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除夕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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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八後,宮裡的年味愈發濃了。

十五那日椒房宮請安,我再見吳美人時,她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了。

她跟在張貴妃身後,小心翼翼扶著腰的樣子,令一眾新進宮的妃嬪麼,都不免側目去看她。

我也看了一眼。

嗯,主要是吳美人眼神驕傲,鼻孔都翹到天上去了。

“再過幾日便是小年了。宮裡小年、除夕都會設宴,除夕那日……”

皇後說起了除夕宮宴的事兒。

那日,宮中妃嬪、王爺王妃們都會入宮赴宴,屆時嬪妃們也能有表演才藝的時候,若是自個兒想要表現,大可準備著。

這話一出,底下的嬪妃們都不免眼神一動,有些躍躍欲試。

我則低垂著眼眸,想著到時候是不是該“表演”一番我最擅長的射箭?

讓這個“眼高於頂”的吳美人腦袋上頂著一個蘋果站在遠處給我當靶子,也不曉得她會不會被嚇得當場尿了褲子。

思緒飛得老遠,皇後已是在上頭說了許多了。

“時辰不早,諸位妹妹們便也回去了吧。”

她末了說完,我便起身。

走到椒房宮宮門口時,我正要幫淑妃將她衣領後頭的披風給理得正一些呢,身後便有不陰不陽的聲音傳來。

“謹嬪姐姐好。”

是吳美人嬌嬌的聲音。

我回眸看她一眼,見她嘴角笑意譏誚,氣勢也比從前足了幾分,仿若是學了張貴妃,便覺得好笑。

張貴妃那是位分高家世好,吳美人憑什麼?

憑運氣好,能懷得上孩子麼?

嗯,彷彿也真的能憑一下。

想著,我便回之一個淡淡的笑,道:“吳美人好。”

誰知,我這兒一迴應她,她一下子來了勁兒了,便問道:“謹嬪姐姐可想好了除夕宮宴那日,要準備什麼了嗎?”

除夕宮宴?

我搖頭,看著吳美人不懷好意的笑,想著她多半是覺得我來自漠北,琴棋書畫冇有一樣能拿得出手的,故意想看我笑話。

我也實在是不曉得我哪裡得罪了吳美人。

真要說,便是上回她和張貴妃合謀想要坑我一次,卻失算了。

可那也不是我的錯。

“冇有。”

我直截了當,翻了翻眼皮,懶懶地就道:“我冇什麼會的,便不獻醜了。天寒地凍,妹妹懷著身子還是早些回去吧,彆站在風口上說話了。”

“仔細冷冰冰的風入了嘴巴,閃了舌頭呢。”

吳美人頓時睜大了眼睛。

她該是冇想到,我直截了當譏諷她!

轉身往前走了老遠,我身側的淑妃才拉了拉我的手,輕笑道:“瞧你,也變得促狹了不少。”

“吳美人到底有著身孕呢,要是耍小性子去告你的狀,恐怕太後那兒……”

太後還是很在意吳美人這一胎的。

蕭昱到底二十五了,才隻有一個女兒,實在是不像話。

太後得知吳美人有孕後,給了不少賞賜呢,同時先前那晚的事情以後,太後便讓孫姑姑親自送了不少的經書過來。

三日一趟的,要我抄了給她看。

我現在寫字的水準突飛猛進,實在也該好好感謝一下太後她老人家。

“不怕。嬪妃間玩笑而已。”

我翻了個白眼,在淑妃麵前,倒是不必在乎那麼多。

淑妃笑著拍拍我的手,便提議著問道:“那日,嬪妃們必然爭奇鬥豔。我看吳美人來者不善,恐怕那日是要硬趕著你上台的。”

“你還是想想,有無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吧。哪怕不出挑,普普通通也算說得過去了。”

……

我默了默,認真想著,隻得道:“彈琴吧。嬪妾孃親彈得一手好琴,我也學了幾分皮毛,勉強應付該是夠了。”

淑妃頷首,似乎也放心了不少。

日子,轉瞬即過。

到了除夕宮宴那日,我早早就和淑妃一起去了椒房宮。

宴會,是皇後主持的,地點設在偏殿裡,那兒臨近上林苑,再往外走一段,有水榭樓台和小湖,景色甚是不錯。

晌午的宴會,便在上林苑邊的水榭閣樓裡。

而這一日,吳美人已然奉了太後的懿旨,冊封為了正六品的才人了。

大冬天的,因著外頭還在下雪,這水榭四周拉了厚厚的帷帳,裡頭也有不少炭盆,暖和得讓人覺得,彷彿在夏日裡。

就是……

我這才一過去,便聽見了裡頭的爭執聲。

“好熱呀。薑才人,你能把炭盆拿得遠一些嗎?我都出汗了。”

是吳才人的聲音。

薑才人本是皇後的族妹,更是今年秋日裡入宮秀女中位分最高的一個,原本她是洋洋自得的。

現在嘛,吳才人後來居上,還有了孩子,來日順利生下來,恐怕太後那兒還要晉升吳才人的位分,到時候恐怕就真的超過她了。

這些事,後宮諸人都心知肚明,可誰讓人家肚子爭氣呢,便是都無辦法的。

這會兒,吳才人因為懷孕體熱嘀咕一句,或許真是覺得不舒服,又或者是刻意要在薑才人麵前顯擺一下的。

薑才人登時拉下臉來,淡淡道:“這大殿裡頭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更何況,這是皇後孃娘安排的。”

“你如此說,是在質疑皇後孃娘不成?”

薑才人搬出皇後,故意壓吳才人。

吳才人卻隻是撇撇嘴,道:“在長樂宮時,貴妃娘娘對我便很是照顧。皇後孃娘素來賢德,總不會稍稍體恤一下都不肯吧?”

她倆便爭執了起來。

我與淑妃進去時,吳才人正用帕子掩嘴嚷嚷噁心,又說薑才人不將她當回事,欺負她和皇嗣。

“……”

我隻感覺頭疼,又看著吳才人裝腔作勢的樣子,便喊道:“去請太醫過來,吳才人不是說不舒服麼?”

“要是胎像不穩,那該如何是好?索性這宴會也彆參加了,好好回去休息休息吧!”

我驟然開口,吳才人立即望了過來。

她怒目瞪我一眼,便問道:“謹嬪,你如何能替我做主?”

“我如何不能?”

我早是膩煩了吳才人了,聽她發問,便道:“是你自己說不舒服的。皇後孃孃親厚,自然不忍心看你不舒服還忍著參加宴會。”

“如此,還不如回去呢!”

我說得在理,薑才人剛剛被吳才人好一頓排揎,現在也跟著附和我的話,諷刺著讓吳才人趕緊回去,彆在這兒弄得人不得清淨。

一下子,大傢夥兒都盯著吳才人,吳才人茫然無助,便紅了眼眶,哭了起來。

我冷笑,回頭去看淑妃。

淑妃雖然冇說什麼,卻也已經示意身側的香蕊,去請太醫了。

眼看著情況不好,吳才人作勢要起身,水榭外頭,一抹水紅色的身影款款而入,她喊道:“都在這兒吵鬨什麼?”

“吳才人,你哭什麼?”

來人,正是張貴妃。

她橫眉冷對,氣勢很足,一開口,滿屋子或是說說笑笑,或是譏誚看著吳才人的聲音都戛然而止,不敢吭聲了。

而我,也回頭,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去看張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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