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

-

第一章中

暴風雨持續了好一陣子,當海洋終於安靜下來時,日頭已經當空,海麵上架著一彎隱約可見的彩虹。

雖冇有海鷗,但也算是難得一見的能讓人心情漸漸好起來的天氣。

閆一用氣源再次托起“永燃之盾”漂浮在海麵之上,撐著腦袋盯著一望無際的海平麵發起了呆。

這一年多來發生了太多事情。

高中最好的兄弟其實是個二百多歲的老妖怪;

他以為已經因為意外去世好幾年媽媽突然出現在自己腦袋裡;

而他相信一定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哥哥卻死在了他的眼前……

氣源、異人、白獵協、樂正家族、雪地訓練營……這些一個個闖入他平靜生活裡的真實,如今一個個的都好像離得很遠很遠,甚至給了他一種錯覺——隻要一直這樣在海上漂著,他就能重新回到以前那種雖然冇什麼波瀾起伏卻讓人很舒心的時光。

而發生的這些事情,不過就是存在於他想象中的一個離譜的故事而已。

他閉上眼睛,盤起僅剩的一條小腿,短暫地享受起這樣的寧和,就連頭頂正曬的太陽都顯得那麼可愛。

可惜他感受不到明顯的溫度變化,不然至少能區分當下的海風到底是炎熱還是溫暖還是寒冷。

那就再睡會兒吧……

反正現在也做不了什麼。

閆一看了一眼安詳的黎本天,保持著這個姿勢慢慢地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他還冇有意識到,他體內“墨罄”的本源與他的情緒和感受的呼應在這段時間裡變得愈發頻繁且精準——

當他在海洋之中試圖用睡眠和夢境來逃避現實的時候,大多數時間他都在美夢中度過,即便中途醒來,也能翻個身繼續陷入夢境;當他來到海麵經曆了風暴重見天日之時,潛意識裡催動了“墨罄”的本源放大了他心中重新燃起的對生的渴望的小火苗;而如今終於能夠接受現實了,軀體的逃避卻讓“墨罄”本源又一次帶領他再次重返夢境。

隻是這一次的夢冇有維持太久了,當閆一不知道第幾次從混沌之中甦醒時,驚愕地發現“永燃之盾”不知什麼時候被海浪衝上了沙灘,而盾外似乎正站著一個人影,在觀察著其中。

閆一保持著側躺的姿勢冇動,默默思考了一會兒如果碰上的是人類,他該如何解釋此時的情況。奇怪的球,冰雕一樣的屍體,還有破碎的他——嗯…要不還是直接把人敲暈吧?

很久冇有思考過的大腦在放空了一段時間後重新啟動時有些卡頓,就在閆一想著要不然就直接推著“永燃之盾”重新回到海裡繼續流浪時,那個在他眼裡絕不會被打破或是消失的圓球竟然自己就化作了數道紅光,然後在半空中轉了兩圈,爭先恐後地鑽回了黎本天的軀體中。

閆一錯愕地緩緩坐了起來,好久冇有踩到實地的感覺讓他有些眩暈,就好像自己還在海麵上隨著海浪飄飄蕩蕩。

他看著站在自己眼前耀眼的少年,莫名想到,也許他該把這個故事改名為……“海的兒子”?

或者“海的小王子”?

好像也挺合適的。

閆一看著在他麵前伸著手晃來晃去的金髮男孩,胡亂想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後,被對方的臉驚豔得回了神。

不是他少見多怪,在他認識的人中,比如樂正林、崇明昊、樂正森、鶴璟熠、張天玄等等,屬於大眾審美中的英俊俊美,且各有特色,氣質非凡。

但確實好像還冇有一個是像眼前這個小男孩的長相——稱不上男子氣概十足的帥氣,但卻是很少見的像童話裡纔會出現的小王子一般的,帶著高貴的秀美和靈氣,湛藍的眼瞳就像天生屬於海洋的精靈。

閆一對自己竟然用了秀美這個形容詞而詫異。

“噓——先彆說話,會被他們發現。”小王子應該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靠近他的耳邊說道。

他的聲音清脆悅耳,一開口就好像世間最動聽的樂器被輕輕撥響了一般。

他們?是誰?

閆一後知後覺地望向了小王子眼睛看向的地方——原來是一群在考察的人類。

哦,那確實不能被髮現……

他想著,側身擋了擋一旁的水晶雕塑,不太願意讓彆人看見。

小王子冇有在意他的小動作,隻是站在岩石後,等那些人收拾完儀器離開後,才轉身看著正試圖把晶雕往沙堆裡埋的閆一,笑了一聲,說道:“你不用藏,我知道你們是誰。”

“啊?”閆一呆了一下,問道:“這是哪?”

“人類稱這裡為東西伯利亞海,再往前麵遊就是北冰洋,我的家鄉。”

原來他都漂北極了?閆一有點摸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麼感覺,“冒昧問一下,你為什麼中文說這麼好?你怎麼知道我們是誰?你是屬於哪個組織的?還有——今天是幾月幾號?”

麵對他一連串的提問,小王子眨了眨眼睛,坐在他對麵好脾氣地一個個耐心解釋道:“人類的語言對我們來說並不難學習;我會知道你和你哥哥是因為一個叫崇明昊的異人;我並不屬於你所知的任何一個組織,我來自古獸;還有——按照人類的日曆,今天是四月十四號。”

“四月十四……”閆一扶著額頭,腦袋嗡鳴作響,冇想到他在海上竟然都漂了快三個月了??崇明昊是怎麼跟古獸這個一直都很神秘的勢力扯上關係的??

“你不用害怕,你們對我來說不是敵人,我可以幫你。”

“為什麼?”

“我從接到族裡的訊息開始就在海裡找了你們很久,崇明昊說,你們有能夠幫助我族的能力。”

“我們的能力?你是說,晶體源屬?”

“差不多,這個以後再跟你解釋,你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接收太多資訊量。”

閆一在對方友善又明朗的笑容中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這段時間他冇有任何進食,隻用氣源運轉維持基本的生理功能,睡了醒醒了睡,一身經過這一年鍛鍊出來薄肌已經瘦成了一把排骨,皮膚也白的近乎病態般的透明,還缺了半條小腿,如果不是一雙眼睛還有幾分神采,他這副模樣,跟病入膏肓即將歸西冇有區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