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死神的召喚

6

宋霖衝到台上,拿著我的紅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委屈抽泣著,抱著自己僅剩的裡衣不知所措。

「林晚,原來你叫林晚。」

他脫下西裝外套,趕緊披到我身上,我順勢撲進他的懷裡。

我姐十二年前種下的因,經過歲月的洗禮,以她的生命作為鋪墊,在十二年後,把果送到了我身上。

那天晚上,她對宋霖的承諾一笑置之,連自己的名字都冇留下,或許正因如此,才能讓宋霖這麼多年念念不忘。

宋霖冇有猶豫,直接抱著我離開,台下坐著的人驚訝於這場變化,看到我被抱走,惱羞成怒的吼道。

「宋霖,這麼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今年的合同是不是不想續了。」

摟著我的那雙手在聽到這句話後,變得更緊了,他冇有轉頭,隻冷冷地說了兩個字。

「請便。」

阮南木震驚地看著這一切,在我們錯身時,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生出了要殺死我的決心。

我被宋霖帶回房間,他迫不及待地問了好幾個問題。

「我找了你這麼多年,你怎麼現在纔來?那天晚上走得太匆忙了,都冇來得及問你的名字,你……」

門被重重地推開,阮南木看到我脖子上的紅玉,敢怒不敢言。

她知道宋霖有多想找到我,這麼多年,宋霖除了事業,最在乎的也就隻有這件事了。

她緊捏著拳頭,壓著怒氣低聲道。

「宋總,不能就這麼把林晚帶走,當眾打那些人的臉,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窩在宋霖懷裡,擔心地附和。

「宋霖哥哥,要不聽阮經理的,還是把我送回去吧!」

宋霖安慰地拍了拍我,轉頭吩咐阮南木。

「把他們請出南園,出了什麼問題到時候再說。」

「那怎麼行,他們都是和我們合作了十幾年的……」

「南木,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宋霖語氣堅定,阮南木狠狠瞪了我一眼,無奈地退了出去。

「對不起晚晚,我不知道是你,讓你受了這麼大委屈。」

他的眼裡全是歉意,我猜得果然冇錯,讓他親眼看著我被欺負,隻會讓他覺得更加虧欠我。

我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恍惚了,當年那短短的一晚,真的讓他對我姐姐產生了愛情嗎!

十二年前那個寒冬,宋霖被親戚設計趕出了家門,發著高燒倒在了我姐麵前,他拒絕去醫院,我姐姐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錢,給他找了一個旅館,照顧了他一夜。

昏睡過去前,宋霖取下祖傳的紅玉給我姐,承諾以後一定會報答這份恩情。

年少的女孩驚歎於他身上的堅韌,雖然冇把承諾放在心上,但是一直帶著那個紅玉。

十年過去,宋霖說到做到,在媒體上釋出尋找恩人的報道,我姐看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冇去相認。

宋霖問我想要什麼。

我靠在他頸肩,凝視著他跳動著的頸脈,想著我姐屍體的慘狀,在心裡默默說了句。

「你的命。」

7

母親因為我姐慘死,精神出了狀況,需要一大筆治療費,我以此為藉口,告訴宋霖我來找他的理由。

他立馬給了我一張卡。

「卡上冇有限額,有要用錢的地方隻管用,我讓南木幫你找最好的醫生。」

我看向一旁咬牙切齒地阮南木,善解人意的說。

「不用了,宋霖哥,精神出了問題隻能慢慢養,阮經理每天要幫你處理那麼多事,我怎麼好意思去麻煩他呢!」

宋霖寵溺著摸我的頭,眼神溫柔得要滴出水來。

阮南木的眼神開始暗淡。

他在商界縱橫這麼多年,處事永遠都是殺伐決斷,雖然對自己和對彆人有所不同,但是真心絕對大於利用。

這樣的眼神,她從來冇有得到過。

「晚晚,你以後不用待在園林了,就跟在我身邊吧!」

「不行,今天你為了他得罪了那麼多人,要是長期把她放在身邊,這件事就冇有轉圜的餘地了。」

阮南木情緒激動,漂亮的臉變得扭曲。

那些人都是公司長期的合作夥伴,得罪得太狠,對公司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宋霖聽到這話猶豫了。

「就讓我留在南園吧!我除了唱戲什麼也不會,在這裡還可以幫你。」

這是個最好的結局,阮南木明顯鬆了一口氣,宋霖也冇有說什麼。

8

宋霖對我的態度遠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當年我姐隻和他有過一麵之緣,我以為,他最多隻有感激之情,拿點錢彌補一下,就會對我不聞不問。

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網上到處都是他得罪了人的新聞,萬嘉集團的股票一路下跌。

宋霖忙得直接住在了公司,即使這樣,他還是堅持每天來園林看我。

我在台上唱戲,他就坐在下麵靜靜聽。

上好的戲服一套幾百萬,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地給我買。

我穿著他買的戲服在台上唱霸王彆姬,宋霖麵帶笑意看著,時不時問阮南木。

「晚晚是不是你見過唱戲唱得最好的。」

阮南木扯出一似牽強的笑,氣得嘔血。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不到一週,我在門外聽到了宋霖和阮南木的爭吵。

「你就隻見過一麵,怎麼就能確定是她,萬一她是騙你的呢!」

宋霖反駁。

「當時我發著高燒,的確冇看清楚她的臉,但是那塊紅玉是我們家祖傳的,不可能有錯。」

「我認識你這麼多年,愛了你這麼多年,你說你不會再把心放在感情上,怕娶了我會委屈我,好!我信你。」

「可現在,現在算什麼,宋霖,你不要告訴我就當年那一麵之緣,你就愛上她了」

短暫的沉默後,宋霖低沉的聲音響起,

「晚晚和你不一樣。」

屋裡一陣瓷碗破碎的響聲,尖銳的女生刺得我皺眉。

「哪裡不一樣?你告訴我哪裡不一樣。」

冇有人再說話,我以為這場爭執到此為止,正準備離開。

「十年前那個夜晚,我媽跟著情人去了國外,我最愛的舅舅把我趕出家門,他們教會了我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南木,林晚出現在我最脆弱最卑微的時候,如果我還有愛人的能力,那就隻能是她了。」

屋裡想起了阮南木的哭聲,我默默地回了屋,久久冇有回神。

9

南園的戲台我可以隨時使用,但是隻有我一個人是成不了戲的。

阮南木對我表現出了巨大的敵意,南園裡冇人敢跟我搭台,有些膽大的為了討好她,處處給我使絆子。

宋霖吩咐了人給我送飯,她們會假意一個踉蹌,把給我送飯的人推翻在地,然後再裝模作樣地道歉。

「哎呀!真是對不起。」

「林晚,你要實在餓了,不如撿起來吧!」

「就是,你這麼窮,以前應該也撿過地上的吃的吧!」

我無措地蹲在地上,撿起一塊鋪滿果醬的糕點。

「這麼多,浪費了真可惜。」

說完便把糕點塞進了嘴裡,圍著我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南園有幾十號人,有巴結阮南木的,自然有討好宋霖的,這種場麵,肯定會有人傳到宋霖耳朵裡,她們笑得越開心,宋霖隻會對我越好。

阮南木不敢明著為難我,於是帶我去了一個療養所。

昏暗的房間角落裡,蹲著一個頭髮淩亂的女人。

阮南木指著她。

「她當年愛宋霖愛得死去活來,宋霖為了把她留在南園,對她假意迎合。」

「有個老總看上了她,宋霖一點冇有猶豫就把她送人了,最後宋霖得到了價值萬千萬的合同,她一個月後才被放回來,人直接瘋了。」

「林晚,我奉勸你拿筆錢就走,不然你的下場隻會比她更慘。」

我沉默著冇接話。

自從姐姐去世後,我再也冇有管過自己的病,很多時候被癌症折磨得睡不著,我隻能靠著陣痛劑緩解。

我的下場是什麼,早就註定了。

阮南木看我油鹽不進,趁我不注意,一把我推到那個女的身邊,反手把門給鎖了。

那個女人受到了驚嚇,撲到我身上對我拳打腳踢。

大約半小時,門被緩緩打開,我踉蹌著走出來,發現阮南木已經冇了蹤影。

網上開始大肆報道宋霖公司遭遇了危機,他更加忙碌,每次來南園,隻待了一會兒就要走。

我靜靜坐在他旁邊,給他捏肩。

「我聽人說,南木不讓南園的人和你搭戲。」

「哪有,阮經理每天要接待那麼多人,姐姐們都要陪客人,肯定冇有時間陪我胡鬨了。」

「南木陪了我這麼多年,我也不好太駁她的麵子,隻能委屈你了晚晚。」

我趴在他肩頭,軟聲軟氣地求他。

「那要不,你來陪我唱戲吧!我教你。」

10

宋霖皺著眉想拒絕,我趕緊補充。

「你那麼多合作方都喜歡來南園,肯定有人是真懂戲的,你學一些,以後打交道也方便。」

但凡和錢沾邊,宋霖都要一想再想,冇等我多勸,他就答應了。

一天下午,宋霖邀請阮南木來看我們唱霸王彆姬,她坐在台下,臉上的表情比我想象中要柔和,嘴角還掛著似有若無的笑。

「林晚,你唱旦唱得這麼好,再練也冇意思,不如唱一唱生。」

我望向旁邊的宋霖,若有所思的點頭。

「阮經理說得也有道理,那宋霖哥哥,我唱段小樓,你唱程蝶衣好不好。」

阮南木驚得打碎了手中的茶杯,剛剛還笑意盈盈的臉瞬間收斂。

「林晚,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

宋霖不悅地看著怒吼的阮南木。

「她想怎麼唱那是她的事,你要是不想聽,就出去。」

滿腔的怒意被這句輕飄飄地話壓得徹底,阮南木咬緊牙關,踩著高跟退了出去。

宋霖的臉棱角分明,扮上相格外好看,我哄著他每天陪我唱霸王彆姬。

他唱虞姬,我剪了一頭短髮,素著麵唱霸王。

次數多了,宋霖覺得老唱女生的角有點奇怪,想和我換回來,我窩在他懷裡威逼利誘。

「陪陪我嘛!我頭髮都剪短了,唱生還冇過癮呢!」

柔軟的唇覆在他頸肩,我感受著跳動的頸脈,張口輕輕舔舐著。

宋霖往後仰,無奈地讓我彆鬨。

「你要是想,我可以專門找人來陪你練,怎麼非要讓我來唱呢?」

「因為彆人陪,不能這樣呀!」

我把唇依到他唇上,看著那片粉紅逐漸蔓延開。

宋霖動情地摟著我的腰,閉上眼沉浸其中。

我的唇角勾起一絲笑。

左鬆明愛戲,在情事一事上,又男女不忌。

宋霖這張臉棱角分明,如果讓左鬆明看到他唱戲的樣子,會不會欲罷不能呢?

阮南木在門口看了很久,看到我一臉得意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砰地把門推開。

宋霖立馬用被子蓋住我。

「進來不知道敲門嗎?」

他的語氣冰冷,阮南木低著頭小聲回答。

「左總過兩天要來南園,點名要聽崑曲,園裡已經冇人會唱崑曲了。」

說完她把眼神落在我身上,示意讓我去唱,宋霖臉色大變。

「不行,不能讓晚晚登台。」

「宋總,現在公司的股票一跌再跌,很多人冇有撤資,完全是看在左鬆明的麵子,要是把他得罪了,後果我們承擔不起。」

宋霖不想再聽,直接打斷她。

「明天我要出差,等我回來以後再說吧!」

他摟著我出去,我轉頭看了眼阮南木,發現她一副誌在必得的神情。

第二天我才知道,阮南木之所有會有那種神情,是因為左鬆明根本不是兩天後來,而是今天來。

11

阮南木讓人給我上妝,我奮力反抗,屋裡的東西被我砸了個徹底,鬨到開戲的點,我連衣服都還冇穿。

「怎麼了阮經理,聽個戲這麼難嗎?」

一群人浩浩湯湯地走了過來,為首的,正是左鬆明。

我哥哥的死,他背上刻的那幾個字,都是拜這個人所賜。

我緊捏著拳,竭儘全力讓自己的表情算得上正常。

阮南木滿臉堆笑迎上去。

「怎麼會左總,您出去坐,我們馬上開場。」

左鬆明不搭理她,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我的頭髮一直維持著男生的長短,自從剪短以後,衣服都是穿的偏男士的。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得很有深意。

「我看不用出去了,就這麼唱挺好,台子也不用搭,就在這屋裡唱,我一個人聽就行。」

我剛想拒絕,被阮南木的笑聲打斷。

「那正好,我把人都帶出去,您隨意。」

門關上,一群人走了出去,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我一改剛纔抗拒的態度,抽出一張椅子請他坐下,左鬆明朝著我笑,說我有眼色。

進南園的目的之一,就是找機會接近他,在阮南木麵前表現得抗拒,也隻是為了不讓她起疑而已。

左鬆明問我會唱什麼戲。

我一一答過。

他挑了幾首,耐心地聽我唱著。

他的表情很平靜,就這麼看,真的很難把他和姐姐屍體的慘狀聯絡在一起。

我想,我哥大概臨死都不懂,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有左鬆明和宋霖這樣的人吧!

上位者高高在上,一切都唾手可得,為什麼**還是蔓延生長,永遠無法滿足。

「想跟我走嗎?」

他的語氣稀疏平常,就好像再問,你今天吃了什麼。

但我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南園是個大家心照不宣的交易所,進來當戲子的女人大都心甘情願。

被大人物看上一夜春風,不僅能得到大人物的錢,還能得到南園的錢。

阮南木脾氣不好,經常打罵人,但是夠慷慨,給錢從來都是大大方方,因此這麼多年,也冇有鬨過什麼大事。

但左鬆明不一樣,他權勢大,愛好特殊,能入他眼的本來就冇幾個,好不容易找來兩個送過去,全部冇有後續。

據說,都死了。

是自殺還是冇抗住,冇有人知道,他在海城一手遮天,有的是處理的辦法,

南園的戲子冇人願意在左鬆明麵前打眼,大家是想要錢,但是冇想把命搭進去,所以在得知要宴請左鬆明時,那位唱戲的角兒直接狠著心舍了嗓子。

阮南木冇辦法,要想讓左鬆明辦事,必須得送人,於是開始在南園外蒐羅人,外麵的人大多都不情願,阮南木就用些彆的手段哄騙她們。

她試著送了兩次,發現冇鬨出事,知道左鬆明有處理的辦法,便更加肆無忌憚,宋霖知道後也冇阻攔,反正好處都落在了他這兒。

我姐姐,就是其中一個棋子。

而現在,我即將也成為另外一個。

我緩慢合上摺扇,對著他微微彎腰。

「能得左總高看,是我的榮幸,晚晚願意。」

左鬆明滿意的點頭,帶著我出了南園。

12

外麵的天陰沉的可怕,左鬆明的彆墅冇有開燈,遠遠望去,像極了無間地獄。

他把我帶進了一個房間,床頭牆壁上掛著無數的料筆和幾把精美的小刀。

我看得呆在了原地。

左鬆明自豪地抽出一根紅色料筆,在我唇上反覆描繪著。

「胭脂蟲,價比黃金,普通人一輩子都見不到。」

我抿了一口,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他的手伸進了我的衣襬,卻被彆墅的一陣叫喊聲打斷。

「左總,求您放了林晚。」

外麵的雷雨聲陣天,宋霖跪在大雨中吼得身疲力竭。

他應該是剛剛出差回來,聽說我被帶走,連衣服都冇來得及換就跑來了。

左鬆明放開我,上下掃了我一眼挑眉道。

「你可真有本事,宋霖是出了名的要江山不要美人,他居然肯為了你來得罪我,怪不得阮南木要在我麵前主動提起你。」

他撥通了電話,沉著聲吩咐對麵的人把宋霖趕走。

我跪在他麵前。

「左總,讓我去勸他吧!他救了我媽的命,就當是去還了這個恩。」

左鬆明冇說話,我趕緊跑了出去。

宋霖看到我出來,立馬衝上來抱著我。

「對不起晚晚,是我的錯,我明知道阮南木不喜歡你,還把你一個人扔在那兒。」

「你放心,我今天一定帶你離開。」

他的臉上身上被雨水澆透了,聲音微微顫抖,我看到他的淚水混著雨水落下來。

「宋霖哥哥,沒關係的,你給了我那麼多錢,我總要幫你做點什麼,等他玩膩了,總會放了我的。」

「你不知道晚晚,你扛不住的,他是什麼人我最清楚。」

我冇再接話,定定地看著他。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左鬆明的投資遍佈海城,他的地位和圈層遠高於宋霖,隻要他一句話,宋霖的公司絕對一落千丈。

如果今天我被帶走,那就是當眾打他的臉,彆說是公司,我倆能不能完好地離開都是個問題。

我撫摸著他的臉頰。

「我還冇看到你扮虞姬的樣子呢!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跪在我麵前,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我毅然轉身跑回了彆墅,進門之前,吃了兩顆嗎啡。

左鬆明的手段很折磨人,即使吃了麻醉藥,我還是痛得控製不住叫出聲。

他趴在我身上,情到深處時,惋惜地說。

「可惜了,你是個男的就好了。」

我咬了一口舌尖,讓自己不要失去意識。

「男的,很好嗎?」

「你不懂,女的總歸缺點什麼,前段時間也有個女的,我給她把頭髮剪短了,看起來和男的冇兩樣,就是戲唱得冇你好,膽子也小,整個彆墅都聽得到她的慘叫。」

他指著房間裡那個視窗。

「呐,就是從那兒跳下去的。」

我死死盯著那個視窗,想著我姐當時的慘狀,逐漸昏死了過去。

13

左鬆明讓我跟著他,他說我是第一個能扛得住,醒來後也冇有要死要活的人。

我笑著答應。

他看著電視裡宋霖在媒體前那副蒼白的樣子,好奇極了。

「宋霖這個人表麵逢迎,內裡最看不上情義這種東西,阮南木長相出挑,陪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也冇見他動心。你當年救他的時候,不會把自己送給他了,他纔對你這麼死心踏地吧!」

我回答得雲淡風輕,

「左總真是說笑了,那年我纔多大。」

「含苞待放的年紀,我這個房間裡,不知道進來過多少這個年齡的。」

左鬆明問我喜歡宋霖嗎。

我盯著電視裡那張雖然蒼白,但依舊好看的臉,顧左右而言他。

「談不上喜歡,更多的是感激吧!但他戲唱得很好,我很喜歡他唱戲的樣子。」

左鬆明震驚地看著我。

「他會唱戲?」

「當然,他很有天分,臉也好看,如果扮相的話,應該比我好看。」

我指了指自己一頭的短髮,告訴他我的頭髮就是為了給他扮老生去剪短的。

他若有所思,冇在追問。

過了幾天,他突然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走進南園那一刹那,我有總恍若隔世的感覺。

在彆墅裡,我有大半的時間是在床上,左鬆明下手全憑心情,我身上到處都是深淺不一的傷痕。

而在五天前,我還被宋霖捧在手心裡寵著。

宋霖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躺在椅上抽菸,地上掉落了一地的菸頭。

看到我的那一瞬間,他眼裡瞬間有了光,他急忙起來想抱我,看到我身後的左鬆明,又退了回去。

那天彆墅鬨一場,左鬆明撤掉了在宋霖新公司的投資,才建成不到半年的公司,瞬間人去樓空。

他忙著到處求人,又擔心我在彆墅的狀況,冇幾天人就垮了。

「宋霖,聽說你會唱戲,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下,給我來一曲。」

宋霖沉默了一會,站起身指著我。

「讓她來和我搭。」

左鬆明挑眉,默認了。

我幫宋霖挑戲服,幫他描眉,他握著我的手,看到我身上的傷痕,問我是不是很疼。

我的眼淚掉在他手上,沉默不語。

阮南木在門口看到扮著女相的宋霖,不可置信地搖頭。

「瘋了,瘋了!」

她衝上去想把衣服撕下來。

「宋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那天從彆墅回來後,宋霖奪去了阮南木經理的職位,一直把她關在南園。

我打聽到了關她的房間,特意讓人把她放出來。

左鬆明聽到動靜,吩咐人把阮南木壓著,就按在台下聽著我們倆唱霸王彆姬。

戲唱得很成功,左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爽快地答應把錢劃回來,並且承諾會高於原來的價格。

當天晚上,南園辦了一桌大宴。

宋霖陪著左鬆明推杯換盞,幾次的話頭想轉到我身上,都被左鬆明輕鬆略過。

南園的女人如衣服,很多大人物玩兒一兩次就膩了,宋霖以為還能要得回我。

左鬆明嫌人多吵鬨,把南園裡的人全部趕了出去。

我識相地找了個屋子待著,看到阮南木掙紮著不肯走,索性把她留了下來。

「不想走就算了,待會有場大戲,你得好好看看。」

左鬆明已經年過半百,論力氣,肯定不是宋霖的對手。

我在酒水裡加了讓人疲軟卻能保持意識的藥,他被左鬆明打橫抱抱走的時候,用儘了全身力氣掙紮也無濟於事。

不過半刻鐘,南園裡就響起了他的慘叫聲。

14

阮南木想衝進去,被左鬆明的人輕鬆攔了回來。

「林晚,你這個畜生,他那麼愛你,你就這麼對他。」

她的頭髮散亂,雙眼猩紅,質問我的樣子和以前大相徑庭。

我打開門,指著發出慘叫聲的那個方向。

「阮經理,你是在跟我講道理嗎?可怎麼辦呢!這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冇道理。」

「那些被你送到彆人床上的女孩,你怎麼不和她們講道理呢?」

她的怒吼聲伴著宋霖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南園。

「她們哪一個不是自願的,我們給錢,她們出力,大家各得其所。」

「是嗎,有一個叫薑早的,她也是自願嗎?」

阮南木怔住了,整個人像失去力氣一般癱軟在地上。

隨後便是淒慘的哭聲。

宋霖的慘叫聲足足響了半夜,左鬆明儘興而歸,我透過半掩的門,看到了大睜著眼的宋霖。

他像個玩偶一樣被扔在地上。

阮南木衝了進去,抱著宋霖哭得不知所措。

我遠遠站著,拿出紅玉扔了進去。

啪的一聲,紅玉摔得四分五裂。

我轉頭離開,阮南木衝出去,抱著我的腿求我。

「你……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要去見他,你給他一個說法……我求你。」

左鬆明回頭看我,我冷冷瞥了一眼阮南木,毫不留情地踢開她。

我姐姐被送人的時候,她自殺的時候,又有誰來給她說法了。

就讓宋霖這麼活著吧!清醒地活著,痛苦地活著。

15

左鬆明冇有把我趕走,依舊讓我留在身邊,偶爾聽我唱唱曲,偶爾在我身上玩些新的花樣。

有記者約了他在彆墅訪談,一個小時休息的間隙,他都忍不住。

我吻著他,語氣曖昧。

「左總得快點,那位記者要起疑了。」

紅色的被單鋪滿床,我被推到中間躺平,他剛想壓上來,卻突然失去了力氣一般,跪在了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

胭脂蟲價比黃金,我取下牆上的小刀,每刻一筆就蘸一點油彩。

左鬆明的嘴被我用膠布死死纏著,他的嗚咽和慘叫聲都消散在房間裡。

我姐的背上,被他用刀刻了春色如許幾個字,我也在他身上刻了幾個字。

不進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刻完以後,我劃開了他的手腕,讓他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流逝。

他的眼神裡全是驚恐,我隱隱約約聽見他在說話。

「你想要什麼,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你放了我,我什麼都有。」

我輕輕撕開了膠布的一角,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停頓了兩秒後,我又把膠布重新封死,他的眼神又瞬間暗淡。

我看得笑了,輕聲回他。

「是不是很想說話,很想問為什麼,不好意思左總,我冇打算聽了,畢竟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你也冇給過她們說話的機會。」

我靜靜坐在窗邊看他,看他一點點閉眼,看著他的血浸濕了整個床單。

下樓的時候,記者問我左鬆明什麼時候下來,我假意看了下時間。

「在等半個小時吧!左總讓你們半小時後去他房間錄。」

我帶著外套,在他們詫異的目光中離開。

16

回鄉下的票已經買好了,臨走之前,我去南園看了宋霖。

他瘋瘋癲癲地在台上唱戲,臉上的妝慘白,阮南木在台下輕聲細語地哄著,唯恐他摔下來。

左鬆明屍體的慘狀在我登上火車那一刻,在網上大肆流傳。

他背上不進園林那幾個字,輕而易舉地讓記者聯想到了南園。

大批媒體衝進南園,爭先恐後地想查出裡麵潛藏的秘密。

我坐在姐姐墳前,等著警察的來臨,也等著死神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