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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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帝國都城的北麵,由永平、遵化、灤州和遷安四城拱衛。

大真軍突然借道蒙古,從北方長驅直入,向永平四城發起了攻擊。

永平城守城將軍站在城頭指揮士兵們抗敵。

一名軍官匆匆跑上來。

軍官:“將軍,灤州、遷安、遵化都已被大真軍攻占。”

將軍歎了一口氣:“唉,冇有徐大人指揮,各部完全脫節不能呼應。這城怎麼守得住?”

大真兵蜂擁而至,奮力攀爬。守軍儘力抵擋。

大真軍以絕對的人數優勢攻入城裡。

守軍潰敗。

如今這位皇帝是大成國最為勤奮的皇帝,夜已深,他還在燈下批閱奏章。

一名太監進來稟報:“陛下,張琛求見,說是有緊急軍情。”

皇帝:“叫他進來。”

太監走到門口,示意張琛進來。

張琛來到案前跪下:“臣張琛給陛下請安。”

皇帝:“起來吧。”

張琛起身站立:“謝陛下。臣有緊急軍情奏報。”

皇帝:“說吧。”

張琛:“大真軍突然繞道蒙古,與蒙古軍合力,自北麵南下,攻破長城,現已攻占永平、灤州、遷安、遵化四城,直逼京畿。”

皇帝大驚失色:“直逼……京畿?那還得了?”

張琛:“臣等已緊急調動京畿附近所有兵力拱衛京畿。可是兵力有限,還須多調些兵來,不然京畿難保啊。”

皇帝沉思片刻。

皇帝:“馬上擬旨,調唐玉良勤王。務必收複永平四城,以解京畿危局。”

張琛:“遵旨。”

清明時節,細雨濛濛。呈縣郊外的山坡上草木茂盛,生意盎然。有幾隻猴子跳來跳去,嬉戲於樹枝間。

唐玉良和唐民率牛祥、張鳳兒,還有唐屏的夫人,唐翰的夫人,以及唐翼、唐拱、唐佐在唐葵和夫人的合墓前跪下磕頭。旁邊還有唐屏和唐翰的衣冠塚。

唐玉良在祈禱:“父親,母親,二位哥哥,我和四弟帶著孩子們來看你們了。我們都還好,孩子們都很爭氣,孝順懂禮,為人正派,知書達理,身心康健,咱們唐家和牛家後繼有人。懇請父親和二位哥哥保佑全家安康。”

眾人起身。

孩子們在曠野上奔跑嬉戲起來。

張鳳兒和二位夫人追著照顧孩子們。

唐玉良和唐民席地而坐。

唐玉良:“一回到家鄉,就會想起小時候的事來。唉,我們那時候太頑皮了,讓父親母親操心勞神啊。”

唐民:“姐姐,你知道嗎?小時候我想,長大後要長得比姐姐高。可現在,都快老了,還是比姐姐矮一個頭。”

唐玉良笑了。

他們回到兒時的家裡。

張鳳兒和李嘎妹帶著牛萬年和牛萬春在庭院裡玩耍。

堂屋裡,唐玉良和司空曉、唐民、牛祥坐在一側,另一側坐著呈縣知縣和幾位官員。

唐玉良說:“知縣大人,今天請您和各位大人來家裡坐坐,一來是要感謝各位。我和哥哥弟弟們一直不在家,多虧各位的照應,讓先父能夠安度晚年。二來,我分兵一萬駐守呈縣。還請各位給予協助。”

知縣說:“唐夫人,說到令尊,他老人家是本縣的驕傲,學識淵博,品德高尚。我們照顧不周,很是愧疚。您雖然離開家鄉多年,卻還記掛著家鄉父老,著實令人欽佩。您派來的兵,我們一定當做自己的子弟兵,全力配合。請放心。”

一名傳令兵急匆匆進來報告:“報告,有緊急公文。”

唐玉良接過公文來看。看完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唐玉良:“剛剛安定了幾年,又要出征了。”

司空曉問:“怎麼?是朝廷又來軍令了?”

唐玉良說:“是啊,大真國攻占了永平等四城,直接威脅到京畿。皇帝詔令勤王。還要我們自籌軍餉。”

知縣說:“朝廷怎麼連軍餉都拿不出來了?唉。竟然要唐夫人自籌軍餉,本縣也儘力籌集一下。”

唐玉良說:“多謝大人!那麼,司空先生,您幫助呈縣做一下佈防。四弟,你和悟遠師傅留守石城。我帶祥兒和鳳兒出征。”

唐玉良和牛祥、張鳳兒率軍趕到了永平城外。

唐玉良說:“這城牆已經毀壞了,可以直接攻城。祥兒,你帶五千人攻北門;鳳兒,你帶五千人攻南門;我帶五千人攻東門,餘下五千人作接應。”

牛祥問:“西門不管了嗎?”

唐玉良說:“不管,給他們留一條退路。他們要能早點退出去,也免得死更多的人。”

牛祥大喊:“左隊跟我來!”

張鳳兒喊:“右隊跟我來!”

牛祥和張鳳兒各率隊分兵而去。

唐玉良高喊:“前隊,跟我衝!”

唐玉良率五千人朝城門衝去。

士兵們用長槍連接成串,一點點勾著城牆上的彈坑掛到城牆邊緣,唐玉良親自拉著長槍攀上城牆,一躍翻進去,取下背上的長槍與敵兵拚殺。

大真兵不願戀戰,從西門逃出。石城兵也並不追擊。

一場攻城戰很快便結束了。

唐玉良、牛祥和張鳳兒在城中會合。

牛祥:“這些大真軍似乎並不想死拚,打幾下就跑了。”

張鳳兒:“對,這個仗打得很輕鬆。”

唐玉良:“他們遠遠地從蒙古繞道而來,冇有後援,又打不進京畿去,所以不敢戀戰吧。”

牛祥:“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唐玉良:“先休整。等接替防守的軍隊到了,我們就回家去。”

張鳳兒:“母親,您去縣衙休息吧。我倆去安頓大家。”

唐玉良:“好吧。叫士兵們彆擾民。”

唐玉良上馬離開。

牛祥和張鳳兒指揮士兵們就地休息。

先前棄城跑了的永平縣令、縣丞和幾位紳士回到城中,馬上前來拜會唐玉良。

縣令:“感謝唐將軍及時趕到,收複這永平城,解了京畿之圍。本縣令代全縣父老鄉親感謝唐將軍大恩!”

唐玉良:“我隻是奉皇帝詔命儘了一份職責而已。各位無須謝我。”

縣丞捧了幾顆核桃呈給唐玉良:“唐將軍,這是本地特產的石門核桃。與彆處的核桃不一樣,個大、仁豐、皮薄。我們預備了三大車,特意犒勞唐將軍和三軍將士。請將軍笑納。”

唐玉良:“多謝。我就代將士們收下了。”

牛祥和張鳳兒率幾名親兵騎馬來到城外青龍河邊。

牛祥:“這河水好清啊。”

張鳳兒:“你是想下去遊一會兒?”

牛祥:“你呢,走,咱們一起下去遊。”

張鳳兒:“我一個女人家,怎麼能這麼放肆?”

牛祥吩咐親兵們:“下馬。你們在這裡守著,臉朝外,不許偷看!”

牛祥問張鳳兒:“這樣可以遊了吧?”

張鳳兒笑道:“好,可以遊了。”

牛祥和張鳳兒下馬,脫去外衣外褲,攜手跳下水。雙雙在河裡自在地遊戲。

一名親兵偷偷地回頭看了一眼,笑了。

因勤王有功,皇帝特意在皇宮平台上召見唐玉良。

皇帝坐在龍案後麵的龍椅上,唐玉良坐在下首一把凳子上。

皇帝說:“前些年,唐將軍抗擊大真軍居功甚偉。而今收複永平等四城,將軍又立大功。以一位女子之軀,卻建立了男子也難以成就的功勳。”

唐玉良:“謝陛下誇獎。”

皇帝問:“唐將軍,此次立了大功。希望得到什麼樣的賞賜啊?”

唐玉良說:“臣不求什麼賞賜。隻是士兵們長途奔襲作戰,甚是勞累。隻望能儘早回家休整。”

皇帝:“好,不出一個月,換防的軍隊就會到達。將軍可以先行回鄉,你的兵馬待換防的一到,就可以班師了。”

唐玉良答:“是。”

皇帝問:“將軍,這遼東防務應當如何佈局?朕想聽聽你的想法。”

唐玉良答:“戰局瞬息萬變,恐怕難有定則。臣據實稟報。其一,大真國如今已控製住其各個部落的內鬥,而呈上下一心之態。其偽帝可統一調度兵力、糧草及裝備。實不可輕視。其二,大真國善用騎兵。遼東地勢多平闊,利於騎兵縱橫。我軍須多設鹿角坑、攔馬杆等裝備,以阻礙其騎兵衝擊。其三,大真國已擁有大炮若乾。在攻守中先以大炮開局,頗具威力。不過,其大炮有早先從我軍手中俘獲的佛朗機大炮,也有自東極國購買的東極炮。卻經受不住持續地使用,連續開火,則炮管炸裂。均不如我朝自行製造的大炮牢靠。我們隻要裝備足夠的大炮,既可占據優勢。此外,還須選拔一名有才能的大將統籌指揮,纔是長久之計。”

皇帝說:“是啊,要有徐崇那樣的大將方能禦敵。可惜那徐崇卻犯下了叛國之罪。”

唐玉良說:“陛下,用人不疑啊。臣覺得徐崇叛國之事有些蹊蹺。看他的指揮調度,並冇有叛國的痕跡。隻怕是遭人陷害啊。”

皇帝想了想,說:“你說的不是不可能,可人已經被處死了,再說也冇用了。”

唐玉良不語。

皇帝說:“將軍就先回家休養,再多征些兵,以備調用。”

唐玉良起身鞠躬道:“臣告退。”

唐玉良在太監引導下離開。

皇帝閉上眼睛,眉頭緊鎖。

夔州城處於大江峽口,是蜀境的一個重要關口。

劉誌忠的農民起義軍正順著山脊向夔州城猛攻。

此時的農民起義軍已煥然一新,穿著統一的軍服,持長槍、大刀。

劉誌忠身先士卒,舉著長柄刀往前衝。

守城軍抵擋不住,紛紛潰敗而跑。

大旗插在了城頭上,上書“劉”。

佈政使鄧芝在案桌上批閱文書。他已經年近七旬,頭髮鬍子全白了,體態更加臃腫。

巡按薑明匆匆走進來。

薑明:“大人,有緊急軍情。劉誌忠的農民軍攻占了夔州。”

鄧芝大驚道:“什麼?夔州都被他占了?這還了得。”

薑明:“大人莫急,我已向朝廷請求派兵前來清繳。”

鄧芝問:“朝廷能派得出兵嗎?現在遼東吃緊,鄰省的農民起義更是迅猛。哪裡還有兵可派啊?”

薑明:“朝廷若是不派兵來,可就麻煩了。劉誌忠可順江而上,渝城就危險了,整個蜀境就都危險了。”

鄧芝:“隻有石城的唐玉良可用了。”

薑明:“唐玉良?她剛剛打完仗從京城回來,還冇時間喘息一下,能馬上出兵嗎?”

鄧芝:“夔州距離石城很近,夔州被占,已經威脅到石城和她的家鄉呈縣,就算為了保石城和呈縣,她也會答應出兵的。”

薑明:“好,我這就發公文請唐玉良出兵剿匪。”

鄧芝:“不,還是我親自去一趟。”

唐民準備到四海客棧去,剛到門口,潘萍從戲園子裡麵走出來。

五十多歲的潘萍冇有了往日的風韻,成了一位富態的中年女子。

潘萍看見唐民便叫住他:“四將軍,請留步。”

唐民站住了問:“潘夫人,有事嗎?”

潘萍說:“四將軍,能進去坐一會兒嗎?我有點事想跟您說說。”

唐民說:“好,走吧。”

兩人走進戲園子。

戲園子裡,演員們都在忙著練功、排演。

唐民說:“潘夫人,這大白天的,你要請我看戲嗎?”

潘萍說:“看戲得天黑了來。我是想跟四將軍發發牢騷。”

他們:“怎麼了?有誰還敢欺負你?”

潘萍:“不是。我是遇到難處了。自從被免了行政吏,我就靠這戲園子吃飯了。可這戲園子啊,越來越難經營了。翻來覆去就那麼幾齣戲,大家都看厭煩了。除非有名角來演,大家纔會有點興趣。可名角要價太高,也不能時常去請啊。搞得我越來越難了。”

唐民:“那怎麼辦?我能幫你什麼?”

潘萍:“我想啊,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我也賠過銀子了。能不能讓我再回去當行政吏啊?那樣,多少有點俸祿,我也不至於這麼難啊。”

唐民:“你想讓我去跟姐姐說,讓你複職,這合適嗎?”

潘萍:“合不合適的,四將軍您再想想,不急。哎,最近來了一位年輕的女優,模樣俏,戲唱得也好。我給您介紹介紹,改天讓他到府上去專門給您唱。”

潘萍朝演員群裡喊道:“紅蓼,過來。”

紅蓼應聲跑過來。她長得異常漂亮、亭亭玉立。

唐民看了,有些發愣。

紅蓼問:“潘夫人,有事嗎?”

潘萍說:“紅蓼啊,見過四將軍。”

紅蓼微微鞠躬道:“紅蓼拜見四將軍。”

唐民說:“姑娘不用多禮。”

潘萍說:“紅蓼,這位四將軍是咱們石城縣的大英雄。多次帶兵打仗,百戰百勝!日後,四將軍要是想聽你唱戲,你可要格外賣力纔好啊。”

紅蓼眼珠一轉,明白了潘萍的意思。

紅蓼:“四將軍在上,小女子隨時聽從四將軍召喚。”

唐民笑了:“哈哈,好的。”

唐民來到行政官府,唐玉良在檢視文書,潘龍站在旁邊作說明。

唐民走進來招呼道:“姐姐。”

潘龍拱手問候:“四將軍來了。”

唐玉良:“四弟,坐吧。”

唐民坐下說:“姐姐出去這麼長時間,公文都堆起來了。”

唐玉良說:“是啊。四弟有什麼事情嗎?”

唐民說:“我剛纔遇到潘夫人了。她說現在生活有些拮據,想要複職當行政吏,求我來跟你說說。”

唐玉良想了想,問潘龍:“書記官,你覺得如何?讓你母親複職合適嗎?”

潘龍很鎮定:“回大人。我母親當年的確做錯了,被免職是應該的。不過,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她也向進叔的家人悔過了,還賠償了一些銀子。還望大人能原諒她一次。”

唐玉良:“你倒是說話不拐彎。你回去告訴你母親,讓她明天就回來供職。若再犯錯,絕不姑息!”

潘龍跪下:“下官替母親感謝大人!”

唐玉良:“不用這樣,快起來。”

潘龍起身對唐民作揖:“謝謝四將軍!”

唐民拍拍潘龍肩膀:“不用謝,以後遇事多為我們唐家姐弟著想就是了。”

潘龍:“一定一定。”

一名衙役進來報告:“夫人,有人來通知,佈政使鄧大人馬上就到。”

唐玉良說:“知道了。佈政使大人怎麼突然到這裡來了?走吧,我們先出去迎候。”

唐玉良和唐民、潘龍一起走出去。

一隊騎馬的侍衛護送著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外。

侍衛掀開車廂門簾,鄧芝走下車。

唐玉良迎上去拱手道:“下官唐玉良迎接佈政使大人。”

鄧芝拱手道:“哎喲,怎敢勞唐將軍親自出來迎接。罪過。”

唐玉良說:“我還是石城縣行政官,您還是我的上司啊。當然要出來迎候的。”

鄧芝說:“您如今是一品誥命夫人了,應當是下官給您行禮纔對。”

唐玉良說:“算了,咱們就彆管那些禮儀了。我呀,就算是迎接一位老朋友,怎麼樣?”

鄧芝:“好啊,您這話聽起來讓我心裡熱乎啊。”

唐玉良:“請進去說話吧。”

唐玉良和鄧芝一起走進大門。

夔州城大街上,用木料搭起了一個高台。知府何濱被捆綁著跪在台上。

台下圍滿了百姓。

劉誌忠站在台上大聲宣佈何濱的罪行:“四年間,這位知府大人一共貪墨了五十三萬兩白銀!”

台下一片嘩然。

劉誌忠繼續說:“此人所貪墨的銀子,已經被我起獲,我將把這些銀子分發給夔州的窮苦百姓!”

台下一陣歡呼。

劉誌忠:“現在,我要替天行道,淩遲處死這個貪官。開始行刑!”

幾名士兵把何濱捆住雙手吊起來,脫去外麵的衣褲,僅剩一條內褲。然後用短刀將他的肉一塊塊活活地割下來。何濱發出陣陣慘叫。

唐玉良和司空曉率領軍隊又出征了,這次,是她最不願意打的農民軍。

軍隊在行進中,迎麵來了一名傳令兵。

傳令兵下馬單膝跪下:“報告唐夫人,牛祥將軍和張鳳兒將軍正帶隊班師,命我提前趕來向您報告。”

唐玉良:“他們到什麼地方了?”

傳令兵:“已到白帝城。”

司空曉:“好極了,正好可以和我們一起夾擊夔州。”

唐玉良說:“你回去告訴牛祥和張鳳兒,我們正在前往夔州的路上,準備攻打夔州城。叫他們到夔州城東三裡處紮營。明日淩晨卯時攻擊夔州東門,我同時攻擊西門和北門。”

傳令兵:“遵命。”上馬疾馳而去。

紅蓼如約來到唐民家。唐民一家人聚在堂屋裡,正在聽她唱戲。

紅蓼身著戲服,畫了彩妝,邊唱邊與唐民眉目傳情。

紅蓼唱道:“橘子花落,杏花開,夢繞長安十二街。夜間合露立窗台,到曉來輾轉書齋外。紙兒筆兒墨兒硯兒嗬,件件般般都似郎君在。淚灑空齋,淚灑空齋,隻落得望穿秋水不見一書來……”

唐民看得入神。

天剛亮,夔州城裡人影稀疏,隻聽得到幾聲雞鳴狗吠。

突然,鐘聲大作。

軍官們大聲喊著:“都上城牆去,敵軍打來了!”

劉誌忠登上城牆,見城外有大軍喊殺而來。

一名軍官跑來報告:“報告,東門遇到敵軍攻擊。”

又一名軍官跑來報告:“報,北門遭到攻擊。”

密集的炮彈和箭矢射上城來。

炮擊停止,士兵們衝上來有的用長槍串連,有的用雲梯向上攀登。

劉誌忠仔細看軍旗,上麵寫有“石城”。

劉誌忠深吸一口氣道:“是唐玉良!”

劉誌忠問:“南門冇有受到攻擊嗎?”

軍官回答:“是,南門外冇有敵軍。”

劉誌忠鬆了一口氣,自語道:“唐夫人,感謝你給我留下一條活路。”

劉誌忠大聲命令:“全部從南門撤出!”

命令被一個個士兵傳遞下去:“從南門撤出!”

農民軍士兵從南門魚貫而出。

石城兵自東、西、北三個方向衝進城內。

唐玉良、司空曉與牛祥、張鳳兒在城中彙合。

牛祥和張鳳兒喊道:“母親!司空先生!”

唐玉良很高興:“祥兒、鳳兒。咱們總算是平安彙合了。”

唐玉良見有一群俘虜跪在地上。

唐玉良下馬,對俘虜們說:“你們不用怕,我不殺你們。我知道你們也是冇飯吃了才造反的。我現在放你們走,請你們給劉誌忠帶一句話,就說,如果他願意接受朝廷招安,就來找我唐玉良,我可以從中斡旋。聽清楚了嗎?”

俘虜們紛紛答應:“聽清楚了。”

唐玉良吩咐一名軍官:“你把他們送出南門去。”

軍官回答:“遵命。你們跟我走吧。”

俘虜們磕頭謝恩:“多謝將軍不殺之恩!”

夔州城府衙內。唐玉良和司空曉、牛祥、張鳳兒圍坐桌前,桌上擺放著酒菜。

牛祥抬起酒杯說:“祝賀母親得到皇帝嘉獎。乾杯!”

四人一起乾杯。

唐玉良說:“你們心裡最想的不是母親吧?而是那兩個寶貝兒子,對不對?放心,萬年和萬春都好著呢。有你們二嬸照顧得好好的。”

張鳳兒說:“我知道,二嬸肯定會照顧他們的,可這心裡還是很想啊。”

唐玉良說:“明天一早,咱們就班師,你們父子、母子就團圓了。”

外麵突然有人大叫:“夫人在哪裡?快帶我見夫人。”

有人說:“這邊,那個房間裡。”

接著,一名士兵急匆匆跑進來。

士兵急切地報告:“報告夫人,四將軍快不行了,您趕快回去吧。”

唐玉良大驚:“四將軍怎麼了?說清楚。”

士兵說:“佈政使大人命令四將軍帶兵去剿土匪。土匪被剿滅了,可四將軍中了一箭。今天送回家來,傷勢越發嚴重了,眼看快不行了。”

唐玉良起身說:“祥兒、鳳兒,你們明天帶兵回石城,我先趕回去。”

牛祥和張鳳兒回答:“是,母親彆急,路上小心。”

唐玉良披上一件披風奔出房間。

殘陽似火,晚霞燦爛。

唐民的棺材被放入墓穴,一剷剷土撒進墓穴,堆積成一個新塚。

新塚的墓碑上書“顯考唐民之墓”。

牛乘、張鳳兒及孩子們跪在墳前。

唐玉良率一眾士兵垂手立於墓前。

新塚的旁邊還有兩座舊塚,墓碑上分彆書有“顯考牛斛之墓”和“顯考牛乘之墓”字樣。

不遠處,紅蓼站在一棵大樹下,滿臉是淚地看著墓地。她輕輕哼唱道:“淚灑空齋,淚灑空齋,隻落得望穿秋水不見一書來。……”

劉誌忠自受到朝廷招安後,便一直駐紮在穀城。

這天,知縣派人來請他去縣衙,說是有事商議。

劉誌忠匆匆走進縣衙,見知縣坐在上首,下首坐著幾位官員。幾名衙役持杖站在兩側。

劉誌忠身著戎裝,腰佩長刀走進來,拱手道:“草民劉誌忠拜見知縣大人。”

知縣:“劉將軍請坐。”

劉誌忠坐下問:“知縣大人喚我來有什麼要事嗎?”

知縣說:“是這樣。自接受朝廷招安後,您的數萬農民軍一直駐紮在本縣。如此龐大的軍隊卻冇有個明確的名分,名不正則言不順啊。您既然已被朝廷招安,就應該接受朝廷的封號,擔任朝廷的官職,手下的軍隊應整編為官軍。可您一直拒絕接受這一切,讓朝廷很是為難啊。現巡撫大人命本官再與劉將軍商議,務必給朝廷一個合理的交代。”

劉誌忠說:“我受朝廷招安,隻是不想再和朝廷打仗,以免去更多的殺戮。你叫我給你們做個小官,混口飯吃,了此一生,那倒冇什麼。可我不能眼看著我的兄弟們為朝廷去白白送死。”

知縣問:“若不願意讓農民軍整編為官軍,那麼,要如何安置您的士兵,劉將軍纔會滿意?”

劉誌忠說:“這樣如何?請皇帝封我為王,賞賜一個縣作為我的封地。我的軍隊我自己養活,不用朝廷發軍餉。我可以給朝廷納貢,其他的事情,互不乾涉。”

知縣變了臉色,怒斥道:“這不可能。你有什麼資格封王?朝廷已經赦免了你的罪,還不夠嗎?想想你殺了多少朝廷命官?當初,是唐玉良將軍為你說情,朝廷才答應招安。你可不能不識好歹!”

劉誌忠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知縣等人大罵:“你們這些這狗官纔是不識好歹!我殺的都是貪官汙吏,就像你們這樣的混蛋!你向我索要了多少銀兩,都忘了嗎?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知縣站起來喊道:“竟敢咆哮公堂!來人,拿下這個反賊!”

劉誌忠抽出長刀大喊:“來人,殺了這些貪官!”

數名農民軍士兵手持長槍闖進來。

劉誌忠竄上前,大刀一揮,斬下了知縣的頭。

士兵們一槍一個戳死了眾官員和衙役。

農民軍從穀城出發,再次攻向夔州城。

經過將近一年的時間,劉誌忠的農民軍已經擴充到了三十多萬人。

唐玉良再次被朝廷征召,來到夔州城外,準備阻擊農民軍。

唐玉良和司空曉、牛祥、張鳳兒站在江邊一塊巨石上,他們瞭望著江對麵的劉誌忠兵營。

劉誌忠的兵營非常之大,一眼望不到邊。

張鳳兒舉著望遠鏡看了一下,說:“他們人太多了,我看足足有三十萬。”

牛祥說:“對抗這麼多人,我們的兵力遠遠不夠啊。”

司空曉說:“這次不能硬拚。隻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力量即可,叫他們不敢來侵擾石城和呈縣。”

牛祥問:“那要怎麼打?”

唐玉良說:“他們占著兵多,明日一定會主動來攻。我們擺出防禦陣式,先跟他碰一下。”

夜半時分,劉誌忠的兵營外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她撲倒了一個哨兵,威脅道:“彆出聲,不然我掐死你。”哨兵無力反抗,隻得點點頭。

劉誌忠已經在大帳內熟睡。

高大的黑影掀開門簾走進來。燈光下,可以看清,是唐玉良。

唐玉良走到床邊坐下,伸手在枕頭下一摸,輕輕抽出了一把短刀。然後,一把捂住了劉誌忠的嘴。

劉誌忠驚醒過來,伸手往枕頭下摸去,卻什麼也冇摸到。

唐玉良說:“兄弟,幾十年前,我就和你打過一架,你可不是我的對手,記得嗎?”

劉誌忠點點頭。

唐玉良放開手說:“起來,咱們說說話,好嗎?”

劉誌忠拉住唐玉良伸出的手坐起來。兩人便並肩坐在床上。

劉誌忠說:“其實,那次跟你打架,我還有些高興呢。”

唐玉良笑了:“是嗎?為什麼?”

劉誌忠:“因為,你那時候是真的很漂亮啊。”

唐玉良:“壞小子!”

劉誌忠說:“可惜那時候我一副叫花子模樣,高攀不起啊。哎,要是以後我當了皇帝,你願意當我的皇後嗎?”

唐玉良說:“已經是老太太了,彆開這種玩笑了。”

劉誌忠說:“你看起來一點都不老,還是能讓我動心啊。”

唐玉良說:“不廢話了,說正經的。我好不容易說服朝廷招安了你,你怎麼又反了?你對得起我嗎?”

劉誌忠說:“你以為被招安是多好的事嗎?讓我去跟那些貪官汙吏同流合汙不說,還要讓我的弟兄們為朝廷去送死。我能答應嗎?這大成帝國本就支撐不了幾天了,要麼被起義軍推翻,要麼被大真國取代。如此亂世,我要帶著弟兄們打出一片安生之地,建立我自己的王國,讓大家跟著我有飯吃、有衣服穿。這就是我造反的緣由。”

唐玉良說:“你是有你的理由。可是,你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呢?”

劉誌忠反問:“我說唐姐姐,你還問我這個問題,你東征西討的,殺的人還少嗎?”

唐玉良說:“那是在戰場上。戰場之外,我冇殺過一個人。”

劉誌忠說:“哦,你是說,我殺的那些貪官汙吏啊。那些人不該殺嗎?他們上欺朝廷,下欺百姓,逼得農民走投無路。殺那些人,是替天行道。”

唐玉良說:“我覺得,殺手無寸鐵之人總歸不對。不管他們有多壞,你可以用各種方法懲罰他們,冇必要殺戮。”

劉誌忠說:“我知道,姐姐你說的是對的。以後要殺人,我會想想姐姐的話。”

唐玉良說:“明天,我們又要打仗了。我想問問你,咱們能不能不打了?”

劉誌忠說:“不打,除非你歸順我,或者我投降你。這可能嗎?”

唐玉良說:“你可以退兵,不要進入蜀境,我們就不用打了。”

劉誌忠說:“對不住姐姐了,這蜀境是我安身立命最好的地方,我不能放棄。當然,你的石城縣和呈縣我可以不去。一來,我們有交情,我不想和你殺個你死我活的;二來,我派人去打探過,你的防禦做得非常牢固,你的兵又是異常勇猛,我不一定能攻得進去。”

唐玉良:“既然說不通,咱們隻能戰場上見了。”

劉誌忠說:“我勸姐姐一句,不要硬和我拚,你現在打不過我的。我有三十萬人馬,你的兵就算是天兵下凡,也不可能擋住我。況且,我的兵已今非昔比,不再是原來的烏合之眾了。除非,你現在一刀殺了我,否則,你不可能取勝的。”

唐玉良頗感沮喪,搖搖頭說:“算了,你接著睡覺吧,打擾了你的好夢,對不起了。就此彆過。”

唐玉良起身出了大帳。

劉誌忠呆坐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緩緩走到大帳外。

劉誌忠走出大帳,見兩名侍衛被捆綁住手腳,堵住嘴躺在地上。

劉誌忠幫兩人解開綁繩。

兩人跪下:“在下失職,請大王處罰。”

劉誌忠:“這事彆說出去。起來吧。”

兩人起身,肅立在大帳門口。

劉誌忠望向江對岸的石城軍兵營。

江麵上,幾十艘船載滿農民軍渡過江來。

石城兵嚴陣以待。

越來越多的農民軍在灘塗集結。

隨著一陣鼓聲,農民軍向兵營衝過來。

石城兵發出雨點般的箭矢。

農民軍前仆後繼衝到兵營前。

唐玉良和牛祥、張鳳兒率士兵們衝出兵營,兩軍一陣混戰後,農民軍退去。

更多的農民軍渡過江來。

又是一陣鼓聲,農民軍分三路衝過來。

司空曉說:“他們從兩側包圍過來了,我們會被圍住的。”

唐玉良下令:“撤。”

石城軍迅速向後撤退。

夔州城頭豎起了大旗,上書“大西”。

城牆上站滿了戒備的農民軍士兵。

夔州城裡很平和,商鋪都開著門,人們自由地穿梭在街道上。

農民軍士兵很規矩,成列地坐在路邊休息。

知府官邸前擠滿了百姓。

士兵們整齊地護衛著官邸。

隨著九聲號炮,一群身著嶄新官服的人簇擁著劉誌忠從裡麵緩步走出來。

劉誌忠在台階前端站定。

其他人走下台階,麵對劉誌忠站立。

劉誌忠大聲地說:“各位父老鄉親,我們是為貧苦的農民打天下的。今天,我自立為王,建立大西王國。我這個王,是農民的王,這個國,是農民的國。舊的帝國正在倒下,新的王國立起來了!”

一名官員高喊:“跪拜大西國王!”

眾官員一起跪下。

後麵的百姓業跟著跪下。

官員高喊:“大西國王萬歲!”

所有人高喊:“大西國王萬歲!”

所有人對著劉誌忠三拜。

京城一片混亂。

大街上,人們爭相逃往城外,他們揹著沉重的包袱,牽著年幼的孩童,急急忙忙奔命。

一位中年紳士坐在自家門口台階上,樂嗬嗬地看著街上的熱鬨。

一位年輕的紳士帶著一家人趕著一輛牛車也向城外趕。

看見中年紳士,年輕紳士吩咐家人:“你們繼續走,我一會兒追上來。”

年輕紳士走到中年紳士麵前。

年輕紳士:“仁兄,你怎麼還不走?”

中年紳士:“走?為什麼要走?”

年輕紳士:“您不知道嗎?農民軍就要進城了。”

中年紳士:“他進他的城,關我什麼事?”

年輕紳士:“守軍都被打散了,冇人能保住京城了。那些大臣都跑光了,我們也跑吧,免得被殺光搶光啊。”

中年紳士:“誰說農民軍進城就要殺光搶光的?他們不是土匪,是要來坐天下的,殺光了百姓,誰來支撐他們的天下?”

年輕紳士:“可那些皇親國戚,大臣富商為什麼都跑了?”

中年紳士:“他們有那麼多財寶要保護,當然要跑。你我不過是一介窮書生,我們有什麼要保的?”

年輕紳士:“您的意思,不用跑?”

中年紳士:“當然不用跑,跑了還得回來。不過是改朝換代罷了。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了。”

年輕紳士陷入沉思。

唐玉良已經六十八歲了,她冇有體力也冇有精力再去縱橫天下了。帶著十歲的牛萬年和八歲的牛萬春在淺淺的河裡捉魚玩,就是她每天最重要的差事。

祖孫三人玩得正高興。

牛祥和張鳳兒騎馬來到。

牛萬年和牛萬春喊:“爸爸、媽媽。”

唐玉良走上岸,牛祥和張鳳兒下了馬。

唐玉良問:“你們怎麼來了?”

牛祥說:“母親,辰陽縣和涪山縣派人來求救。他們都被土匪圍攻了。”

唐玉良問:“不是被農民軍圍攻嗎?”

張鳳兒說:“不是。說是土匪藉著農民軍的聲勢,趁亂從山上打下來了。”

唐玉良說:“這兩個縣和我們向來互相照應。應該去幫一把。”

牛祥說:“是的,區區土匪,我和鳳兒各帶兩千人馬去就夠了。”

唐玉良說:“好吧,打退了土匪,就趕緊回來,不要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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