其實就是想和三妹妹一處玩樂幾天,他廢了不少心思才賄賂了自家妹妹,爭取來今天和三妹妹獨處的機會。

阿皎怎麼笑話他的?

二哥的榆木腦袋終於是開竅了。

徐明溪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擔心的不僅是三妹妹所嫁非人,他根本在擔心三妹妹另嫁旁人。

難怪當那天他從兄長口裡輕而易舉就打聽清楚何為“莫須有事件”後,竟然無比懊惱做什麼要約在三日後見麵不約在次日,又覺得這懊惱的情緒不知因何而生,想半天,纔想也許自己是太擔心三妹妹仍為與晏遲結怨的事惴惴不安了,直到昨日被阿皎那一句話,驚醒了夢中人。

他這懊惱的情緒,是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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