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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

他們的航班在中午之前順利降落了，下飛機後，兩人各戴一頂黑色鴨舌帽，低調地出現在機場到火車站的大巴車上。

“在飛機上還不知道，剛剛從機場出來的那一路，我至少看見了三個熟麵孔。冇想到大家的動作都那麼迅速，協會的集體決策會議今早上八點纔開始，而這些人就已經提前行動了，看來各家還是有各家的算盤。”

“我們這還不算快的？”

“肯定不是最快的，一定有人比我們還先到，說不定就我們還在淩晨徒步跋涉的時候，就已經有訊息靈通的在目的地探測情況了。”

“那我們到時候去了怎麼辦？”

“沒關係，早去有早去的優劣，晚到一步也有晚到一步的好處，我們此行的首要目標是找到你的朋友確認她的安危，其次纔是打探進攻者的身份和進行彆的任務。”張天玄繼續輕聲道：“所以等‘前人’幫我們開好路，對我們來說反而更有利。”

前人開路……

閆一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在電話裡讓自己一定要待在學校裡的黎本天，心中有種莫名的直覺，他會不會就是那個去開路的“前人”之一？閆一左想右想，竟覺得這個猜測相當合理——雖然讓他說理由他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但就是覺得，如果真的如黎本天之前跟他講的他的複仇計劃那般，那他是不會放過這種能夠得到機會或者情報或者人脈的機會的。

“……所以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是養精蓄銳。閆一，我不太清楚你過去有過多少次真情實彈的戰鬥經驗，但是這次的情況一定會超過之前我們經曆過的所有局麵。這次不是學院裡的格鬥比賽那種程度能比得上的，作為朋友我多提醒你一句——屍體一定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啊？”

“異人界徹底開戰的現實，相當殘忍。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說的意思。”

“……我明白。”

“嗯，那就好。快休息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閆一看了看他帽簷下的眼睛，就如同他們在開學典禮上第一次見麵，其中寫著讓人發怵的上寒冷和殺意。這提醒著他，他一直以來似乎都忘了一件事情，在學校庇佑下的他們，還從來冇有經曆過異人之間的真正的殺伐，以及像張天玄這樣從小生長在大家族中的長子，經曆過的必定比他這樣的小角色多的多的多！他現在所擁有的最大眼界，還侷限在黎本天和崇明昊給他講述的世界中，好奇和新奇居多，而也正是因為這樣，讓他逐漸忘記了這個異人的世界與他先前生活了十幾年的人類的世界不同。

異人界冇有明文條例寫出的人人都能遵守的法律，也冇有一個人類世界那樣的統一權威執法機構，異人界是全憑誰的拳頭硬的世界，就連白獵協創立的初衷也隻是為了將無數散人組成一個能夠抱團全暖的群體。

方纔張天玄所言意有所指，他不便明擺著說，但閆一卻是理解了他想要表達的。異人之中的真資格大戰，殘忍到是能夠將一個強大無比的氏族都能集體絞殺到幾乎斬草除根地步的。比如昔日的黎氏……

兩人懷著複雜的心情，一路閉目養神，直到抵達火車站。這裡與機場不同，人流量大了數倍，閆一和黎本天不得已一直戴著鴨舌帽低著頭，生怕被人群中某個同類認出來。

“這裡人多眼雜，還有火車上也是，直到到達站點都不宜討論。”肯炸雞餐廳裡，捧著漢堡炸雞的二人在火車發車前進行最後的能量補充，他們的旅程在火車到站後纔算是真正的開始。目的地不算是一個旅遊勝地，尤其在這個季節，所以在那個地方遇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會將張天玄行蹤報回張氏的熟人；而閆一雖冇有這樣的困擾，但是他深知這次計劃如果冇有前者的帶領和幫助，他是一步都走不出去的。所以他們必須避開人流量大的地方，在火車抵達福鼎市後，他們恐怕得自己包船，繞過台山島像著目標座標方向前行。

包船不是問題，而問題在於，他們倆都不是航海的能手，閆一他甚至可以直接坦白說他不會。遇上天氣晴朗還好，但要是遇到大風大雨，那問題就大了。迷失了方向，即使他們一個是爆性體質一個是掌握雷源屬的好手，麵對有著無儘的深淵巨口一般的深海也都是極其渺小的存在。所以他們需要做出選擇，是賭一把包船自己上路，還是冒著風險雇一個不能完全信任的異人水手？

閆一皺著眉頭糾結到不能自已，但張天玄卻看上去相當豪邁，他先是爽快地刷卡付了老闆開口要的包艇一天的天價價格和押金，然後輕車熟路地跳上遊艇，朝還站在岸上愣神的閆一招了招手，道：“走吧！抓緊時間！”

老闆笑眯眯地跟著揮手迴應，心道今天開張賺的這一筆夠大，足夠他這三個月淡季的支撐。但如果當他知道自己的遊艇最後在不知何處的海域之上沉冇了，還能不能笑的出來。

閆一咬著牙上了船，低聲問道：“天玄，你會開船嗎？就我們兩個是不是太危險了？”

“這個你放心，彆的我不敢說，這個東西我從小就在接觸，為的就是有這麼一天能派上用場。”

“你們家族的訓練——還挺廣泛的。”

“畢竟設定的敵人是樂正這個龐然巨物，協會想要有朝一日撼動樂正家族的地位，就必須在各個方麵都下苦功夫。彆說開遊艇這種事了，就是開直升飛機我們也得學。”

閆一瞪著眼睛，目睹著對方熟練的操作，驚異地不知作何迴應——這難道就是彆人常說的，貧窮限製了的想象力嗎？！豪車、遊艇、直升機……這些他連想都冇曾敢想過的，竟然就是張天玄成長過程中的日常！！

“我……有點驚訝，說實話，你彆笑話…”

“哈哈，我不會笑話你的。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不用為了天天學習各種獵殺手段，不用被人扛著武器在海上追殺，也不用因為冇有達成期望目標就挨鞭子。”張天玄笑了笑，雖然看上去苦意滿滿，但跟剛認識他的那幾個月不一樣，閆一感覺現在的張天玄，麵對著大海，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暢然的豁達。就像是——掙脫了桎梏了多年的枷鎖終於奔向自由天空的鳥雀。

“彆這麼說，你羨慕我，我纔是一直都佩服你！”閆一也跟著放鬆下來，在對他來說愜意的海風中，逐漸放下了警惕，他們至少還有幾個小時才能到達目的地。這個時間可能是他們能享受的最後的安靜和平了。

“佩服我……嗬嗬，我活了十八年，直到昨天晚上，才真正意義上做了一回自己。閆一，從今往後，你可能會重新認識一個新的張天玄了。哈哈！”

“新的張天玄，你是指脫離你父親控製的自己？”

“嗯。是終於不用壓抑自我感受和想法的張天玄，如果等那個時候你還能說出佩服我這句話，那我纔算是成功地活了一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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