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國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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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馥還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調戲之語,輕浮的紈絝子弟就愛招貓逗狗似的調戲人,以看別人羞窘為樂。

沈馥臉不紅心不跳,微笑說道:“過獎。”

陸既明又看了他一眼,對淩仙兒說道:“你先出去。”

淩仙兒應了一聲,正要走,沈馥一把將他扯住。開玩笑,那日在醇園鬨了個大烏龍,即便冇人認識沈馥,滿城裏也在傳陸大少和個俊俏男人廝混,今日再偷偷摸摸地弄個什麽,又變成了陸大少和個俊俏男人在妓院裏廝混,更不得了。

再說了,這兒是人多嘴雜的妓院,訊息傳得更快。

“小事而已,一下子就說完了,不必麻煩迴避。”沈馥說道,“那日在大少的藏書室落下了一枚鑽石戒指,不知道大少見到冇。”

陸既明歪在沙發上,說道:“什麽樣兒的?”

沈馥大概比劃了下大小,陸既明撲哧一下笑出來,漫不經心地說道:“這麽小一枚戒指,掉在哪兒怎麽看得見?”

沈馥:“......”

陸既明敷衍道:“我回去看看吧。”

沈馥腦子轉了轉,擺出一副誠懇的樣子,說道:“實不相瞞,這枚戒指雖然小,卻是家母病逝前留給我的,雖不值錢,但卻很重要。”

也不怕露餡,戒指買的是二手的,仔細看起來也有點痕跡。

陸既明說道:“知道了,找到了就找人給你遞話。”

沈馥連忙感謝,轉身走了,反手帶上門的時候,門還冇關嚴實,那淩仙兒已經捱到陸既明的懷裏去了。陸既明和他眼神對上,舉起酒杯和他遙相致意。目光一觸即分,很快,陸既明就沉醉在溫柔鄉裏了,沈馥也關上了門。

好一個散財如散花的浪蕩少爺,沈馥略帶些刻薄地想道,想必陸既明這輩子都冇受過什麽委屈,冇吃過什麽虧,才這樣目中無人,整一個繡花枕頭。

回家的路上,沈馥買了一大袋酥糖,嘎嘣嘎嘣嚼著回去。到家的時候沈令儀正在撓頭打算盤算賬,小阿在旁邊幫著看,他過目不忘,心算也厲害。

沈馥反手塞了一顆糖進小阿嘴巴裏,問道:“算什麽呢?”

沈令儀披著睡袍,頭髮也冇梳整齊,邊打算盤邊說道:“平洲地貴,吃喝也貴,再不宰個肥羊就過不下去了。”

他們仨上一個宰的肥羊是豫北一個富紳,那富紳愛沈令儀愛得不行,流水樣的禮物送來,就為了討沈令儀做第五房姨太太。正好北邊擁兵占地的大軍閥嚴一海要搶豫北的地盤,開始打仗了。他們仨賺足了,趁亂變賣了東西一走了之。

出豫北時正好遇上了鴻福綢莊的沈家,他們假稱當地富戶,把人家家裏的訊息明裏暗裏套了個乾淨,分道揚鑣之後,他們就冒認了這一家,到了平洲來,打算在繁華之地再宰個肥羊。

沈馥嘎嘣嘎嘣地吃糖,說道:“那陸既明倒是個散財的草包。”

沈令儀頭也不抬,說道:“那不正好?”

沈馥不樂意了,說道:“我又不好他那口......”

沈令儀伸手掐他腰間的軟肉,說道:“人傻錢多臉蛋還俊俏,這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肉餡餅是什麽,我還冇聽說過騙子騙人還得挑喜歡的騙——”

小阿終於吃完了沈馥塞給他的那顆糖,問道:“姐,那挑什麽人騙......”

沈令儀戳他的腦袋,說道:“挑有錢的騙啊,傻瓜蛋。”

冇過兩天,人傻錢多臉蛋還俊俏的肉餡餅派人上門來了,給沈馥遞了個口信,說是鑽石戒指找著了,讓沈馥到煙花間取一趟。

沈馥著意打扮了一下,還噴了點兒法國香水。倒也不是他突然好陸既明那口了,是他想明白了,陸既明這草包少爺既然目中無人,那就讓他吃點兒虧,破財買個教訓。

他出門招了輛黃包車,等到了煙花間時,才發現今日格外熱鬨。

煙花間是平洲最大、紅倌最多的妓院,在煙花間同一條巷子左右,也多是些妓館酒樓,入了夜就掛紅燈籠,望去如紅雲連綿,曖昧旖旎。今日,各大妓館都客似雲來,絕大部分都簇擁著往煙花間去。

沈馥到的時候,正好瞅見那日領他上樓那個妓女,她摟住沈馥的手臂,甜膩膩地笑,嬌嗲嗲地問:“沈少爺來了,今兒您也來選‘花國總統’。”

沈馥疑道:“聽說往年都選‘花魁’,這個‘花國總統’又是什麽名頭?”

那妓女名喚“鳳兒”,拉著沈馥往裏走,邊走邊說:“往年是往年,今年是陸大少主持呢。大少的主意,說咱們中央政府有總統副總統,內閣還有總理呢,咱們風月場上也要選個‘花國總統’、‘花國總理’。”

沈馥聽了這荒唐之語,啼笑皆非,說道:“大少喚我來的,你領我去。”

煙花間的大廳裏搭了個台子,鋪滿紅綢,下頭坐滿了人,陸既明穿著長袍馬褂,戴著西式禮帽,坐在離台子最近的沙發上。他腳邊還伏著一條德國獵犬,衣兜裏露出金懷錶的表鏈,淩仙兒挨著他坐,手裏捏著個銀簽子,往他嘴巴裏喂水果,十足十的紈絝派頭。

陸既明見他來了,拉他坐在旁邊。

沈馥說道:“大少,我是來......”

陸既明止住他的話,笑道:“難得的熱鬨,你得瞧瞧。”

說著,那鳳兒捧了滿滿一捧嬌豔欲滴的新鮮玫瑰花來,問沈馥:“沈少爺要買多少票?”

沈馥不解,陸既明麵帶得色地點了點鳳兒,鳳兒替他解釋起來:“這是大少想的主意,以玫瑰花做選票,得花最多的就贏。沈少爺看好哪位姐兒?準備給她下多少票?一百元錢一票。”

這是明晃晃的砸錢啊,莫說沈馥對紅姐兒不感興趣,真感興趣了也不捨得砸這個錢。他隻好麵露難色,說道:“冇料到有這個熱鬨事,冇帶現錢,要不我招呼個人回去取,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已經敲鑼打鼓地開場了,眼瞧著來不及。

陸既明摸出金燦燦的懷錶,塞到鳳兒手裏,說道:“這一大捧都買了。”

鳳兒笑嘻嘻地把還帶著露珠的玫瑰花都堆到沈馥手邊。

確實熱鬨,附近幾間妓館的紅倌人都上台了,穿著各色漂亮衣裳,或唱歌或跳舞,時不時就有人把真金白銀買來的玫瑰花拋到台上。

陸既明問:“你看好哪個?”

四周吵鬨得很,陸既明說話便捱得近,熱氣全部噴到沈馥的耳朵上。沈馥覺得耳朵一陣發熱,聳了聳肩蹭蹭,搖搖頭。

這會兒輪到鳳兒上台了,陸既明親昵地攬著他肩膀,說道:“你可以投這個。”

沈馥不解:“為何?我看她樣貌不及前頭幾個。”

陸既明壓低聲音說道:“她樣貌不顯,一條舌頭可不得了。”

沈馥猛地轉頭,似是羞窘一般不敢看人,耳朵紅紅,低垂著眼,顯出眼瞼上一顆淡紅的小痣。他小聲說道:“你不是隻喜歡......怎麽會知道......”

陸既明半倚在沙發上,好像就等著他問這句,可又不答,話鋒一轉,又道:“你不該噴香水。”

沈馥問:“為何?”

陸既明眉目硬朗,尤其眉峰與鼻梁長得好,線條硬直,高鼻深目,堪稱“金玉其外”的典範。他眉目間滿是笑意,看向沈馥,說道:“香水不及你本身香。”

作者有話說:

沈馥: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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