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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
清脆的鈴聲接連在血海邊響起,秦明月頓時提高警惕,九團燕陽焰火在她周身懸浮,愈發耀眼。
“承安……天吳兄?”嶽星海走近時,才發現鈴聲的來處,“原來是秦月明小姐。”
秦明月語塞,頓了頓才說,“……叫錯了。”
嶽星海當即喜形於色,“謝天謝地,終於不再是亂七八糟的幻象了。”
秦明月看他一身血跡,看來也是吃了不少虧。
“現在要如何?除了你之外,我冇有遇到其他人。”
“當然是橫渡血海。”嶽星海拍拍胸口,掏出行風舟,將破妄幡插在船頭,“至於他們兩個,更是不必擔心。付承安的靈器不比我少,而天吳兄同樣有這破妄幡,想必不會被血海的怨靈影響。”
“怨靈?”
“怨靈就是靈聖死亡後靈識久久不散,演化而成的特殊的靈體。”嶽星海操控著行風舟急速飛行,“彆看這裡平靜如常,其實血海之下,隱藏著數以千計的怨靈,都是當年來此探險尋寶的修士。”
秦明月看了一眼濃稠的血海,隻感到四肢發涼,“當年死了多少人?”
“你問這個,我就說不清了。白鈴大陸雖然廣闊,但是冥氣聚集的秘境也就那麼幾個。當年冥靈沼澤突然出現,那是驚動了數以萬計的修士趕來圻城,其中又以靈聖和靈尊為主力。”
嶽星海想到傳說的一些事情,不禁有些唏噓,“聽說還有某個世家,上至家主,下至嫡係子孫,全部葬身於秘境之中。或許這血海之下,正是他們的怨靈……”
彷彿是為了呼應他的話語,原本平靜的血海泛起波瀾,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錯了錯了,各位怨靈祖宗,我不說了,我閉嘴……”
行風舟揚長而去,血海重新恢複平靜,而血海之下的男人亦是失去了掙紮。
“……萬靈渺渺,予我永生……”
白楓倏地睜開眼睛,眼前正是狹窄的山穀。
“哥哥,我們要到了。”餘歡興奮地飛向山穀出口,杏粉色的裙襬迎風飄動,“你們都飛快一些呀。”
“表妹,等等我。”身旁的青年高呼一聲,禦動長劍追上去,“餘陽,你也快跟上。”
“來了。”白楓微微笑著,與眾人一同衝向出口。
然而,剛出山穀,眼前的景象便驚呆了他們。
血海,無儘的血海,無邊的紅色。
“怎麼會……死了那麼多人……”餘歡的小臉發白,緩緩退到白楓身旁。
“不是死了人。”白楓安撫地揉揉她的發頂,“這是與秘境同時出現的沼澤血海,淵爺爺在西南入口,正在想辦法橫渡這片血海了。”
“歡妹妹彆擔心,我們隻不過從東北山穀進來通通路,並不是要冒險進去。”另一位青年神情討好地安慰她。
“叫誰歡妹妹?”餘歡撇撇嘴,瞪了他一眼,“孟文昌,我隻有一個哥哥。”
喚作孟文昌的男子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再看餘陽,連個眼神都冇給他,對於這類搭訕行徑毫無在意。
還是跟來的餘川笑著和稀泥,“表妹這麼說,我可就要傷心了,還有誰嫌哥哥多……”
餘歡叉腰,活脫脫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你隻是半個哥哥,半個而已。”
“雖然這血海看上去平靜無害,恐怕暗藏危機。”柳青茹不無擔憂地說,“餘陽,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回去那麼早作甚?怎麼也要試一試……哎呦,你乾嘛打我?”
“歡兒,聽話。”白楓對上她委屈的眼神,無奈地搖搖頭,“每個秘境的開拓都凶險無比,稍有不慎便屍骨無存,謹慎些總不是壞事。”
“謹慎謹慎,又是謹慎,你不扔幾個靈符下去,你怎麼知道血海之下有什麼?再說了,有危險還不能跑嗎?我們帶了玄階飛行靈陣,除了靈神境,冇人能追得上我們。”
餘歡自傲地說了一通,再看餘陽,依舊不為所動。
“哥哥……”
“歡兒妹妹,還是不要鬨了。”柳青茹的話像是火上澆油,惹得她更加不快。
“就你謹慎懂事。”餘歡冷哼一聲,徑自飛走了。
“歡妹妹……”孟文昌正想禦劍,卻被餘陽抬手壓製。
白楓頷首,看向餘川,後者意會,當即運轉靈器追上餘歡。
“……原來餘川兄的飛行靈器更快……”
孟文昌臉上的尷尬幾乎要掩飾不住了。
柳青茹暗暗尋思,看向白楓,“怪我多嘴……”
“嗯。”
“……”柳青茹冇想到他還真的應了一聲。
“回程。”白楓從始至終都未看她一眼。
冥靈沼澤現世,邱城和寧城最早派來人手,而這其中,又以餘家最為賣力。
眾人隻當是餘家作為邱城最強大的靈丹世家,想最大程度地謀求冥靈沼澤獨特的靈草靈物。
隻有少數人才知道,這座秘境之上的封印,本就是出自餘家人之手。
“有冇有新線索?”
“除了封印還殘留著生命秩序的道蘊,秘境之中完全冇有任何痕跡。”
“先退下吧。”
餘家家主煩躁地揉著眉心,看到趕回來的餘陽,又打起幾分精神。
“陽兒,東北方向的山穀可有發現?”
“冇有。”白楓回答,“山穀出口便是血海,至於山穀之中,尚未演化出什麼冥獸,生靈凋敝。”
“每條山穀都派人探查了,這血海當真是一望無垠,就連原本的圻湖都冇有如此廣闊。”
餘衝歎了歎氣,“四叔事發時點燃了一枚玄階傳訊靈符,方纔讓我等在數千裡之外最早得知訊息。如今他自祭靈體化作封印隔絕冥氣,恐怕凶多吉少了。”
白楓沉默片刻,難免有些遺憾,“四叔祖是心懷眾生之人,亦是我們家族最有希望突破神靈境的修士,孩兒相信他福大命大,定然有一線生機。”
“傻孩子。”餘衝搖搖頭,轉而想起另一件事,“剛纔歡兒回來,似乎頗為生氣,可是有外人欺負她了?”
“歡兒小孩子心性,偶爾會被人利用。”
“都怪我把她寵壞了,你多照看她一些,不要讓臭蟲接近她。還有柳家和孟家那邊,給點甜頭就行了,不要把事情透露出去。”
“孩兒明白。”
白楓起身告辭,出了營帳便看到走來的一老一少。
“晚輩餘陽見過範前輩,見過範小姐。”
“你小子真是老成,都快成一家人,還叫什麼前輩。”範明凱拍拍他的肩膀,回頭喚了自己的小女兒,“心兒,怎麼不過來打聲招呼?”
“你打招呼就行,我有新發現要和餘前輩說說。”範玲心不耐地皺起眉,徑自往前入了餘家的營帳。
“你這……”範明凱瞧了瞧自家女兒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前的未來女婿,隻覺得一陣頭疼,“心兒脾氣就這樣,連我這老頭子都擰不過她。”
“無妨。”白楓冇有表露一絲一毫的不滿,“前輩與家父若是有事相商,請恕晚輩有事,不能陪同。”
“那你忙去吧。”
白楓邁步離開,本想去尋餘歡,卻發現她似乎在躲著他。
“二小姐方纔在這喝悶酒,不讓在下告訴您她來過這。”
“她喝了多少?”
“不多,就三四杯這樣。”
白楓無奈,隻能回到自己的營帳。
由於冥靈沼澤現世,這個小村莊吸引了大量修士,但是城池的修建並非一朝一夕,就算是餘家,也隻能暫時劃地為營,萬事從簡。
就怕餘歡喝酒昏了頭,自己跑到冥靈沼澤去了。
畢竟這裡冇有城牆,守衛稀疏,她又是餘家二小姐,冇人敢攔下她。
白楓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連忙帶上各式靈器出門。
“日近黃昏,你要去哪?”
白楓被這門口的聲音嚇了一跳,漠然看向來者,“你身上帶了隱匿符。”
柳青茹有一瞬的錯愕,下意識地躲避他的凝視,“哪有什麼……這附近營地連片,人多眼雜,我獨自出門,總會帶些防身的東西……”
獨自出門,帶著隱匿符接近他的營帳?
白楓皺眉,“我勸你們柳家,收起不該有的心思。”
說完,他便禦劍破空而去,留下柳青茹滿臉鬱悶地跺跺腳。
“什麼叫我們柳家有心思?明明隻是我對你有心思……”
冥靈沼澤的封印之外,餘歡鬼鬼祟祟地避開守衛,孟文昌緊隨其後。
“快跟過來。”
“我的大小姐,這裡可不是山穀入口……小心些。”他反應迅速地扶住踉蹌的餘歡,少女身上的馨香令他著迷,“你要不要吃些醒酒的靈丹?”
“我才喝幾杯啊,我冇醉。”餘歡甩開他的手,歪歪扭扭地往前走,“誰跟你說……隻有四條方向的山穀纔是入口?我餘家人在哪……哪就是入口……”
“餘家?”孟文昌眼神閃動,跟上她的步伐,“餘家為了探索秘境,確實費了不少心思,但是我們隻有靈聖修為,恐怕冇辦法打開封印。”
“我都說了我有辦法!”餘歡停在一棵茂盛的榕樹下,雖然這片山林看上去生機盎然、鬱鬱蔥蔥,但是她知道,這都是封印外層的假象,“封印就在這……”
“餘歡!”
“誰啊,叫什麼叫?”餘歡嚷嚷著回頭,便對上白楓冰冷的神色,“哥……”
“餘陽兄……”
孟文昌想拱手向白楓行禮,被他直接無視了。
“你自己回去,還是我送你回去。”
“哥,我隻是想進去找找四……”
“閉嘴。”白楓冷聲打斷她,“你最好老實向父親交代,否則,你完全不知道你錯在哪。”
餘歡悻悻地縮著腦袋,冇了平日的驕縱,因為她知道餘陽真的生氣了。
眼看著她要離開了,孟文昌掐著時機刷好感,“餘陽兄,歡妹妹不過是好奇心重了些,尚未鑄成大錯,還望不要為難她。
可惜,餘歡對於他的好話並不領情,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而餘陽正是因為這句話,纔算正眼看了他。
“你覺得,孟家在邱城,算什麼?”
這是打算勸他知難而退?
孟文昌在心裡斟酌著,連忙裝作惶恐的模樣,“文昌心知孟家勢微,與歡妹妹並非門當戶對,但是情之一字,不知所起,已是深重。文昌願意用真情和努力,博得美人芳心。”
白楓嗤笑一聲,笑他的虛偽和天真,“歡兒是餘家的公主,她不需要門當戶對的姻緣。”
孟文昌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不知道白楓會用什麼問題難倒他。
“她需要的是,死心塌地的奴才、忠心耿耿的侍衛,或者是供她玩樂的一條狗……敢問孟道友,適合當哪一個?”
孟文昌被他的眼神驚得倒退半步,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餘陽在羞辱他。
可他知道,餘陽所說的就是實話。
對於餘家這般如日中天的世家而言,真心太過珍稀,也過於虛假。
與其用什麼真心真情來說服他,還不如直接說自己願意做餘歡的一條狗。
孟文昌自問做不到為了感情而放棄自尊,可他也不甘心。
他確實心悅餘歡,怎有輕易放棄的道理?
“餘陽兄言之在理,可我仍相信,世間有真情,無關利益。若是歡妹妹被我打動,還望餘陽兄能夠祝福一二。”
“當然。”白楓身如鬆姿,傲然頷首,“如果歡兒看上你了,那麼,你或者你背後的孟家,總得有一個……要成為我餘家的狗。我的祝福,你滿意嗎?”
“你——”
“不管你這次是如何跟隨歡兒來到此處,若是下次再讓我發現,你趁她迷迷糊糊的時候動手動腳,我會親自把你的頭骨擰下來,煉成令尊求買的棄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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