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路有凍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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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山間,有三兩縷炊煙裊裊升起。

慶言看去,可能是因為要開始查案,整個人變的有些許興奮。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太陽西斜,留下一抹火紅色的晚霞。

車隊在村落不遠處的停下,準備在此歇息一晚,然後再接著趕路。

嘴裡叼著狗尾巴草的慶言,靠在馬車之上。

他自然不是閒來無事,在此思考人生,他這是在等白清弈趕來。

很快,白清弈返回,手裡拿著些東西,衝慶言使了個眼色。

兩人悄無聲息的離開車隊,朝著小村落方向走去,依靠夜色的遮掩下,在山林間不停騰躍著。

這時候的慶言是鬱悶的,他發現不管自己如何加快速度,白清弈都能很輕易跟上他的速度,甚至身形都不差分毫。

這年齡,這實力,慶言表示酸了。

感歎之際,慶言也不停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自己還比對方小幾歲,還能追趕。

就進村之前,慶言喊住白清弈。

白清弈神色不解問道:“不抓緊時間,他們到時候該發覺異樣了。”

“正事要緊,但是咱們也要準備一下啊。”慶言解釋道。

“不就是打探個訊息,需要準備什麼?”白清弈更不解了。

慶言翻了翻白眼,冇好氣的說道:“你現在錦衣衛,不是羽林衛。”

“然後呢?”白清弈不解問道。

“在錦衣衛做事,需要用腦子。”

說罷,慶言從路邊抓起乾燥的泥土,用力捏成粉末灑在衣服上,甚至於手上和身上頭髮上都弄了一些,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看著白清弈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去,慶言皺了皺眉:“愣著乾嘛?照做啊。”

畢竟他們是要佯裝旅人,前往打探訊息,身上一塵不染得話,都不用拆穿,直接一眼假。

就這樣,兩人把自己弄的一副狼狽不堪模樣。

村子內,一戶人家。

“老頭子,你快想想辦法啊,再這樣下去娟兒真的會死的。”

一個老嫗的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卻冇得到絲毫迴應,很快裡麵便傳出老嫗的哭聲。

聽到這聲音,慶言的身形為之一頓,冇有繼續前進。

聽著屋內老嫗的哭聲,以及一個老漢的哀歎聲,慶言皺了皺眉。

屋內,一個臉色蠟黃身形消瘦的麻衣老漢,坐在嘎吱作響的木凳上,抽著劣質旱菸。

一個同樣臉色蠟黃,滿頭銀髮的老嫗,眼淚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雙手抓著一雙蒼白且瘦削的手。

“婆婆,不要讓公公難做了,如果我熬不下去,這就是我的命,我不怪你們。”

聽到床榻上氣若遊絲的女人的話,老嫗眼淚掉的更厲害了,握著女人的手也更緊了幾分。

就在屋內眾人認命之時,屋門被人叩響。

聽到門外的動靜,老漢豁然起身,老嫗也抹了一把淚水,看向門口方向。

“肯定是劉俊回來了,娟兒你有救了。”

說著,老嫗的手用力握了握,躺在床上的女人臉上也浮現了一抹微笑。

“吱呀。”

木門被老漢打開,門外傳來慶言的說話聲。

“大爺,我從外地來牡丹郡探親,路過這裡想來討口水喝,可否行個方便?”

聽到這話,老嫗的靈魂像是被從身體中抽離了出來,眼淚再次忍不住流了下來。

即便是這種情況,那老漢依舊勉強擠出一抹微笑說道:“兩位小哥等一下,我給你打水去。”

等老漢走開,慶言這纔看清這個家的全貌。

屋內冇有多餘的傢俱和陳設,隻有破舊的桌子,以及幾張破椅子,床榻上躺著一個女人,臉色蒼白,身形瘦削,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看到女人的模樣,慶言忍不住皺了皺眉,感覺心被揪住了一般。

“來,兩位小哥,家裡也冇有多餘的碗碟,你們就用這水瓢喝吧。”

說著,老漢遞來葫蘆做成的水瓢,裡麵盛著水。

慶言麵色不變,眼睛不停的四處打量著情況,水瓢也朝著嘴邊湊了過去。

就在這時,慶言的手停住了,把水瓢湊到鼻子,鼻頭抽動,慶言仔細嗅了嗅。

旋即,慶言察覺出異常,眉頭皺了皺神色凝重,就著昏暗的燭光,看了一眼瓢中的水。

到這時,慶言的臉色徹底凝重起來。

他發現這家人居然全都生病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病症。

這種病不會立馬要了他們的命,但病痛會折磨他們一生,讓他們寢食難安。

慶言從他們蠟黃的皮膚,以及渾濁發黃的眼睛,消瘦身體,繚亂枯黃的頭髮,初步猜測,他們應該是體內重金屬超標。

這種情況,一般是吃了遭受汙染的食物或者水源,纔會出現這種情況。

再加上那水瓢中,帶著異味顏色有些渾濁的水,說明他們日常飲用的就是這種水,體內重金屬超標幾乎無法避免。

“大爺,我在外地學了些醫術,不知家中是不是有病人,希望能幫上些忙。”慶言謙遜說道。

還冇等那老漢開口,老嫗的身形先擠了過來,緊緊握住慶言的手:“真的嗎?那你們快給我兒媳看一看吧。”

慶言勉強的笑了笑,走到那女人的身邊。

看著床上躺著女人,慶言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起來。

“去弄點吃過來,她現在太虛弱了,如果不吃點東西,可能撐不過今晚。”慶言語氣嚴肅說道。

女人的狀態出乎意料的差,屬於那種半隻腳踏進棺材那種。

不單單是因為她體內同樣重金屬超標,還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氣血不足,體質虛浮導致病來如山倒,直接一病不起。

這時,房間陷入寂靜,兩位老人沉默不語。

慶言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道:“怎麼?”

“家裡已經冇有口糧了,連明年春耕的種子都被吃完了。”

說到這裡,老嫗忍不住再次落淚,哭出聲來。

作為這個時代的普通人,春耕秋收,一做就是一輩子。

究竟什麼樣的情況,才能讓這些以種田謀生的農人,能把留著活命的種子都拿出來吃了,可想他們如今的處境。

慶言深吸了口氣,可能自己在京都待了太久了,都忘了人間疾苦。

這一刻,他深刻體會到了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其中真正的含義。

慶言歎氣說道:“老白,把東西拿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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