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風儘 臨陣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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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裘點了點頭:“其實自淩昭帝即位以來,我朝帝王大多寬仁,帝位之爭相較於從前更為平和,底下再暗流湧動,也不曾擺到檯麵上來。但這次不同,太子與三皇子表麵上都是德才兼備之人,論起功績手段也隻能說是平分秋色,誰也不輸誰,可帝位隻有一個,兩人都想要,再加上孔葉兩家在背後挑撥,誰能上位便隻看這次宮變了。若是賒月已去,我自以為三皇子與葉家手段狠辣,勝算更大,可若是賒月還在,那這件事情,我就還得再重新估量。”張案張了張嘴,聲音有些沙啞:“可這算是內亂,賒月不一定會出動吧。”“那可說不定,柳公和葉公可是要將京城攪個天翻地覆啊!賒月會不顧一切地捍衛京都的安穩,安寧長公主的陵墓前可由不得宵小作祟。”梁裘看向北方,皇陵修在京城北麵的山上,安寧長公主的陵墓正對著京城全景,賒月在此守候三百餘年,“其實除去這個原因之外,我還懷疑三皇子豢養私兵一事,聖上已經知道了。”張案壓下手,說:“知道了?”“冇錯,這一批兵器總共分了兩條路走,一批從嶺州過,先運去了濟州,再到的京郊,一批走的水路,藏在船下,從偃州上岸,再運到京郊。第一次運輸兵器到京郊是在兩個月前,每半個月一次,當時整個過程異常順利,可是半個月前走嶺州的那批貨丟了,押貨的鏢師也不見了,嶺州多山,起初我以為是遇見了山匪,可是據傳回來的訊息說,他們是在城中客棧丟的,可是規劃的路線都是避開城鎮的,一群經驗豐富的鏢師帶著大批見不得光的貨物,怎會蠢到去了城中,還連人帶東西一起消失了。”“所以途中必然出現變故,以致鏢師入城,最後全部消失不見。”張案接上。“其實這些都不重要,我給出的路線冇有問題,就算要追究也怪不到我頭上。”梁裘沉聲繼續說道,“重要的是聖上的態度,聖上一向看重太子,就連課業也都是親自過問的,可是一個月以前,太子在年節時提及先皇後,不知說了什竟惹得龍顏大怒,被罰入定安寺祈福,這一個月以來,聖上一反常態,居然親近起從前一直冷落的三皇子,你不覺得奇怪嗎?”“上一批京郊的貨是什時候到的?”“一個月以前。”“你覺得聖上已經知道此事,現下的親近是在故意引誘三皇子。”“誰說不是呢。三皇子要逼宮就是因為聖上偏心太子,如果不通過這種手段,這個帝位就不可能是他的。”“所以其實聖上已經布好局了?”“現在隻差一個契機。”梁裘沉下臉,眸中翻湧著浪潮,“一個能夠讓聖上翻臉,讓三皇子從雲端墜入泥地,不堪重辱揭竿而起的契機。”“那你要怎辦?你已然入局,現在要脫身可冇那簡單,若被三皇子的人發現,你即刻就會性命不保。”“你放心,我自有對策。況且我這不是隻告訴了你們兩個嗎。”梁裘無所謂道,“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要做什呢?”一晃幾日過去,時間來到三月中旬,會試發榜,梁裘中榜會元,張案中榜,梁以禦落榜。天氣漸漸回暖,枝椏含蕊,院子也漸漸有了鳥鳴聲。梁以禦灰心喪氣地收拾著自己的行裝,冇收拾兩下就唉聲歎氣地栽倒在床上。張案一進來就看到這副景象,走上前去幫著收拾:“梁兄,不多留些時日嗎?”“欸!”梁以禦一拳砸在被子上,力道不大卻足以證明他的憤怒,“留下來做什?我待春風如己目,春風不過我家門!我還是走吧,別平白地填了晦氣。”“梁兄慎言。”張案疊好他散落在外的衣袍。梁以禦惆悵道:“你聽見隔壁那兩人怎說我的嗎?他們說我原先那般氣勢淩人,結果名落孫山,現在要夾著尾巴回家去。”“梁兄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張案撿起一件破了個大口子的外衫,一是想不明白這是怎搞出這大個窟窿的,“我說你性格明朗,為人仗義,處事自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你慣是會哄我的。”梁以禦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張案拎起那件衣服到梁以禦寒麵前,有些好笑地問他:“你這衣服怎破成這樣?”“還不是當時和鍾燁打架打的。”梁以禦滿不在乎地說道。“欸!”張案輕笑著搖了搖頭,回了自己屋子拿了針線縫補起來。梁以禦亦步亦雛地跟著張案,見他縫衣服手法熟稔,驚奇道:“你還會補衣服!真不知道世界上怎會有這全能的男人。”“我和我阿孃學的。”張案專心縫補著衣服,頭也不抬地回道。“你娘應當是一個極其賢惠的女人吧?”梁以禦也瞧著他手指翻飛,破洞的口子越來越小,“瞧你這樣,我都能想象到那會是一個多溫柔好脾氣的人。”“你這樣好,也不知道以後誰會有這樣好的福氣嫁給你。”梁以禦話鋒一轉。“我有心儀之人。”張案想起阿姎,整個人都柔和起來,嘴角笑意更盛。“什什?”梁以禦登時來了精神,八卦道,“你小子可以啊!誰啊?”“是與我一起長大的鄰家小妹。”阿姎雖隻比他稍慢一刻鍾出生,儘管聽不見也不會說話,但一直以來張案都是喊她阿姎妹妹的。“還是青梅竹馬!”梁以禦癡癡地笑著,“我怎冇有這好的運氣。”“我怎的如此倒黴,既無愛人,又無功名,此番回去定然是屁股不保!”梁以禦像是被刺激到,仰天長嘯。張案略微思索片刻,纔開口問道:“梁兄因何參加科考?”“我爹讓我來的。”梁以禦回答道。“你喜歡這條路嗎?”“不知道,我一直都是這過來的,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的。”“那你有喜歡做的事情嗎?”“有哇!我喜歡吃飯,我曾經一直想要開一座匯聚天下美食的酒樓。”“你瞧,解了來此的因,才能得你想要的果。什是因,什是果,你看清了嗎?”張案挑眉示意,目光灼灼。梁以禦愣住了,他的腦子被強行塞滿了許多聖賢道理,此時才發現竟與想要的東西越走越遠。他向來喜歡做買賣,此番落榜不是歪打正著,如此回去做自己的酒樓老闆也是極好的,大不了挨頓板子,自己從小到大捱了這多頓板子也不差這頓了。對啊!梁以禦敲了下自己的腦袋,真是讀書讀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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