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小人正當道-至-349 另尋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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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345

小人正當道

司庫官念一樣,旁邊書記官記一樣,今天查抄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越往後,查抄的珠寶也越昂貴,今天拿出來的珠寶好象都是黯府這麽些年積攢下來的珍品,楊淩雖不懂珍寶,心中亦有所覺。

黯東辰掌管臟罰庫,臟罰庫是皇家查抄犯官家產時,將一些十分貴重、不易處理的珍貴物收藏管理的地方,黯東辰又以這些官員們視若至寶的珠寶首飾中再次挑選,把一些極品珠寶偷回家來,所以他的珠寶件件都是上品,在這些珠寶中尤稱珍品的,已不下於皇家禦用之物了。

楊淩麵前是一套十二件的黃金飾品,分為金簪、掩鬢、挑心、分心、頂簪、頭箍等等,上邊又鑲嵌有各色紅、藍寶石,色澤鮮明、熠熠生輝,做工極是精妙,堪稱精品。

的確是精品,隻是光黃金就淨重兩斤多,雖說貴妃們頭上都帶假髮箍的,可是這麽重的珍飾要是戴在頭上……,楊淩輕輕搖了搖頭。

霸州各縣鎮大大小小的官兒跪了一地,瞧見國公爺搖頭,也不知是不答應樊知州的請求,還是不屑於這套貴妃佩上也不顯寒酸的昂貴金飾,彼此悄悄遞著眼色,微微漾起一陣騷動。

現如今是牆倒眾人推,張忠這堵擋風的牆倒了,不但倒了,而且很可能會殃及別人,於是這些平時巴結他都來不及的官員們紛紛表明立場,爭先恐後的上去踏一腳,以表自己的衷心。

他們的條陳寫的聲情並茂,對仗工整,選詞造句極儘華麗:張忠是如何的喪心病狂,他們做為地方官又是如何以大局為重,委曲求全,寫的是聲淚俱下、嘔心瀝血,簡直都可以做為後世清官忠臣們的座右銘了,可惜他們點燈熬油寫出來的錦繡文章,這位國公爺似乎根本不感興趣,那麽厚厚的一摞奏陳,他連看都冇看。

樊知州猶自慷慨激昂的道:“國公爺,您是皇上跟前的人,又是欽差,此事涉及霸州鎮守張忠,我等唯有求助於您,才能向朝中反映呀”。

楊淩歎了口氣,放下金鳳釵道:“樊大人,這事兒你們可以直接向皇上進諫嘛,本國公此次赴霸州,並非考察吏治,如果出麵管了此事,於理不合呀”。

樊陌離忙道:“國公爺,這事兒也就您能管得,張忠是司禮監出來的公公,位高權重,他在霸州作威作福,我等是敢怒不敢言呐。如今張忠雖然死了,可是不看僧麵看佛麵,我們這些芝麻綠豆大的官兒還能做什麽呢?國公爺若肯出麵主持大局,才能褐發張忠的惡行,平息霸州民憤呐”。

楊淩籲了口氣,笑道:“看佛麵?是哪一尊佛呀?嗬嗬,你們不必遮遮掩掩,我知道你們怕的是什麽人。嗯……本國公自然不怕他,可是既然張忠是他的人,那麽就算是死了,也不是那麽容易扳得到的,官場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們都是明白的”。

“是是是,下官明白!”這句口頭禪一出來,大家就知道是木偶知縣喬大老爺開口了。

果然,喬語樹肥胖的身子拱到前頭,諂媚的笑道:“就因為這樣,下官和一眾同僚纔想到了國公爺您呀。國公爺愛民如子、嫉惡如仇,國公爺就算不為我們想,為了霸州無數受苦受難的百姓,也不會袖手旁觀、置之不理的。我們堅信,隻有在國公爺的關照下,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木偶知縣喬語樹一向將‘慎言、慎行’奉為座右銘,講完“一言足傷天地之和,一事足折終身之福,一字之褒榮於華衰,一字之貶嚴於斧鉞”,現在霸州民變的事和他關係最為密切,事關切身安危了,腦袋居然也開了竅。

眾官員一聽,齊聲恭道:“對呀,對呀,國公爺是楊青天,天下皆知呀!”

“國公爺愛民如子、嫉惡如仇、剛正不阿、忠貞不二……”。

“楊國公錚錚鐵骨,心如明鏡,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實乃大明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國公爺仰不愧於天,俯不祚於地,心懷坦蕩、大義凜然,匡扶正義、除暴安良……”。

“停停停!”楊淩被這幫馬屁精拍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實在吃不消了。

他拍拍那堆得半人高的條陳道:“不是本國公不肯為民請命,而是要有真憑實據,否則本國公揪住一個死了的鎮守太監不放,難免要被人以為是羅織罪名,別有所圖。

所以,你們寫的這些東西,如何受逼不住,如何被張忠壓迫,違心聽命於他,如何心憂朝廷、心憂百姓地這些話就不必給本國公看了,我知道你們是受逼無奈,可是要呈給皇上,要讓你們擔心的那個人閉嘴,就得有確鑿的證據。我要證據,懂麽?

時辰、地點、哪些人?張忠下過什麽樣的命令,乾過什麽敲詐勒索、欺壓良善的惡行,苦主是誰、現在何處,本國公要的就是這些罪狀事實。

嗯……你們都是一方父母官,案子都審過、狀子都看過吧?把這些表衷心的條陳都拿回去,你們就當是給本國公寫狀子好了,我要真憑實據!你們明白?”

“卑職明白!”眾官員轟然應喏。

慢了半拍之後,隻聽單獨有個聲音道:“是是是,下官明白!”

“嗯!”楊淩滿意的點點頭,忽瞥見一對手鐲十分醒目,順手拿來一瞧,手鐲是瑪瑙所製,血紅剔透,十分可愛。

樊陌離忙道:“國公爺,這對瑪瑙手鐲,也是一件極品。瑪瑙又名紅玉、瓊玉、赤玉,以紅色為正宗,珠寶行中有‘瑪瑙無紅一世窮’的說法,你看這對手鐲,豔冶中複具清幽之致,質感溫潤,若和田美玉油潤如脂,從裏到外透絕豔,戴於皓胸上靈韻自然,大增麗色呀”。

楊淩心中一動。永福公主性喜恬靜,雖貴為天子禦妹,著裝打扮也素不張揚,做了尼姑,雖是戴發修行,宮裏的首飾卻戴不得了。這件瑪瑙手鐲倒是挺合適她的相貌氣質。此外,這串瑪瑙珠圓玉潤,若硬說它是念珠,倒也說得過去,把它送給永福公主,她一定喜歡,而且名正言順。

楊淩想到這裏,順手將手鐲揣進了袖中,向書記員點點頭道:“這串珠子不用記了”。

樊陌離見國公當著他的麵收了串珠子,雖說不是十分昂貴的物品,至少說明這是冇把自己這些人當外人,樊知州心中歡喜,忙道:“一庭春色惱人來,滿地落花紅幾片。嗬嗬,滿地落紅,春色惱人,海棠經雨胭脂透,便是讚譽這赤玉珠子了,國公爺好眼力”。

“落紅滿地?”這位樊知州怎麽什麽話兒都能扯到那些淫邪的事兒上?楊淩乜了他一眼,卻見樊陌離一本正經,不禁暗叫一聲慚愧:“這一回敢情是我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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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差行轅楊淩住處。

楊淩的獨院有左右廂房,以一道矮牆分隔,中間有個月亮門。左廂房是親軍侍衛統領宋小愛的臥室,因為她是女人,所以這處地方府中官兵都是避而遠之的。楊淩回到行轅,冇有進自己的主房,卻向左一拐,走到宋小愛住處。

月亮門外有兩個帶刀侍衛把守,裏麵小院裏空落無人。楊淩擺擺手,令幾個親兵候在外邊,隻帶了大棒槌直走了進去。

一開門,原本應該女人天下的小樓內,赫然又是四個帶刀侍衛,肅然立在廊柱下。

楊淩也不搭話,輕車熟路的直上二樓,走到一間臥室前輕輕一推,裏邊聞聲立即迎上兩個侍衛,見是楊淩到了忙拱手道:“國公”。

楊淩點點頭,抬頭向裏看去,這是一間普通的起居室,分裏外套間,隻是現在窗戶都已被人從裏麵釘死,裏邊房中靜寂,榻上有一個人,正側身向內睡倒。

這時後邊傳來輕盈的腳步聲,原來是宋小愛得報,匆匆趕了來。

楊淩向她微一頷首,然後放輕腳步走進房去,踱到床邊靜靜站立片刻,“嗤”的一笑道:“公公從容淡定,頗有大將風度,居然吃得下,睡得香。”

床上那人呼的一下坐了起來,冷笑道:“進了國公爺的宅子,咱家還有什麽好怕的,自然吃得下,睡得香。”

他挪到床邊,憤憤然的站起身道:“國公爺,咱家在您麵前雖然身份低微,不過如今可是霸州鎮守,國公爺將咱家擄來,關押於此,到底有何用意?你雖是堂堂國公,擅動私刑,扣押欽差鎮守,那是死罪難逃!”

楊淩微微一笑,返身走回桌旁坐下道:“把你在軍營裏關了兩天,本以為這火氣也該消了,想不到還是這般囂張。不錯,你是霸州鎮守,霸州軍政儘在你手,可謂位高權重。不過若非如此,我還懶得動你呢。為什麽抓你?嗬嗬,張公公不會一點都猜不出吧?”

張忠一聽,臉皮子不由一緊。那日自稱萬人敵的江大遊擊初到門樓下時,氣焰囂張猶如橫行的螃蟹,不料一塊磚頭仍出來,就嚇得他落荒而逃,張忠騎在馬上也氣得直想罵娘。

好在江彬雖然逃了,卻冇把他丟下,帶著他一路狂奔,總算擺脫了瘋狂的百姓,張忠心中一寬,正想封官許諾的誇獎一番。可還冇回頭呢,後腦勺就捱了一下重的,再醒來時已被關在軍營之中。

無論他如何詢問叫罵,看守的官兵隻是裝聾作啞,一言不回。張忠吼了兩天,也累得冇了力氣,可是心中卻始終猜不透這個初來乍到的遊擊將軍到底有何用意。直到昨夜又被人秘密轉移到楊淩的住處,見到一直和楊淩形影不離的那位女將軍,張忠才恍然大悟,知道是中了人家的計了。

他冷笑一聲,也大搖大擺的走回桌前,在楊淩旁邊坐了,大剌剌的拿起杯子,給自己斟了杯茶,笑吟吟的道:“國公爺,您不是為了對付劉公公吧?嗬嗬嗬,要整治咱家來搞倒劉公公?嘖嘖嘖,國公爺,就算是咱家竹筒倒豆子,有什麽就說什麽,您覺著可能嗎?”

“自然不能!頂多算是用人不淑罷了,其他的事,劉瑾一推六二五。本國公也奈何不得他”。

“哈哈哈哈……”,張忠發出一陣猖狂的大笑:“國公爺,您說對了一半,您奈何不了劉公公,就能奈何得了我嗎?要整治咱家,什麽罪名呀?霸州民變那是刁民煽動,固安縣令治下不嚴,本鎮守奉旨收稅,為朝廷鞠躬儘瘁,何罪之有?”

他搖著二郎腿,得意洋洋的道:“要辦我這個鎮守,總得有人證物證吧?國公爺,縣官不如現管,有咱家在,霸州上下就找不到一個有隙可趁的機會,劉公公知道了,也會在京裏保著咱。

嘿嘿……,現在朝廷缺什麽?缺錢。威國公無緣無故整治一個奉公守法、為朝廷納稅不遺餘力的鎮守太監,隻要劉公公示意一聲,天下各地鎮守人人畏懼怠工,朝廷的稅賦收不上來,到那時,不知國公爺要如何收場?哎呀……那時就是國公爺您八抬大轎的請我出山,咱家還得考慮考慮呢”。

張忠越說越開心,二郎腿搖得越發有勁兒了。

“別搖了。”

“嗯?”

楊淩語重心長的道:“男搖窮,女搖賤,你這不男不女的,搖呀搖的豈不是成了窮犯賤?”

“噗哧”宋小愛忍俊不禁,急忙轉過頭去,雙肩還在不斷抖動。

“你……”,張忠臉如雞血,霍的一下跳了起來。

楊淩淡淡的道:“張公公說的這些事,是不會發生的,因為霸州鎮守太監張忠,已經死了!”

“甚麽?”張忠的臉刷的一下,由血紅變成了慘白,身子瑟縮一抖,忽然狂跳起來道:“你瘋了?我和你可有私人恩怨?霸州遊擊知道我冇死,他手下很多兵丁知道我冇死,還有你、你、他們,好多好多人都知道我冇死,你現在控製得了他們,你能保證他們一輩子和你一條心?隻要有一個人走漏了訊息,說堂堂威國公,暗害地方鎮守,就要你吃不了抖著走”。

楊淩不理他,繼續說道:“霸州鎮守死了,是死在民變之中。霸州近京戍,此地竟發生民變,緣何?朝廷是一定要查的、也是一定要追究責任的。張公公不死,就可以隻手遮天,然後找個可憐蟲背黑鍋,罪證一定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可惜啊,你已經死了,別人冇有能遮天的巴掌,霸州的官員何以自保?”

張忠已經沉住了氣,他冷笑歸坐,滿不在乎的道:“那又如何,誰敢落井下石?跟咱家作對,就是跟劉公公作對,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就算咱家死了,也不是那些廢物招惹得起的。”

楊淩點點自己的鼻子尖道:“他們不敢,我敢啊。我不但敢打狗,我還敢打狗的主人呢。如果我威國公替他們出頭,把一切招攬到自己身上,你說他們會不會收集你的種種罪狀,報呈上來,以便把他們自己摘脫乾淨呢?

你活著,劉瑾為了收買人心,還得拚命保你,你死了,又有大堆的確鑿罪狀,你說劉瑾是忙著和你劃清關係,往你的井裏再丟兩塊大石頭呢。還是不顧一切的維護你張剝皮的清譽?我當然不會真的動手殺了你,當天下人人認為你該死的時候,我再把你交出去。”

楊淩悠悠一笑道:“人人都知道現在你死了。其實你冇死。人人都知道你冇死的時候,其實你已經死了”。

張忠臉色蠟黃,汗珠一粒粒滲落下來。

楊淩見狀,一邊去斟茶,一邊架起二郎腿愉快的搖起來。

“嗯……咳!”宋小愛一聲清咳,楊淩抬頭望去,隻見宋小愛一雙烏亮的眼波在他臉上一轉,然後向二郎腿上一溜,臉上有種似笑非笑的神氣。

楊淩會意,反瞪了她一眼,將腿放了下來。

過了許久,張忠怪笑一聲,嘶聲道:“你既然不是為了對付劉公公,為什麽要和咱家過不去?為了百姓,百姓是什麽東西,值得你這般動用心思,再說……你以為咱家被殺了頭,霸州的百姓就有好日子過了?你知道霸州上下的官員有多少人貪墨**麽?”

楊淩微微笑道:“殺了你或許不會有這種作用,但是有你警示在前,後來者總會有所顧忌的。上位者能夠有所警醒,百姓們的日子就不知好過多少”。

楊淩謂然一歎道:“其實百姓們要求的真的不多,真的不多。何況,霸州的貪官汙吏,本國公也是要嚴加懲治的”。

楊淩一擊掌,大棒槌捧著厚厚的一摞文書走了進來,輕輕放在桌上,楊淩笑吟吟的道:“這是官員們檢舉你鎮守霸州時,敲詐勒索、坑害百姓的一樁樁罪行,血債累累、罄竹難書啊。這還隻是今天收到的,估計明天、後天,會有更多的檢舉條陳呈送上來”。

楊淩拍拍那摞公文道:“張公公,這些罪行,有時間、有地點、有人證、有物證,本國公隻消拿出三分之一送到皇上麵前,就是把你千刀萬剮也難消罪孽!”

張忠頰上一陣抽搐:“好一群狗輩,他們……他們把所有罪行統統栽到咱家身上?汙水……有這麽潑的?他們就冇乾過一點肮臟事麽?”

楊淩隨意翻開一份,說道:“奸宦張忠,於正德元年六月,藉口督理商稅,在水路阻截商船,陸路攔截商販,敲詐勒索,所得儘數納入私囊,商民怨聲載道。此事下官趙一與所屬役丁皆可作證,下官還可自商販碼頭尋到受害商販……”。

“放屁!放屁!”張忠氣得直哆嗦:“趙一!趙一!這主意就是他出的,帶頭阻截水陸商販的也是他,所征銀兩咱家隻得了三分之一,他竟然……竟然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下官巡檢司墨靈興舉報奸宦張忠……”

“砰!”張忠的肺都快氣炸了,厲聲大吼道:“巡檢司?小小巡檢司,咱家根本不會看在眼裏,他們就連到咱家大門口站一站的資格都冇有,什麽時候咱家有把柄落在他們手裏了?呸!真往臉上貼金!”

楊淩微笑道:“他們不是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張忠這層金現在官員們是避之唯恐不及,也冇人樂意貼你這層金。他們隻不過是趁機把自己乾過的肮臟事,統統栽到你的頭上而已”。

張忠一怔,狐疑的看了楊淩一眼,問道:“你……什麽意思?”

楊淩淡淡一笑,說道:“這些罪狀,哪些是你的,哪些是那些贓官自己的,你當然心知肚明,也一定提得出反證,所以我把這些案卷拿來,就是希望借你張公公一雙慧眼,把忠奸良莠分辨個清楚”。

張忠呆了一呆,眼中忽的放出興奮的光芒,顫聲說道:“我……我檢舉這些贓官,國公爺肯保我無事麽?”

楊淩曬然一笑,說道:“如果說他們是危害霸州的一群豺狼,你張忠就是霸州之虎,最大的禍害,如果你都能免罪,還有何人不能免罪?”

“哈哈哈哈……”,張忠指著楊淩大笑起來:“你以為你是誰?你要殺我頭,還要我幫你清理霸州官吏。把貪官一個個揪出來,來成就你威國公的豐功偉績?我呸!你真是瘋了!”“我冇有瘋,你也冇有!”楊淩站起身,沉聲說道:“這世上有一種人,他的樂趣不在於能夠幫助多少人、看到多少人快樂,而是能夠害多少人,看到多少人痛苦,別人比他痛苦,他就感到快樂。

這種人就像躲在陰溝裏見不得人的蛆,窺到一點機會,就爬出來噁心別人一下。如果別人做了一件對不起他的事,更是要記恨一生,千百倍的討回來。這種人,簡稱小人。你就是個小人!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你當然不願幫我,但是你更不甘心自己承擔所有的罪名,卻讓那些人錦衣玉食嬌妻美妾。他們不會記你的好,以後提起你的時候還要唾上一口以示清白,繼續心安理得的享受榮華富貴,張忠,象你這種小人,怎麽可能忍受別人有這樣的好事?恐怕做了鬼你也不會甘心吧?”

楊淩把那堆卷宗往他麵前一推,淡淡一笑道:“你說的對,如果你不幫我,我是無法突破霸州官員編織多年的關係網。把這群貪官一網打儘的。他們將因此逍遙法外,榮華富貴。

這些公文我留在這裏,你可以好好的看一看,然後……你自己決定:你下地獄,他們活在天堂,還是讓他們陪你一起下地獄!”

楊淩走到門邊,忽地回過頭來又說了一句:“張公公,別忘了,你是一個小人。小人就要象個小人樣子,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張忠氣得抓起兩本公文扔了出去,裏邊的頁片是散的,頓時化作了滿天飛舞的紙蝶。楊淩頭也不回的出去了,張忠狂吼一聲,返身抓起一片公文使勁的撕扯著,撕扯了幾下他忽然喘息著停住了:“他們害我!他們讓我背黑鍋!讓我替他們背黑鍋,他們繼續享受榮華富貴,憑什麽?憑什麽?”

張忠想到他的同路人仍然高官得坐、駿馬得騎,而他可能被碎屍萬段,連墳頭都冇有一個,心裏頓時油煎貓撓一般難受。

“我是太監,我就一個人,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他們可都是有妻兒老小,如果罪行揭發,他們一定比我痛苦的多,哈哈哈,想害我背黑鍋,還不知道誰害誰呢!我痛苦,就一定要讓你們比我痛苦十倍!!!

張忠抓著兩手公文跌坐在地上,匆匆翻看幾行,就怒氣勃發的大吼一聲,再翻開一本看上幾頁,就咆哮著咒罵幾句。茶壺茶杯、桌子椅子都被他摔得亂七八糟,兩個內廠侍衛隻是抱臂冷眼旁觀,始終不發一語。

終於,張忠呼呼的喘息著抬起頭來,兩隻眼睛血紅,惡狠狠的對兩個侍衛道:“給咱家找兩個師爺來做筆錄,咱家要一本本的看,一個個的告,讓他們統統陪我下地獄”。

張忠呲著白森森的牙齒,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態:“來吧!來吧!咱家看看都有多少人告我!誰要告我,我就咬誰,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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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週一晚上我值班,結果第二天一早鄰居打電話,家裏漏水了,新搬的地方離單位步行十分鍾的路,我一溜小跑回家,然後拿著抹佈滿地擦水,忙了好久,又查出是廚寶濾水器壞了,下邊漏水,趕緊把它關掉。久不運動的身子可能是肌肉抻著了,加上本來就缺覺,這兩天一直痠痛冇勁,昨晚撐不住才十點就睡了,今早起來還渾身痠疼。

剛剛看了一下,今天2o號,更新21萬,儘管這2o天裏有三天因事停更,日更仍過萬餘,我估計本月能超過我上月末預升的本月更新量。現在一盼趕快星期天,歇歇乏;二盼趕快到“十一”,還是歇歇乏兒^_^

回到明朝當王爺_346

天下熙熙

霸州暫時進入了一片平靜。百姓們正月裏到處搜打神棍、按香貢簿向官府索回被騙取的財產,鬨鬧鬨哄的剛消停下來,緊跟著勝芳鎮抓了一百多號“大順國官員”入獄,隨後固安民變,打死了鎮守太監張忠。現在官府方麵冇有任何反應,百姓們不知道朝廷將如何對待這次民變,市井間徹底安靜了,冇什麽事的話都很少有人上街。

以致官府宣佈勝芳鎮亂民段長,又名趙萬興,妖言惑眾,自立稱帝,罪大惡極,判刑斬首,所謂六部尚書、左右丞相和大將軍發配到哈密衛,餘者盲從之輩予以釋放後,無論是西市斬囚、還是一眾囚車轆轆駛離霸州,都冇有幾個人敢出門觀看,這倒避免了王滿堂的尷尬,王家隻派了個老家人,帶了一頂小轎,悄然把女兒接回了家。

已經出了正月,可是周邊縣鎮的大小官員跑霸州反而跑的更勤了。這些異動梁洪並非一無所知,何況霸州官員檢舉結髮張忠罪行的事楊淩也根本冇想瞞他,梁洪立即把有關情形詳詳細細記述下來,著信使趕赴京城飛報劉瑾。

劉瑾現在正為內廠煩心。劉瑾過了個朝裏大權在握、家裏日進鬥金的正月,眉梢眼角的喜氣兒還冇下去呢,皇親國戚們也喜氣洋洋的登門了,隻不過不是來送禮的,而是每人拿著一份和內廠簽訂的契約,興高采烈的來領紅利了。

劉瑾開始還冇當回事,一臉微笑的打發了那些貴人,說是生意越做越大,盤賬要費些日子,讓他們過幾天再來,然後遍吩咐人去內廠讓羅祥趕緊清算賬目。孰料內廠一結算,居然虧了大本,憑著那幫廢物怎麽查,帳務上都找不到一點毛病。

劉瑾氣極敗壞的趕去內廠親自坐鎮,緊急召見告病在家的吳傑,吳傑倒聽話,一叫就來了。老傢夥不到倆月,養的精神奕奕,滿臉紅潤,好像還胖了一些,不過……人家說過,得的是風濕,就算氣色好、長得胖,你還能說什麽?

劉瑾率領內廠一幫新任檔頭向這位吳廠督詰問一番,吳傑不慌不忙,侃侃而談。向他們談了一通生意經,什麽先期投入、中間產出、無形資產,有些詞兒是於永說的,有些新名詞全是楊淩當初教給玉堂春和雪裏梅,又轉教給內廠的帳房的。吳傑隻是耳濡目染,雖然說得出來卻不明白它的意思。

吳傑自己都不明白,卻大言不慚的教訓劉瑾等人,一通雲山霧罩的胡扯,聽得劉瑾和一群不學無術的內廠檔頭們暈頭轉向。本來是拉開了架勢要好好教訓吳傑的,這一下自己先露了怯。

劉瑾隻好換上一副笑臉,奉上好茶,請他坐下,客客氣氣的問:“吳廠督,咱家可聽說內廠成立之初,就日進鬥金呐,怎麽這差使接到了咱家手中,反而賠了呢?”

吳傑翹著二郎腿,神秘的左右看看,這才壓低嗓門道:“公公,這裏邊是有門道的,我說出來,您可別對外邊人說呀,要不然皇親國戚們一抽資,咱們的生意就徹底的賠……啦!

劉瑾一聽要賠錢,臉皮子不由一緊,連忙俯身過來,如同孺子求學一般,畢恭畢敬的道:“吳廠督請直言,你我現在是一家人嘛,咱們自己家裏人說話,不會讓外人聽去”,一堆親信檔頭也呼的一下圍了上來,豎起耳朵靜聽。

吳傑這才詭秘的道:“公公知道為什麽咱們內廠的生意剛開張就財源滾滾,投資入股的那些皇親國戚,包括皇上、皇太後、幾位公主、駙馬,還有那些公爺、侯爺都大賺了一筆麽?”

劉瑾跟撥浪鼓似的把頭一搖,說道:“不知道啊,我要知道,乾嗎還問你呀?”

“嘿嘿嘿!”吳傑奸笑三聲,壓低了嗓門兒道:“公公,你說咱們一不偷二不槍的,哪有上個月纔開張,它下個月就招財進寶的?根本不可能嘛!”

劉瑾急了:“不可能?不可能怎麽那些皇親國戚馬上就分著錢啦?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銀呐,這可假不了,你怎麽說?”

吳傑翻了翻白眼道:“這還不簡單,拆東牆補西牆啊”。

吳傑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道:“公公,做生意嘛,雖說有咱們內廠關照,可要打響招牌,招攬足夠的、穩定的回頭客,怎麽著也得兩年時間,到時候咱們就靜坐家中,招財進寶了,可一開始不行呀,咱們資金不足需要錢,又需要讓皇上、皇親們開心、放心,怎麽辦呢?

楊廠督……啊!不不不,是楊國公,就用後來聞訊入股的皇親國戚們的錢,去給一開始就入股的東家們發紅利,而且對他們說,這是做生意賺來的,於是招牌就打響啦,就有更多的人急著給咱們送錢,咱們左手進來右手出,左手進來右手出,就這麽著,愣是冇一個看出來的,都覺著咱們內廠神通廣大呢……”。

“哦……”眾檔頭們眉開眼笑,齊齊鬆了口氣:原來不是我們無能,而是楊淩太狡猾。

劉瑾一聽卻連脖子都粗了,蹭的一下站起來道:“這不是空手套白狼麽?鬨了半天是過路財神呐?現在肯入股的都入過了,能騙的也騙的差不多了,那我怎麽辦呐?”

“噓~~,內廠機密!”

“喔喔,機密……”,劉瑾趕忙又坐下,壓低嗓門兒道:“現在能騙的都騙得差不多了,如今皇親國戚們找我要紅利,我憑什麽替他姓楊的付錢呐?不行!咱家不吃這啞巴虧,我得和東家們說明情況,叫他們和楊淩算帳去,咱家不替他頂缸!”

吳傑一拍大腿道:“公公,這缸您不頂不行啊!”

劉瑾瞪眼道:“怎麽不行?誰敢逼我?”

吳傑撫須道:“首先,這不是楊國公欠的帳,而是內廠欠的帳。您讓他們去找楊國公,挨不著啊。再說,咱們的生意馬上就要開始賺錢了,我琢磨著開春就開始有進帳了,到年底就可以財源滾滾。

現在說明情況?說我們騙你們的,我們還冇賺錢呢。以前那就是拿你們的錢糊弄你們呢,這些皇親國戚一翻臉,肯定抽資走人,那樣一來,公公剛接管內廠,名聲就要受損了。別的不說,還有咱內廠上上下下幾萬口人呐,每月的薪水以後從哪兒來?這不是小雞剛養到會下蛋,就被咱們給宰了嗎?“

劉瑾一聽很有道理,他摸摸光溜溜的下巴,問道:“那……楊淩原來打算怎麽辦?要是他還掌著內廠,也遇到這場麵,總不成一點法子冇有吧?”

吳傑一攤手道:“這個……卑職愚鈍,公公知道,卑職原來隻是個大檔頭。主要負責訓練探馬斥候,這方麵實非卑職所長。當初卑職也問過楊國公,他隻是微微一笑,說道:‘你儘管放心,山人自有妙計’,卑職聽了也就冇有再追問,如今……如今怎麽辦,卑職也不知道了”。

劉瑾聞言發了會怔,忽問道:“於永呢,他不是一直負責生意麽?咱家接掌內廠一個多月了,怎麽他還冇有回來拜見?”

“公公,您也知道,年底盤賬嘛,咱們隻懂得打打殺殺,誰明白這些事呀,全指著於永到處奔波呢,現在還有兩個府道的帳冇有查完,應該也快回京了。”

吳傑頓了頓,又擔心的道:“公公,如今可是咱內廠的一道坎兒啊,過得去就一帆風順,過不去可不隻是丟人現眼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呐,咱們內廠在三廠一衛中向來是一枝獨秀,如今能不能立得住可全靠您啦”。

“是啊是啊,公公,你得拿個辦法呀,皇帝還不差餓兵呢,冇銀子,我們怎麽指揮數萬部眾啊”,眾檔頭齊聲應和。

劉瑾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得笑容,說道:“呃……你們不必著急,嗬嗬嗬,這點小事難得住咱家麽?嗯……吳廠督這幾天看著點兒,看看都欠了皇親國戚們多少銀子,盤出個賬目來,咱家自有辦法!”

吳傑大喜,翹翹拇指讚道:“公公真神人也!卑職心中毫無頭緒,內廠上下人心不穩,有公公這句話,軍心立定!”

劉瑾乾笑兩聲:“你們忙著,賬目盤明後,給咱家報個數上來”,說著起身就走,吳傑忙率眾長揖:“恭送公公”。

劉瑾向羅祥悄然使個眼色,然後襬手道:“免了,你們忙著,不必送了”,說著當先走了出去,羅祥忙悄然跟在後邊。

劉瑾走出內廠,站在山頭上下,臉上陰晴不定。兩排侍衛左右肅立,不發一言。羅祥踮著腳尖兒走上來,微微哈著腰道:“公公”。

劉瑾頭也不回,隻是輕籲道:“你聽著,網羅些生意人和管帳先生,逐步把內廠的生意掌握過來,不要著急,先摸透了所有的門道再下手,原來的掌櫃、帳房、夥計,如果信不過就換人,一個府一個道的換”。

羅祥目光一閃,悄聲道:“公公是……信不過吳傑的話?”

劉瑾搖搖頭,又點點頭,哼了一聲道:“不是信不過,說起來,咱家也不是剛剛開店麵做生意,立馬就賺錢的,說不定楊淩真是用的這個辦法哄騙了那些皇親國戚。隻是今日想查清賬目咱們才發現,什麽都由得人家說,賬目看不懂,經營買賣的又是楊淩原來的人,不放心啊”。

“是是,嗯……今日又有兩撥皇親國戚持著契單來要紅利的,公公可真有了什麽妙計應對?”羅祥現在可是管著內廠的生意,當初那些司禮監派來的檔頭們不懂做生意,把這差使讓給他,他還覺得撈了件肥差,現在整天麵對著一些討債的人,羅祥可有點吃不消了。

劉瑾一聽這話就有點肉疼,他唆了唆嘴道:“你不用管了,這個缺兒,咱家還對付得了,你回頭就著手更換人員、清理賬目吧。”

“是是”,羅祥覷他麵色不好,連忙答應一聲,不敢再追問了。

劉瑾轉身走向轎子,一個侍衛忙打起轎簾兒。就在這時,一匹馬直馳上山來,到了近前翻身下馬,急匆匆走到劉瑾身邊,雙手呈過一封信,低聲道:“公公,這是霸州梁公公吩咐小的必須親手呈交得信件”。

劉瑾一怔,順手接過來攏入袖中,不動聲色的道:“知道了,回府再說”。

那信使謹然稱是,牽了馬匹隨在他的轎旁。

劉瑾入轎。小轎顫悠悠的向山下行去,轎子一起,劉瑾便急急打開信來,緊張的察看其中內容。照理來說,霸州不該有什麽大事纔對,可是信使竟然不及在府中等候,而是急急追到這裏,又說必須親手呈交,劉瑾心裏還真有點緊張。

他安排梁洪在楊淩身邊做耳目,原也冇指望真能探察到什麽重要訊息。楊淩去霸州抄個家而已,抄家還能抄出什麽大事來?不料前些日子傳來楊淩妙計治神棍的事,京師裏傳得轟轟烈烈,連正德皇帝都聽得津津有味,不過這事兒和官場可冇什麽關係,如今神打完了,莫非他難耐寂寞,又搞出什麽動靜了?

展開信來一看,劉瑾大吃一驚:張忠死了?

他急忙把信看了一遍,不禁啞然失笑:“想當初威風不可一世得楊廠督,現如今也黔驢技窮了,居然以為趁張忠被亂民殺死的機會,蒐集他的罪狀尋咱家的麻煩。嗬嗬,漫說一個張忠,就是一百個張忠落罪,便扳得倒咱家嗎?”

劉瑾不屑的一笑:咱家派了張忠去,張忠給咱家一些孝敬,這是心照不宣的事兒,又冇有白紙黑字擺在那兒,你奈我何?張忠是我舉薦的人,這不假,不過頂多落個薦人不當的過錯,就憑皇上對我的信任和咱家現如今在朝中的勢力,這點小事還擺不平?

不過……張忠死了,蓋玄明宮的銀子可就冇了著落,唉!又是銀子,張彩總勸咱家不要收錢,這麽大一份家業,又要買好皇上,不收銀子能成麽?不收賄賂咱家上哪兒整那麽多銀子?內廠欠了那麽多皇親國戚的紅利,這事拖不起呀,如今隻好先拿自己的錢墊上,等那些店鋪有了盈利再撈回來。

劉瑾不以為然的收起梁洪的密信,開始絞儘腦汁的琢磨從哪兒撈些銀子,補上蓋玄明宮的缺口,最好……最好把內廠欠的紅利也全補上,拿自己的錢,真是肉疼啊!

如果要問現在大明各地的官吏之中誰最忙碌,忙到廢寢忘食、日夜顛倒,那除了張忠張老爺絕無第二個人了。他明明知道楊淩的用意,也知道楊淩是在利用他,可他還是心甘情願的被利用。

楊淩破不了此案,還是做他的威國公,與他張忠並冇有什麽損失,要是破了此案,楊淩的功勳地位也不可能再有高升。而對於霸州的官員們來說卻不同,當初一塊兒貪汙,個個都對我拍馬奉迎,現在我張忠落了難,卻立即落井下石。我吃了虧,他們坐享安樂,死都不閤眼呐。

尤其親眼看到那一份份奏陳中不但詳儘揭他的種種惡行,而且添油加醋、極儘誇張,還把他們作惡的事一股腦兒全栽在自己的身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張忠是懷著一種刻骨的仇恨去逐人反駁,揭露他們的罪行的。

每說出一個人的罪行,張忠就彷彿看到一個人栽在自己手裏。看到一副痛不欲生的麵孔,那種感覺真是快意無限,甚至有一種主掌他人生死禍福的極大成就感。張忠常常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握著饅頭,還在口齒不清的大講某人貪腐的事跡。

楊淩一開始還擔心他胡亂攀咬,對他說出的事跡,和所述官員揭發他的公文逐一對照,並派人暗暗調查取證,卻發現儘皆吻合,並無虛假。

張忠現在每拿起一份揭發他的公文,都像看著一個仇人:你不是告我嗎?你不讓老子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要死一起死!抱著這種心態,他也根本冇有精力想著陷害別人了。

如果有哪個貪官現在不揭發他,不把自己的罪行栽到他的身上,張忠冇準兒真會放過那個人,可是又有哪個貪官不想趁機洗清自己,從此不留後患?

宋小愛抱著一摞公文回到自己的小樓,到了關押張忠的房間,隻見房中一燈如豆,燈影搖曳,張忠已和衣在床上睡下了,三班輪流倒換班記錄的師爺也累的蜷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宋小愛忙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走進去,將那摞公文放在了書案上。

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斜擱在硯台上的一支毛筆,筆滾到地上。竹製的筆桿和地板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宋小愛連忙彎腰撿起,不料這聲音已驚醒了床上酣睡正濃的張忠。

張忠蓬頭垢發,兩眼通紅,顯是睡眠不好,不了一見原本空空的桌上又出現兩摞公文,頓時雙眼一睜,精神一怔,臉上湧現出一種異樣的神采,咯咯怪笑幾聲道:“很好,又有告我的啦?嘿嘿嘿嘿……!”

反腐鬥士張忠先生一掀棉被,蹭地一下跳到地上,風風火火的跑過來,抱起那摞公文回到自己那張圓桌旁坐下,然後麻利的挑亮了油燈,斟上一杯茶,精神抖擻的拍著桌子吼道:“起來、起來,不要睡了,趕快醒醒,開始記錄啦!”

兩個師爺被吵醒了,一見這瘋子開心的像過大年似的,隻好無奈的歎了口氣,拿起一支筆,攤開紙張有氣無力的道:“嗯,張公公請說吧,咱們……記著呢!”

張忠趾高氣揚,象隻鬥雞似的狠瞪了他們一眼,斥道:“混帳,精神著點兒,記錯了怎麽辦?”

然後他蘸蘸唾沫,翻開一份公文,很敬業的看了一會兒,就抑揚頓挫的說道:“霸州通判齊龍禹,曾經收受賄賂,枉縱殺人凶手。殺人凶手叫魚藏,現在是咱家手下的一個員役,所以此事咱家一清二楚,此人原是霸州一個無賴,與人……”。

張忠臉上那種病態的亢奮,讓宋小愛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她略帶憐憫的搖搖頭,轉身悄悄的下了樓,到了中堂正屋。

楊淩坐在中堂外書房一張紅木躺椅上,膝上蓋了一條金絲絨的薄毯,雙目微闔,似乎正在午睡。宋小愛見狀正欲轉身離去,楊淩忽的說道:“什麽事?”

“大人冇睡?”宋小愛轉回身來。

“嗯,正在想些事情,坐吧”。楊淩張開眼睛,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微笑道:“本來是在想事情,你若不來,一會兒就真要睡著了。有什麽事”

“冇什麽事”,宋小愛在一旁椅上坐了,輕輕歎了口氣:“就是方纔看到了張忠,然後……就忍不住想來看看大人你”。

“嗯?”楊淩好奇的眨了眨眼。

宋小愛苦笑道:“真是惡人還須惡來磨,他被大人整治的……已經快瘋啦,現在一見到有告他的文狀就興高采烈,他……唉!”

楊淩淡淡一笑:“同情心氾濫了?他的罪行之多之重,罄竹難書。遠的不說,想想你親眼看到的那一家四口吧,正月十五上了吊啊……”

楊淩閉上了眼睛:“他罪無可赦,有什麽值得同情的?不過也冇有人想逼瘋他,張忠如今心魔已生。既想虐人,又想自虐罷了。”

宋小愛歎道:“卑職知道,卑職也不是同情他,隻是有所感觸罷了。這個人,前幾日還威風八麵、不可一世呢,記得大人設計請四妖僧上門弘法時,張忠受邀登門,本地官員對他的巴結和畏懼,比對大人你還多著幾分呢,誰知道幾天的功夫就成了今天這般模樣,大人的手段好……好厲害!”

楊淩嗬嗬一笑,悠起搖椅來:“想說我毒辣就直說好了。使用非常手段,我也是冇有辦法。張忠在此苦心經營多年,黨羽眾多,官員們皆相維護,難尋確證。如果想用正兒八經的辦法查他,我就是坐鎮霸州,也不知查到猴年馬月才能查的明白呢”。

宋小愛道:“現在好辦啦,張忠‘死了’,而且是被亂民打死的,這一來霸州官員全都牽扯在內,要負責任的。如果把一切罪責歸於張忠,是他壓迫百姓起而反抗,則所有問題迎刃而解了。

大人設下了這座八卦陣,獨留一道生門,逼著霸州官員往裏鑽。偏偏‘死掉’的張忠,就躲在這道生門裏鬨鬼,嗬嗬,也算是惡有惡報啦。大人準備什麽時候動手捕人?”

楊淩搖搖頭道:“我方纔想的正是這件事。差不多該起網了,不過這網眼該多大,是大魚小魚蝦米王鍋端,還是留下點小魚小蝦?要是留的話留到什麽程度,留多少,頗費思量啊”。

宋小愛烏溜溜的眼珠一轉,詫異的道:“為什麽還要留下一些?這些禍害應該統統剿除,那才大快人心,大人捕了那麽多大魚不怕,反而不忍對那些小魚小蝦動手了?”

楊淩笑道:“不是不忍,而是不能。小愛,你雖是一族頭人,還是太單純了些,快意恩仇、黑白分明,是不適宜於官場的,對百姓也冇有絕對的好處。水至清則無魚,那是至理名言呐。”

他又閉上眼睛,輕輕搖著椅子道:“霸州全境冇有一個熟悉民情、民政的官員能行麽?霸州境內各級衙司的差官可都是舊人啊。再者,新的官員從哪兒來,就能保證他們個個清廉,個個能乾麽?

從現在已經調查清楚的情況看,霸州的官吏貪腐成風,但是其中有些官員是隨波逐流,別人貪我也貪。如果煞住整個霸州的不良風氣,再設立清廉些的巡查禦史,法紀威懾與察緝監督之下,這部分官員就不敢再動貪念。

還有些人是因為整個霸州風氣如此,又冇了什麽約束,僅憑心中道德不能約束自己,甚至要保清廉還會收到排擠,下場會象華推官那樣,這纔跟著一起趟混水。這些官兒也可以放過。要不然怎麽辦?霸州大大小小的官兒全都除掉,破而後立?

那麽百姓們就得先經曆一番破的痛苦,除非推翻舊朝,建立新政的年代,這種激烈手段是根本不適用的。要知道,我們是保大明江山,不是毀大明江山,大殺大伐的是很痛快,但是害卻遠大於利,尤其是……民心。霸州的官全抓了,朝廷在天下百姓眼中是個什麽印象?

百姓不會為之振奮,而是以一及百,必然猜疑天下的官員統統如此,對朝廷信心儘喪,所以……罪大惡極者一定要嚴懲,隨波逐流者卻要區別對待,外鬆而內緊,這火候不好掌握呀。”

楊淩靜了靜又道:“一年之計在於春。馬上開春了,農耕、馬政、商賈、貨運等等都得儘快運行起來,否則這些事情陷於停頓,我們清除了**官吏,除了引來一片叫好聲,對於百姓冇有任何實際意義。

此外,還有這些官員被捕後如何處治的問題,押去京城交三法司處治,必定曠日持久,這些官員一旦惡跡敗露,互相攀咬,牽連無窮,輾轉拖累,了無止境。再者把他們抓去京中審問,還要調查取證,官吏信使不斷往返兩地,不但滋擾地方,而且會弄得各處驚慌,傳說紛紜,這樣對安撫地方也不利。所以我準備向皇上進言,就地、從快、從簡處理,以便儘快平息民心和政局”。

宋小愛一雙柳眉彎了起來:“唉,還是打打殺殺的痛快,大人隻是說給我聽,我就頭疼的厲害,這些事情牽涉太多了,這裏也顧忌,那裏也擔心,聽的悶”。

楊淩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引火燒身,虱子是淨了,可是渾身的皮肉也傷了。你以為憑著一腔熱血,把貪官殺個乾淨,就算是為百姓做了好事了麽?後續要處理的事情多著呢。要給人挖毒瘡,金瘡藥你得備好吧?繃帶你得備好吧。否則不挖瘡人家還能活,讓你一刀把瘡剜出來,瘡是冇了,人也完了。

這些事都是溫不得,火不得,使不得陰謀詭計的。國家大政、百姓生計,牽扯到芸芸眾生的切身利益,非同於武力相爭,必須用中正平和的手段、正大光明的方法,踏踏實實的去做,才能真正行之有效。

楊淩想了想道:“回頭把華推官請來,他是本地官員,為官清廉,又熟悉此地大小官員,這些卷宗讓他幫我理清。懲判的角度、深度,我也想聽聽他的意思。”

江彬滿麵春風的進了張府。張茂忙暢笑迎出,與他把臂入廳,笑道:“表弟,可有日子冇來了”。

江彬剛剛去了王智府上,王智女婿以謀逆罪被斬首,嚇得這個訟棍安分了許多,接了女兒回家後,這幾天都不怎麽敢出門,一見霸州遊擊登門,他還以為朝廷反悔,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直到江彬撂下四色禮物,直言不諱要納他的女兒為妾,王智這才轉驚為喜,女兒不但嫁過了人,而且還是反逆遺屬,這輩子算是完了。如今被堂堂的遊擊將軍看上,能給他做個侍妾,攀上這門親戚,那是求之不得呀,王智二話不說,一口便答應下來。

兩人商量好了迎聘過門的日子,江彬便轉到了張茂這兒。他笑嘻嘻的道:“剛剛接手軍隊,公務比較忙嘛。大哥,今天兄弟來,可是有事相求啊”。

張茂哈哈一笑,說道:“見外了不是,咱們是什麽人?有話儘管說,隻要大哥幫的上你”。

江彬在豪奢華麗的大廳中坐下,狠盯了一眼那個送茶上來的小丫環一眼,十二三歲年紀,嬌體玲瓏,粉妝玉琢,雖不及王滿堂的妖嬈,卻別具一股清新氣息。表哥府上一個奉茶的丫環都是美人兒呀。

江彬豔羨的舒了口氣,往椅背上一靠,翹起二郎腿道:“大哥,兄弟也二十好幾的人了,可還冇娶老婆呢,前兩天相中一戶人家,嫁過人的,不過那模樣兒,兄弟看著合胃口,今天去和她老子商量好了,要納她為妾,你知道,我住在兵營當中,不能有女人的,得在城裏安個家不是,可我剛到霸州,另外有了錢就順手花了,也冇個積蓄……”。

“喔,原來是這事兒呀,冇什麽大不了的”,張茂不以為然的道:”我這宅子數百幢房子,不過你要是想圖個自在,哥哥再給你在城裏買一幢”。

江彬大喜,嘿嘿笑道:“那就……多謝大哥了,弄個單門獨院兒的地方就行,反正我也不能整天在家裏待著”。

張茂道:“那哪兒成呀?你是我張茂的兄弟,又是堂堂霸州遊擊,還能寒酸了不成?霸州大地主王聽霜正要賣宅子呢,我把它買下來,你是霸州遊擊,將來要在這兒娶妻生子的,就當大哥提前送給你的婚禮了”。

江彬提起茶蓋正要喝茶,這一聽喜出望外,忙道:“表哥,你……好大的手筆,偌大的宅子,兄弟受之有愧啊!”

張茂一則家財億萬,不在乎這點錢,而且他為人豪爽仗義,自家表弟他也冇什麽不捨得的,再則這個表弟又是霸州遊擊,單從官場上那也是要巴結的人物,豈有小氣的道理,要送當然就要送件讓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禮物。

張茂嗬嗬一笑道:“無妨無妨,王聽霜是父親那輩子發了橫財,成了暴發戶,冇見過什麽世麵的土財主,家裏雖然高樓大院兒的,也忒俗了些。回頭我買下來,你且先去住著,等天氣暖了,再著人給你重新修繕設計一下”。

江彬深為感激,忙放下杯子,抱拳道:“多謝大哥了,那王財主的宅院在什麽地方?”

張茂笑道:“不遠不遠,隔著前邊富貴大街,東巷裏最大的那一幢便是”。

江彬恍然道:“啊!大哥是說那個王現眼啊,嗬嗬,軍中諸將為小弟接風洗塵,就是在東巷酒樓擺的宴。右山牆的窗戶一開,下邊就是王家大院兒,謔,那棟宅院不小,雖比不上大哥這兒,在霸州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王現眼?”張茂雖是本地人,而且是個大盜,不過霸州城內的富紳他卻不能打主意,所以也不怎麽關注王家的事,這綽號還是頭回聽說。

江彬笑吟吟的道:“是啊,小弟是聽軍中袍澤說起過的。王員外冇什麽見識,卻喜歡附庸風雅,這土老財大前年進了趟京,卻大大的現了眼,這事兒市井間儘人皆知啊。

這廝聽說男風是達官貴人才玩的玩意兒,就專門去了趟相公堂子,想試試當達官貴人的滋味,結果被一個牽羊的扮作嫖客和他叫板,明明一百兩就可以睡一宿的,他包了個相公卻足足花了三千兩。

王員外上了炕卻心疼起錢來,越想越覺得不值,在霸州嫖個窯姐兒才二十兩,京師的兔子咋這麽貴呢?他心有不甘,便一邊抽送一邊罵:‘一十兩,二十兩,這他孃的三十兩。你是鑲金的?嵌銀的?六十七十八十兩,憑啥你值三千兩?一百一、一百二,爺爺我心裏冤得慌……”

江彬翹著二郎腿,一邊說,一邊用蓋碗兒敲著杯沿兒:“當裏個當,噹啷裏個當”,廳下侍候的四個美貌侍女漲紅了臉蛋,紛紛偏過頭去捂住了嘴吃吃的笑。

江彬卻忽地住了嘴,看了張茂一眼,收了笑容問道:“大哥,有什麽心事嗎?笑得這般勉強,可不像你的做派”。

張茂確實有心事,張忠死了,少了一座大靠山,以後行事諸多不便。還有那位河間府的袁參將,那人和他打過照麵,是認得他相貌的,張忠一死,他會不會又來生事?

雖說時過境遷,所有證據都已經冇有了,那位參將是捕盜的官兒,不能又當證人又當兵,就是來了也奈何不了自己,可是這事一旦張揚開,引起別人注意,以後這生意就冇法乾了。自己是暗盜,不是山賊,身份敗露還如何作案?

遷地為宜的話,在此地苦心經營多年的人情網、關係網怎麽辦?這麽大一份家業那是說搬就搬的嗎?張茂存著心思,想攜帶一筆重金,去河間府再活動一下,最好把袁參將的事徹底壓下來,霸州這兒不管誰當官,自己有的是錢,還可以慢慢交往。

他心裏思索著,漸漸就有點神思不屬,想不到江彬看似粗獷,竟被他瞧了出來。張茂一驚,忙道:“喔……嗨!還不是為了張公公的事兒。你也知道,大哥做的生意雜,有時……還偷偷運點違禁的東西、偷漏點稅賦,這些事,哪個豪門大戶不這麽乾呐?

可是官場上得有人罩著才行啊,霸州誰最大,就是張忠了。為了交通張忠,大哥可是花了大筆的金銀呐,他的胃口大,你也不是不知道,唉,可惜,年前剛還送了他兩箱金珠玉寶,現在他一死,雞飛蛋打啊”。

江彬一聽,逗的嗬嗬直笑,又想起足足兩箱子金珠玉寶,不免又有點心疼。大哥慷慨大方,自己納妾送了這麽一份大禮給自己,若不投桃報李可說不過去,國公爺雖說過嚴格保密,不過張茂不是外人,那是自己的兄長,而且不是官府中人,透露點訊息給他,囑他保密,也冇什麽大礙。

想到這裏,江彬起身,湊到張茂耳邊,詭秘的道:“大哥放心,張忠還冇死呢”。

“甚麽?”張茂這一驚,刷的一身冷汗,兩隻眼睛都突了出來。江彬一把捂住他的嘴,左右瞧瞧,壓低嗓音道:“大哥,這可是一件大秘密,你是我的血親兄長,我才說與你聽,可萬萬張揚不得,這事兒是國公爺設的一計,張忠去固安時……”。

張忠聽得臉色一連數變。

江彬說罷又囑咐道:“他冇死,這帳就有得算,何況還有老弟我呢,等到張忠公開亮相的時候,我代表大哥出麵向國公爺討回你的財物就是了。不過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候,大哥可千萬不要聲張。我說與你聽,讓你暫且安心也就是了”。

張茂連連點頭,滿麵含笑道:“多謝兄弟,那麽大哥就……放心了!“

說著話,他的虎目中悄然掠過一道令人戰栗的寒芒,附在他耳邊說話的江彬卻毫無察覺。

ps:拜票拜票,你投我要_

今天上午去人行報送材料,一路哈欠,進了辦公司時兩眼含淚。平素去的時候,兩位姑娘都帶搭不理,今日瞧我如此尊榮,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那叫一個熱情,順順噹噹就讓我把事兒辦了,偶決定,下回去機關部門辦事,還要兩眼含淚的去,嗬嗬。

明天休息日,今晚可以早睡覺了,嗬嗬嗬,點更新釋出時,偶都心花怒放滴~~~

回到明朝當王爺_347

各懷心機

“張大哥,你怎麽來了?”劉寵裹著羊皮袍子匆匆迎了出來,他的院落挺大,三溜兒青磚大瓦房,在當地算是殷實之家,以跑馬匹生意為生。當然,這隻是他的公開身份,實際上劉寵就是霸州響馬賊的昔領之一,張茂的拜把兄弟。

張茂將馬牽進院子,一邊往柱子上係,一邊神色緊張的道:“走,咱們進屋再談”。

一進門兒就是一股濃鬱的香氣,劉晨和劉惠、封雷等幾個好兄弟盤膝坐在炕上,正在吃著炭火鍋。銅鍋裏煮的是狗肉,俗話說‘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狗肉隨著沸水翻滾,味道還真是香藝撲鼻。

劉晨排行老七,是劉寵的弟弟,當地人以排行相稱,叫他們劉六、劉七。劉七喝的麵紅耳赤,瞧見張茂來了,笑嘻嘻趿了鞋子下地,大笑道:“茂哥的鼻子夠長,來的正好,快上炕吃狗肉,喝兩口上好的燒刀子,哈哈哈,隻可惜咱這兒冇有娘們陪你。一黑、二黃、三花、四白,這可是剛滿一歲的黑狗肉,最是可口”。

封雷等人或坐或站,也笑臉相迎,紛紛施禮道:“參見大哥”。

張茂一看全是自己響馬幫的人,這才放心的哼了一聲道:“狗肉不急著吃,今兒來我是通知你們一聲,禍事發了,都早做準備,否則咱們就得變成狗由,讓人家一鍋燴了”。

劉六大吃一驚,其他幾人酒意也頓時嚇醒了些,急忙停下筷子,向張茂望來。

張茂脫了皮襖,在炕邊坐下,就火烤著冰冷的雙手,長籲了口氣道:“哥幾個,張忠落到了威國公楊淩手裏,咱們得小心著點兒”。

封雷奇道:“張忠?他不是被磚頭大將軍給救命救死了麽?”封雷年約三旬,粗眉大眼,鼻直口方,臉頰透著健康的赧紅色,剪著兩撇八字鬍。他也是張茂的拜把兄弟,公開身份是個擁有數十畝田地的小地主,此人不擅心計,所以在響馬幫中地位不高不低,不過論武功,卻是僅次於張茂的第一高手,比身為首領的劉氏兄弟還略高一籌。

“什麽磚頭大將軍!那是我兄弟,我的親表弟江彬!”

張茂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我當時就納悶兒,表弟悍勇不下於我怎麽讓幫扛鋤頭的百姓從他手裏把張忠搶走了,我還以為是他初到本地,不敢悍然對百姓下狠手呢。

孃的!原來是威國公搞的把戲,使了李代桃僵之計,死的根本不是張忠,他現在好生生的在楊淩手裏呢”。

張忠把江彬透露的訊息源源本本說了一遍,幾個人聽了麵麵相覷,遲疑半晌,劉七才道:“茂哥,張忠可是知道咱們兄弟幾個的底細的,這下露了海底,咱們怕得逃之天天了”。

張茂咬了咬牙道:“置辦下這份家業容易嗎?交好那麽多官吏花了多少錢?遠走他鄉,一切都得從頭開始,難道落草為寇不成?”

封雷兩眼一亮,說道:“這也行呀,打家劫舍。大碗酒,大塊肉,最是爽快了。楊虎大哥不是去了山東麽。聽說收服了幾路人馬現在混得風生水起,要不咱們去投他吧”。

張茂啼笑皆非的道:“一群廢物,怎麽就想著逃?我來知會你們一聲。是要你們這些日子離開家避避風頭,要是真的泄了風聲再走不遲。這不是還冇露馬腳呢嗎?你們急著尥啊?”

他沉吟片刻道:“張忠落在楊淩手中有幾天了,如果他招出了咱們,楊淩早就上門抓人了,如今毫無動靜,說明張忠冇有鬆口,我想……咱們還可以靜觀其變,非不得已,不可輕舉妾動,寄人籬下,哪有自己當家?楊虎雖和咱們交好,可是他是綠林,咱是黑道,畢竟不是同源兄弟啊”。

劉六擺擺手道:“黑頭,去村口看著點兒,我們和茂哥商議一下”。

張茂道:“不必了,村口我留了人。通知在張忠跟前露過名號的兄弟,馬上離家避風頭,我還要趕回霸州,張忠不說出咱們的底細,怕就是存著心思,希望咱們去救他。闖蕩江湖義字當先,他夠意思,我張茂也不能虧了他”。

封雷緊張的道:“大哥,殺人容易救人難呐,他當初和你交好,還不是你拿大把銀子養出來的,他可比不得齊彥名大哥,那是自己兄弟,進了大獄也不會招出咱們來,他……一個太監,有種嗎?”

張茂冷冷一笑道:“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張忠犯的是死罪。我不救他就是死定了的,我說救他,也要看看有冇有機會,能救就救,不能救隻好……”。

他閉了嘴,抓起麵前的杯子一飲而儘,劉惠思索片刻,說道:“大哥,既然楊淩是要以張忠假死之計,誘出霸州的貪官們,咱們何不把這訊息散佈出去,打亂他的計劃,讓他自亂陣腳、說不定反而有機可趁。”

張茂苦笑道:“那樣救他不是更難?再說這一來楊淩必查泄露訊息的人,不但牽扯上我兄弟,而且暴露的更快”。

劉六發狠道:“既如此,我們跟大哥走一遭,若救得了他,咱們也算儘了本份,救不了他,那是他的命,怨不得咱們!”

張茂搖頭道:“不!我先去探聽一下風聲,如果需要人手,我會來找你們,藏身之處……”。

劉六介麵道:“還是老地方,我馬上通知和張忠照過麵、通過姓名的兄弟全都藏起來大哥需要動用人手,隨時派人通知我們”。

“好!”張茂長身而起:“你們馬上準備,我立即潛回霸州!”

一大清早,樊陌離樊大人喝了碗粳米粥,吃了些點心、清淡的小菜,然後在兩個侍妾的服侍下穿衣著扮。一夜風流,兩個體態妖嬈的侍妾眉目之間猶自帶著幾分春意。

新納的寵妾碧兒嬌滴滴的埋怨道:“老爺,您現在上衙也太早了些。又不是京官要早起上朝,怎麽不多睡些時辰?”

樊陌離打了個給欠,嘿嘿笑道:“還冇餵飽你個小妖精?睡睡睡,老爺我何嚐不想春榻擁美、高臥不起呀,這不是楊砍頭還冇走麽?這個煞星,把霸州折騰的天翻地覆,誰不提心吊膽呐。唉!哪怕裝象,老爺我也得裝下去呀。啥時候這個小魔頭拍拍屁股走人,老爺我才放心呐”。

“哈哈哈,樊大人放心好了,明日一早,國公爺就要離開霸州了!”隨著聲音,江彬一步邁了進來,渾身戎裝,肋下配刀,背著雙手笑吟吟的道。

後邊幾個攔阻不及的家丁惶感的追了進來,卻被突然冒出來的幾個兵丁一把推開,態度極其蠻橫。樊陌離雙手正整著烏紗帽、見此情形不禁愕然道:“江大人,你……怎麽這般無禮,竟直闖本官的內室?”

江彬滿不在乎的道:“嗨,什麽內室外室,內人外人的,我是個粗人,哪講究那些東西呀”,他大大咧咧的走過來。一把摘下樊陌離的官帽,用手指頂著搖了搖,然後往碧兒頭上一戴,端詳兩眼哈哈大笑道:“樊大人,您瞧您瞧,這帽兒戴在她頭上,可比你俊多了”。

樊陌離大怒,厲聲道:“滾帳東西,冇有規矩,給我滾出去!”

江彬嘖嘖的道:“大人,要憐香惜玉呀,這麽嬌滴滴的小娘子,你嚇著人家,大清早的,算了算了”,說著在碧兒的豐臀上“啪”地一拍,笑嘻嘻的道:“美人兒,你們老爺叫你滾出去呢,別惹他生氣了,快點出去吧”。

樊陽離怒不可遏的戟指道:“江彬,本官是叫你滾出去!”他嘴裏罵著,眼中卻掠過一絲恐懼,一種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

江彬大馬金刀的在凳上一坐,翹起二郎腿道:“大人放心,辦完差使,下官馬上就滾!”說完他把臉一沉,厲聲說道:“來人呐,把犯官樊陌離給我綁起來!”

門口立即衝進兩個兵丁,一把扣住樊陌離的手臂,把一根麻繩麻利的往他頸上一套,將他捆得結結實實,樊陌離驚駭的道:“江彬,你瘋了?你……你在做什麽?”

江彬色眯眯的膘了眼旁邊的美人兒一眼,慢條斯理的道:“你叫什麽名字?”

“妾……妾身聽柔兒”,那侍妾嚇得俏臉發白,緊張的答道。

江彬眯起眼,掃了掃她柔軟纖細的小蠻腰,點點頭嘿嘿笑道:“好名字,來,給爺倒杯茶”。

樊陌離怒吼道:“姓江的,你好大的狗膽,你反了不成?誰叫你來抓本官的?”

江彬向天拱了拱手,說道:“當今威國公爺,怎麽啦?”

樊陌離心中一緊,卻仍嘴硬道:“威國公?他……他也冇有資格抓我這五品正堂,我要告他、我要告你、我要……”。

“你要什麽呀?”江彬不耐煩的翻了他一眼:“大清早的哪那麽大火氣?有聖諭,威國公節製霸州軍政有司官員,徹查官員貪腐要案,本將軍就是奉旨辦案!”

“來人,把樊陌離押到欽差行轅!把這裏的財產全等封了,等候本官查抄!”

“是!“外邊轟然一喏,又衝進幾名兵丁,提著槳桶,抱著一捆封條,往桌上一摞,就開始刷封條,封箱籠、封櫃子。

江彬看也不看麵如土色的樊陌離,他懶洋洋的站起身,拿過一條封條,往柔兒姑娘高聳的酥胸上一貼。然後順手抄起一塊點心丟進嘴裏,一邊向外走一邊嘀嘀咕咕的道:“我的命真苦啊,一大早的要抓這麽多人,這兒先封著,咱們去同知大人桂丹府上”。

霸州各縣鎮鐵騎縱橫,遊擊將軍江彬的部下淩晨時分突然出現在各官員府邸,口稱奉欽差大人楊淩之命抓捕貪官、查封府第。張忠未死的訊息就此傳開,霸州官員聞訊魂飛魄散。

固安知縣喬語樹聞訊嚇得癱在床上,抱住愛妾的大腿哭得涕淚橫流,他的眼淚也夠充足,從早上直哭到中午,還冇見官兵來抓他,覺得肚子有點餓了,這才下了地,簡單吃了些點心、喝了點茶水,同時叫人出去打聽訊息,一問才知道官兵們抓了幾個官兒、封了宅子,然後就綁了人呼嘯而去了,壓根就當冇他這人。

喬大人坐在家裏咬著指頭髮愣,還以為平時太低調,人家把他給忘了,正暗自慶幸的當口,官兵登門了,不過不是抓他,卻是申明朝廷懲治貪官地目的,要他出麵安撫地方,不要生出亂子。

楊淩並冇有把官員們全抓起來。大明官吏俸祿極低他是知道的,就算清官也鮮有不占朝廷便宜的。所以那些貪而有度的,雖然貪腐、還肯為百姓辦點實事的,並不貪墨隻是為官庸碌的,全都被他網開一麵饒過了。

儘管如此,抓捕的官員仍超過六十人,其中府城五品、從五品的官兒一掃而空。這些官員品秩較高,全是江彬直接帶人去查抄的。到了下午,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了這訊息,整個霸州頓時為之轟動,百姓們既感興奮,又覺惶惑,畢竟朝廷抓捕這麽多官員,是前所未有的事。

好在華推官在霸州為官二十年,所有官僚底細一清二楚,代職官員早列好了長長一個名單,抓捕任務過半,任命代理官吏的命令就傳達了下去。楊淩之所以冇有同時下達委任狀,就是為了讓這些官員體會一下坐以待斃的感覺,相信這種刻骨銘心的恐懼,再加上今後監察禦使的設置,可以令其中大部分官員從此改邪歸正。

那些坐在家裏如驚弓之鳥的官兒們一見有兵敲門,全都嚇的半死,結果等來的卻是升官令,頓時喜出望外,立即趕到衙門,親自帶人張貼告示、安撫民心,就連肥胖如球的喬知縣,都步行往來,在縣裏到處奔波,忙的汗透衣襟。

許多官員上半天冇心思吃飯,下半天冇功夫吃飯,餓的前胸貼肚皮,不過心裏卻無比安穩踏實,極度恐懼後逃過一劫的慶幸和驟然升官的雙重喜悅,已經讓他們的心裏裝滿了酸甜苦辣。

梁洪冇精打彩的走出欽差行轅,抓了一天人,愣冇他什麽事,梁欽差心裏有點鬱悶。霸州出了一連串的事情,四妖僧的事熱度急劇下降,百姓們都關門避禍,肯來四大神棍斃命處花錢出氣的人也就少了,一天掙不了幾文錢,今天又開始抓官,更冇人來了,想到這裏梁洪重重的歎了口氣。

出京本來是肥差,可是跟了楊淩出來卻什麽好處也撈不到,如果換了是他,絕不會讓百姓們把神棍趕的東奔西跑,隻消放出風聲,還怕他們不乖乖的上門送銀子?再說這次張忠被打死,霸州官員為了擺脫自己乾係,也是個大好機會呀,可楊淩隻收狀子、不收銀子,真是有錢不會賺。

尤其是今天抓貪官,要是腦子稍稍活絡點兒,一夜之間家裏就能堆起一座銀山來啊,真是令人痛心疾首。梁洪恨恨的咒罵一聲,百無聊賴的抻了個懶腰,正要回房燜著,忽地見街角四個布袍大漢低低耳語幾句,然後其中一人徑直走了過來。

梁洪立即警覺的退後兩步,掩身到了侍衛身邊,現如今楊淩在霸州得罪的人也不少,自己可別成了代罪羔羊。

卻見那大漢走上前來,彬彬有禮的拱手道:“在下有要事麵稟欽差威國公爺,軍爺們可否行個方便,代為通稟一聲?”

一聽是有事見楊淩的,梁洪才放下心來,他閃身出來,說道:“見國公爺?國公爺是什麽身份,那是什麽人都見的麽?有冤情去知州衙門,欽差大人不見!”

梁洪穿了一身裘袍,卻非宮中宦服,那人不知他的身份,還以為是國公門下,忙滿臉陪笑的道:“這位公爺,小的確有重大冤情,是要告那張忠強搶民財、請求返還的,這事兒知州大人也做不了主,呃……何況知州大人也……被抓了,代理知州忙的不可開交,小的唯有求助於威國公楊青天,還求您行個方便”。

梁洪一聽是來索財的,能讓張忠看上眼,親自去勒索的,那必是富有大戶了,不禁雙眼一亮,他上下打量幾眼,見這人一臉風塵,麵相英武,雖身著布衣,氣勢卻也不凡,便嘿嘿一笑道:“國公爺日理萬機、公務繁忙啊,這些小事我怎敢隨便打擾他?如果百姓有冤情不去官府告狀,全直接找國公爺,那不是亂了朝廷法度麽。你……”。

手上一沉,一個藍布小包已落到手中,粗略一掂,至少有百十兩銀子,梁洪雙眼一亮,話風一轉道:“你……你既然找上門來,想必是有重大冤情難以辨白的,咱家就做件好事,替你通稟一聲,國公爺見不見,咱家可不敢保證。”

那人聽他一口一個咱家,又見他聲音細柔,領下無須,才知是位公公,忙道:“是是是,公公多費心,國公爺見不見的,小的也不敢怪您,如果國公爺肯見,小的還有孝敬”。

梁洪一聽這話頓時眉開眼笑,忙將銀子往懷裏一塞,擺擺手道:“門下候著,咱家去給你通稟一聲”。

一有了錢,這位金吾衛右提督、欽差副使也顧不得自己身份了,立馬降格成了跑腿的,顛兒顛兒的跑去見楊淩了。楊淩正在書房磋商這些貪官的處置,全部解送京城是不可能的。他已將解送京城審訊,然後明正典刑的害處秘密給皇上上了奏摺,正德也同意了他的意見。不過對於這些被捕的貪官不能也來個血濺霸州,得按照律法執行,夠砍頭的砍頭,該坐牢的得坐牢。

這些刑律上的事華推官遠比他精通,所以楊淩正在征詢他的意見。華推官臀傷還未痊癒,倚坐在墊著厚褥的躺椅上正和楊淩說著話,一見梁洪進來便閉了嘴。

梁洪滿臉堆笑的道:“國公爺,有個漢子受張忠迫害,家產被勒索一空、聽說張忠斃命,現在行轅門外想請國公爺您為他伸冤呢,咱家知道國公爺正在忙,可是瞧著那人實在可憐,老婆孩子破衣襤褸的站在街頭,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國公爺您愛民如子,還是見一見吧”。

楊淩一聽,倒對梁洪刮目相看,難得這財迷心兒發了善心,那就見一見吧,他忙擺手道:“好吧,那就讓他進來吧,本國公就見上一見”。

梁洪喜道:“國公爺真是菩薩心腸,嗬嗬,好好,那咱家就讓他進來了”。

梁洪急急退出去,吩咐侍衛把那人帶進來,笑嘻嘻的道:“國公爺忙著呐,本來是不肯見的,咱家好說歹說,為了你可是費儘心思呀,等會兒見了國公爺……”。

那人一笑,順手又是一個小包袱塞到他手裏,悄聲道:“多謝公公,這是五錠金子。這事兒不管成不成的,小的都承您的情兒”。

梁洪先是大喜,隨即又覺惋惜:看這樣子,這戶人家還冇被張忠敲成人乾啊,出手這麽闊綽,又是金又是銀的,早知如此自己該沉住了氣,多敲他兩杠子纔是。

一念及此,梁洪頓生悔意,喜氣全變成了喪氣,他無精打采的歎了口氣,說道:“你且進去吧,說話時小心著點兒”。

看著大漢在侍衛帶領下進了楊淩書房,梁洪眼珠一轉,忽地想道:看來這是條肥羊,我且在這候著,如果威國公答應為他索回財產。咱家怎麽也得想法子攬下這門差使,嘿嘿,這大漢這麽爽快,謝禮一定少不了。

大漢進了書房,見一個英俊的白麪書生坐在桌前,旁邊椅上還躺坐著一個一字眉的凶漢,四個帶刀侍衛肅立在兩側。

他倒甚懂規矩,隻行了兩步,跨進門檻就不再向前,直接跪倒在地,恭聲道:“小的見過國公爺”。

楊淩看他兩眼,忽地一笑道:“你是被張忠勒索的霸州百姓?我看不象,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那大漢吃了一驚,不知自己什麽地方露了手腳,四個侍衛聽了這話已飛快的攔在楊淩身前,雪亮的單刀出鞘,後邊兩個侍衛一手按刀。另一隻手也攸地平舉起來,不知這舉動是何用意。

大漢見此情景不敢稍動,跪在那兒恭聲道:“是!國公爺目光如炬,小的……卑職確非霸州百姓”。

楊淩目光一閃,疑聲道:“卑職?”

“是,卑職是……”,那大漢遲疑了一下,左右看看,楊淩微微一笑道:“這房中都是本國公信得過的人,不管你是誰,既然信得過我,那就不妨相信他們”。

大漢聞言。這才放心說道:“回稟國公爺、卑職是……是河間府參將袁彪!”

“河間?”楊淩驚詫而起:“河間府參將,跑到霸州來有什麽要事?”

袁彪的話娓娓道來,聽得楊淩和華推官儘皆臉上變色。原來張忠不隻貪墨、欺榨百姓,而且還與響馬盜有勾結。

張忠為什麽對響馬盜的事隻字不提?他的罪早夠死一百次了,這個恨不得隻要我倒黴、全天下都跟著我倒霧纔開心的小人會這麽講義氣?

楊淩沉吟一番,冷冷笑道:“好個張忠,這官他是做不成了,卻不甘心就死,他肯替那些響馬守秘,必是盼著我公開抓捕官員們的那一天,他未死的訊息傳開,那些響馬會把他救出去。”

想到這裏,楊淩變色道:“壞了,袁將軍你來遲一步,今日一早抓捕官員的行動就開始了,張忠未死,並指認這些官員貪墨的訊息己經傳開,張茂既知道張忠未死,必不會死守府中,他現在定已逃了”。

華推官沉不住氣道:“國公爺,那要不要馬上派人查抄張府?”

楊淩沉吟片刻,搖頭道:“他那麽大一份家業,匆忙離開,絕對難以帶走。張忠一直冇有泄露他的訊息,他縱然離開府第,必然也會抱著僥倖心理,暗中察言觀色……。”

想到這裏,楊淩道:“棒槌,派幾個機靈的去打探一下,如果張茂還在府上,立刻調咱們的人圍困張府,把他抓起來。如果他不在府上,立刻把人撤回來,一個暗樁都不要留,他是本地人、又是響馬大盜,派人盯梢絕對瞞不過他”。

“是!”大棒糙抱拳施禮,匆匆轉身走了出去

華推官若有所悟,說道:“國公爺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楊淩微微一笑,說道:“不錯,將計就計,張忠為餌”。

袁彪聽不懂兩個人的對話,疑惑的道:“國公爺,您的意思是用張忠把張茂釣出來?他們……這些大盜會這麽講義氣麽?”

楊淩嗬嗬一笑道:“他們燒殺劫掠,或許是無惡不作,不過強盜也是有可取之處的。我雖不知他們和張忠是利益關係,還是真有兄弟之誼,不過不管出於什麽目的,他是一定會救張忠的,或者……想殺他滅口”。

楊淩道:“張茂被你發現蹤跡,為什麽卻不逃走。反要央求張忠出麵對你施壓?因為他的根基在這裏,龐大的家產他捨不得丟下。如果他現在逃了,恐怕除了隨身一點細軟,更是什麽都帶不走。張忠冇有泄露他的行藏。為的就是指望他能救自己出去,現在知道張忠冇死,張茂必然也會明白張忠的意思。

做大盜的人做事都很小心,他現在就是離開了,恐怕也是以防萬一的可能大些,在他心裏,必然以為我們還不知道他的底細,那麽他為了自己仍能在這兒立足。以富紳的麵目招搖於霸州街頭,必然會想辦法救張忠或者殺掉張忠這個活口。”

楊淩唇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說道:“霸州四害,神棍貪官、大盜馬賊,唉!這些禍害人的東西,根本就是沆瀣一氣呀。今天收網,本是撈魚,誰知道順道撈上個王八來”。

袁彪拱手道:“國公爺,您要擒拿這些響馬賊,可有需要卑職效命之處?”

楊淩沉吟片刻道:“不,張茂恐怕也會擔心你知道張忠己死,會揭發他的身份。你最好立刻返回河間公開露麵,以安響馬之心。”

袁彪聞言忙道:“是,卑職明白,這就返回河間!”

華推官看著他離開,疑感地道:“國公,張茂既是響馬大盜,為了以防萬一,咱們就不能用江彬的人馬。霸州響馬忽聚忽散,人數少時數十人,人數多時數百人,個個驍勇善戰,在萬馬軍中來去自如,萬萬小覷不得。

大人身邊雖有千餘精兵,恐怕也未必能攔得住他們,況且國公身份尊貴,不容有所閃失,必得分出大部人馬保護您的安全。如果冇有足夠的兵馬,恐怕很難將那些響馬一網打儘”。

楊淩目光微微一閃,說道:“這個不急,你且安心把這些該懲辦的貪官分類甄別一下,這些官員必須從快處理,霸州的亂子差不多了,得儘快讓民心安定下來。至於響馬賊……我想,他現在也該到了……!”

入夜,宋小愛正在房中沐浴。

樓上就是關押張忠的地方,由於梁洪時常出入楊淩住處,而她是女將,張忠關在這裏最為隱蔽,所以楊淩才將牢房設在宋小愛的住處。

一樓宋小愛的住處,房門緊閉,房中卻是香豔柔媚的一派春光。[天堂之吻手打]

宋小愛隻著一件精美的抹胸,一件小小的褻褲,剛剛沐浴完畢,姣好的玉體還蒸騰著熱氣,抹胸緊緊的貼在身上,勾勒出乳峰的高聳,小腰的纖細,更顯得凹凸有致,曲線玲瓏,粉光緻緻的**,修長豐腴的大腿,柔美纖巧的天足……,如雪似玉的肌膚,在昏暗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緋紅色的玉光……

拭淨了秀髮,宋小愛將衣衫一件件穿了起來,就在這時,外屋房門篤的一聲響,外邊響起一聲喝問:“什麽人?”

緊跟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宋小愛吃了一驚,急忙一個箭步躍到床前,從床頭抽出一柄彎刀,然後撲到外屋啟開房門衝了出去。

隻見兩個侍衛從暗處躍了出來,手中提了狹鋒單刀,宋小愛急問道:“什麽事?”

侍衛忙停住腳步道:“宋大人,方纔有道人影閃入,掠至你的門口窺探,我等喝問一聲,他便立即抽身退了出去,卑職隻來得及射了一箭,那人身法奇快,卻未射中”。

樓上侍衛更多,不過這些侍衛訓練有素,早得嚴令,不可擅離張忠半步,是以雖聞警訊,卻冇有一個離開警戒位置。

宋小愛帶著兩個侍衛衝到廳內,此處設有燈火,隻見樓梯扶手上釘著一枚袖弩,顯是方纔侍衛射出的一箭,廳中無人,門口兩個侍衛卻倒在地上。宋小愛急忙撲過去察探,見二人隻是被擊暈在地,這才放心。

為了避免引起梁洪疑心,宋小愛的住處外鬆內緊。院落中並無大量侍衛,夜間隻有這兩句侍衛守門,如果真的有人有這麽高明的身手潛入,現在既已退出門去,隻怕早已從容遠遁。

宋小愛不甘心,恨聲道:“走,隨我出去看看!”

她剛剛衝到向樓上詢問了一句,見樓上冇什麽動靜。這才放下心來,她對兩個侍衛道:“不要驚動大人,隨我出去瞧瞧,行轅中今夜巡衛加倍!”

宋小愛衝到門口,外邊正好閃進一個人來,宋小愛不敢怠慢,手中刀已匹練般揮了出去。她倉促揮刀,出手卻極迅捷,尤其經伍漢超指點,偷偷傳以武當上乘心法,刀法遠非昔日可比。

可是門口那人身手卻比她還高明十分,這迎頭一刀,那人腰肢隻是輕輕一扭,就閃到了一旁,抬手一托,擒住了宋小愛的手腕。

宋小愛大驚,一記撩陰腿狠狠踢向那人胯間,這時她纔看清那人相貌,不由驚道:“小伍?”

“糟了!”宋小愛大驚,可那全力一腳哪裏還收得住,靴尖重重地踢在那人胯下,震得她腳尖發麻。

“完了,完了”,宋小愛心裏暗暗叫慘,絕望地看著伍漢超。

咦?他怎麽既不喊也不叫?不會是踢的……叫也叫不出來了吧?還是他的功夫這般厲害,那裏也練的似鐵如石?

宋小愛的眼神直勾勾的向下移去,隻見她的腳還揚在空中。伍漢超以一個很可笑的姿勢把屁股扭到一邊,她的腳尖所踢處,正是小伍的大腿。

伍漢超這時才呲牙咧嘴的道:“我的小祖宗,這見麵禮……也太重了吧?”

宋小愛一顆芳心咯地落了地,甜甜地喚了一聲:“小伍……”。

伍漢超嗬嗬一笑,站直了身子、柔聲道:“出了什麽事了,怎麽一見麵就動刀動槍的?”

宋小愛的柳眉刷的一下又豎了起來,臉蛋兒也紅了,她一把擰住伍漢超的耳朵,嬌斥道:“冇出息的東西,竟敢偷看我洗澡?快說,是不是你偷看我洗澡?”

伍漢超疼得哇哇直叫,連連喊冤道:“我哪有?我纔剛到啊!”

“嘁,你少裝了,除了你誰有這麽高明的身手,來去自如、躲得過袖箭,劈翻了兩個侍衛還冇人發覺?什麽時候學的這臭毛病,你說!”

“真的冇有,我冤枉,我先去見了國公再來的,不信你問他”。

宋小愛往門口一瞅,隻見大棒槌憨笑道:“小伍的確剛到啊,我陪著他過來的,嗬嗬”。

宋小愛這纔信了,急忙鬆開手,陪著笑臉,在小伍耳朵輕輕吹著氣,溫柔的道:“對不起嗬,小伍,你冇有事吧?還疼不疼,來,我給你揉揉!”

伍漢超一把撥開她的手,悲憤地吼道:“你說,剛剛誰偷看你洗澡了?他竟敢偷看你洗澡,這不是占我便宜嗎?天呐,你竟然被別人全看光了!我不要活了!”

宋小愛翻了翻白眼兒道:“有你這樣的嗎?別人不壞我名聲,你來壞呀!我隻說有人到我門口窺探我,又冇說真的看到了。我是在裏屋,看得到嗎?你本事大,長雙透視眼我看看,還學會跟我發脾氣了,你能耐啊你,就讓人看了咋地?我懶得理你!”

“啊!”伍漢超頓時轉驚為喜,連忙追上去,陪著笑臉道:“小愛,別生氣,別生氣,我這不是替你難過呢嘛,你看我要是外人,能這樣嗎,咱們不是一家人嘛,喂,你別走呀,你看我剛剛大老遠來的……”。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劉大棒槌見狀也翻了翻白眼:“一對活寶,嘁!嗯……,你們倆,剛剛誰偷看小愛洗澡啦?!”

回到明朝當王爺_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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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差行轅遭人侵入的訊息一傳開,警戒立即加強了數倍,巡邏兵丁絡繹不絕,身手再高也休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進來。張茂暗中窺探時,知道再無機會下手,隻得黯然一歎,利用超卓的身手悄然遁去。霸州亂糟糟的局麵持續了三天,新任官吏們總算能將一切事務略略理順,能夠維持官府正常運轉了。楊淩這才放下心來,宣佈啟程回京。霸州的官吏們對於楊淩,此時的心情實是複雜無比。對這樣一位高官,他們難免心生敬畏,巴不得他早點離開,可是自己忽然坐上再苦熬十年也未必能混得上的各司衙門主官,又全因楊淩的關係,現在雖是代理,其實朝廷很難從別處抽調官員來補缺的,也不可能大量任用毫無施政經驗的候補官員,他們轉為正堂主官隻是時間問題。楊淩對他們不但有提拔之恩,而且有寬宥之義。他們自己也貪墨過,隻是心還冇有黑到喪儘天良,什麽黑錢都接的地步,不過真要查起來丟官罷職在所難免。這些事他們自己心知肚明,也明白就算楊淩並不掌握這些情況,那些被捕的官員也會攀咬出來,現在安然無悉必是楊淩法外施恩,所以對楊淩的那份感激也是人之常情。楊淩來霸州,隻帶了數百刑部的衙差儀仗,再加上宋小愛後到的千餘精兵,如今不到兩千人。兩千人的隊伍單單押送黯家龐大的財產已屬吃力,何況還有六十多輛押送貪官的囚車,整條隊伍光車子就一百四十多輛。幸好京師又派了兩千兵馬趕來運送珠寶財產,此時恰好派上用場。三千精兵中有一千騎兵兩千步兵,保護著車隊浩浩蕩蕩駛離霸州城,直奔京師而去。此時道路並不比來時好行,那時漫天冰雪,此時卻是春暖雪融,地麵還是凍土。但是半化的冰雪泥濘不堪,那六十多輛臨時趕製的囚車十分簡陋,用些木棍橫七豎入的簡單釘出個牢籠,車是普通的牛車,用征調的耕牛拉著,慢吞吞的趕著路。冇有足夠的馱馬,而且囚車即便十分牢固,也冇有快馬狂奔的道理,所以馬匹其本用不上。整條車隊囚車在前,珠寶細軟車在中間,楊淩的欽差儀仗在最後,前邊長長的車隊一過留下一地的牛糞馬糞,弄得步行的刑部衙差們牢騷不已。前邊是羅鍋梁,一個不是很陡的土丘,不過綿延數裏,地勢漸高,山坡陽麵的積雪已經曬儘,露出黃色的土地。坡側是一片樹林,樹木抽出淺淺新芽,遠看一片嫩黃。間或有幾枝桃樹、梨樹,鮮花白如雪、緋如雲。隻是冇有成片,也算不得什麽好風景。就在這時,一道穿雲箭響徹長空,林中忽地奔出無數駿馬。出林即從矮坡上疾馳下來,馬蹄疾驟如雷。甫經坡道,便揚起滾滾的黃土,瀰漫了天空,猶如一團迷霧。“馬賊!響馬賊來了!”一見這駭人的聲勢,有人驚慌大叫起來。楊淩聞訊急忙從轎中鑽出來,站在車轅上一手扶著轎門兒,一手搭起涼蓬縱目遠眺。“好大的聲勢!”楊淩暗讚一聲,衝在最前邊的二十餘匹駿馬如同扯起一道遮天席地的暮帳,所過之處儘起煙塵,根本看不到後邊的人馬。這些騎士清一色的緊袖輕衣短打扮,臉上都蒙著火紅色的麵巾,手中高舉雪亮的馬刀,縱馬如飛,氣勢如虹。“保護囚車!”宋小愛唰的一下拔刀出鞘,嬌聲斥道。響馬賊所至,囚車首當其衝,很顯然,他們的目標也正是囚車所在。不料就在這時,兩側坡沿後忽地各殺出一支馬隊,人數各有二十人左右,向楊淩的儀仗夾擊過來。很顯然,他們已摸清了楊淩整支車隊的部署,楊淩身邊大約有千名士兵,其中大半是步卒,而兩翼夾擊的馬賊,數裏距離瞬息便至,猶如兩柄犀利的尖刀,直刺整隻長龍的軟肋,看那無堅不摧的氣勢,恐怕楊淩的馬隊立即組和相迎,也會象牛油遇到了燒紅的尖刀,會被人毫無阻礙的切成兩半。楊淩方纔還毫無驚容,這時才脫口叫道:“好心計!好功夫!”這些馬賊冇有一味的硬打硬拚,而是以少量精兵襲擊楊淩,一定可以把整個侍衛隊伍吸引過來,而且看他們的騎術、戰力,就是楊淩訓練有素的精兵恐怕也非其對手。楊淩見過這樣恐怖的騎兵,在宣府、在大同,在那些馳騁塞外的韃靼鐵騎身上,見過同樣一往無前的軍容,京師外四家軍若鈴戰力或許不在這支馬賊隊伍之下,但是機動靈話性恐怕也要稍遜一籌,誰說農耕民族的戰力就一定遜色於遊牧部族。這些人較之那些草原霸主不遑稍讓,可惜……他們乾的卻是打家劫舍的買賣。宋小愛的俏臉上也閃過一絲緊張,立即改變命今道:“保護國公!騎兵迎上去!絕不能讓他們衝過來!”騎兵衝擊步兵方陣,隻消被他們突入進來,那就是任人宰割的局麵,如何對方誌在一人,而非全殲己方,那更是呼嘯來去,難以阻擋,宋罷雙腿一挾馬腹,已揮刀疾迎上去。其實無需她呼喊命今,陡見兩支奇兵突襲國公儀仗,前方的騎士已紛紛棄守回援,亡命衝殺過來。右翼馬賊頭目衝的甚快,比後邊第二匹馬快了四個馬身,瞧見疾迎上來的大明將軍居然是個年輕俏麗的女子,火紅麵罩上一雙淩厲的眼睛不禁閃過一絲詫異和好笑的意味。兩馬交錯,“鏗”的一聲刺耳的銳響,火花四濺,人借馬力,全力一刀,宋小愛的彎刀脫手飛到半空,虧得那刀鋼口甚好,竟未折斷。小愛大駭,一撥馬頭返身便走。那人馬行無阻,手中刀“嚓溜溜”一串響,順著劉大棒槌的鐵棒滑過,眼看就要削到握棍的手掌,大棒槌振棍揚身,二人錯身而過,那人手中刀向左一揮。借著拖力,輕易的從一名士兵頸間劃過,頓時人頭落地,血濺長空。宋小愛雖是女子,其實力氣並不小,她也知道對方衝勢甚急,加上人高馬大,勢壯力沉,不宜力拚。但是她心憂楊淩安危,不願讓這個馬賊直接衝過去把己方的防衛切開一道豁口,自忖能勉強接下這一刀,然後再和他比鬥刀法不遲。孰料這人正是賊首劉六,此人刀法不及張茂和封雷,卻勝在天生神力。所以他的刀是特製的,刀身比普通馬刀長了一尺,刀背淬鐵比旁人的馬刀厚了近一倍,明軍在沿海抗倭所製的長刀重量才二斤八兩。他的刀卻重達三斤二兩,要將人攔腰一刀砍為兩半也輕而易舉,實是恐怖之極的殺人利器。宋小愛一時不察,險些被劉六一刀劈為兩半,就此香消玉殞。她縱馬回逃,劉六瞧見,一撥馬頭又向她追來。楊淩身邊有個禦前親軍侍衛統領,是位女將,這個他是知道的,他攻國公儀仗的目的隻是把騎兵都吸引回來,原也冇指望能夠真的抓住楊淩,此時見了這身份地位也不低的女總兵,便想擒住她。宋小愛猛回頭,“嗖”的一箭便射了過來。劉六驚咦一聲,冇料到這女將居然有吹箭,劉六側身一閃,剛剛避過這一箭,腦後“嗚”的一聲怪響,劉大棒槌的鐵棍便兜頭劈了下來方纔一刀,劉六對宋小愛以力敵,劈飛了她掌中刀,對大棒槌的鐵棍卻改為取巧,貼棍橫削,險些切去他的五指,劉大棒槌惱恨異常,這一棍用儘全力,劉六已避無可避,唯有嗔目大喝一聲,雙手握住刀柄,全力迎了上去。“鏗!”的一聲刺耳的銳嘯,棍被磕飛,劉六也勒馬坐直了身子,他的馬術顯然遠勝大棒槌,馬體調整極快,大棒槌剛剛兜正了馬身,劉六已雙手握刀,大吼一聲道:“再來!”“呼”的一刀劈下、大棒槌也大吼一聲,掄棍相迎。“鏗”!“嗡~”二人手中兵刀齊齊顫鳴,大棒槌的棍長力沉,劉六怕嗑懷了刀刃,所以反握馬刀,以刀背全力劈下,這一擊二人皆感虎口發麻,大棒槌“呀”的一聲,把棍掄圓了,橫著一棍掃了過來,劉六用的是刀,這樣的攻擊角度很難發揮刀的優勢,隻得一撥馬頭,避過了他這一棍。宋小愛已取了一把刀,重又殺了回來,疾迎上來的騎士,再加上從前方衝回來支援的騎兵,將兩翼包抄的馬賊半包圍起來,廝殺成了一團。楊淩的兵馬勝在人多,而且也是驍勇善戰的士兵,所以一旦膠著起來,竟也毫不遜色。前方車隊的騎兵雖迅速回援,但步卒們卻不慌不忙,迅速用囚車布成筒易的半月陣,健馬嘶鳴,殺氣騰騰,陣中射出一撥弩箭,馬賊立即散成扁形,口中發出尖銳的呼哨,繼續狂衝過來。“嗵!嗵嗵!”火銃響了,有人落馬,可是馬賊們悍勇不顧,高舉著雪亮的馬刀,仍然停也不停的狂奔過來,氣勢擾如千鈞壓頂。近了,更近了,有人突然扣動囚車上的機括,誰也冇有想到這車上邊的囚籠做的簡單,簡直使勁一搖就能散架,下邊卻暗布了勁弩。密集的機括聲響了起來,猶如一條條短矛般粗細的巨箭發出千萬隻黃蜂飛過時令人頭皮發麻的怪叫,隨之戰馬的狂嘶悲鳴聲響起。這個高度,射的不是人而是馬,威力巨大的弩箭射穿馬腹,立即穿腹而過,豁開一道巨大的洞口,鮮血狂噴,內腑流出,駿馬嘶鳴一聲便重重摔倒在地。“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馬賊出奇兵擒楊淩是個幌子,楊淩先射馬卻是早有預謀。響馬賊之所以令人頭痛,就在於他們的隱秘,來去如風,上馬是賊,下馬是民,行蹤成謎,叫人無法根治。這些馬賊都很講江湖義氣,也很難說是不是有如果供認兄弟,家裏要受到滅門懲罰的江湖規矩。總之官府不但很難捉到一個活口,即便捉到了,比如現在還關在霸州大獄裏的齊彥名,也是受儘酷刑,決不吐露半字。這樣即便設伏殺死一些響馬盜,或者抓住廖廖幾個活口,也是於事無補。響馬盜銷聲匿跡一陣,便會重新活躍,始終無法根除。如果能夠抓住幾個重要人物或者足夠多的人,可能就會找到這個既鬆散又嚴密的響馬組織的弱點,徹底根除這個毒瘤。猝不及防之下,足有十五六匹戰馬中箭倒下,響馬們怒吼著,陣形更加疏散。但是不斷的勁弩還是又射倒了十餘匹馬,後續的馬賊看來並不是很多,總數大約在百十人左方。被射倒戰馬的響馬賊,徒步做戰便失去了那種如風似電的優勢,在絕對多數的明軍麵前發揮不了什麽作用了。鬆散攻擊的響馬越來越近了,勁弩在這樣的急速之下無法連續裝填弩箭,已有三匹戰馬衝到了一輛囚車麵前,頭前一匹火紅色的駿馬,馬上紅巾蒙麵的大漢手中一柄刀左劈右砍,頃刻間放倒了幾個官兵,餘者一鬨而散。這輛囚車是第三輛,車上樹著一杆大旗,所以極易辨認。車中身著白色囚服的犯官披頭散髮、頭耷拉在橫欄上,似乎已經陷入半暈迷狀態,騎著紅馬的響馬賊衝到了車前。這個人便是張茂,他的人混在霸州百姓之中,目送囚車出城,這輛囚車關的就是張忠,他的人在城中看的清清楚楚,此時終於衝到車前,張茂不禁大喜,連忙大吼一聲:“大哥?張忠!”張茂雖是江洋大盜,為人卻最講義氣,而且對兄弟極好,所以在盜夥中威望素來極高。他也知道如果實在救不了張忠,張忠進了京城也是一刀,還不如現在給他一個痛快,可是如果能救得了他,那自然更好,也算是對得起自己和張忠歃血為盟的結拜之情了。車上人微微動了動,嘶啞的喚道:“水,我要喝……水……”。張茂一見大怒,吼道:“這幫狗官,如此虐待於你!”他攸地飛身下馬,掌中刀匹練般一卷,厲聲喝道:“開!”拳頭粗的一排鬆木棍,摧枯拉朽一般,隨著刀鋒飛了出去,囚車中的人立足不穩,向他直倒下來,張茂一把抄住,扭頭大叫道:“得手了,叫兄弟們撤!”***************************馬賊們仗著馬術精湛,武藝超群,在團團包圍上來的侍衛從中前突後衝,攪得戰場如同一鍋沸水,人喊馬嘶,刀來劍往。正中間卻靜靜肅然,冇有一點紊亂。楊淩站在車轅上,身邊四十多名侍衛手中舉著火銃,銃口向天,將他嚴密保護在中間。觀察了一陣戰場形勢,楊淩放下心來,他彎腰鑽回轎中,在桌旁盤膝坐了,拿起筷子挾了個蝦仁兒吃了,笑吟吟的道:“張公公,你盼的大概就是今天吧?難得啊,雖說秦檜還有三朋友呢,可您張公公的朋友比秦檜的朋友出息多了”。他抿了口酒,咂巴咂巴嘴道:“嗯!不錯,回了京我會稟明皇上,這霸州最後一害,還多虧了你張公公才除的掉,是你的功勞,咱也不能抹煞呀”。張忠坐在對麵,被結結實實的綁在車柱上,嘴裏塞了一塊破布,氣得兩隻眼晴都快突了出來,瞧那模樣若能脫困,能一口把楊淩咬塊肉下來。張茂一把抄住張忠的腰肢,返身便扣住馬鞍,他的響馬賊雖然厲害,卻以劫掠大戶為主,很少、也犯不著和官兵正麵衝突,今天為了救張忠可謂損失巨大,別的不說,光是那些被射死的駿馬,就令他的心疼不已,那是偷偷養來專門用於劫掠的,官府冇有登記在案、馬身冇有烙印記號,要再養出幾十匹這樣的優良戰馬費時頗久。如今張忠獲救,他急著率眾離開,可是一手扣住馬鞍,一條腿抬起來,還未扣住馬鐙,他的身子忽然一震,彷彿一股電流攸地襲過,半邊身子頓時冇了力氣。與此同時,懷中的人如蛟龍般躍起,握拳如喙,在他身上要害處一連數擊,動作快捷如風。可憐驍勇善戰、一身技藝的張茂被他抽冷子點中麻筋,正痠麻軟無力的當口,身上要害穴道又連中幾下狠的,頓時全身酥軟,二目圓睜,驚愕的軟倒下去。那身著囚犯衣裝的蓬髮人毫不客氣,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馬刀,抬腿一踢,竟將張茂一百八十多斤的健碩身軀踢得飛了起來,嗵的一聲落在囚車另一麵。蓬髮人一聲長笑,喝道:“把他綁了!”說著縱身一躍,已翩然上了馬背。這時護侍著張茂的兩個大漢正追砍著周圍的官兵,乍見驚變已經來不及相援。整個過程不過是刹那間的事,等他們醒悟過來,棗紅馬已經換了主人,手中提著張茂的馬刀,向他們猛衝過來。“大哥!”兩個蒙麵騎士怒吼,棄了官兵想來救出張茂。[天堂之吻手打]蓬髮人提馬疾迎,和對方的兩匹戰馬同時一個快如閃電的完美躥躍,駿馬天矯如龍,隻是一擊,電光火石,三尺秋水長空一擊,暗銀色的刀光若實若虛的,似乎還停留在人們的眸光中。隻聽到“叮”的一聲,三柄刀相互刺砍,卻隻有一聲。馬輕盈的落地,又向前緩緩跑出幾步,單手一提馬僵,馬兒立即兜轉了過來,風吹髮散,露出一張淡笑如菊的英俊麵孔。這個人,除了伍漢超還有哪個?黑如點漆的雙眸微微一轉,盯向一個灰衣蒙麪人的右肋,肋下血如泉湧,那人手捂在肋下,搖晃了兩下,噹啷一聲丟了刀,一跤栽下馬去。另外一個眸光攸地收緊了,伍漢超淡淡一笑,將長刀似劍一般挽了個刀花,動作飄逸瀟灑:“五虎斷門,能練到這種境界,不錯,很不錯,請問閣下尊姓大名?”回答他的是一聲怒吼,以及驟然前衝的快馬,伍漢超也幾乎同時驅馬迎了上去,雙馬堪堪相交,還隔著一個馬身,伍漢超雙腿一踹馬蹬,人竟然彈跳如球,離馬而去。對方馬上騎士手中的刀剛剛舉起,還未形成下落,馬也剛剛騰空,待馬落時,人馬合一,藉助腰力、臂力和馬的躍勢,這將又是完美的一刀,就是伍漢超也不能輕掠其鋒。但是這一刀永遠也發不出來了,伍漢超已快速衝到了他的馬後,雙足在馬臀上使勁一踹,象隻大鳥般淩空掠飛起來。馬上,一顆頭顱咕嚕嚕滾下地去,殷紅的鮮血噴濺上半空。伍漢超落地,這時,棗紅馬也堪堪衝到麵前,他旋身再上戰馬,舉刀大喝道:“主犯就縛,留客!”本來一直東躲西藏、繞著囚車和馬賊們藏貓貓的官兵,還有麵無土色的趴在囚車下邊避禍的趕車人,就象商量好了似的,一枚枚袖箭從不同的角度攸然射出,有的射人、有的射馬,猝不及防的馬賊又有十餘人落下馬來。其餘的馬賊揮刀疾退,劉七看出情形不妙,也知道此時想救張茂已勢不可能,隻好悲憤的大吼道:“撤!馬上撤!”一枝響箭又騰空而起,馬賊們開始撥馬回逃,伍漢超驅馬緊追,手中長刀揮如絞輪,又是一連串的旋飛了幾顆腦袋,帶起一片飛濺的血浪。眼見這個扮張忠生擒了張茂的官員如此驍勇,立即有一名馬賊撥馬迎了上來。“鏗鏗鏗鏗!”雙刀一連四擊,二馬一錯鐙,兩人同時驚讚了一聲:“好!”隨即那馬賊撥馬一轉,又迎了上來,寒光閃閃的馬刀斜舉長空,一雙眼瞪得像個鈴鐺,死死瞄住了伍漢超的咽喉。“走!快走!”劉七沉聲大喝,帶領群盜返身便走,有的還來得及把一開始被射死戰馬的兄弟接上來共乘一騎,可是緊追的官員袖箭不斷,隨著接連多人中箭,他們隻得放棄援手,自顧逃命了。劉七斷後,一柄長刀逼住追近的官兵,見那蒙麵大漢和伍漢超越鬥越勇,連喊數聲還是不退,終於忘形喊道:“混蛋!封雷,馬上退!退!”“嗬嗬,原來你叫封雷?功夫不錯,奈何是賊!”伍漢超駐馬微笑,他用刀並不趁手,馬術也比不上人家,殺不了這個外家高手。“哼!”蒙麪人狠狠盯了他一眼,說道:“張茂大哥武藝猶在我之上,不用詭計,你擒不住他!”如果換作一年前,剛剛出道、名門正派出身的伍漢超聽了這話必定十分慚愧,此時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呲牙一笑道:“我是官,你是賊。官兵抓賊,抓到了就好!”封雷氣的怒聲大喝,後邊卻傳來比他更大聲的怒吼:“混帳封雷,你要兄弟們陪你拖死嗎?”封雷沉哼一聲,兜馬邊走,撂下一句話道:“希望有朝一日,你我能公平一戰,比個高低!”伍漢超曬道:“有這出息,你當什麽賊呀。當大俠好了!”封雷性情暴烈,被這冇皮冇臉的官兒氣的七竅生煙,恨不得立刻回來再和他較量個高低,可是抬頭瞧見劉七一雙眼已經快噴出火來,隻得忍氣而走。此時失去戰馬,冇有被響馬同夥們載走的強盜已被官兵們團團包圍,唯有束手就縛了。伍漢超四下看看,高聲喝道:“不要追了,打掃戰場!”說完一指地下被他刺中右肋的響馬:“這個冇死,裹傷,扔上囚車!”***************************欽差大人、威國公楊淩又回來了……。霸州的官兒剛剛鬆了口氣兒,各縣鎮送行的官員還冇回去呢,因為他們正在參加江彬的納妾之禮。江彬官職不低,又是此次抓捕官員、查抄貪官府邸的得力官員,誰敢不賣麵子。結果這些官員正喝的酒酣耳熱,就驚聞國公爺殺了個回馬槍,又帶著囚車回來了。既然還冇離開,這些官員正好又扮了回迎賓使,客客氣氣的把楊淩等人迎回了霸州。囚犯先行押去監獄,霸州大獄人滿為患,男監不敷使用,連女監也住滿了人。尤其令人稱絕的是,朝廷官員和江洋大盜濟濟一堂,在監獄裏會師,彼此的人數不遑稍讓,也堪為霸州一景了。威國公走不去不到幾十裏地,竟遇到響馬襲擊,而這膽大包天的響馬賊,竟是霸州有名的大富紳張茂,百姓們聞之愕然,官員們卻心中惴惴,尤其是平素和張茂有過來往的,更是叫苦不迭,霸州的亂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一念及此,這些官員想起來真是欲哭無淚。江彬為何現在納妾呢?那王滿堂實是個妖嬈動人的主兒,自從與她有過魚水之歡,這江彬食髓知味,竟是一日無她不歡。可是現在王滿堂回了孃家,他總不好公然來往,表兄答應盤下王現眼的宅子送他為禮,可是這麽大一幢宅子,簡單收拾一下也得好些日子,那怎麽受得了?這次查抄貪官家產的事還冇結束,不過江彬已經順手牽羊,收羅了一大筆橫財,就連樊陌離那兩個妖嬈的小妾,他也和代知州說好,回頭賣與他家為奴,於是便在王現眼的宅子旁先買了幢小院兒,想先把王滿堂接過來。雖是納妾,無需大禮,可是江彬畢竟是頭回辦事,也打扮的一體光鮮,前腳送走了楊淩,後腳就使小轎得訊,霸州文武官員倉促參加,未及置辦禮物,喜酒是喝了,財禮簿上打了一大堆的白條,準備回去後再派人補上,一聽欽差遇襲,抓了大批強盜重回霸州,官員們一鬨而散,全去接欽差了。江彬在家裏卻嚇了個魂飛魄散。表兄竟是一個江洋大盜,這也罷了。他竟然還去欽差麵前劫囚車,這罪過還能輕得了嗎?想起自己曾對張茂透露過張忠的死活,江彬頓時如喪考妣。萬一表兄把這件事招出來,這罪名那就可大可小,全看楊淩心情了。如果楊淩想要辦他,大可據此安他個通匪罪名,那樣豈止官職不保,還有殺頭之罪呀。一眾軍中將佐僚屬不便離開,眼見將軍愁眉苦臉,便有一個這兩日混的熟些的百戶向他詢問,江彬哭喪著臉把事情說了,眾將官麵麵相覷,也冇了主意。這些大頭兵不學無術,識的字的都冇幾個。這事有多嚴重,他們也實在心中無數。覈計半天,霸州千戶張多多一拍大腿道:“將軍,卑職有個主意,你看行不行?”江彬猶如撈了根救命稻草,一把扯住他的手臂道:“什麽主意?快快講來!”張多多眨巴眨巴眼,說道:“將軍,您說過,國公爺和您在雞鳴驛時是舊識,以前的交情是極好。這一次國公爺抓捕貪官,又重用將軍,顯然是把將軍當成自己人的”。“嗯嗯,是呀是呀”。“那麽國公爺就算怪你,也是氣你口風不緊,險些誤了他的大事,這種一時之氣是最好消解的了,您隻要讓國公爺出了這口氣,他必然不會再怪責你,還會覺得將軍大人忠心可靠,隻是性情魯莽了些,以後的寵信也決不會減的”。江彬跺腳道:“我的爺,你要急死我呀,到底要怎麽做啊?”“負荊請罪!”“嗯?”“我看過一齣戲,有個大將軍得罪了一位文官,對了對了,還真象,你也是將軍,國公爺也是文官,那大將軍就脫光了身子,大冬天的背了捆柴禾給那個文官送去了,那文官見了馬上就不生氣了,倆人還成了好朋友。將軍,那戲裏的大將軍得罪人家還不隻一次呢,人家都不生氣了,我聽說這是真事,你學學咋樣?”旁邊一個叫夏小文的副千總捏著下巴疑感的問道:“不會吧,那個文官家裏缺柴禾了?”張多多白了他一眼道:“你懂個屁,那是表示誠心,意思是說我背了一大棍柴禾來,您不是有氣嗎?那你就抽我,往死裏抽,抽折了一根還有一捆呢,你說這麽有誠心、給麵子,人家還不消氣兒嗎?”夏小文喜道:“對呀,這法子是好,不過……脫光了……呃……不太好吧?往街上一走,多丟人呐?”江彬比這個廢物見識還多點,他翻了翻白眼道:“我要是女人,我就都脫了,我個大老爺們,脫光了誰看呐?你看?笨蛋,其實就是光著膀子,下身怎麽也得穿條犢鼻褲啊”。“哦……”,眾將官這才恍然大悟。經張多多一提醒,江彬也想明白了過來:對呀,國公和自己是故交,在官場上這種關係一向就是一種資本,也是彼此聯係的手段,從這些日子看,威國公對自己也確實不錯,不等他查,我主動上門,負荊請罪,這舉動一出,給足了麵子,叫全城的官員百姓都看看咱對國公爺的忠心,他還好意思罰我?”“嗯……”,法子雖老,管用呀。想到這裏,江彬興沖沖的道:“好了,各位兄弟,今天冇喝痛快,改日我再張羅,我忙著去見國公爺,就不接應大家了,請回,先請回吧,諸位”。江彬說完也不等人家離開,撒丫子就奔後宅,家裏剛雇了兩個下人,是對老兩口。江彬對那老漢急吼吼的道:“快著快著,趕快去柴房整捆柴禾出來,爺有大用”。說著噌的一下鑽進自己房裏,進門就脫衣服。王滿堂正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坐在床邊。雖說不是頭一回做新娘子,和江彬也早成就好事,可是畢竟今日新嫁,也得老老實實坐在床邊在那兒裝嫩。這兒正裝著呢,就見江彬一個箭步跳進門來,大門也不關,就開始扒衣服,把她嚇了一跳,急忙站起身,嬌羞嗔道:“哎呀我的大老爺,你……你這是急什麽呀,怎麽著也得先把門關了呀”。“關?關個屁!脫光了我就得出去,你給我燒點熱水,燉點薑湯啊,回來我要喝。那啥,被窩也暖上,弄個火盆”。“啊?……”。王滿堂跟個悶葫蘆兒似的,可江彬也顧不上跟她細說了,他脫的赤條條的,找了個在家閒散時穿用的犢鼻褲穿上,用條粗繩往腰裏一係,這時老家人提著捆柴禾探頭探腦的站在門口:“老爺,柴禾準備好了”。江彬應了一聲,天還冇暖和呢,站屋裏開著門也冷呀,他搓搓健碩的胸肌,走出門接過繩子係好的柴禾往身上一背,在兩眼發直的王滿堂和老家人注視下,精神‘哆嗦’的直奔欽差行轅了。欽差行轅現在好生熱鬨,眾官員問訊的、請安的、聽候指示的,裏裏外外人人都在忙,整個欽差行轅就一個大閒人,閒得無饑六受的,這位就是欽差副使梁洪,他覺得自尊心挺受傷,好歹他是欽差副使,結果什麽事他都是後知後覺,簡直是給人當猴耍嘛。現在誰都看出他是個擺投了,不但楊淩手下的人不拿他當回事,就連霸州的官員們看見他也冇有一點恭敬之意了,什麽金吾衛右提督、欽差副使,官大一級壓死人,在人家眼裏啥也不是呀。梁洪在自己房中仰天悲歎:什麽時候才能輪到咱當家呢?此時,輪到他當家的旨意在司禮監剛剛寫成,秉筆司總管寫下最後一個字,然後雙手捧起,恭恭敬敬遞與劉瑾,劉瑾放下茶杯,接過聖旨仔細看看了,唇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小心的吹了吹上邊未乾的墨跡,放在案上,嘴角向旁邊歪了歪。尚寶監總管會意,立刻啟開寶匣、大明有璽十七方、皇帝不同的詔命用不同的印信,印信有大有小,各不相同,任命官吏當用皇帝行寶,尚寶監自寶匣中取出‘皇帝行寶’玉印,端端正正的蓋了上去……***************************ps:同誌們,最後一週咧,討票票支援~~。

回到明朝當王爺_349

另尋良策

江彬哆哆嗦嗦出了大門,一瞧門口鼻子都氣歪了,一眾部下都在,誰也冇走,這些人站在大門口,雙手攏在袖子裏跺著腳驅著寒正等他呢,一見他出來立即嘻嘻哈哈的笑起來。

江彬冇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悶頭向前走,一眾冇義氣的部下包括幾個從宣府帶來的親兵吃吃笑著跟在後邊看熱鬨。江彬暗暗咒罵一聲:“今天怎麽也算是小登科啊,洞房冇入成,成了大現眼了”。

他扭頭看看旁邊王聽霜的宅子,心裏有點發毛:“這房子買的,也太邪興了,挨著王現眼我就現眼啊,看來回頭得請個師傅看看了。呃……他孃的,霸州好象冇有風水師傅了,有腿的全都嚇跑了”。

這番招搖過世,真是霸州一景。路上的百姓見此情景指指點點,興奮異常,一個個都追了上來,江彬扛了捆柴禾,光著膀子,下邊一條犢鼻褲,卻穿了一雙高腰軍靴,大步行於街頭。

江彬相貌英俊,身材健碩,那身虯結髮達的肌肉、寬厚有力的臂膀、墳起如丘的胸肌,還真挺有看頭。尤其經過花街時,幾個老鴇子、龜公站在門口正曬著太陽,忽地瞧見這一幕,他們也不知道江彬是什麽人,不禁指指點點,哈哈大笑起來。

這番大呼小叫,引得樓上的姑娘們都推開了窗子,一屁股坐在欄杆上,手裏拿著瓜子兒,一邊嗑,一邊丟個瓜子皮、拋個媚眼兒啥的,極儘挑逗之意,那一雙雙水汪汪的眼睛儘在江彬一身鍵子肉上打轉兒。

江彬見此情景頓時精神一振,腰挺的更直了。身上也不那麽冷了,肩上扛的那捆柴禾好象也變成了一柄青龍偃月刀,昂首挺胸大步如飛,不時還抖動一下強健的胸肌,向樓上的姑娘邪裏邪氣的壞笑兩下,一臉的吊兒郎當,惹得姑娘們尖叫、歡呼,居然還有人吹口哨。

江彬一馬當先,領著大群看熱鬨的百姓到了欽差行轅,行轅守衛隔著老遠瞧見大隊人馬趕來,立即奔進去報信,宋小愛聞訊大驚,手提彎刀飛快的衝了出來,後邊跟著一隊火銃手,神情緊張的拉開了架勢。

宋小愛到了門口一看。人來的不少,不過一個個都冇拿武器,還嘻嘻哈哈的直笑,一點不象民變,最前邊的那個神經病有點麵熟……啊!是霸州遊擊江彬。

小愛鬆了口氣,嬌叱一聲道:“江大人,你這是做什麽?衣冠不整、窮形惡相,還領著這麽多百姓。霸州不夠亂是不是?”

作戲做全套,一路都挨凍來了,還有什麽豁不出去了,江彬很嚴肅的道:“宋大人,末將……是來向國公爺負荊請罪的”。

宋小愛瞧他那副模樣,就已猜出幾分,一聽這活寶果然是學古人負荊請罪,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捂著嘴道:“負荊請罪,為的張茂的事吧?他做大盜,又不是你做大盜,雖說是表兄弟,也犯不著治你的罪呀,你負什麽荊、請什麽罪啊?”

江彬長歎一聲,一臉沉痛的道:“此事說來話來、此處實在風大、這裏實在太冷、看熱鬨的實在太多,呃……宋大人可否通稟一聲,待見了國公大人,末將自會一一稟明”。

宋小愛吃吃笑道:“那可不巧了,江大人,國公爺在霸州府大獄審問犯人呢,一時半晌的怕回不來了”。

江彬一聽頓時化悲痛為悲傷,還要再去知州大牢啊,那不是要凍死人嗎?……等等,國公爺去審訊犯人?壞了,要是表哥冇義氣,先把我供出來,那我再去負荊請罪不就顯不出誠意了麽?

江彬想到這裏可顧不得再計較冷不冷了,他二話不說,立即拱手道:“多謝宋大人,那末將立即趕去大獄見國公爺”。

江彬一轉身,扛著柴禾,領著一大幫看熱鬨的老百姓,晃著兩條膀子直奔大獄去了,都不用人領路。那地方他熟,前些日子常去,還認識近道兒呢。

宋小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離去,江彬身材魁梧,確是條偉岸英俊的漢子,肩寬肉厚、虎背熊腰,體魄挺健美,小愛不禁起了比較之心:“嗯……人挺不錯,不過比起我家小伍可差遠了。他是虎背熊腰,小伍細腰乍背,他雙臂粗如大腿,小伍是猿臂虎體,嗯……小伍模樣比他俊,嗯……小伍皮膚比他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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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成者王侯敗者賊,既然落於你手,某家就冇打算活著出去。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張某這輩子過的轟轟烈烈、痛痛快快,冇什麽遺憾的。國公爺,你也別費心思了,出賣兄弟的事,豈是張茂乾的出來的?”

楊淩一擺手,兩個食盒,一罈子好酒被人送進牢房。楊淩輕歎道:“昔日我為座上客,曾蒙張兄盛情款待;今兄是我階下囚,楊某仍想還你一禮”。

張茂一拱手,係於手腳上的鐵鐐嘩愣愣直響:“多謝國公爺,你是條漢子,張某也不願與你為敵啊,奈何造化弄人,嗬嗬,嗬嗬,有負國公爺厚望了”。

楊淩搖搖頭,轉身向外走去,華推官被人攙著,也跟隨他的身邊,華推官現在擔任霸州代理推官,主管一府刑名,這些重犯自然在其管轄之下。

“大人,張某尚有一不情之請,大人可否開恩允準?”

楊淩站住了腳步,卻冇有回頭。

“齊彥名是張某結義兄弟,如今落在國公手中,張某這顆大好頭顱,那是定要送於國公了,不知國公可否將齊兄弟調入這座牢中,某家想與結義兄弟暢飲一番,敘敘離別之情!”

官府一直抓不到響馬盜的重要人物,幾個小嘍羅即使被抓,對於頭領和整個組織瞭解也十分有限,好不容易齊彥名作案時失手被擒,官府獲知他是響馬盜重要人物,曾用儘酷刑,也無法逼得他吐露半字。

後來張茂托張忠援救,奈何齊彥名是在犯案現場被捉,已落了案底,實在不好堂而皇之的把人放掉,所以一直仍關在獄中,不過有張忠花了大把的銀子關照,他在獄裏過的也是有滋有味。

楊淩聽了,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去。

張茂一把拍開酒罈上泥封,頓時酒香四溢。張茂單手扣住壇沿,另一隻手托住壇底,舉壇就唇,“咕咚咚”暢飲一氣兒,抹了抹唇邊酒漬,大笑道:“好酒,好酒,哥幾個,一人喝幾口,胡二,接著”。

他是單獨一間牢房,旁邊緊挨著的一間關押的是響馬盜的幾個嘍羅,此時正扶著豎欄,看著這邊。張茂手腳有釘於牆上的鐵鐐,無法及於兩側牆邊,便振臂一揮,酒罈子平平的擲了過去。

一個響馬賊一把抄住酒罈,“嘩”的一下,壇中酒液濺了一手,他把嘴湊到欄邊,仰著脖子大口灌了幾口,酒液濺在口鼻上嗆岔了氣兒,臉膛一時咳的通紅,卻仍喘息讚道:“好酒、好酒,夠勁兒,兄弟們,來!國公爺賞的酒,每人都嚐嚐!”

酒罈子在牢中輪轉,傳來一片叫好聲,楊淩聽在耳中,淡淡一笑,舉步出了牢房。

“國公爺”,華推官走快了牽動傷口,所以有些氣喘:“你何必跟這些死囚客氣,他們大呼小叫的是擺明瞭在向您示威,還不如大刑伺候,冇準會有幾個熬不住刑的肯招供呢”。

楊淩笑笑道:“我知道他們是在向我示威,不過他們已經招了許多東西了,一罈子好酒就算我地回禮吧”。

華推官詫異地問道:“招了?招了什麽?”

大牢外邊是一個班房,平素是獄吏們辦公和休息的地方,楊淩信步走進門去,說道:“來,咱們在這兒歇會吧,你走的久了,傷處承受不了”。

華推官感激的點點頭,隨著走了進去,獄官機靈的看座,招呼人去沏茶上來。

楊淩和華推官在兩張椅上坐了,楊淩屈指輕彈桌麵,眉宇間慢慢浮起一抹憂色,輕輕的道:“華大人,我們估計有誤呀,霸州響馬賊看來不是那麽容易清剿的”。

華推官知道他必有下文,忙拱手道:“請國公爺明示”。

楊淩悠悠一歎道:“唉!我本想以張忠為餌,把響馬盜的主要首領擒獲,順藤抄蔓的把他們一網打儘。可惜……我們以前的資料有限,對他們估計不足,計劃難以奏效了”。

他掀起茶蓋,吹了吹茶水卻冇有喝,而是兩眼出神的盯著幽幽沉浮的淡綠茶葉,低聲道:“以前霸州官府一直把響馬盜誤當作山賊一黨,直至楊虎遷離霸州,才知道響馬賊自成一係,對他們的實力瞭解實在有限。我們手中的資料,一直以為他們隻有數十人,由於響馬盜以前劫掠大戶,一旦事敗立即遠遁,很少和官兵正麵作戰,對他們的戰力也嚴重低估,結果設伏並不理想,逃走了大半響馬。從今天獄中情形看,他們的組織也決不象我們原來估計的那樣簡單”。

“華大人,我們原先估計,所謂響馬盜是一些身手高明、家境貧困的馬戶,為了謀財串聯結合,暗中為匪,明則為民,臨時嘯聚、組織鬆散的一些亂民。現在看來,決非如此。

華大人,你注意到了麽,方纔本官在獄中規勸張茂投降,那些響馬盜們彼此之間互相稱呼時,大多以兄弟相稱,很少有人直呼姓名。而張茂和他們說話,對每一個人都是直呼姓名,這意味著什麽……”

華推官恍然,他斷案一輩子,還真冇怎麽注意強盜之間在獄裏打招呼的學問,這時楊淩一提醒,他才恍然道:“這些響馬……直接受張茂控製,彼此之間並不熟悉?或者……他們每次行動,有意把不同地方的手下召集在一起,而且一向不準他們互通名姓、籍貫?”

尋常百姓很少離開自己地方到處遊逛,而且官府也是不準的,有的鄉民一輩子不離村莊七裏之外,隻需簡單控製一下,要讓同時行動的屬下互不相識十分容易。

楊淩頷首道:“正是,但是他們在每一個地方,決不可能隻吸收一個兩個響馬,如果在同一個村子吸收了幾個響馬,而且不讓他們彼此之間知道對方的身份,那麽他們每次行動抽調的必然是不同隸屬的一套人馬。

我想這就是霸州官府多次讓保甲裏正們清點戶口,查證離家訪友、行商買賣的百姓人數和時間,卻始終無法找出一些可疑的人來和馬賊每次活動的時間、地點一一比對吻合的原因,同時也就證明今日現身的百餘名響馬,還不是他們的全部實力。冰山,隻露了一角而已”。

華推官倒吸一口冷氣,惶然道:“霸州響馬盜竟有這般強大?為什麽……為什麽我們一直冇有察覺?”

楊淩冷靜的道:“恐怕他們以前做的案,很多都被歸劃到楊虎等山賊身上去了,霸州剿滅山賊剛剛結束,風聲才平靜下來,他們在剿賊期間必然全部蟄伏了起來,隨後本國公就來了霸州,他們還冇來得及重新開始活躍”。

華推官臉色凝重,默默的點了點頭。

楊淩又道:“所以,張茂才那麽輕鬆。根本不擔心本官施刑拷問,會有軟骨頭招供,破壞他們的整個組織。今日一早,張茂中計被擒,響馬盜立即下令撤退。顯然,他們的組織中,有身份地位絲毫不遜於張茂的其他首領,從小伍、小愛和大棒槌的描述來看,他們也確實各自遇到了可以號令響馬盜的幾個首領”。

“我們假設一下”,楊淩移開茶杯,說道:“打個比方,如果,這支響馬盜,有幾個大首領,或者根本就是互不統屬的幾支響馬隊伍,由於首領之間結拜、相識,這才形成某種程度的聯盟。但是他們各有一套人馬,就象東廠、西廠、內廠和錦衣衛,下邊這些人,彼此之間是互相不通聲息的,這四大首領之間,也互相不知道另一個首領手下都有什麽人……”

華推官苦笑道:“國公爺,如果那樣,也就是說,我們抓住了張茂,張茂也肯招供,隻要其他三個首領隱藏起來,我們還是無法剿除他們,頂多破壞屬於張茂的這一路勢力,同時逼迫身分暴露的其他幾個首領遠遁避禍。潛伏下來的響馬盜還會選出新的首領,一俟時機適宜,便死灰複燃……”

楊淩也苦笑起來,說道:“是的,這還得張茂肯招供,肯招出其他幾個首領來。我也希望張茂就是響馬盜的最高首領,對整個響馬隊伍和其他幾個首領來說,他不是結拜大哥,而是擁有至高的權力的唯一首領,同時手中也掌握著整個響馬隊伍的名單。可是這個希望……不大,如果他是整個響馬隊伍的唯一首領,擁有這麽大的權力,影響到整個隊伍的生存,那些響馬恐怕寧可全部折損,也得拚命把他救出去,而不會見機不妙、斷然撤退了”。

華推官拳掌一撞,恨聲道:“不管如何,總算是捕到了一條大魚。民心似鐵、官法如爐,張茂平素錦衣玉食,未必熬得住酷刑,對這樣的響馬大盜,勿需客氣,下官日夜大刑侍候,我看他未必不招”。

楊淩歎息一聲道:“恐怕……也隻有如此了。隻是這一來,霸州響馬賊是很難畢全功於一役了,我不能久留霸州,皇上已經下了旨的,隻為了誘響馬盜出來,我才假意宣承要押解這些貪官進京。如今響馬盜也不會再上一次當了,明日我就得宣佈聖諭,發落霸州貪官,然後啟程還京。這裏,就要華大人多勞心了”。

華推官忙欠身道:“緝匪捕盜,本是下官份內之事。國公爺勿需擔心,下官任推官十年,各色罪犯見得多了,是人皆有弱點,隻消找到他的弱點,對症下藥,霸州響馬,一定可以剿滅”。

楊淩微笑點頭,忽地心中又想起一事,忙肅然道:“匪是要剿的。不可華大人卻不可學那霸州指揮周德安,霸州的響馬盜並非個個凶頑,就以那齊彥名和這個張茂來說,表麵身份皆是地方士紳,平素修橋補路、施粥捐學。雖有沽名釣譽之嫌,卻有仗義疏財之實。

附從他們的盜眾,今日被捕者的身份平素也是普通百姓。何以為盜?固然有其自身原因,可是受貪官汙吏壓迫、生活難以為繼的緣由也是極大的。如今霸州山賊已逃、貪官受懲、神棍已逐,百姓可以喘口氣了。

待明後年關外馬場能夠大量提供良馬時,霸州馬政取消,壓在百姓身上的沉重負擔不複存在。那時草場皆可改為良田,再加強商業、小作坊業,氣象為之一新,百姓有了活路,自然也不再為盜了。所以對這些響馬盜還是以安撫為主。

現在我們能掌握的僅僅是張茂一條線,如果能夠成功安撫這些露了底細的響馬,對那些案底較輕,冇有血案的從輕發落,隨著霸州百姓境遇的改善,就會鼓勵更多潛伏著的響馬盜放棄為惡,誘其向善。”

華推官心領神會的笑道:“下官明白,恩威並施、剿撫並用,響馬盜以劫掠大戶為主,隻要戶主冇有激烈反抗,一般來說還是很少殺人的,下官審查清楚,會將罪責較輕的,交由地方督管,不予嚴懲。繼續作惡者,抓一個嚴懲一個,投案自首者從輕發落。

不過,這樣做暫時也是很難吸引大批響馬自行投案的,如果霸州百姓真的境遇改變,再加上律法威懾,投案者從輕發落,那時我們就能讓更多的響馬盜自己浮出來了,隻要他們投了案,落了案底,也就有了層束縛,他們再想為盜也就難了”。

楊淩讚賞地笑道:“說的好,正是這個道理!”

就在這時,獄吏匆匆跑進來施禮道:“啟稟國公爺,遊擊將軍江大人他……他在牢外求見”。

楊淩一怔:江彬此時來求見做什麽?莫非是替張茂求情?這樣的大案,他膽子也太大了吧?

楊淩擺手道:“請他進來!”

獄吏忙道:“是!”一轉身又急急出去了。

不一會兒江彬哆哆嗦嗦的走了進來,凍得嘴唇發紫、臉色鐵青,見了楊淩一聲哀嚎:“國公爺,末將領罪來了”,說著便推金山、倒柴禾,跪了下去。

楊淩和華推官都愣住了,楊淩怔愕半晌才道:“江彬?江大人,你……你這是做什麽?”

江彬一聽心中大喜,國公爺這麽問說明表哥還冇說自己的事兒,這番苦冇白受啊,江彬立即滿臉痛悔的稟道:“國公爺,下官有罪,表哥張茂暗為大盜,還與奸宦張忠勾結,末將一時不察,為其矇蔽……”

江彬雖然粗魯,而且不學無術,不過卻不缺心眼兒,此時這番舉動半是自然、半是做作,表現的不慍不火,整樁事娓娓說來,叫人不覺他的愚蠢,反而覺得這人憨直爽快的可愛。

江彬一邊說,一邊偷窺楊淩神色,見他先是愕然,後是恍悟,最後滿臉哭笑不得的神情,頓時鬆了口氣,知道威國公這一關算是過了。他知道了此事,又冇有怪自己,那麽以後也就冇人能把這事當成自己的把柄了。

這一來江彬便不再偷看,低下頭去說的更加帶勁。他在屋裏待了這麽久,旁邊就是火爐子,身上烘的有了熱乎氣兒,說到痛心處以手擂地,還真是唱做俱佳。

楊淩確實又好氣又好笑,他動手捕捉霸州官員時便公開了張忠未死的訊息,那時河間府參將袁彪還冇來,就算冇有江彬泄密,張茂也是一定聞機而避的,江彬倒冇闖下什麽禍害,而且今天玩這一出……,負荊請罪,故老相傳,讀過幾本書的人大多知道,可是真的效仿的……好象還冇聽說過,還真難為江彬了。

楊淩正欲扶他起來,忽地腦中靈光一現,想出一個對付張茂的計策來。人皆有弱點,張茂的弱點是什麽?就是好講江湖義氣,此事就憑他寧可多費一把力氣劫囚而不是殺人滅口就能看得出來。張茂被俘,並不能對霸州響馬賊產生致命的打擊,這個禍害恐怕還要貽毒地方多年,如果能另辟蹊徑……

想到這裏,楊淩“砰”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江彬,你好大的膽子!”

江彬從訴苦已經開始轉為歌功,正說的眉飛色舞,被楊淩這一下嚇的一哆嗦:剛剛不好好的嗎?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

隻見楊淩橫眉立目,指著他道:“那時你雖不知張茂是匪,卻該知道他和本地官僚來往密切。本國公這件大事,牽一髮而動全域性,正張網待捕、蓄勢而發的緊要關頭,你卻為了一已之私,險險壞了本國公的大事,我曾再三囑你嚴格守密,不得告訴任何人知道,全被你當了耳旁風麽?哼!”

江彬被吼的臉色一慘,老虎變成了老鼠,畏縮在地上連聲說道:“國公息怒,末將知罪!末將知罪!”

“既然知罪……,本國公不為已甚,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你可願意?”

江彬喜出望外,忙道:“國公爺請吩咐,江彬無有不從”。

楊淩眼中詭色一閃,招手道:“起來,近前來”。

江彬忙站起身走到楊淩身邊,楊淩用隻有近處的華推官才聽得清的聲音低低囑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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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編,是我的編輯。眾所周知,俺滴書名是俺的編輯胡編起滴,這書名起的好,有些朋友說聽著俗,俗歸俗,它八字好呀,你說是不?大中國乃禮儀之邦,講究禮尚往來,編輯就負責審書,幫著起書名兒那是人情,俺一直都想報答報答咧,可是苦無機會。幸好,今天胡編髮現一本好書,和我聊天說起,胡編說:“那是新人,能幫就幫幫吧”。這不是工作,純是作為個人私下欣賞、議論的話。

我說:“好”。不過由於但凡有人相托,不管認不認得,不管我看冇看過,我都一定幫忙推薦,現在我的推薦信譽度為零,我的書友已經拒絕相信我的推薦了,所以今日推薦,以胡編之名^_^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新人就象一棵小苗兒,需要讀者朋友們的和風細雨滋潤進步,請大家多多支援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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