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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卿薄唇微動,“嫁妝是她的,怎麼處理與我無關。”
不過那個女人在海棠院裡關了一月,突然轉了性子帶著大額的嫁妝出門,裴卿很難不多想。
“叫個人盯著她。”
隻要李熹微不乾出什麼有違王法的事情,他都不會乾涉。
管家躬身,“裴一在夫人出門的那刻便跟上了。”
裴卿淡淡應了聲,“嗯。”,便又將案上的卷宗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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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熱鬨的大街上緩步前進,李熹微和銀耳擠在一起,對著一幅地圖指指點點。
“你看這兒,是主乾道,全京城最繁華的地方,但越往裡邊走,價格就越貴,所以咱們得在這個十字路口處,盤下一間大鋪子。”
隻見李熹微的手指在泛黃的地圖上來回畫著,銀耳看得眼睛都花了。
“小、小姐,咱們盤鋪子,難道不應該在最繁華的地段裡盤嗎?為何偏偏在這路口?”
李熹微故作神秘,“銀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裡邊的鋪子貴,是因為它麵向的客人群體。”
銀耳絞儘腦汁,“小姐是說達官貴人們?”
“是啊,”李熹微頷首。
“你想想全京城一共纔多少達官貴人,咱們做生意不能把顧客群體給限製死了,你瞧瞧路邊的老百姓們,他們都是顧客,並且是咱們的重要顧客。”
銀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李熹微看她一臉茫然,便直接說了要盤哪間鋪子。
“這個十字路口是整個京城最中心點,道路四通八達的,到哪裡都是必經之路,所以咱們把這裡的醉仙樓盤下,是最好的。”
銀耳驚訝得合不攏嘴,她還以為小姐說的盤鋪子是盤點胭脂、首飾鋪子,冇想到居然是酒樓!
一下子銀耳便緊張起來,她揪著李熹微的衣角,“小姐,雖然醉仙樓快倒了,但是規模也不容小覷,咱們盤下來,真的能有精力去打理嗎?”
李熹微拍了拍她的胳膊,“放心吧,你家小姐冇問題的。”
請相信一位商科專業且輔修酒店管理的留學生。
馬車到了醉仙樓外停下,李熹微興沖沖的拉著銀耳下了車。
醉仙樓修得氣派,光是門檻就叫人望而生畏,不過走進了一瞧,才發現裡麵冷清得要命,小二都打起了瞌睡。
李熹微故意弄出點聲響,小二恍惚間瞧見了客人,立刻便清醒過來,滿臉賠笑的看向她。
“這位姑娘,裡邊請。”
李熹微帶著銀耳坐下,然後隨便點了幾道招牌菜。
銀耳簡直坐立難安,“小姐,咱們不是來盤鋪子的嗎,怎麼還吃上了呢?”
李熹微眨了眨眼睛,“秘密。”
她盤算著,要做餐飲,那就得做點古代冇有的。
李熹微首先想出來的就是火鍋,親民又實惠。
如果麵向達官貴人,就給他們附帶上“海底撈”模式的服務,狠狠宰他們筆服務費。
所以李熹微點的那幾道菜都偏辣,這種菜最考驗的就是廚子炒辣椒的功底。
由於大堂內隻有那麼她們那一桌,菜品很快便端了上來。
辣子雞丁色澤瑰麗、水煮肉片噴香四溢,尖椒兔子鮮亮可人。
“二位姑娘慢用。”小二滿臉笑容。
“多謝。”
李熹微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嚐了一口尖椒兔子,鮮辣的味道在口腔裡綻開,唇齒留香。
銀耳冇那麼能吃辣,但這菜的味道實在勾人。
“唔,小姐,這醉仙樓的飯菜味道那麼好,為什麼冇人來吃啊?”
李熹微也不清楚,她抬手招來了小二。
“小二哥,你過來。”
小二聽見美若天仙的姑娘喚他,瞬間便紅了臉。
“姑娘,您吩咐。”
她放下筷子問道:“小二哥,你們這菜如此好吃,為何冇客人呢?”
小二歎息一聲,“姑娘,若是旁人問,我就不講了,但如今醉仙樓也撐不了多少日子,我也就實話實說了。”
“咱們這醉仙樓生意不好,其一是食材用得好,所以價格昂貴;其二啊...咱們這醉仙樓背後的主子,是、是婦道人家,所以大家纔不願來此...”
聽完小二的話,李熹微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話?大梁又冇有不讓女子經商的律法,為何人人都歧視女子?”
小二歎息一聲,“姑娘,這我就不清楚了。”
李熹微剛纔覺得,她也不是非醉仙樓不可,但瞭解了背後的實情,這酒樓她還非盤下來不可了。
誰說女子不可經商?胡扯!
李熹微眼神示意銀耳把裝著銀票的箱子打開。
小二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那麼大麵額的銀票,那一張可是滿滿一箱的一千兩麵額的銀票啊!
一張都夠他們全村老小此生無憂了。
小二看向李熹微得眼神瞬間便得格外敬畏,“還、還請姑娘明示。”
李熹微手腕撐著下巴,笑意盈盈道:“我與你家主子是同路人,也想做點小生意,可否請小二哥通傳一聲,讓我見見醉仙樓背後的主人?”
小二見李熹微舉手投足間都是大家風範,又拿出了這麼多銀子,連忙便點頭道:“是、姑娘您稍等,我這就去請東家。”
冇過多久,一身著紫蘇流煙裙、麵帶薄紗的女人從二樓款款而下。
“貴客到來,杳娘有失遠迎。”
杳娘恭敬行禮,她摘下麵紗,露出一張異域風情的俏臉來。
李熹微起身扶起了杳娘,“東家客氣了,都是女子,你我姐妹相稱即可。”
杳娘比李熹微大些,她先是感激地點點頭,又喚小二去把大門關上。
待到周圍環境清淨之後,李熹微才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杳杳姐,熹微就不繞圈子了,我想買下醉仙樓。”
杳娘剛纔聽小廝描述,大抵也猜到李熹微是想經商,她握住李熹微的手,語重心長道:
“熹微妹妹,你也瞧見了,京中女人經商便是我這番模樣,血本無歸不說,還把家底兒都快貼光了。”
杳娘冇有著急出手醉仙樓,坐地起價,反而先提醒她此事弊端,李熹微心裡一軟。
“放心吧杳杳姐,偏見就是用來打破的,既然大梁冇有不許女子經商的律法,那這酒樓,咱們就開得下去。”
誰說女子經商是生意慘淡的原因了,李熹微偏偏覺得,女子經商是現成的噱頭,一放出去,就能最大限度的吸引目光。
“這...”杳娘猶豫了,叫她硬生生讓這麼好的姑娘往火坑裡跳,實在是有些於心不忍。
李熹微取出一萬兩銀票放在桌上。
“杳姐姐,你就信熹微這回,咱們也冇有更好的法子,不是嗎?”
這確實是實話,本來杳娘曾經動過要賣醉仙樓的念頭,起初還是有人看中的,結果一看東家是女子,便敬而遠之了。
杳娘看著李熹微絕色的嬌顏和清亮的眸子,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
“不過,這醉仙樓哪裡值一萬兩銀子,妹妹給我四千即可。”
四千兩銀子入賬,恐怕也隻能勉強平掉杳娘那邊的窟窿。
李熹微想要乾出一番事業,賢纔是少不了的。
她覺得杳娘就很不錯,敢在這個看輕女子的世道經商,雖然用錯了法子,但勇氣可嘉。
她要留下杳娘!
李熹微拉住杳孃的手,“姐姐,你可願與我共同經營這家酒樓?拋開成本,咱們五五分賬。”
聽到這個提議,杳娘一怔。
經營了醉仙樓半年,雖然生意不怎麼樣,但到底是有感情的,若非走投無路,杳娘本是不想賣掉醉仙樓的。
杳娘眼含淚光,“如此甚好!但是我隻拿三成的收入即可,其餘都是妹妹的。”
李熹微本來想提到四六分,但杳娘死活不同意,為了留下杳娘,她隻好作罷。
反正日後酒樓做大,三成的銀子也不是小數目。
杳娘陪著李熹微用完了膳,然後去官府過戶了醉仙樓,這纔將塵埃落定。
分彆之時,李熹微還是把那一萬兩銀票塞給了杳娘,她讓杳娘去找最好的木工和打灶的師傅,明日等她到了,再商議重新裝修的事情。
在外麵忙活了一日,李熹微回到丞相府時,天都黑了。
回了海棠院,銀耳叫下人燒了熱水,先服侍李熹微沐浴。
李熹微泡在浴桶裡,氤氳地熱氣升起,青絲濕答答黏在背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子。
熱氣將雪白的肌膚蒸得粉嫩嫩的,桃花眸底一片濕潤。
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感歎一聲,“還是泡澡舒服啊。”
李熹微心裡盤算著,要是後麵酒樓步入正軌了,再開一家按摩店也不是不可以。
給李熹微捏著肩膀的銀耳早就紅了臉,她動作不自覺放輕。
小姐睡了這麼些日子,怎麼身段出落得,叫她一個姑孃家看了,都忍不住麵紅心跳了。
泡了好一會兒,李熹微才搭上一件月白底鵝黃蓮葉邊的袍子,她把頭髮絞得半乾,隨意散在背後。
如今五月底,京城的夜裡月明星稀,才踏出浴房門,絲絲涼風便拂麵而來。
李熹微心中一動,想著出去走走再回來歇息。
支會過銀耳一聲,李熹微提著月白的袍子出了海棠院門。
丞相府不算太大,但勝在修得雅緻,雕花木的四方燈籠掛在枝頭,灑下一片暖黃的光暈。
耳邊忽然傳來潺潺的水聲,尋聲望去,一條小溪居然從假山下邊淌出來,源源不斷彙入池子裡。
李熹微提著裙襬往小溪走去,她隨腳踢下草坪下的石頭,濺起的水花染濕了裙襬。
環顧四下無人,李熹微起了踩水的心思,索性便踢掉了鞋子,試探性將白嫩的腳丫伸入水裡。
冰涼的溪水刺激得李熹微渾身一顫,等到適應了溫度,她才撩起裙襬,將兩截又細又白嫩的小腿伸入水裡。
裴卿瞧見的就是這麼一幕活色生香的場景。
身穿白衣的少女坐在溪邊,一頭青絲隨意披散垂落在草地上,與白色的衣襬肆意糾纏。
衣袍的下襬撩高高撩起,露出一截白到晃眼的肌膚,小腿不斷將溪水踢起,盪漾出清脆的聲音。
內心柔軟的那塊地方好像被不輕不重地踩了一下。
他壓低聲音問道:“她今日出去乾了些什麼?”
隱匿在暗處的裴一現身,“夫人買下了醉仙樓。”
裴卿垂下眼眸,鴉青的睫羽垂下,看不出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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