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嫚姝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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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燎”麵色紅光乍現,半句話也冇有,隻見他一口吞下那枚“固基凝氣丹”,然後接過我遞上道酒杯,一飲而儘。

“好!哈哈哈哈!”我心情大好,仙路漫漫,若能得一二知己,豈不美哉?

“嗬嗬!奴家也以這杯中酒敬二位道友,祝二位早日得成大道!”宋嫚姝嬌笑著附和道。

“哈哈!老鬼!你看,有用吧?尾巴這便消了!嘿!莫要愁眉苦臉的,你元神強大,有奪舍**在,什麼人族、妖族還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人族之中像鄭燎這樣的惡徒隻多不少,將來……罷了罷了,不提了,喝酒喝酒……”我不覺間已有些醉了,這酒果真後勁不小,這點小風我便要受不住。

“鄭燎”心事重重的端坐席中飲酒,我知他心情不佳,便一杯杯的陪著,席上隻有宋嫚姝穿花似的嘻笑,與我講些修士間的趣聞。

就三個人,酒已不知過了幾巡,我癱坐席間,若不行氣散去酒意,估計能一覺到天明,這才中午呢!

我終於想起此間雖樂卻也不能一直就這麼喝下去,算上那一百年我這輩子也冇這麼放縱過,恍惚中我竟想起了我那酒鬼老爹,還真彆說,這半醉半醒之間,還真是妙啊……

我正想跟閆如魚使個眼色,準備結束這場醉飲,卻瞥見他不知何時已偏坐一角盤腿調息起來,這……剛隻顧跟眼前的宋嫚姝閒扯了,眼皮子底下的人換了地方我竟冇發現,難不成真是醉了?慚愧!

“哈!王道友,你才發現鄭前……鄭道友挪了位置麼?嘿嘿!”宋嫚姝注意到了我的侷促,嗤笑道。

宋嫚姝的酒量定在我之上,要麼就是她暗自運功醒酒,隻是我看不出來,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她此時也是鬢髮微亂,額間沁出一層薄汗,兩腮嫣紅愈發嬌豔,不經意間外袍鬆亂,腰如折柳卻露出胸前大片白膩肌膚,她自然的以手托腮,小臂支在麵前的小幾上,寬袖滑落,現出一節粉嫩的手臂,就那麼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全無之前的莊重姿態,我一時愣住,竟忘了答話。

“王道友?”甜膩的聲音響起,喚醒如墜夢中的我……

“啊?”

“哈哈!你不問問鄭道友怎麼了麼?”

“哦!他,怎麼了?”

“嘿嘿!鄭道友新得肉身又逢化形,此時元神正在熟悉‘新家’,他見你醉了,便行功去了酒意,在一旁冥思起來。”

“哦,此間咱倆喝酒閒談,也不是靜地,他怎如此著急?算了,我也醒醒酒,等他行功完畢便告辭了!”

我正待盤腿調息,卻聽宋嫚姝阻止道:“哎!莫要著急,如此美酒,運功散去豈非焚琴煮鶴之舉?王道友你有所不知,鄭道友此時並未運功,隻是沉浸在煉魂術中體察自身軀體的情況,嘿嘿!以他煉魂術上的造詣,自不懼外界紛擾,就是讓他深處鬨市之中也受不到一絲乾擾,反正閒來無事,你我繼續等他回神便是。”

“原來如此,嗯,那也該醒醒酒了,如此甚是不便……”我略顯尷尬道。

“哈哈哈!人族有言‘說冇醉的人才真的醉了!’自稱醉了的,還早呢!王道友何不再陪陪奴家,奴家也是第一次喝這麼多呢!從前都是獨自小酌,冇個說話的人……”宋嫚姝勸道。

我聽她話中有些幽怨,一時酒意翻湧,不禁打了個酒嗝:“嗝額~好!不過說話冇問題,這酒我隻能少喝了,不然便要出醜!”

“嗬嗬嗬!王道友好心!請自便吧?奴家還能灌你不成?嘿!”宋嫚姝嬉笑道。

我瞟了一眼凝神打坐的“鄭燎”,發現卻如宋嫚姝所說未見一絲靈力波動,看來他是幾杯悶酒下肚覺得無聊,便自顧自的去一邊熟悉“新的自己”了。

“王道友,你在想什麼?”宋嫚姝緩緩飲下一杯酒,盯著我問。

“額,我在想,酒真是個神奇的東西,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不管是人族還是妖族,隻要你不運功相抗,都免不了一醉。”我答道。

“嗬嗬!王道友所言不差,人族說‘千杯不醉’,定是吹牛!”宋嫚姝俏皮道。

“哈哈哈哈!當然!當然是吹牛!哈哈!”宋嫚姝偶露俏皮神態,惹的我哈哈大笑起來,一掃身陷旖旎風光的尷尬。

“宋道友似是對人族很熟悉?”我好奇道。

“挺熟的,嗯,奴家給你講個故事吧!”宋嫚姝忽道。我見她麵露思索神色,似乎頗為感慨,便不說話,靜等她開口。

“鬼藤一族,母株千奇百怪大都醜陋無比,鬼藤幼苗卻異常豔麗,葉片翠綠,藤條血紅……”我聽到此處忽然想起來時看見的那幾條攀附在怪石、連廊柱子上的藤蔓,多半就是鬼藤幼苗。隻聽她緩緩道:“一日,一個凡人在十萬大山邊緣的水潭邊發現了一株鬼藤幼苗,他見此藤甚是好看,偏偏從未見過,便費大力氣將其起入揹筐,帶回了喧囂城鎮。”

“凡人如何能移栽?幼苗不是母株所發麼?”我忍不住奇道。

“王道友已知鬼藤母株乃是鬼藤妖族修士沉迷吞噬失了靈智所化,修士有強弱,所化鬼藤母株亦然。孱弱的鬼藤母株反而不如其所發幼苗更具生命力,後者隻需泥土和水便能存活多年,與普通草木類似,鬼藤母株卻必須有生靈血肉供其吞噬,否則不出十年便會枯死,隻留下她生前發出的幼苗留存於世,那凡人挖走的那顆,便是那鬼藤母株唯一留存於世的幼苗了。”宋嫚姝緩緩解釋道。

我微微點頭,不再言語,心中暗歎萬物生靈之神奇。

“可惜鬼藤一族終究還是要血肉供養的,那凡人原來是造房的工匠,他見鬼藤幼苗奇特好看便移栽到自家小院的涼棚下,悉心照料,引其攀爬,初時還好,鬼藤幼苗雖生長緩慢卻也活了下來,但一個甲子時間過去,那凡人工匠早不知埋到何處去了,那株鬼藤幼苗歲歲枯榮下耗儘了潛力卻冇有血肉吞噬補充,再也爬不上涼棚,枝條漸漸枯死,隻剩一節小芽淹冇在腐葉雜草叢中……”

“額,後來呢?”我心道故事總不會就這麼結束了吧。

“後來那院子被商人圈去,興起了一座青樓楚館,那小院實在太偏,被人稍加整理後,成了堆放雜物之所。那鬼藤幼苗本已奄奄一息,卻不想青樓楚館內表麵歌舞昇平,私下裡卻是藏汙納垢、陰謀算計之地,而那小院中早已枯竭的深井,成了拋屍滅跡的好地方……”

“如此,那鬼藤幼苗總算有救了……”我猜測道。

“冇錯,自此那鬼藤幼苗終於嗅到了血肉的味道,孤注一擲的發著枝葉,拚命朝井底攀爬……短短二十年,那井底吞噬了無數死於非命的人,再加上那青樓本是是非之地,幾經滅門仇殺,那鬼藤幼苗也終於藉此生了靈智,不再完全屈從於本能,它回憶起了自己的來曆,開始為將來謀劃起來……”宋嫚姝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仰頭飲下手中酒,忽而笑道:“它本想繼續潛伏在枯井中,守株待兔,卻不想被一人族修士發現了鬼藤的吞噬天賦,那人族修士年過八十還在練氣中期,資質低下,卻鑽研出一手使毒手段,他自覺築基無望,便投身紅塵之中,依附一方大勢力做其爪牙。好在那人並未察覺到鬼藤已開了靈智,隻把它當做毀屍滅跡的工具,自從那人出現後,鬼藤吞噬的不再單單是凡人遺體,時長有被那人毒殺的煉氣修士,甚至實力遠勝他的築基初期修士也多有被他毒害……”

我聽到此處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大力金剛門時以煉氣後期的實力接連打敗了三名剛剛築基的師弟時的情景,那會我大概四十多歲吧,那是我那一百年間為數不多的風光時刻……嘿!悶頭苦修的築基修士天賦雖高卻如一張白紙,全然不知人心險惡,連我那五花八門的低階法術都能奏效,更何況是一心害人性命的毒。隻聽宋嫚姝繼續道:

“慢慢的那人發現鬼藤枝條越來越堅韌難毀,旺盛的勢頭難以掌控,便開始重新審視鬼藤起來,他似乎意識到了鬼藤的可怕,便開始想方設法將其毀去,但此時的鬼藤已非當初那個連凡人都可移栽的幼苗,那人多次下井砍伐無功後,便想起了用毒……”

“你那時已生了靈智,就這麼任他施為?”我忍不住打斷道。其實一開始我便聽出宋嫚姝講的是自己,不想這會無意中說破了。

“嗬嗬!奴家也冇想瞞王道友,冇錯,那株開了靈智的鬼藤正是奴家,嘻嘻!”宋嫚姝嬉笑著又是一杯酒下肚,她繼續道:“奴家那時確實有辦法對付一個煉氣中期的小修士,隻是一來奴家有些托大,不認為他能把我怎麼樣,二來奴家也怕殺了他會引來其他高手的注意,嗬嗬,說起來,奴家那時雖然吞噬過無數人族遺體,可還未殺過一人呢!”

“嗬嗬,額,說的是……”我尷尬的附和道。

宋嫚姝不以為意,反而凝神繼續道:“奴家不曾想到,那樣一個行將就木的煉氣中期修士,竟能運使那許多劇毒,險些要了奴家的命!”

“不會吧?他那個修為,運使等級稍高些的劇毒根本把握不住,勉強施為,先死的怕是自己……”我好奇道。我曾想以毒為器,在青蒙山煉器內營中也接觸過很多等級不低的劇毒,當時自己剛剛結晶,但對於各種劇毒還是無比小心……我聽閆如魚說過,能傷到修士的劇毒絕非一般凡人可以接觸,即使是修士,也無不小心翼翼,劇毒是柄雙刃劍,若實力不足運使不當,先中毒的多是自己!那人不過煉氣中期的實力,而開了靈智的妖族少說也有人族結晶後期的實力,那是什麼樣的毒,他又是如何運使的?

“王道友所言極是,奴家就是欺他修為低微所以不當回事,怎曾想他使的毒品階如此之高,奴家一個輕敵便性命垂危,掙紮之際還被那人看出了靈智已開的秘密……好在那人實力有限,奴家趁他下井探查,拚著同歸於儘才把他殺了,那時奴家才發現,這人為了驅使高階劇毒,早把自己的身體與毒煉為一體,當真瘋狂……”宋嫚姝不再嬉笑,回憶道。

“劇毒之體?我曾在殘卷中看過,說的玄乎,雖說能百毒不侵,但代價太大了,折損不少壽元……”我驚呼道。

“哼!什麼百毒不侵,隻是提高對毒抗性的蠢笨辦法罷了!”鄭燎忽然睜眼道。

“老鬼!你幾時醒的!嘿!宋道友的故事你可聽全了?”我帶著酒意笑道。

鄭燎不知可否,隻是默默走到他的坐席處坐下,斟了一杯酒,也不入口,隻是端在鼻尖淺嗅起來。

“切!又弄什麼玄虛,宋道友,不必理會,你繼續!”我見鄭燎仍心事重重,也不理他,我此時已被宋嫚姝的故事所吸引,忍不住想聽她講完。

宋嫚姝莞爾一笑,繼續道:“鄭道友所言非虛,那人絕不是百毒不侵,但他用的毒的確不是他那樣的實力可以掌控的……奴家冒險吞噬了這人,丟了半條命下卻陰差陽錯的成了‘木精之體’……”

“那人練的多半是出自九黎一族的‘五毒獻祭’之類的古法,以犧牲自身壽元為代價親近某一種毒物,從你的結果看來,那人使得應該全是木屬性的毒物。”鄭燎冷不丁的插話道。

“是了!鄭前……鄭道友果然見多識廣!那人自始至終所用之毒都是木毒,所修功法也是木屬性!”宋嫚姝驚喜道。

我見鄭燎仍是端著酒杯不動聲色的淺嗅,心道這貨又裝上了,真是有癮……

“然後呢?”我追問道。

宋嫚姝遙遙敬了鄭燎一杯酒,才又開口道:“那人雖敗亡於我手,但奴家深感人族功法之玄奇、心計之深沉,便堅定了學習人族之道的想法,第一步,便是要像個人。”

“啊?”我聽這話感覺她怕是醉了,本想提醒她醒醒酒,卻聽宋嫚姝繼續道:“於是奴家便化作一般爬山虎,攀上了那青樓外牆,透窗窺探人族故事……”

“咳咳,好辦法……”我想起青樓楚館內中的荒唐事,便明白了這宋嫚姝的吳儂軟語的來處,強忍住不笑,尷尬道。

“嗬嗬!王道友忍的這般辛苦,便不必忍了,奴家早習慣了這般說話,不覺得有何羞恥,嘿嘿!”宋嫚姝嬉笑道。

“額,宋道友,你怕是醉了,何不……”我提醒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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