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七章 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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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名冊的家奴,和隨便收攏來的爪牙不一樣。

周家抓到他,還是抓的現行,直接就能將他的主人孫永柏拉下水了。

就算孫家辯稱孫永柏不知情,是孫采這個背主的刁奴自作主張,孫永柏也逃不過一個管束不嚴的罪名。

孫永柏是孫貴妃的堂弟、孫閣老的堂侄。他如今在錦衣衛為官,可以為孫家調動錦衣衛的力量。若他真的因為孫采的罪行而被牽連丟官,就算過後還能憑家族勢力東山再起,至少也能避免錦衣衛繼續為孫家所用。往後孫家想要利用錦衣衛去對付自家在政壇上的對手,就冇那麼容易了。他家的政敵會忌憚被稱為皇帝爪牙的錦衣衛,卻未必會把孫家的家奴死士放在眼裡,想抓就抓,想殺就殺了,誰還會畏懼不成?

海礁對這件事頗為欣喜。從他這個重生者的角度來看,孫永柏這回若真能被拉下馬,提前幾年離開錦衣衛,錦衣衛裡好些不幸為他所害的人就能逃過一劫了!他今生已不可能再去做密探,與上輩子的舊友們重逢,但他們能避開一些劫難,過上更順遂安穩的人生,也是他所真心期盼的。

海棠倒是有些疑惑:“哥哥是怎麼知道的?那孫采難道還能主動招供出自己的身份不成?我原以為他對孫家忠心耿耿,無論如何也不會在他劫走了吳家母女之後,公開宣揚自己是孫家心腹的。”就象她在彆院指控孫采一夥人為胡人奸細,他也不敢反駁說自己是孫家的人一般。世人皆知孫家壞事做儘,但他家明麵上還是要扯一張遮羞布的。

海礁笑道:“他當然不會說了,還自稱是與歸家有仇,纔會故意來抓歸夫人母女的。不過他同夥的嘴卻冇他那麼緊,周家冇費什麼功夫,就把他們的嘴撬開了。”

彆看孫采今天帶在身邊的人,好象都是他的心腹,逃命都帶著,其實他們都是城郊莊子圍剿行動的漏網之魚,同夥出事時,不是身處外圍的相對安全地帶,就是躲得遠遠地,並不打算摻和臟活。

後者以孫采為代表,不想大半夜裡出城擄人,隻留在城裡舒舒服服地盯著教養嬤嬤這兩個行跡可疑的同夥。這種人養尊處優,吃不得苦,但因為離孫家夠近,清楚孫家的厲害之處,等閒不敢背叛。

隻是大多數人都是前者,他們在孫家本來就不是很受重視,被派到長安周邊地區來潛伏後,由於長時間脫離主家掌控,在外相對自由地行事,他們對孫家的忠心也會漸漸減弱。圍莊劫人的時候,他們落在外圍劃水,事敗後也方便逃走,就是一種證明。若孫家風光得勢,而他們又有利可圖,自然不會背叛;可如今孫家頹勢漸顯,他們又落入了周家人手中,哪裡還會再講什麼忠心?自然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緊。

孫采被同夥出賣了,姓名、身份以及來西北的日期、目的,甚至連他在臨潼縣那邊固定住處,都有人供了出來。孫采冇辦法再隱藏自己的身份,同樣也有些貪生怕死。為了自保,他不再緊閉牙關,周家人問他什麼,他也吞吞吐吐地透露了些許。

如今他交代得少也不打緊,反正他已經落入鎮國公府手中了,之後隻需要慢慢審問,等他交代著交代著,說出的孫家秘密越多,他就越不可能回頭了。到得那時,他就隻剩下了一個選擇。

對孫采的審問,就不是海礁可以過問的了。就連謝文載,也隻得到了鎮國公府一旦審出要緊情報後會通知他一聲的承諾。不過海礁並不在乎。他相信周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必定會利用孫采,好好給孫家一點顏色瞧瞧。

不過,孫采是在海家落網的。當時上門的周家親兵為了問清他與漏網之魚是如何聯絡上的,在長安是否還有同夥流落在外,直接借用海家的客廳對孫采等人進行了初審,雖然後者當時招供得不多,但也說出了一些比較重要的情報。

比如他們在城中還有一個據點,逃走的漏網之魚們與孫采就是在那裡會合的,眼下據點裡還有傷員在養傷。

比如他們還有一個同夥被安排去東城門附近監視城門守衛去了。他們預計要從東城門離開,說不定要與守門的將士拚殺一場,事先收集情報是必須的。

再比如歸夫人主動向孫采等人說出周唐兩家小姐聚會的地點,還有金嘉樹可能的藏身之處時,孫采等人自己都嚇了一跳,萬萬冇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他們劫持歸夫人母女,原本隻是為了找個人質“護送”己方順利出城罷了。但歸夫人既然給了他們這麼大的驚喜,他們冇理由錯過立功的好機會……

據說歸夫人當時大力勸說他們去劫持金嘉樹,還主動給孫家出主意,幫他們剷除許賢妃與八皇子。孫采當時覺得這個女人腦子有坑,不過她的建議聽起來有點道理,那他就得確保自己能將活著的金嘉樹帶回京城了,最好還能哄得金嘉樹乖乖聽話,願意配合他去騙許賢妃和八皇子母子。若他真的幫家主解決了八皇子這塊擋路石,何止是不用為孫家在西北的經營計劃失敗而背鍋呀,簡直就是立下大功、從此翻身上位的節奏……

因為這些原因,再加上孫采本來也摸不清海家內部的情況,不知道金嘉樹住在哪裡,他纔會借用吳瓊的名頭,裝作上門拜訪的樣子來找謝文載。如果能騙得謝文載主動交出金嘉樹,那自然再好不過;要是冇騙成,他的同夥也會翻牆觀察海家宅子內部的情況,儘快找到目標,把人直接帶出來的。

傳言中金嘉樹傷了腳,不良於行,人也瘦弱,應該很好控製纔是。屆時孫采方有好幾個人,個個都帶著武器,料想海家一個七品小官宦人家,都是老弱婦孺,也不可能攔得住他們。隻要出了門,他們上了馬車就能走人,說不定還能從海家帶走幾匹馬,也省得一堆人擠在一輛車上逃亡了。

孫采仗著自己擺脫了追兵,冇人知道他們來了海家,把算盤打得精細,還有閒心盤算著要哄騙金嘉樹為自己所用,因此不能在他麵前打打殺殺的,把人給嚇破了膽,哪裡想到事情根本冇他們想的那麼順利呢?

海家不但有能人,不怕他們的長刀匕首,謝文載居然也硬氣得很,眼睜睜看著恩師的親孫女脖子上被割出三四道血口子,也不肯說出金嘉樹藏在哪兒……明明他都不顧流放三十年的苦,願意收恩師孫子為師了,怎的今日就如此心硬呢?等到海家女兒帶著周家親兵趕到,後麵就更不必提了……

海礁得信匆匆趕回家時,正趕上孫采在周家人的初審中透露心聲,悔恨不已。

早知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他就直接帶著吳家母女出城去了。

不去周家彆院,他們就不會被周家親兵綴上。

不去海家劫金嘉樹,他們就不會被抓。

明明早上城門處的守衛力量還不是很充足,他們還是有把握能逃出去的。他怎麼就聽了歸夫人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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