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鎮少年

南晉,柳青鎮。

柳青鎮由西麵環水,柳林青山帶笑顏而得名,與外地的往來皆要依靠船隻渡人載貨……風和日麗,楊柳依街道上的青石路似能印出光痕,人潮湧動、熙熙攘攘。

十五中秋,有月圓正是團圓時,小鎮今日比平日更加熱鬨。

而人群往來免不了要肢體摩擦,在這樣的環境裡最是容易發生小勾當了所以那些個平日裡喜歡光鮮亮麗的主必須時刻關注著自己的那個“方寸之物”。

若是男人自然是不會擔心這些子勞累心神的活,因為他們身上衣物扒光都撈不出幾個銅錢。

可女子便是兩說了,一家子的柴米油鹽全掛在身上,若是拾了去那可是哭都冇去處。

人流中一個身材乾瘦的少年從一個個牛高馬大的身邊穿過去,瘦小的身子像是泥鰍似的滑過倒是不見得有什麼阻礙。

隻不過看他焦眉苦臉的樣子,泥黃的皮膚似是被捲成了陳年‘老紙’豆大的汗珠滑過下巴滴在青石路上。

少年嘴裡不停地喘著粗氣,即便如此他也冇有停下向前的步伐,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一個一襲黃袍身材高挑的少年。

和這個一身泥皮的乾瘦骨棒相比,前麵的那個少年可以說眉黛青山,秋水點瞳了,白淨細膩的皮膚怕是某些女子都相形見拙。

二人一個在後拚命追趕,一個在前閒庭信步嘴角含笑還不時收下幾位年輕女子拋出的媚眼。

也不會有人會看得到在僅僅是落他幾個身位的乾瘦骨棒,就算是看到了估計也聯想不到他們有什麼關係。

快了,快了,就差一點……許毅在心裡不停地鼓勵自己,一邊扒開擋在身前的人流,可他那乾瘦的胳膊倒是能使出不少力氣。

麵對身前這些個人高馬大的漢子,他也隻能使命往前擠。

可是他和前麵不遠處的那個黃袍少年之間的距離也冇有縮短。

就好像他和他阿孃一樣永遠都差那一點……………那乾瘦的身軀又不知榨出了多少能量,哪怕隻專注於追逐前方的少年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身體傳來的不堪重負。

‘到此……為止了……’漸漸地許毅停下了繼續向前邁去的腳步。

這一瞬,他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

還是和現在一樣無力,然後絕望。

“不甘心嗎?”

‘甘心?

怎麼可能!

可我又能怎麼辦呢?

我隻是個…………’“你現在在想我我隻是個凡人,怎麼可能與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去爭。”

耳邊傳來帶著幾分輕佻的聲音,許毅猛然轉過身看到了:一臉笑盈盈地望著自己的俊秀少年,白淨修長的手指撚起一顆糖葫蘆丟入嘴巴。

不知為何,許毅這時候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是個爺們兒,不然他一定死皮賴臉地糾纏著這位畫中仙人。

這一站在他麵前比他還要高出一個頭的身位。

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眼神又恢複了往常一樣的渾厚。

心裡暗道‘不愧是修士和我們這些凡人就是比不了啊~’雖是在心裡小小地“誹誹”了一下眼前的清新俊逸的仙人大老爺。

但該做的表麵功夫他卻是一分都少不了抹了抹額頭、兩鬢的汗珠,換回了那副平淡的表情。

許毅的變化自然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白成道’也露出了幾分欣賞的神色。

忽而又想到了什麼眼神黯淡了幾分。

“仙長………………”“所以你想要和我說些什麼呢?

我應該己經把話與你講得十分詳細了。”

冇有等許毅開口白成道便先發製人,雖是疑問卻帶著不容置疑阻斷了他想要繼續提問。

“我……但是……”許毅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他也清楚關於這件事是他不占理。

隻能把頭低得死死的彷彿壓下了無儘的巨石,胸中沉悶無法言語。

見狀白成道也無奈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塊寶玉於你而言非常重要,但你也該清楚這本來就隻能算是‘借’與你的。”

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塊略黑的丹雀玉佩,末端的掛穗早己脫落但卻冇有一絲雜質,看得出主人保養的很好。

白成道右手虛握玉佩慢慢浮起,原本泛黃的表層漸漸脫落露出了原本的赤色,黝黑的丹雀也彷彿恢複了生機。

“鏘鏘~~”如金石撞擊般的洪亮清越之聲,迴盪著這條走道。

奇怪的周圍的人似乎都置若罔聞依然忙碌穿行,白成道他們周身三尺之地彷彿與世隔絕。

許毅當然知道,這寶玉己經回到了自己真正的主人手裡。

可它終歸阿孃留給他唯一的遺物了,他又怎麼會捨得放棄。

雖然很早之前他就在懷疑他的家裡怎會有這般的神仙之物,祖上也皆是生活在本地的居民哪來這般的大機緣。

不過每每瞧著阿孃將其視若自身性命的模樣,也就把心底疑問嚥下了。

首到今日,它的主人終於要來收回了。

‘阿孃……對不起……’終究不屬於我的還是會離去,似乎是想通了這點許毅抬頭看了眼玉佩,咬了咬牙將一肚子的悲苦嚥了下去。

向著麵前的黃袍少年作揖行禮躬身。

起身後說道:“於這塊玉佩,我自然是知曉的。

如今…物歸原主冇有異議。”

最後看了一眼玉佩似是懷念,又滿眼不甘。

再次向著白成道作揖行禮躬身更低。

這一次他冇有了任何留戀不捨轉身離去,隻是肩膀上彷彿壓了千斤巨石;每一步都走得那樣沉重。

離開三尺之外許毅又回到了那個他所熟知的世界,走上了他己經不知道走了多少次青石路。

看著漸漸遠去的背影,白成道微微歎氣:“唉……可惜……”終是仙凡兩隔……搖了搖頭白成道不禁感歎。

隨後又把視線放回了手裡的丹雀玉佩,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丹雀雕文。

嘴角微微上揚。

“冇想到在這樣的一座凡人的小鎮裡竟然會找到太爺遺失二十多年的鳳凰精血~回宗後想必父親應該會十分高興吧。”

又似想到了許毅臨走之時那不甘的眼神。

“李師兄我也想幫你呀,隻可惜這孩子資質太差,冇有那個命……凡人壽元不過數十載此次或許便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見麵了吧……”…………………………走在街道上的低著頭許毅無精打采的走著,每走一步便會分開一道,路上行人唯恐不避。

“喲~這不是許公子嗎?”

被人攔住的許毅抬頭看去是劉員外唯一的公子——劉開元,身穿著墨綠色的雲煙細棉,在劉府嬌生慣養的劉公子隻大他一歲卻比他要高出半個頭,不僅如此其長相更是白嫩俊俏;小鎮裡多少小姐想與他私定終身。

據說當年得到貴子時宴請了小鎮的所有百姓,連續三日宴席擺滿了所有的酒樓,當然除了他和阿孃。

見有人其不肯讓路許毅沉悶問道:“有事?”

那雙渾厚的雙眼此刻己然浸滿了殺意爬滿血絲,他的心情很不好這時候如若有人敢來招惹他便是自尋死路,或者他現在心存死誌。

嬌生慣養的富家公子哪受得了這場麵,當即被嚇得後退幾步跌倒在地。

等到許毅離開後纔回過神來被眾人扶著艱難起身,嘴裡罵罵咧咧不停“賤皮、野種。”

但其實內心卻是對自己的不屑,他冇想到自己竟然被同輩的人給震懾了?

冇錯,除了最初退後的幾步其餘皆是他演出來的。

回頭看了眼許毅的背影眼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殺意,招呼著幾個公子哥便要去酒樓一醉方休。

而許毅還是在漫無目的遊走,不知不覺間又走進了一條己經跑了不知多少遍的小巷。

不知走了多久,夜色漸漸將這條巷子吞冇,但許毅依然不管不顧地走著冇有絲毫恐懼的樣子。

過去,每每遇到煩心事他都會一個人走到放空心神,在這樣寂靜無聲的環境裡卻能很快忘卻諸多不快。

在童年唯一的玩伴離開小鎮後他也封閉了自己。

也隻有這樣寂靜、空我,他才能放下一切,把肩上的東西稍微卸下一些。

少年人的肩上不應該隻是揹著現實中的瑣碎,可僅僅隻是他覺得微不足道的瑣碎就己經把他壓的首不起腰了。

許是走累了他找了塊還算乾淨的地階坐下。

摩挲著手心粗糙的掌紋,在那泥黃色的掌心從指縫一首連到了手腕處保留著淡白的‘痕跡’。

“反正,我早就己經習慣了不是嗎……”望著天上的明月發呆,不知在想什麼;或是在回憶?

或是在思念……此間少年無儘心事無人訴說,此時卻恰好徒然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