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大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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鬨過一天的脾氣之後,陸雯又把自己裝進了那個循規蹈矩的盒子裡。按時去給陸林氏請安,禮數週全,橫豎都挑不出毛病。

陸遠期頭兩天還時不時出言譏諷陸雯。可陸雯都一笑置之。一來二去,陸遠期也覺得無聊了。便也不再做這些把戲。

陸敏婕倒是和陸遠期回來之前一樣,每日晨省之後,就跟著陸雯回院子,坐上小一會兒。

畢竟,陸敏婕名義上在持戒進修,免不了與陸雯聊上幾句佛經。

陸雯發現,陸敏婕竟然還真的有些慧根。一些晦澀的經典,陸敏婕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你這速度,隻怕過不了多久就得去皇覺寺跟師父交功課了。”陸雯感慨道。

陸敏婕聽到“皇覺寺”三個字,臉色都變了,“不是吧……雯姐姐……我又要去皇覺寺啊!”

陸雯見她這慫樣,說:“又不要你修禪,去與師父交了功課就能回來。住上兩日就差不多了……”

陸敏婕還是扭扭捏捏,道:“難道就不能讓香香,或者是雯姐姐你幫我去交嗎?”

陸雯正色道:“既然持戒,就要有持戒的樣子。你的功課到什麼程度,隻有與師父交談過,師父才能知道。哪有人代勞的道理?”

“雯姐姐,我不怕學功課。隻是,皇覺寺的齋飯我真是吃到夠了。隻要想到要吃齋飯,我就開始胃疼……”陸敏婕一邊哼哼唧唧,一邊縮在榻邊,看樣子是十分害怕。

如今陸敏婕朝陸雯撒嬌,也是駕輕就熟。

陸雯不自覺也有些受用,柔聲安慰道:“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做個伴,可好?”

陸敏婕眼睛都亮了,說:“那叫上母親還有陸遠期,嗯,再帶上敏濤!”還是孩子心性,想著玩鬨。

“你這是去給師父交功課,還是去郊遊啊……”陸雯問道。

陸敏婕露出委屈的神色,說:“不可以嗎?”

陸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她,隻能裝作看手上的話本。“這個,你得問你母親纔是……夫人和陸遠期,不一定願意與我同行。”

陸敏婕一拍手,“那你不用擔心。我去跟母親說,她肯定會跟我去的。母親自過年被禁足之後,已經半年冇有出過門了。生怕讓父親不悅,去皇覺寺,想必父親不會說什麼的。”

陸雯聽陸敏婕興致勃勃地安排著,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要是以前,她一定嫉妒的發狂。可現在,陸敏婕說這些,陸雯都覺得……這種情緒好複雜,你說有波瀾,也是有的。你要說冇有,也是冇有。

陸雯心緒不平,抄起桌子上的筆,在花箋上,默起了達摩祖師的《悟性論》。

“……無妄想時,一心是一佛國;有妄想時,一心是一地獄。眾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獄。菩薩觀察妄想,不以心生心,常在佛國。若不以心生心,則心心入空,念念歸靜,從一佛國至一佛國。若以心生心,則心心不靜,念念歸動,從一地獄曆一地獄……”

一張字寫罷。陸敏婕拿起陸雯的經文一看,“這是……”

“達摩祖師的悟性論。”陸雯說道。

陸敏婕問:“雯姐姐為何想到默這經文?”

陸雯自然不能說自己是因為陸敏婕說起出行計劃,心裡怪異。隻說:“想到了就寫了。哪有這麼多為什麼?”

陸敏婕將花箋放下,想了想,說:“我好像冇有跟雯姐姐你提過,我早皇覺寺修禪的時候……有一日,了空師父冇有來,就我一個人在佛堂。香香去打齋飯還是乾什麼去了,反正不在。我呢,因為抄經書發睏,就躲到佛堂的暗處在打盹。然後,就進來一個胖和尚。”

陸雯聽到胖和尚這個描述,心裡忽然起了一個聲音,是他?

“那胖和尚嘴巴裡,念得就是這麼一段。然後說;‘陸姑娘,好久不見。’可我壓根兒就冇有見過他!真的把我駭得要命。不過,當他看見我以後,倒是很詫異,又很失望地說了一句;‘怎麼是你?’我就回他,‘那還能是誰啊!’那胖和尚雙手合十,道;‘叨擾了。’便就走了。所以,自那之後,我對這經文有有些害怕……生怕那個胖和尚又神神叨叨的出來。”陸敏婕一邊說著,臉上還有些驚懼未定。

“陸姑娘,好久不見。”

難道,這胖和尚就是陸雯夢中兩次見到的大和尚嗎?

陸雯問:“你後來可問過了空師父,那大和尚是誰?”

陸敏婕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如何問起。除了記得那胖和尚有些發胖,就再想不起他的樣貌。皇覺寺裡這麼多胖和尚,了空師父哪裡都認識呢……”

陸雯心裡的感覺越發強烈,這個和尚就是自己在夢裡見到的和尚!他就在皇覺寺!陸雯在心裡打定主意,不管陸林氏和陸遠期是否同行,她都要再去一趟皇覺寺。

陸雯一定要弄清那個**的夢境究竟是未來要發生的事情,還是……隻是一個夢境。

尤其是第二次夢中出現的允禮,更是加深了陸雯的不安……

可是,那個女子明明穿著明黃色的皇後誥服……現下,穆王隻是個王爺……太子是皇後的嫡子……

還有就是,一凡大師給自己的命格:“鸞鳥自歌,鳳鳥自舞。鸞鳥非鳳,假借鳳身,浴火難逃。”

王妃尚且可以說不是真鳳。

那皇後,可就必須是鳳身了……

陸雯不是怕這宿命。

既然老天要告誡她。那總要尋些方法去改變。難道真的要做那個與鬼差在百葉城相遇的仆人嗎?

陸雯好像又想起什麼,她得腦海中好像浮現出一個穿著龍袍的男人。那人的相貌,馬上就要看清之時,陸雯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雯姐姐!”陸敏婕不知道陸雯在想什麼,隻看她的神情愈來愈痛苦,連忙喊她,“雯姐姐,你是不是頭疾又犯了!”

那穿著龍袍的男人的身影,像水墨一樣在陸雯的腦海裡潰散開來。

陸雯覺得頭一輕,隨即而來的就是一陣暈眩。她扶著額角,輕輕晃動。“有些……不礙事……”

陸敏婕湊到陸雯麵前,說:“這頭疾到底是什麼時候犯下的……說來就來,一點征兆都冇有。您要是不舒服,晚上楊姑孃的邀約,我給她帶個信兒,改日再見?”

陸敏婕不說,陸雯險些都忘了。今日,就是與楊穎兒見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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