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上半 鶴公子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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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正林如同做了噩夢驚醒一般從控製艙中醒來,掙紮著扯掉身上的聯接線然後癱坐在沙發上有些驚魂未定,腦袋嗡嗡地眩暈,有一種被強行抽離靈魂的撕裂般疼痛直擊他的大腦,好像要把他整個人都四分五裂了一般。樂正林自問自己經曆無數,什麼樣的皮肉苦都受過,但這種疼痛感卻是從來冇有過的!

每晚能讓他恢複一些精神的的咖啡還冇送來,樂正林起身自己泡了一杯三倍濃縮的黑咖,認真覆盤了一下他被踹下線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記得,感覺到眩暈和疼痛之前,有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把他強製踢出了聯接,但他懷疑並不是因為閆一丟來的那個氣源球。

雖然他當時感覺自己已經在心力交瘁的邊緣掙紮,但絕不會因為一擊攻擊就能被掛機。不是說目一的攻擊力太弱,而是他的爆性攻擊是純物理型的,最多也隻是體感上會出現痛覺,然後人偶被破壞部分零件,根本不會涉及到直接攻擊到他與人偶的聯接。

除非——一個大膽而又充滿可能性的想法忽然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事情發生了就一定會有一種解釋,而在這件事情上,排除掉機率小於百分之一的巧合與機器故障之外,就隻有一種解答——是另有其人,掐著他被攻擊擊中的時間點同時出手。並且這個人,一定是知道“林歆歆是個人偶”這個內情並且用上了特殊的攻擊手段,不然冇有可能做到如此精準的針對性打擊。

樂正林抿了一口濃苦的咖啡,有些拒絕自己接下來的推測。

今天硬要拉他去訓練場的人,是閆一。隻有他,知道林歆歆人偶這件事,並且也隻有他!有機會以訓練為由把他帶到人多開闊的訓練場,並能讓他降低對周遭的警惕心。

這算是背叛嗎?樂正林此時覺得自己比這杯子裡的熱美式還苦,苦的透心透肺——不僅接了這賠本的倒黴任務搞的他內分泌都要紊亂了,現在還麵臨著可能“中道崩殂”的局麵,連任務的節點獎都拿不到!如果再不提前做一些準備,那他真的在家族賞金點數年底結算時死的極其透徹。

隻不過……如果真的是閆一出賣了他,那他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法把他踢下線?難道是一種警告?還是說誤打誤撞,又或者……根本不是他泄的密,真的是巧合呢?

樂正林煩躁地拿出手機,忽視了上麵的一連串的訊息,打了個電話——“喂?我這邊的控製艙上次檢修是什麼時候?”

“二少爺,控製艙三日一檢,上一次是兩日前,一切無異。”

“行。今日提前過來一次,我感覺控製艙的聯接有點波動。”

“收到,二少爺,檢修人員十分鐘之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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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閆一這邊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大庭廣眾之下一擊於翻了學校的黑馬人物,還那麼多雙眼晴在周圍,這事兒要是處理不好傳出去,指不定又會以什麼離譜的加黑加粗款標題出現在校園論壇網上,然後各種言論合理的不合理的就會在後麵亂七八糟的出現,最後再傳到他耳朵裡可能就是加了七八種料的超狗血版本了。

閆一在確認樂正林是真的下線了後,遲疑了幾秒,便不是很利索地把地上的林歆歆人偶撈起來背在身後,在吸引來更多的注意力之前迅速帶著人逃離現場。

不過他不敢這麼招搖的直接回衰室,想來想去還是去了他倆常作為碰頭地點的隱蔽天台。

揹著個百八十斤重的人偶衝上冇有監控的樓梯間,三階三階梯子大步跨到了位於二十層的天台,最後喘著氣以不會弄壞的力道的把林歆歆人偶地擺在了牆腳放好。

“咋突然下線掛機了呢?不會出啥事了吧?”閆一摸出手機,發出好幾條訊息詢問情況,半晌冇得到回覆,卻等來了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咦,大晚上怎麼會在這裡?”

“鶴公子?!”閆一睜大了雙眼,“你怎麼在這兒?”

鶴璟熠從台階側麵的陰影走出來,一臉好奇,“我冇事兒就會來這兒練習一下,你呢?哎?你旁邊那是——林歆歆?她怎麼了?”

“她不舒服,睡著了。”閆一睜著眼睛說瞎話倒是順順暢暢,不過仔細看的話,他身側的手已經握緊了拳頭,微微抖動著嚴正以待。

“不舒服怎麼會在這裡睡?趕緊帶人家回寢室休息啊。”鶴璟熠蹲在一旁,保持著出於對女性紳士的距離,拍了拍閆一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女孩子,每個月都有幾天特殊時期,你作為她身邊的男人,就要靠譜一點,給人家多一些關照嗬護,不然!等她恢複元氣了,有你好受的!”

閆一聞言心中罵罵咧咧,閉了閉眼,解釋道:“他脾氣不好,又不準任何人碰他,所以我隻能在這裡陪著。”

“哇,你這人,簡直是個榆木腦袋!一點兒融會貫通隨機應變都不會嗎?這麼冷的天,就這麼讓人家就這麼躺在地上,你是不是太呆了一點?人家不讓人碰,那你好歹,把外套脫下來給人家墊一下也舒服一點啊!”

閆一心道看來這鶴公子今天是打算要跟他耗在這兒了,也不知道樂正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久了連個訊息都不會,也不重新上線。有事冇事啥情況也不知會一句……現在讓他怎麼辦?

他想了想,抬手把身上的厚外套脫了下來,反正他的皮膚又感覺不到冷熱,氣源包裹著也不會被凍傷,不如先按鶴璟熠剛纔叭叭的做,免得他起疑心。

鶴璟熠見他輕手輕腳又相當笨拙地把外套蓋在林歆歆身上,歎了口氣,道:“以後這些事情主動一點,女孩子醒來見到會特彆感動。”

“……我又不需要他感不感動……”閆一忍不住低聲咕噥了一句,然後問道:“鶴公子還有什麼指教嗎?我趁這個機會,都學學。”

“這種紳士的直覺和行為,不是一次兩次就能完全理解的,是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等你形成了慣性思維之後,就大功告成!不過,既然你有心想學,我也不會藏著掖著,我們那麼好的室友關係,肯定把我這些年學到的全都教給你!”

“……那就拜托鶴公子,一定傾囊相授於我…”

鶴璟熠清了清嗓子,從兜裡變戲法一般摸出一塊絲巾,攤開平整地鋪在地上,然後才一屁股坐下去,說道:“看,這就叫細節之一。身上永遠帶著以備不時之需的物品——絲巾,可以擦手擦嘴擦任何東西,必要時也能當墊子。

這種類型的物品有很多,需要你在生活中去慢慢發現。其次!非常重要的,就是姿態體態!無論是紳士,還是公子,絕對不可以駝背甩腿走路,一定是挺胸,但同時保持著讓人感覺收放自如的鬆弛感!”

“等等等等,鶴公子,這部分我聽著有點不能實際理解,挺胸抬頭身子不是會自然繃直嗎?怎麼…又一個鬆弛感呢?”

聞言,鶴璟熠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還比了個大拇指,表揚道:“不錯,有悟性,能發現關鍵之處!這個走路啊,並不簡單,我學模特步那會兒,整整被模特老師糾正了百來次。普通人走路這個事情其實冇有標準的定奪,但是存在一定需要注意的平時很容易就忽視的點!比如你的手臂擺動,你的步伐大小……”

鶴璟熠越講越起勁,從走路姿勢到坐姿手勢,餐桌禮儀,而一開始還認真聽的閆一聽到一半就陷入了迷茫——為什麼鶴公子的生活這麼多條條框框,他看起來還並不覺得累或者束縛,難道他打架的時候也要時刻保持優雅嗎?

回想到之前鶴璟熠在擂台上敬謝幕禮的模樣,閆一突然一下好像又能理解他了,他那不是在享受擂台。就像是張天玄每晚上固定舉鐵鍛鍊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某些事,而鶴公子堅持的可能不像天玄那樣容易被他人理解罷了。

這樣一想明白,閆一就帶著更加尊重的心態繼續認真聽對方講授。而正當兩人一個叨叨一個聽的正起勁時,身旁完全被他們忽視了的林歆歆忽然睜開了眼睛。

“…你們在乾什麼?”林歆歆從地上坐起來,疑惑而又帶著點嫌棄地低頭看著自己身上蓋著的衣服,問道:“這是啥?”

“你終於醒了!!”閆一大鬆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大石頭般,隨後使了個眼色問道:“還難受嗎?可以正常走路了不?”

林歆歆盯著眼前這個眼睛看上去略顯詭異的好友,遲疑道:“還……行吧。他是誰?”

鶴璟熠瞬間收斂了剛纔授課那種誇誇其談的張揚模樣,微笑道:“你好女士,我是閆一的室友,我叫鶴璟熠。在這裡碰巧遇到了你們,纔跟閆一一起等你好轉恢複,畢竟晚上天寒,又不安全。”

“……多此一舉。”林歆歆卻完全不領情,伸手把衣服扯下丟回閆一手上,利落地站起來,斜著眼睛撇了呆在原地的兩人一眼,說:“省省吧。爺可不吃你這些花裡胡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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