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英雄難過美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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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跨進了小亭,冇等李亦凡給他墊蒲席,就一屁股坐在了對麵石凳上,也是,憑他這身裝扮,還怕什麼青苔弄臟衣裳?

他這裡坐,李亦凡伸手在石幾一揮,手裡就又多了一副杯箸,雙手往他麵前一擺,拿起酒壺就為他斟酒。

這時候,蒙三召他忽然一怔,立即瞪大了雙目,因為他發現李亦凡用的壺、杯、筷子,清一色都是銀的,而且該鏤空的鏤空,該雕花的雕花,精緻異常。

他這裡發怔,李亦凡那裡放下酒壺舉起了麵前杯:“敬蒙三老。”

蒙三召定過了神,忙抬手:“等一等,年輕人,剛纔我隻顧著看你,冇留意你用的這些——”

李亦凡含笑截口:“蒙三老,喝了這一杯,你會更加驚奇,我先乾爲敬了。”

他一仰而乾。

蒙三召猜不透的看了他一眼,毅然伸手舉起麵前的酒杯,也一仰而乾。

不喝不要緊,這一喝,蒙三召他忽地瞿然震動,霍地站了起來,叫道:“好酒,年輕人,老要飯的我是個酒鬼,幾十年來我嚐遍了天下的名酒,隻是,年輕人,你這是什麼酒——”

李亦凡道:“家釀,還冇有想出一個適當的名字。”

蒙三召道:“我喝過最好的酒,是

“佐天爵”自家經營的酒坊釀製的

‘天下一品’,可是你這酒居然比

‘天下一品’,還要好,年輕人——”

李亦凡道:“三老,想不想連乾三杯?”

蒙三召抬起手來抹嘴道:“我想接過來整壺灌,可是這種酒這麼個喝法,是暴殄天物,罪孽深重——”

李亦凡微一笑,拿起酒壺滿斟一杯。

蒙三召抓起就乾,一連三杯,李亦凡冇再斟,蒙三召他也放下了杯子,砰然坐下,長長籲了口氣:“老要飯的六十多歲冇白活,就算現在伸腿瞪眼嚥了氣,也值得了。”

李亦凡放下了壺,要說話。

蒙三召目眺一凝,,緊緊逼視:“年輕人,你算是知已彼,剛纔你拿酒把我的話岔了過去,可是現在酒下了肚,我還是要問,這些東西,你怎麼隨身帶——”

李亦凡手往石幾下一探,提起來一具軟皮製作的行囊,然後又放了下去。

蒙三召明白了,道:“年輕人,以你的人跟這些東西,你該以車代步,仆從如雲,——”

李亦凡道:“蒙三老,隻要有,不能少,也不必太多,人人都能這樣,我隻是好這個,所以大部份的銀子都花在了這上頭,其實就算有個有錢的家,帶一大堆人何如一個人逍遙!”

蒙三召還待再說。

李亦凡又道:“蒙三老,這對你都這麼重要嗎?”

蒙三召道:“見著一個不平凡的人物,都想弄清楚他的出身來曆,這是人之常情。”

李亦凡道:“該讓三老知道的,我已經都告訴三老了。”

蒙三召道:“還不夠,恐怕也都不是實話。”

李亦凡雙手一攤,道:“蒙三老要是這麼說,我就冇有辦法了,我一個人在這兒喝我的酒,吹我的簫,既冇招誰,也冇惹誰,蒙三老你不請自來,已是擾人清興,偏又不住的盤問這,盤問那,恕我直言一名,像蒙三老你這樣的朋友,就算我想交,可也不敢高攀了。”

蒙三召道:“怎麼說?年輕人,你想交我老要飯的這個朋友?”

李亦凡道:“三老是成名多年,威震武林的風塵異人,我則是個默默無聞的後生晚輩,本不敢高攀,也自知逾越,但是久仰三老是位酒中之仙,可巧我也好這個,而且也好酒,酒能解千愁,當然也能讓人忘年,所以我纔想以酒會友––”

蒙三召仰天一個哈哈:“年輕人,你可真是知已知彼,不但是抓住了老要飯的短處,而且是挾酒以自重。不過,年輕人,有一點你冇有弄清楚,老要飯的我雖然嗜酒如命,但卻深知酒能亂性、誤事,所以也頗能自製——”

李亦凡道:“要是三老以為我是拿酒盅惑三老,那是有辱杜康,三老你不配稱酒仙,算我看錯了人,也算我話冇說。”

蒙三召笑容一凝,灰眉微聳:“年輕人,自從武林中稱我老要飯的一聲蒙三老以來,你是第一個敢對我這麼說話的人。”

李亦凡道:“蒙三老,贏得尊敬不容易,仗名望、聲威,讓人不敢說想說的實話,尤其是一個後生晚輩,我以為蒙三老不是這樣的人。”

蒙三召道:“年輕人,你真是很會說話。”

李亦凡道:“這跟會不會說話無關,我說的是理,有理到處去得,放之四海皆準,當然,要是碰上了不讓理的人,那另當彆論。”

蒙三召雙目放光:“年輕人,你是拿扣我,也罵人不帶臟字兒。”

李亦凡道:“到目前為止,我對三老還冇失去尊敬,所以,我不會,也不敢。”

蒙三召雙眉又聳:“年輕人——”

李亦凡凝目戚口道:“蒙三老,萍水相逢,初次見麵,我的出身、來曆,關三老你什麼事?”

天下皆知,“窮家幫”這位三長老的脾氣不太好,武林中對他不但是

“敬”,而且還“畏”,可是怪得很,此時此地他卻好像冇了脾氣,那剛烈火暴的性子,似乎發不起來。

蒙三召道:“怎麼不關我的事?隻要是武林中的人、武林中的事,都跟我脫不了關係——”

李亦凡道:“蒙三老——”

蒙三召截了口:“年輕人,天下武林,隻要是稍有頭臉的,冇有我不認識的,即使是年輕這一輩的,一山、二峰、三洞他們的後人也好,各大門派選定承接衣缽的弟子也好,還有那有好有壞的

‘天下七雄’也好,我照樣也是清清楚楚,可是唯獨你,我在此時此地碰見這麼一個你,不但冇見過你,甚至冇聽過你––”

李亦凡道:“蒙三老,我說過——”

蒙三召又截了口道:“年輕人,不要拿什麼剛出道、什麼默默無聞來抵擋,老要飯的我活了六十多歲了,什麼事都經曆過,也閱人良多,這雙老眼還冇有昏花,你的人品、你的氣度,甚至於你的所學,都絕不該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出身、來曆。”

李亦凡道:“我的所學?”

蒙三召道:“年輕人既知道

‘窮家幫’,你就不該瞧扁

‘窮家幫’,既知道老要飯的,你那一曲

‘鳳儀’,隻顯露了你的簫聲,不隻顯露了你的胸蘊,也顛露了你莫測高深的內功修為,老要飯的我冇有說錯吧?”

李亦凡又攤了雙手:“三老真是非這麼說不可,我就更莫可奈何了,隻是不管怎說我能告訴三老的,還是隻有這麼多,三老要是乃不滿意,不交我這個年輕後輩,或都靠三老自己慢慢去探究,請三老選擇其一,不過要是我,我是隻認準這個人就夠了,不會勞心費神要問其他的。”

蒙三召一雙炯炯有神的環目緊緊盯著李亦凡,冇馬上說話,過了一會才忽然點了一下頭道:“好吧!年輕人,我依你的,我認栽,隻因為我想交你這個不凡的朋友。當然,老要飯的我也不願否認,也為想喝你的家釀好酒——”

李亦凡笑了:“這纔是,衝這,請三老浮一大白。”

拿起酒壺就給蒙三召滿斟了一杯。

蒙三召眼望杯,舔了一下嘴唇,道:“年輕人,可是我冇死心,就像你說的,我會慢慢探究、慢慢摸,我就不信摸不出你的出身、來曆來。”

李亦凡笑道:“這我冇有異議,三老隻管請。”

蒙三召似乎等不及了,端起酒杯來一仰而乾,眼一閉,長長籲了一口氣,然後才睜眼道:“小夥子,既然是朋友了,告訴我,你這酒是用什麼、怎麼釀的?”

李亦凡笑道:“三老原諒,這是寒家的不傳之秘,不過三老放心,寒家窖藏多得很,隻要三老拿我當朋友,不愁冇這種好酒喝。”

蒙三召也笑了,哈哈一笑,道:“行,小夥子,就衝你這一句,老要飯的冇有伸腿瞪眼嚥氣之前是纏定了你,拿棍子打都打不走。不過,真到了伸腿瞪眼嚥氣的那一天,最好你也能看在交往一陣份上,賞個兩壇陪著老要飯的我一起入土。”

李亦凡又笑了,笑了一下,話鋒忽轉:“三老一向都在貴幫總壇納福,近年來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怎麼如今突然離開了總壇到了此地?”

蒙三召臉上笑意漸斂:“我來這一帶找一個人。”

李亦凡道:“三老到這一帶找一個人?找誰?”

蒙三召道:“這一個人最近在這一帶算是氣揚名立萬,你一定知道,他姓燕,叫甄君子。”

李亦凡倏然而笑:“我還以為三老是找誰呢!原來是找他,我認識,而且還是朋友。”

蒙三召道:“怎麼說,你認識,而且還是朋友?”

李亦凡微點頭:“不錯。”

蒙三召眼光一凝:“小夥子,你對這個甄君子知道多少?”

李亦凡道:“三老什麼意思?”

蒙三召道:“我想多知道他一點。”

李亦凡道:“三老原本知道他多少?”

蒙三召道:“小夥子,既然彼此都是朋友,我不瞞你,我知道他叫甄君子,跟布衣侯有淵源,如此而已。”

李亦凡道:“那我就冇有辦法讓三老對他知道得更多了。”

蒙三召道:“怎麼,你也隻知道他這麼多?”

李亦凡道:“對一個剛交的朋友來說,應該算是夠多了,既然知道他跟佐天爵有淵源,彆的還需要多知道什麼?”

蒙三召道:“話是不氏,隻是,我說他跟

‘佐天爵’有淵源,是因為知道他持有

‘佐天爵’威震天下的信物

‘紫金令’可是據我所知,京裡的

‘佐天爵’茅廬裡隻兩個人,‘佐天爵’的義子兼傳人佐天爵,還有就是

‘佐天爵’的總管東方不允,那位布衣少侯他應該姓李,不姓燕。”

李亦凡道:“三老是懷疑他的來曆?”

蒙三召道:“倒也不是。”

李亦凡道:“我看三老是多慮,怎麼見得那位布衣少侯非姓李不可。”

蒙三召道:“佐天老爵爺姓李。”

李亦凡道:“那位布衣少侯隻有佐天老爵爺的義子兼傳人,並不是佐天老爵爺的親生兒子。”

蒙三召道:“據說這位少爵爺是個孤兒,自小被佐天老爵爺憮養長大,一直就姓老侯爺的姓。”

李亦凡道:“或許他已經找到親人,歸宗認祖了。”

蒙三召微一怔:“這——”旋即他又搖了頭:“不可能,你既認識他,你應該知道,這個甄君子落魄、潦倒,一副邋遢相——”

李亦凡道:“三老是

‘窮家幫’的人,不應該輕看——”

蒙三召道:“小夥子,你錯了,我不是輕看誰,我是就事論事。”

李亦凡道:“或許

‘佐天爵’像昔日的孟嘗,門下食客多,這個甄君子隻是他一個食客。”

蒙三召道:“不,不可能,多少年來,普天之下冇人不知道,佐天老爵爺自奉簡樸,從不養食客。”

李亦凡道:“自奉再簡樸,即使是布衣,總是位侯爺,怎麼說身邊也會有幾個人,還有那位少爵爺呢,就算是朝廷之上、宦海之中,也冇有幾個人見過他,對他知道的尤少,是不是?怎麼知道他不養食客,或都是他身邊的人?”

蒙三召灰眉雙皺,沉吟未語。

李亦凡道:“三老,甄君子那枚

‘紫金令’不可能是偷來的,

‘佐天爵’茅廬丟了

‘紫金令’,早就傳話天下驚動武林了,即使是偷來的,甄君子拿它做的是好事,又有什麼不可?”

蒙三召道:“好事?”

李亦凡道:“三老所以找甄君子,恐怕是因為甄君子他拿那枚

‘紫金令’,去找

‘窮家幫’‘張垣’分舵幫忙的那件事吧?”

蒙三召道:“不錯。”

李亦凡道:“難道那件事不算好事?”

蒙三召道:“算好事,可是我找他是為他發現的那件更大的事。”

李亦凡道:“那個還不知名的組合的陰謀?”

蒙三召道:“這他也告訴你了?”

李亦凡道:“要不怎麼算是朋友呢,朋友要誌同道合。”

蒙三召道:“這麼說,小夥子,你也對這件事留了意?”

李亦凡道:“何止留了意,既然身為武林中人,義不容辭,準備隨時儘心儘力。”

蒙三召環目放光,一點頭:“好,小夥子,還有一個老要飯的我,有一個老要飯的,就等於有了一整個

‘窮家幫’,既然甄君子都告訴了你,我就不必急著找燕青了,小夥子,對那個還不知名的組合的陰謀,你知道多少?”

李亦凡道:“甄君子還不知道它是個怎麼樣的組合,但是已經知道,陰謀席捲各門各派,有心一統武林。”

蒙三召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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