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佈局

-

這天陸雯給陸良玨遞話,說要到前院去拜見父親。

這是小半個月裡,陸雯第一回給陸良玨服軟。

陸良玨也就派人回話說,準了。

陸雯來的時候,陸良玨正在練字。陸雯挑著簾子進來的時候,他抬眼,瞅了一眼。“你來了。”

“父親。”陸雯行了禮。

“免了。”陸良玨將筆放下。“說吧!你平日裡不愛來前院。這次過來,是有什麼安排。”

陸雯揚起嘴角,說道:“什麼都瞞不過父親。女兒確實有事相求,還望父親恩準。”

陸良玨坐著。手指敲敲桌麵。

陸雯揚眉,大約明白陸良玨的意思,帶著笑轉身在茶桌上,端來一杯茶水,說:“父親辛苦,喝茶。”

陸良玨見陸雯低眉順眼,不由地也勾起嘴角。

陸雯幾乎都從他臉上讀出內心的話:還不是要跟我低頭。

陸雯心裡也並不在意這件事。反正,總是要低頭的,跟誰低都無所謂。怎麼低頭,能有什麼收穫纔是她思量的。

陸良玨飲茶後,將茶杯遞給陸雯。

陸雯也乖乖地接著。

“到底何事?你,還未言明。”陸良玨好像這纔想起來問一樣,但是嘴上還要怪陸雯冇有直說。

“先前父親要三姑娘去月慈庵進香,這不是十五賞燈,讓三姑娘受了風寒嗎?眼下,我見三姑孃的身體大有好轉。我就想著和三姑娘一到去。“陸雯將自己的意思說了出來。“不過,女兒三年前離京的時候,在皇覺寺許了願,要去還的。這番出去想去皇覺寺一趟……不知父親是否恩準。”

不錯,陸雯這次來是為了陸敏婕的事。

說到底,林城是什麼人。冇有比在鳳城待了三年的陸雯更加清楚的了。

雖說,陸敏婕有此境遇是因為自己有害陸雯的心思,所以導致自食其果。可是,陸敏婕就此嫁給林城,對陸雯而言也並不是好事。

萬一陸林氏真的動了要讓林城繼承陸府家業的心思怎麼辦?

陸雯不能就此坑了遠在書院的陸遠期啊!

陸雯這番就是要布個局,讓陸良玨迴轉心意。

陸良玨冇有想到陸雯竟然是為了三姑孃的事情過來。他盯著陸雯許久,才說:“敏婕對你算不上友善。你還願意幫她?”

皇覺寺和月慈庵同是進香的地方,但是不一樣。

月慈庵更多的是京城犯錯的女眷,或者失寵的女眷棲身之所。

而皇覺寺大不一樣。

從名字上,就知道皇覺寺是皇家寺院。

皇覺寺的住持更是有太子少傅的身份。

陸雯的安排是讓陸敏婕在皇覺寺認一個師父,做個皈依。以身侍奉佛祖,換取天下太平。

這個方法和陸雯當年回老家守墳的意義差不多。

圖得就是一個好名聲。

忠、孝。自古就是最好的名聲。

不然,陸雯當年這樣明顯的逃婚為何能以陸敏慈代嫁遮掩過去?還不就是一個“孝”字的名聲在外。

聖上怎麼會為難一個孝女。

即便是現在聖上也冇有說,不準陸雯婚嫁。

甚至,十五的賞燈宴上,幾家有男丁的誥命夫人還藉由關心陸雯崴到的腳,試探過陸雯的心思。

這其中也包括穆王所說的禮部李侍郎家中的夫人。

陸雯的心思,陸良玨幾乎一眼就看透了,直接點破。“你以為你幫了她這一次,她就會對你感恩戴德?或者,陸林氏對你感恩戴德?”

陸雯倒是不指望因為這件事,陸林氏和陸敏婕會對自己感恩戴德。但是,陸雯相信就算是祖母在世,也不希望自己做個心思歹毒的人。

陸雯裝作無知的樣子,說:“父親的意思,女兒不明白。女兒隻是想,和三妹妹出去進香而已。難道父親作為家主,不希望後宅安寧嗎?”

陸雯的佈局算不上高明,所以本來也冇有想瞞著陸良玨。畢竟,陸良玨作為陸家的家主。陸敏婕的婚事就是陸良玨一句話的事。

要是三年過去,陸良玨還要將陸敏婕嫁給林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能得到陸良玨的首肯,那麼之後的事情便順理成章的多,不必再做過多的鋪陳。

陸良玨拿著杯子,斟酌了一下,說:“你有此心。父親還是甚感安慰。至於其中利害,你真不明白也好,假不明白也好。父親信你自有分寸。”陸良玨頓了頓,說:“你要帶敏婕出門,和柳氏說一聲就是了。”

眼下,陸良玨好像是順著陸雯的意願。其實這個麵子不全是陸雯的。

當日陸良玨是因為賞燈宴的行程難以成行,所以怒急攻心。其實,過後他自己也覺得反應太過了些。

畢竟自己作為戶部尚書。嫡長女出嫁,嫁的就是王爺。冇有道理把嫡次女嫁給妻子家不成器的侄兒子。

陸雯不過是摸準了陸良玨的脈搏,送來過牆梯。

一麵解了陸敏婕之圍,又讓陸良玨對原來的決定有了反悔的餘地。

陸雯福福身子,“那就謝謝父親。女兒先行告退。”

“童安。”陸良玨叫住陸雯。

陸雯站定在原地。

“童安。你有時間多來書房陪陪我。這家裡我覺得也就隻有你能體諒父親我的難處了。”陸良玨如是說。

陸雯乖巧地說:“父親要女兒侍讀,女兒自然是要儘孝的。”

“好好好,我就知道童安最乖了。”陸良玨將茶盞放下。說:“你忙去吧!你對自己的婚事也要有些打算。嫁妝繡活,可不要因為進香耽擱。如今,你要十七了,遲早要嫁的。”

陸良玨此時敲打陸雯的年紀,也是在給陸雯施壓。

十五賞燈宴父女的嫌隙依舊還是在的。

陸良玨隻怕是現在都冇有死了要陸雯嫁給楚王的心。

“諾。”陸雯嘴角一勾,露出一個苦笑。隻是背對著陸良玨,他看不到罷了。

陸雯從陸良玨的書房並冇有待上多久,反而生了一肚子的氣。

在門外等著陸雯的喜兒見陸雯臉色不好,也不敢問發生了什麼事。

陸雯絞著帕子,走到梅園,離前院有些距離,纔敢踹了一腳梅樹出氣。“喜兒,我要被氣死了!”

“何事這麼生氣?”

陸雯聽到聲音一怔。回過頭才發現喜兒走到了假山附近,而自己身側站在的是穆王。景澈。

“王爺。”

“免禮。”穆王抬手,扶住陸雯要行禮的身子。他歪頭看向陸雯的腳踝。“腳冇事了?敢踹樹了。”

陸雯低著頭,說:“有王爺上次送的藥拿來擦腳了。所以好的快。”

“還冇傻,知道用就好。”穆王口氣中十分風輕雲淡。

陸雯忍不住抬眼看了穆王一眼。

這人,從除夕見麵的拘謹。到鼎豐樓的氣人。再到宮中一會。

每次見麵都不一樣。

要不是知道穆王冇有雙生子,陸雯還疑心是不是有好幾個人頂著“穆王”的臉皮在活動。

“看什麼?”穆王問。

“王爺怎麼又在我們陸家。”陸雯直截了當的問。

穆王冷哼一聲,“不想見到我唄……今兒是初五,我的帶允禮給陸夫人看看。”

“王爺口中的陸夫人,可是您的泰水。這樣說未免不太恭謹。”陸雯揶揄道。

穆王眯著眼睛,陸雯以為他生氣了。連忙低下頭,說:“王爺恕罪。”

“你倒是不討厭我了。”穆王嘴角一勾,笑了起來。

“臣女不敢。”陸雯說道。

“有冇有你心裡清楚。”穆王手裡拿著一個瓶子,也冇有要遞給陸雯的意思。直直地就鬆了手。

陸雯眼疾手快,立即接住。

“你放心。過些日子,太子幫李郎說過媒。你在這府裡,就冇人敢惹你生氣了。”穆王交代一句,“眼下,你在陸府根基不穩,還是不要在外頭耍脾氣。”

“哦……”穆王這番話倒讓陸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是。

“你回來以後不是被打就是崴腳。看來是多災多難,這些藥還是多備一點好。省著點用。”

原來穆王是來送藥的。

見陸雯穩穩地接住瓷瓶,穆王轉身就走。

陸雯拿著瓶子,又是一陣煩惱。想跟上去說些什麼。

穆王背後好像有眼睛似的,說:“你再走幾步,這院子可就遮不住人了。”

陸雯隻好駐足不前。

這個穆王,到底葫蘆裡賣著什麼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