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撿到寶了-至-275 聖.布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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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o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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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綺韻見楊淩臉色臭臭的,不由眨了眨眼,笑道:“大人怎麽了?”

楊淩摸著鼻子道:“這算不算王昭君出塞和親?”

成綺韻忍著笑道:“不……算吧?如果算的話,那也是倒插門的。”

成綺韻剛剛說完就放聲大笑,毫不拘束、毫不做作,笑得開心極了。楊淩從未見她在自己麵前這樣放開地歡笑,聲音清脆之極,受她感染,楊淩終於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門口的親兵和丫環詫異地往裏邊探了探頭,又趕緊地縮了回去。

楊淩笑罷坐回椅上,意味深長地看了成綺韻一眼道:“成大軍師的‘上策’,不可取。你呀,雖然智計百出,有些想法終究還是脫不了一個女人的桎梏,那就是國事家事攙和在一塊兒分不清楚。再說不談朝廷體麵,就是本官個人,為了這個目的去……也是君子不為。看什麽看,難道本官不是君子?”

成綺韻俏皮地皺皺鼻子,撫額想了想,然後眼珠一轉,狡黠地道:“那麽……隻有連駭帶詐,雙管齊下……”

“哦?此話怎講?”楊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成綺韻對他低低說了一番,楊淩聽了想了想,似笑非笑地道:“看來本官是休想從你這兒聽到什麽光明正大的計策了,嗬嗬,姑且一試吧……”

※※※※※※※※※※※※※※※※※※※※※※※※※※※※※※阿德妮通漢語,但是並不認識漢宇,這也不奇怪,那些走私跑船、甚至跑到西洋人船上當水手的漢人大多不識字,她能在短短兩年交往中把漢語學得這麽流利,已是非常聰慧了。

楊淩每日仍有大量的公文需要處理,不過現在成綺韻趕到了,許多事務就可以由成綺韻代勞。所有重要的公務,各部司衙門都送往楊淩書房,楊淩閱後,撿必須自已處理的留下,其餘的就著人轉送成綺韻書房,這項工作就交給了阿德妮。

這件事阿德妮倒是勝任愉快,而且阿德妮顯然很厭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躲在閨房裏的生活,一有了工作,哪怕是些最簡單的事情,也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起來。眼神亮亮的,充滿了神采。

楊淩一旦約集軍政稅刑工各部司官員以及當地少數民族頭上儀事,談及政治、軍事、行政、稅賦、用工等各方麵問題,阿德妮隻要在場,都側耳傾聽,顯得十分注意。

尤其是當楊淩談及許多超越現在這個時代的比較先進、科學的理論和觀念,更是令阿德妮目泛異采。顯得極為欽佩。房中隻有兩個人時,楊淩批閱著公文,阿德妮就在一旁輕搖著羽扇,奉茶侍候。

“唔,想不到琉球駐軍這麽一件小事,反響會這麽大。大明是頭一次在國外派遣駐軍,周圍諸藩小國反應強烈,有的希望循照此例,請大明駐衛以保安全,有的則緊張萬分,擔心朝廷會對他們乾預太多呀。”楊淩指著一份來自廠衛的密報說道。

阿德妮已知道琉球的地理位置和大明以及諸國的關係,聞言俏皮地一笑道:“那是自然,越是具有一定實力的國家,越是不願受製與人。其實大明周圍的小國至少都已成立百年,有著完善的體製,隻要臣服藩屬就夠了,大明國力如此強大,人口眾多,為什麽不向更遠的地方發展,開拓殖民屬地呢?”

“殖民?”楊淩怔了怔。

阿德妮道:“是呀,很多地方冇有統一的國家,是一些鬆散的部落組織,占據著廣袤的土地,很容易征服。占據這些地方,設立總督官,即便不以它為搶掠為目的,隻要把它做為自已的原料產地和銷售市場,也將為國家生成龐大的財富。”

楊淩想了想,搖頭笑道:“不可能。我們漢人傳承數千年,已經形成了大一統的國家觀念,思想上不想句外拓展,可以藉由開海通商逐漸改變人們的意識,但是政治體製上,朝廷是不會允許一個獨立的強大武裝存在於中央政權之外,遠在海角天涯無法製約。”

阿德妮輕輕蹙了蹙眉:漢人的想法真是奇怪,這個問題她的國家根本不會有人去考慮。看來放諸西方而皆準的東西,在東方未必行的通。

但是阿德妮不服氣,她仔細想了想,又道:“如果……這些地方產生的財富足以令朝廷動心,而且不需要朝廷象派遣重兵屯駐琉球一樣,耗費大量財力、人力,這些地方還能納入帝國的統治,皇帝也不會允許嗎?”

楊淩直起腰來,感興趣地道:“說下去,你的意思是?”

阿德妮成竹在胸地道:“我剛剛說過了,有許多地方隻有許多鬆散的部落,而且極其落後,以明軍的武器裝備,少量部隊就能征服。這些地方原本與朝廷毫無關係,現在能納入帝國的版圖,提供大量的財富,傾銷生產出來的商品,我想冇有一個有作為的帝王會目光如此短淺,會對它毫不動心……”

楊淩點了點頭,道:“那麽持續的統治呢?既然那裏有廣袤的土的,顯然不能靠這區區少量軍隊去維持,如何保證那裏的私序、製訂相關的法律,運送大量的物資,收取稅賦,實行統治?”

阿德妮似乎被他的詰問打斷了思路,不悅地皺了皺眉,有點忘形地道:“大人,打斷一位女士的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她到底年輕,雖有知識,卻無城府,一辯論起來根本就忘記了對方的身份,全然冇有想到在大明,女人隨意打斷男人的話,纔是極其無禮的行為。

楊淩卻不以為忤,他眉尖一挑,好笑地點點頭,趕緊閉上嘴巴聽她說下去。

阿德妮想了想,繼續道:“至於說到擔心派遣大批遠征軍,天涯海角,如同自立為王,最終遭到反噬。這種情況不會出現。首先,隻要保證中央政權的強大和統一,殖民地就很難產生反抗,畢竟它的存在要依附於中央政權,要獨立需要許許多多的條件,可謂困難重重。其次。那些地方由於原來根本冇有一個強大的、統一的政權。所以不需要大量軍隊,一支一千人的大明軍隊,憑藉火炮和刀劍就足夠征服那些裝備簡陋的部落。帝國連一支千人的隊伍也害怕嗎?以後的統治,可以在當地招募土著官員和雇擁兵,雇擁國外的人聽命於自已的軍隊。我的國家就是這樣做的。這樣一來,該地的最高統治者屬於大明。但是他們占少數,憑藉的是帝國的權力來征服當地。冇有膽量造反。而且總督可以三年一換,根本不給他建立絕對聽命於個人的私人人武裝的機會。而當地的土著懾於帝國的武力,同時他們族人中有許多人被帝國雇傭,成為利益共享者,所以也難以組織有效的反抗。要知道,他們原本冇有國家,隻要不過於苛待他們,就難以有一個共問的信念來形成強大的**組織。”

她說的興起,又忘形地拉了把椅子,坐在楊淩對麵,繼續說道:“或許,幾百年後他們會有力量反抗,但是那有什麽關係呢?做為現在的皇帝來說,他隻派一個千戶,一個原本不屬於他的地方將為他的朝廷效忠幾百年、提供幾百年的財富,即便有朝一日棄去了,對大明來說也冇有任何損失。”

楊淩怦然心動,他捏著下巴想了半晌,嗬嗬笑道:“好似有些道理,現在大明大明北有韃靼、南有倭寇,待平靖了這些地方,開海通商也有了成效,我們的水師也更加強大、熟悉遠近諸國和海上行軍、作戰,一切條件都已成熟了,我會向陛下進言的。”

阿德妮聽了抿嘴一笑,得意洋洋地站了起來,根本冇有注意楊淩目中閃動的神色,帶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楊淩時常邊閱公文,邊撿其中的要點說與她聽,起初阿德妮還裝得懵懂不知,不知一個一向被人認為誠實、純樸的好人一旦裝起象來,最易讓人在毫無戒心的情況下被矇蔽。

楊淩最初隻是技巧地詢問在她國家是如何處理這些事情的,隻讓她表述該國操作的事實,這樣一來縱然有所吐露,也不會與一個村姑的身份不符,何況阿德妮十分習慣女人蔘予政事的行為。

隨著勉強吐露、適當敘說,直到她對楊淩表現出的些見解‘忍無可忍’,憤憤地進行駁斥,被楊淩這個熟諳他人心理、最善於辯論的對手一步步帶動下,不著痕跡地提高自已的見解,阿德妮說來的也越來越多,根本冇有意識到自已所表達的東西早已和的身份不相符了。

阿德妮雖然知識淵博,但是畢竟是個年方十八的小姑娘,對於官場人物的狡詐哪裏瞭解那麽多。更何況這個東方國度存在了數千年,它的官場遠比方,遠比她那個不足大明一省的小國家要複雜得多,楊淩在這個官場中縱然是個新丁,要對付她也是遊刃有餘。

楊淩已經不是第一次和她討論政事了,她也不知不覺地習慣了這種近乎幕僚內參的身份,而且對於能表觀出自已的聰明才智頗有點自得其樂。

楊淩聽她侃侃而談言之有物,常有獨到見解,所以遇到些疑難問題時,便隨口說與她聽,兩人各抒已見,有時聊的忘形,甚至爭得麵紅耳赤。

每到這時阿德妮就象一個好勝心切的小孩子,全然忘記了自已女奴的身份,拉把椅子大馬金刀地往楊淩對麵一座,就開始提事實,擺依據,無論政經軍工都講得滔滔不絕,根本冇有意識到楊淩戲謔、好笑的眼神。

楊淩畢竟來自現代,思想意識比她還要先進了百年,有時辯得阿德妮啞口無言。她仔細想一想,就會坦然承認楊淩是對的,這種坦率的性格很是招人喜歡。

但走過於超前的意識在當時的環境、條件下很多都是不切實際的,有時楊淩自認為放之現在正確無比的想法一提出來,阿德妮提出幾個實現它所必需的基本物質條件和意識要求來,便問住了楊淩,每到這時阿德妮就彎眉一挑,得意之色溢於言表,那神情說不出嫵的媚。

不知不覺間,兩人變得熟悉起來。彼此的關係不象是大人和女仆,倒象是office裏的上司和女職員,非常的隨和融洽。作為獨處異國,冇有親威、冇有朋友的一個外鄉人,儘管阿德妮是那麽的獨立自強,感情上對楊淩的依賴還是越來越重。

這裏就是馬可波羅遊記中描述的那個東方大帝國。在它的海洋上漂盪了兩年多了,終於踏上了它的陸地,做為一個奴隸。

幸好,這裏比馬可波羅描述的世界還要文明,這裏的大人並冇有把女奴視同可以隨意處置的私人物品,他……這位東方侯爵大人,對我很尊重。他有著淵博的知識和尊貴的教養。

她悄悄看了眼楊淩,楊淩赤膊穿了件絲織的坎肩。正專注地看著一份公文。濃密而烏黑的頭髮,那筆挺堅毅的鼻梁。還有那線條流暢的臉寵,專注有神的雙眸,悄悄地撩動著阿德妮少女的情懷。

這是我見過的最英俊的東方男人,而且談吐風趣。故國,我是再也冇有可能回去了,他將是我一生陪伴男人麽?或許,對一個女奴來說,已經冇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畢竟他是這般優秀的男人。

統帥十萬大軍的總督,天呐,我的國家所有的老弱婦孺都算上才一百萬人口,他總督的六省,比我們的王國大了六倍。

阿德妮曾經的夢想,希望有一位英俊的騎士,能騎著高頭大馬來到她的身邊,單膝跪地,在她的手上輕輕一吻,然後帶著她回到自已的莊園和城堡。現在雖然不是想象中的場景,可是他卻應該是命中註定屬於自己的王子了。

飄流萬裏,一個少女在狼群中輾轉往來,直到這麽幸運地遇到他,難道不是上帝的恩旨?這樣的交往真是瘋狂,冇有舞會,冇有酒宴,冇有月光下的約會,也冇有她親手為自己采下的玫瑰花兒,自己就要成為他的女人了,而且……自己好象真的愛上他了。

阿德妮的心象小鹿般怦怦地跳了起來,長這麽大,她的心裏還真的從冇有駐紮進一個男人的身影,因為她五歲起就開始學習貴族的禮儀,淑女的談吐還有舞蹈。

她還要學習擊劍、騎馬、射擊。在語言、曆史、哲學方麵她有全國最好的名師教導,精通拉丁語、希臘語、法語、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

她是阿加維的嬌傲,葡萄牙上流社會最出風頭的淑女,不知多少英俊的騎綺士、年輕的男爵、子爵們圍著她的石榴裙子打轉,把她當成最高貴的公主一般,而現在卻淪落成為一個女奴。

阿德妮輕輕歎了口氣,她注意到,楊淩的雙眉也鎖了起來,臉上有抑製不住的怒氣。那隻拿著公文的手在輕輕發抖,不由停了手中的扇子,關切地問道:“大人,發生了什麽事?”

楊淩冇有象以往一樣對她談起公文中的內容,望著她的目光甚至帶著一絲厭惡和憎恨。阿德妮不由吃驚地退了一步,楊淩垂下眼簾,強行壓抑著怒氣,過了半晌才冷冷地道:“把份公文交給成大人,要她馬上閱覽。”

阿德妮乖巧地冇有再問,答應一聲接過了公文,急急忙忙走到門口,就聽楊淩喚道:“等等,唔……如果成大人那裏不太繁忙,叫她看了公文後來見我一趟。”

“走的,大人。”阿德妮慌慌張張地答應一聲,趕緊溜掉了。

成綺韻的房中坐著兩位穿綠袍的官員,似乎正和她談著公事。阿德妮一直很怕成綺韻那雙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她或許冇有自已那麽淵博的知識,懂得那麽多技藝,可是她對人性的瞭解,對於人心的透澈,常常使阿德妮在她麵前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所以她經常不自覺地躲避著成綺韻。

重複完了楊淩的話,阿德妮默默地退出了房間。楊淩從來冇用這麽冷淡的語氣和她說過話,看她的眼神會帶著厭惡之色。如果楊淩一開始就把她當成一個予取予求的女奴,而不曾尊重過她,她或許不會那麽在意楊淩的態度,但是現在她的心裏很難過。

阿德妮剛剛走出門去,就聽成綺韻一聲怒叱:“禽獸!”

阿德妮嚇了一跳,她不由自主地止住腳步,左右看看見門外冇人,便向旁悄然一閃,扶著葡萄架側耳傾聽。隻聽房內一個官員驚問道:“成大人,出了什麽事?”

成綺韻似餘怒未息,斥道:“滿刺加的佛郎機海盜趁我朝集兵掃蕩倭寇,趁隙占據屯門島,偷襲東莞縣境,劫掠婦女兒童。那些生番淩辱婦人,生吃兒童。真是一群魔鬼!”

阿德妮大駭:佛郎機海盜偷襲明廷了?她知道出身自已國家的這些海盜凶殘成性,一路上對那些小國多有侵辱。殺人更是家常便飯,但是以她所在的海盜船來說,由於一直冇摸清這個寵大帝國的真正實力,所以對大明有所忌憚,還很少主動招惹明朝,不知道滿刺加的海盜有多少人,竟敢直按襲擊大明本土。

不過說到生吃兒童,阿德妮心裏倒是頗覺委屈,明人一直把他們當成野人生番,殊不知他們一路東來,也總是擔心那些長相衣著怪異的國家土著會是食人番。她所在的海盜船上雇傭有大明百姓,那些人日常談笑就常說昔日錯怪了夷人,見他們容貌鬼異,民間就傳說他們來自食人國度,還繪聲繪色地說他們最好吃小孩兒,常以鐵鍋蒸籠把小孩蒸身透汗,然後以鐵刷刷去苦皮,此時小兒猶是活人,這纔開膛破腹去腸胃煮熟了吃。聽得阿德妮都直作嘔。

可是她也不敢回頭辯解,因為那些被擄走的婦人必然會受到淩辱,最後和那些兒童一起被賣到印度或西方做奴隸,這是海盜拐賣人口的主要目的,同樣是充滿了罪惡,她又有什麽好辯解的?難怪楊大人以那樣的眼神看自已,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阿德妮更覺得委曲了,她們的國家可不象大明,那裏國家小而多,種族也極多,因為宗教信仰不同,動不動就打得不可開交。所以貴族最注重家族群體,根本冇有現在明朝人這麽強烈的國家意識、族群意識。所以她不會因為那些海盜是佛郎機人就覺得親切,也不覺得自已該為出身與佛郎機的海盜承擔責任。

可是阿德妮雖這樣想,她也知道東方人卻不這麽認為,否則也不會有株連先族這種在他們的刑律中無法理解也不可能存在的東西了,這是由東西方千百年社會體製沉澱下來的不同思想意識催生出的法律基礎,阿德妮隻好悶悶不樂地返回楊淩房中。

這一日楊淩都對她極是冷淡,府中所有的下人和來往的公人對她的態度也悄然發生著變化,作為需要群體生活的人類,尤其是她已經逐漸適應了這裏的環境和氛圍,這種被所有人拋棄的冷漠,讓阿德妮變得鬱鬱寡歡,晚飯都吃不下了。

到了第二日,阿德妮對楊淩照顧得更是無微不至,端茶遞水、打扇手巾,但楊淩忙忙碌碌對她雖十分客氣,卻不見了往日的親切,快到晌千時,成綺韻忽然匆匆趕到房中喜滋滋地道:“大人,佛郎機……”

她說到這兒才注意到阿德妮也在,忙對她說道:“阿德妮,你先離開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大人談。”

阿德妮默默地施了個禮,悄然退了出去。她轉過門扉沿著廊道走了幾步,一退出房門內的視線,就跨過欄杆,提著裙裾躡手躡腳地潛到窗根下蹲了下來。這裏爬滿了藤蘿,裏邊是楊淩書桌擺放的位置。如果成綺韻要和大人談公事,在這裏應該聽得最清楚。

她聽到成綺韻提到佛郎機,自已這兩日受儘旁人冷落,就是因為這件事,自己今後被人如何處置恐怕都要係於此事,她怎能不關切?

阿德妮蹲在窗下,隻聽楊淩問道:“有了什麽訊息?”

隻聽成綺韻道:“大人,我的秘探冒充行商,已和佛郎機海盜船上的大明子民取得了聯係。對他們曉以大義,並許以重金,他們已答應今天夜間乘小船逃離海盜船,如果方便再攜帶一門小型佛郎機炮,如果不方便也冇關係,他們已懂得那種炮的製造和使用道理。同我們的造炮工匠畫影圖形,描述一番就可以製造了。

“好!太好了!”楊淩興奮地道:“安排重兵接應,務必保證這幾名水手安全上岸。我們的戰船和火炮雖能對付這夥無惡不作的海盜,但是火力上終究要略遜一籌,如果熟悉他們火炮的構造和威力,要取勝就容易得多了。哈哈哈……”

阿德妮一奇:“原來大人派了奸細買通海盜船上的水手。要盜取火炮的私密。他……他那日問我是否熟悉西洋火炮,也是為了這個原因麽?我……還以為他對我的身份有了懷疑……”

阿德妮正想著。就聽成綺韻又道:“大人,你已知道阿德妮懂得使用劍術和火槍。一個民女可能懂得這些東西麽?一個被拐賣的奴隸,如果說海盜為了賣個高價,保留的處女之身自然大有可能,可是海盜船來到大明,又容留她在船上待了兩年才賣出,這怎麽可能?如今咱們要和佛郎機人開戰,她是佛郎機人,留在大人身邊太危險了。”

阿德妮幾乎叫了出來:“那些海盜被殺掉和我有什麽關係?卑鄙,她是要把我從大人身邊趕走。”

隻聽楊淩遲疑的聲音道:“我看……阿德妮性情純真,心地善良,不象個心懷歹意的人,再說那些海盜作惡多端,她也是海盜的受害者,怎麽能懷疑她?”

阿德妮心中一暖,一股感激和幸福的暖流湧遍了全身。

聽成綺韻冷哼一聲道:“大人,她既然擅使火槍和長劍,怎麽可能對火炮全然無知?大人那日詢問她,為何要瞞著大人?她既是被海盜擄來的受害者,又何必對大人隱瞞真實的身份?大人一身係於六省安危,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卑職對大人的安全負有責任,怎能容一個身世成謎、可能對大人有危險的人留在大人身邊?請大人三思。”

阿德妮咬了咬嘴唇,心中暗自著惱:這個女人一定是嫉妒,早看出她喜歡大人,想不到竟然陷害我,我的身份的確特殊,可我……我何曾想過要害大人,我是不敢說出自已的身份啊。

房中沉默了片刻,隻聽楊淩的聲音低沉地道:“那麽……你打算怎麽處置她?”

一聽到這句話,阿德妮猶如一盆冷水直澆下來,她絕望地垂下了頭,兩顆淚珠兒輕輕滴在翠綠的草葉上,隻聽房中成綺韻的聲音冷酷地道:“她隻是海盜送來的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還能有什麽地方安置?不如殺掉算了。”

阿德妮身子一震,隻聽楊淩急道:“不可以!”

成綺韻馬上又道:“那麽……賣入青樓妓館好了。”

阿德妮咬得嘴唇都快出血了:“女人!果然隻有女人纔是女人真正的敵人,嫉妒象一杯毒酒,讓她們變得如蛇蠍般狠毒!”

“不行!”楊淩再次阻止,他歎息一聲道:“唉!我真的希望阿德妮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可惜我們現在和佛郎機人在打仗,而她身份未明,留在這個軍機要地確實不太合適。罷了,我……我回頭再問她一次,如果仍不肯對我坦誠相待……她一個異族女子又無法生存,幫她找個肯要外族女子的,把她嫁了吧。”

阿德妮委曲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淌,房中成綺韻站在楊淩對麵,眉尖一挑,無聲地對他使著口型:“大人,你也、越來、越邪惡、啦。”

楊淩也用口型回答:“跟你學的。”然後兩人相視而笑。

成綺韻已經離開半天了,阿德妮才緩緩移開視窗,扶著有些發麻的大腿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回門口,在那兒站了許久。

楊淩正在翻閱一堆公文,冇有注意到她的出現,阿德妮咬著嘴唇,掙紮了半晌,終於鼓足了勇氣,挺胸抬頭揚聲道:“大人!”

楊淩愕然回頭,瞧見是她,便頷首道:“阿德妮?進來吧。”

他說完了轉過頭去,忽然覺得有些古怪似的,又轉過頭來瞧著阿德妮。這個二十歲的異國少女,仍是那身大明女子的服飾裝扮,但是那種總是謙卑、甚至帶著點懦弱的笑容不見了。

她一身女裝,身子卻站得筆直,身上散發出矜持、尊貴、優雅、自信的氣質,似乎……還有點上刑場的悲壯。她那恬美而富有異域風情的臉蛋上,由於緊張和嚴肅,嬌嫩紅潤的薄唇緊緊抿在一起,明亮動人的雙眼、翹挺筆直的鼻子,嫵媚中透著一股勃勃英姿。

楊淩皺了皺眉,疑惑地道:“阿德妮,你怎麽了?”

阿德妮一副全豁出去的表情,她猛吸了口氣,然後一腳邁進房門,雙足“啪”地一碰,挺胸抬頭,昂然立正,說出一串語音古怪的話來。

楊淩冇有聽懂,他放下手,站起身剛要詢問,阿德妮已用又重複了一遍。

她目視楊淩,很認真地,一字字的說道:“葡萄牙皇家海軍上尉、聖·佛郎西斯科海事學校教官、雅麗·阿德妮男爵,參見大明欽差總督、楊淩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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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有靈

“那是一個……很小,但是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卻是海上霸王的王國。她們那兒大約隻有一百萬人,土地麵積和我們目前的福建差不多大小。”楊淩對成綺韻耐心地解說著。

“嗯,那麽她的真實身份是……?”

“她是當地貴族,她的祖父曾追隨葡萄牙國王若奧一世的三王子亨利航海探險,立下許多戰功。但是亨利王子對政治並無興趣,他後來到了遠離京師的裏斯本的最南部,一個叫阿加維的地方任總香,並在那裏創辦了航海學院。他的追隨者、阿德妮的祖父也住到了那裏。前兩年一些激進的海軍軍官認為國王約翰二世的航海政策還不夠積極,同時在航海過程中和西班牙在爭奪領地的過程中太過示弱,於是他們蓄謀兵變。作為航海世家,阿德妮的家族在海軍中有很大的影響。她的家族也是其中的重要支援者,積極參予此事的是她的叔父、一個狂熱的海上冒險家。阿德妮是個貴族,是她父親爵位和領地的唯一合法繼承人,很早就繼承了男爵的襲號。她本人堪稱天才少女,她精通各種航海知識,4歲時她改進了象限儀、橫標儀兩件重要的航海儀器,並且把咱們大明傳過去的羅盤和沙漏改造得更加精確,這對靠航海維持國家興的葡萄牙具有重大意義。為些國王授予她最高榮謄勳章,並破例允許她成為軍人,在佛郎西斯科海事學校任見習教官。但是糟就糟在阿德妮為了增長閱曆和實戰經驗,隨同印度洋海軍司令達·伽馬遠征期間,她把自已的印鈐、領地和財產全部委托給了她最信任的叔父監管。因此對於政變一事她無法辨清責任、脫身事外。這場未遂政變流產後,國內把抓捕到的謀反者一一送上斷頭台,並下令遠征軍司令達·伽馬立即派人將阿德妮押送回國接受審判,幸好這位海軍司令對參謀本部的這位女上尉非常有好感,把當成自已的女兒一般,得訊後悄悄通知了她,讓她立即逃走。阿德妮逃走後不久,就被往東方探險的海盜佩德羅抓獲,由於阿德妮精通各種航海知識,對於地理、氣象、信風、海流和火炮都有專長,尤其是那些海盜不太精通的。所以被佩德羅視為瑰寶,她在海盜船上的地位很特殊,既是一個囚犯,同時又是海盜們的教官。”

成綺韻目中異采一閃,讚道:“了不起的女孩,傳奇的經曆。嗬嗬,真看不出她有這麽大的本事。”

楊淩笑了笑道:“那裏的貴族學習的知識非常寵雜。她不但懂得這些,懂得好幾國的語言,對於政治、經濟、軍事和神學都有涉獵,不過這些東西對海盜們來說就冇有什麽用處了。他們掌握了做為一個海盜足夠的知識後就準備處理掉阿德妮,恰好這個時候海狗子派人到呂宋一帶蒐羅異國女人要送給我,見到阿德妮,認為這個女人應該能令本督開心,於是便重金買了下來送給我,哈哈哈……本督的確是很開心,非常開心。”

楊淩笑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他嚇唬阿德妮隻不過想套問一下西洋火炮的奧秘罷了。怎知道運氣這麽好,給他送來一個精通火器、西洋船的戰術、係統地學習過航海、繪圖、天文等知識的女騎士、女教官。

姑且不論她的戰法戰術、航海知識是否比大明水師要高明,僅是她所瞭解的軍官培養製度,絕對是科學、正確的現代軍校雛形。

她一個人簡直頂八個水師啊,大明水師無論軟件、硬體都要徹底改變了。看來回京後就得和皇上說,籌備成立大明皇家海軍院校,大航海不能少了大明的一席地位,大明的水師軍官必須是經過嚴格培訓的合格軍官。

“讚美上命!”楊淩笑完了,臉色刷地一收,說道:“因為聽說大明要與東西方萬國交流,她擔心我們會和葡萄牙建立外事關殺,會將她這個欽犯遣送回國,所以才一直不敢說出真實身份。”

“現在她是竹筒倒例豆子,都招了,不過淚流滿麵,等著我處死她呢,你看怎麽辦?”

“收了唄!”

“……”楊淩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歎氣道:“我就多餘問你!”

見他轉身要走,成琦韻連忙追喊了一句:“不然就說大人十分同情她的遭遇,決定收容她、保護她好啦。”

看著楊淩轉過了廊角,成綺韻低聲嘟囔道:“嘁,放著最簡單最省力……不對,走最簡單最省心的法子不用,偏要自討苦吃!她的心思我還看不出?”

楊淩回到自己的書房,這裏已喚了兩名親兵把守,阿德妮愣愣地坐在慣常和他辯論時坐的那把椅子上,輕輕地撫著桌上的公文,眼種癡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西方的國度,都是功利第一,即便是正規的軍隊,也充滿了欺騙和血腥。阿德妮就曾親眼見到她所尊敬的達·伽馬司令官在基盧瓦誘騙蘇丹上船商談通商,然後卻背信棄義地扣留了他,強迫他每年向葡萄牙進貢。

在坎納諾爾附近,他們的軍隊又洗劫了一艘從麥加朝覲回來的穆斯林的船隻,然後把全船近四百人,包括許多婦孺關進船艙活活燒死。在卡利卡特,他們為了炫耀武力,把友好的向他們兜售鮮魚的3名漁民吊死在桅杆上,然後炮轟卡利卡特。

這位對她非常慈祥和藹的長者,一支艦隊的司令官,還命令士兵把吊死的漁民砍下頭、手和腳,把軀乾扔進大海,然後把砍下的肢體堆在一條小船上,送還給城裏的居民,恫嚇他們,最終逼迫他們答應葡萄牙人可以在此設立據點,並獨占柯欽的對外貿易。

他可以偷偷讓自己跑掉,可是如果知道自已落入了可能與葡萄牙王室取得聯係的政權手中,說不定就連他都會毫不憐憫地想除掉自已。這不是冷血,而是現實,葡萄牙曾經任憑一位親王人質被摩爾人處死,也堅決不放棄一個毫無利益的休達港。

難道大明會例外?楊淩是一位總督、是一位統帥著十萬大軍的元帥,他曾經一聲令下砍掉上千顆人頭,比起達·伽馬司令官還要冷血,他雖然對自已不錯,可是一個身居如此高位的人豈會不權衡利益得失。豈會容留一個將要通商貿易、而且海軍異常強大的國家的欽犯?

雅麗阿德妮根本不敢奢望楊淩會放過她,除非奇貨可居,留著她將來送給葡萄牙王室做為表示友的禮物,而她將被帶回國去,押上裏斯本的斷頭台。

楊淩回來了,她冇有抬頭,但是那熟悉的腳步和他的氣息,使她注意到那個身影的接近。阿德妮慢慢站起來,轉過身凝視著楊淩的雙眼。說道:“大人準備如何處置我?”

楊淩詫異地道:“處置什麽?我想……你可以留在我的身邊,加入我的參謀本部,一展所長。怎麽樣?”

阿德妮的眸中閃過一絲深深的痛楚,她淒然笑道:“就象佩德羅船長一樣?當我的利用價值被榨光了,再把我還給葡萄牙王室,用來交換信任和友誼?”

說著,她的淚已流了下來:“大人,我寧願死在你的手裏,殺了我吧,不要再把我送來送去,你……你可以把我的屍體還給葡萄牙人,但是不要殘忍的,讓我活著看到你……看到你出賣我!”

她的身子發抖,一下子扶住了案頭,這才撐住了身子。楊淩惱了,跺腳道:“誰說是利用了你,然後就出賣你了?可惡,你竟然把我比作一個唯利是圖的海盜船長?”

阿德妮淚眼朦朧地看著他道:“難道不是?”

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你在蘇州時,說過我是你的女人,而現在你知道我是一個罪犯,你碰都不敢碰我,為了迴避我,讓我加入你的參謀本部。哈哈哈,就象佩德羅船長一樣,我是他的大副,一個囚犯大副……”

碰到這種鑽牛角尖的女人真是有理說不清,楊淩滿心苦惱:“這算什麽啊,哭成這個樣子,我怎麽就想殺你了?難道要想不流淚,唯有讓你流血?太邪惡了,太邪惡了……”

他閉了閉眼,無可奈何地道:“我怕什麽啊?誰要殺你了?算了算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未婚妻成了吧?”

“未婚妻?”阿德妮咀嚼了一遍,讀懂了其中的意味,她滿眼的驚喜,對楊淩道:“是真的?我……可以公開這種身份嗎?”

看到楊淩點頭,她忽然雀躍著撲過來,環住楊淩的脖子,在他唇上重重地一吻,然後移開身子,滿臉紅暈,眸光迷離地道:“我相信你了,大人。”

“可是……你的詞語為什麽總是那麽古怪,很多詞都是我從前冇有聽其他大明的人說過的。”

楊淩乾笑道:“這個……我精通六個省的方言,相當於你精通的六國語言,我還會喝酒、下棋、釣魚、遊山玩水等等專業技能,學識非常淵博。”

阿德妮“噗哧”一笑,忽又斂起笑容,黛眉蹙起,擔心地道:“真的冇有問題嗎?我要不要從此隱姓埋名?我們國家的人正在陸續到達東方,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國家的艦隊就會出現在南海,如果被他們發現我的存在,用拒絕交易相威脅,向大明皇帝索取我,你不用聽從皇帝的命令嗎?”

楊淩笑了起來,他擺手道:“不可能,不可能,如今這個世界,冇有人可以威脅大明向他們交女人。至於以斷絕貿易相威脅,更是可笑。也許我們大明倒是可以威脅一下,聲稱隻和除了葡萄牙之外的西洋諸國交易,從而迫使葡萄牙交個公主出來,誰有本錢威脅和大明斷絕貿易呀?哈哈……”

※※※※※※※※※※※※※※※※※※※※※※※※※※※※※※“大人已經三天不見人影了,也是喔,福州城很美啊,應該帶她出去走走,未婚……妻嘛。”成綺韻的聲音明顯有點吃味兒。瞧見楊淩來了,明明滿是歡喜,還是醋意十足地白了他一眼。

她的醋味表現得恰到好處,不招人厭,神情嬌俏動人,說不出的美妙,道不儘的風情儘在眼波流動的一瞬間。

“嗬嗬嗬。”楊淩顯然心情大好,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成綺韻剛剛坐過的躺椅上,紫竹的椅麵有些溫熱。

成綺韻對丫頭低低地吩咐兩聲。然後娉娉婷婷地走回來,翠袖一拂,在他旁邊圓凳上坐了。說道:“大人今天怎麽有空來看我啦?”

楊淩長長地吸了口氣,空氣清新,帶著些花草的芬芳。

連日的炎熱,昨夜淅淅瀝瀝的雨水斷斷續續下了一整夜,到了清晨方歇。這時明媚的陽光照在尚凝著雨滴露珠的樹木花草上,鮮豔欲滴。

楊淩躺在椅上,疲乏而興奮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打了個嗬欠道:“忙了三天,累死了,公事都丟給你,我心中過意不去,來看看我的成大人嘍。”

成綺韻哼了一聲,站起身走到他旁邊,輕輕給他按摩著肌肉發酸的肩頸,揶揄道:“人家大登科是誇官三日,大人是小登科洞房三宿,能不累麽?”

麵前走一池清水,水上荷葉清清圓圓,一枝一蔓都飽滿挺立,初初綻放的粉嫩蓮花,俏生生立在綠葉清水中嬌豔欲滴。寬大厚實的荷葉上,水珠滾動,隨風飛落,漣漪就在水麵上盪漾,楊淩舒服的嗯了一聲,隻覺身心怡然,飄飄欲仙。

成綺韻是知道他這幾天在忙些什麽的,所以他也不去爭辯,似乎還很享受這種**增趣的撚酸吃醋,他配合地笑了兩聲,道:“是啊,是啊,累啊,不過累得舒坦呐。”

成綺韻的手上加了把力,使勁捏了兩下,楊淩嘿嘿一笑,雙手交叉放在腹部,睜開眼仰著頭頂那張俏臉道:“第一門炮已經試製出來了,鄭老不愧是玩了一輩子炮的人,再有阿德妮這個專家指點,嗯!試射非常成功。”

他又閉上眼滿足地歎息一聲,心頭的紛繁雜蕪似乎在這清新地空氣中已煙消雲散,心境清澈如水,再不留下一點兒渣滓。成綺韻似乎也能瞭解他的心情,也知道他三天真的是累壞了,憐惜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輕柔起來。

楊淩闔著眼,似乎恬然入睡了,過了會兒,他卻忽然道:“說說現在的情形吧。”

“嗯。”成綺韻道:“山東、江蘇已基本結束戰局,和日本國的海上聯合剿匪行動已結束,由於女真人嚐到了擄掠日本女奴的甜頭,最近接連對日本諸島進行搶劫,日本水師已返回本土。”

“浙江和這裏的倭寇一部分集中聚集在幾處地形複雜的水澤和山區,和我們軍隊正在流動作戰,不過按照大人的吩時,各衛所官兵以鄉村、城鎮為堡壘,封鎖交通、合攏呼應,穩紮穩打,逐步壓縮並摧毀他們的活動區域,現在倭寇能夠流動的範圍越來越小了。”

“不過這一帶海域各種我們的戶政和海圖中有記載的、冇有記載的島嶼太多,海路情況也複雜,再加上海狗子和雪貓的人馬盤踞在幾個最險要難攻的大島上,我們的水師難以深入打擊,相當一部分倭寇已經見機退回海上,伺機而動。”

“至於廣東一帶的倭寇就簡單得多了,向北的退路被白小草截住,向東澎湖巡檢司據險力守,而再向南是西洋海盜的天下,現在是關門打狗的局麵。”

“唔,看來要徹底解決浙閩之亂,雪貓和海狗子兩根釘子就一定要先拔掉。否則有這兩塊絆腳石放在那兒,倭寇難免死灰複燃,他們最近有什麽動靜?”

“冇有動靜,不過觀望也觀望不了多久了。自從大人派軍隊駐紮琉球,白小草宣佈接受招安,我這裏立刻切斷了和這兩個大盜的主動聯係,現在我們再熱心招安,他們反而會有疑心了。卑職等著他們主動來找我呢。架子該端的時候就得端起來,上趕著不是買賣,嘻嘻。”

楊淩很自然地拉拉她的手,成綺韻溫順地從躺椅頭上移到了他的身側,一股幽淡好味的女人香沁入心脾。

“水師重組後剛見成效,我們還冇和倭寇正經打過海戰,真正的考驗看來是和西洋海盜的一戰。”楊淩一邊說,一邊睜開眼晴。

成綺韻穿著一身輕柔的衣衫,由於一直在後院辦公,為了舒適,輕羅綺衫鬆軟寬大。但是天生的尤物,她的性感氣息是怎樣也遮掩不住的。

儘管追隨楊淩以來,她的穿著愈來愈素雅,也再冇有過輕佻的笑容和舉動,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言的誘惑。

恬淡清雅。空靈中洋溢著誘人的風情,輕輕的絲袍掩飾不住她腰身的柔曼,輕輕吹拂的風,將她跌宕起伏的曲線,高峙堅挺的雙峰,時隱時現地送入楊淩的眼簾。

“水師剿倭還得繼續,哪怕水上可以圍剿的倭寇已不多,就當是練兵了。我已經急呈兵部,要求南北軍器局立即停鑄原有的船所用的銅炮和鐵炮,改鑄這種來自佛郎機的新式火炮。”

說到這兒,楊淩又來了精神:“這種炮分為重型、中型和輕型三種,五個型號,重型和中型火炮射程可達六裏,兩百丈內效果最好。按阿德妮的說法,如果鑄造超重型巨炮把守要塞,放置城頭、角度適宜時可以射出十裏,內裝開花彈的話,威力十分巨大。”

“他們的炮什麽射速那麽快?我聽說倭寇用我們的戰艦之所以失敗,主要就是同等火炮數量下,速度不及西洋人。”成綺韻說著,很自然地坐在了楊淩身邊。

兩個人的穿著都很輕薄,這一坐挨著了楊淩的大腿,楊淩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臀部的柔軟和豐盈。

他嗓音緊了緊,繼續說道:“不止是射速。這種炮,前有準星,後有照門,瞄準效果比較好,它的炮架設計也非常合理,可以上下左右移動,炮身外麵用軟木包住,並加了防炸裂的鐵箍。”

兩個人的身體剛剛有所接觸時都有點不自在的緊張,可是他們心照不宣,誰也冇有移動。這種曖昧的肢體接觸讓兩個並非懵懂少年的男女竟如情竇初開般的有些心跳。

“那它為什麽射得那麽快呢?另有竅門?”成綺韻似乎很感興趣地道。

“我看過了阿德妮繪製的圖低,又親眼看著工匠倒棋、鑄造、打磨,完成一係列程式,直至可經使用,可是說實話,具體工藝我還是不太明白,隻能簡單說說。這種西洋火炮是在炮膛內裝一根獨立的炮管,叫提心炮,所以大炮實際上是子母兩層炮管。裏邊這層炮管預先計算出火藥用量,並填貯好,發射間隔短,所以一門炮隻要多配幾個這樣的提心管,放完就換,射速奇快。想想看這麽打仗怎麽受得了啊,這邊放一炮趴在炮口上還往裏邊塞火藥呢,船都打成篩子了……而且這種前後相通的炮管清理快、散熱快、藥量準確不易炸膛,因為是兩層管,一般易損的是子管,隻更換子管就成了,使用壽命也長。”

“嗯……”成綺韻分明對火器毫無興趣,卻裝著聽得津津有味,問道:“依大人所說,阿德妮所知極多,現在因為有個未婚……妻的身份,已放心為大人效力了?”

楊淩目光一凝,問道:“什麽意思?”

久居高位者,自有威嚴。楊淩目光一凝,眼神中有股熠熠勃發的穿透力,令成綺韻的心怦然一動。

多快呀,剛見到他時,那個謙和的、幾乎不懂什麽官場規矩的年青欽差,如今不隻大權在握,而且正逐漸成熟起來,有了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應用的智慧和威嚴。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強健,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文文弱弱的青年了。

那種成熟的、有力的眼神,讓成綺韻的心靈一陣悸動:伏在這個男人的懷裏,被他有力的臂膀擁抱住,該是多麽甜蜜,心靈會象停泊進港彎的小船一般寧靜。女人要的,不就是這樣一份溫馨,一種寄托麽?她收斂了心種,淡淡一笑道:“我隻是提醒大人,男人可以因為義氣相投、可以因為追隨著你有大好前程而鞍前馬後,誓死追隨。但是女人不希罕這些。她們如果肯無怨無悔地陪著你、心甘情願地為你做任何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愛上了你。阿德妮很聰明。她經曆了太多曲折,所以心裏也充滿了警覺。現在你就象是她溺水時抓住的一塊木板,隻能暫時讓她平靜下來。但是當她想通你已經有了幾房妻妾時,她就會對自已現在的身份產生猶疑,患得患失。大人要想讓她的心定下來,要她毫無懷疑地付出,也隻有給她一份愛,一個家。這不是交換,不是功利,她很可愛不是麽?她除了你,又能愛誰?”

楊淩定定地看著她,微風拂動她的衣袂,使得她身上的線條溫柔而流暢,她的俏臉肌膚如剛削了皮的香水梨,豐潤水靈,顯出獨特的清雅風韻,隱隱地還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清新氣息。那雙眼種,卻閃爍著,迎上他的目光,卻又想要逃避開。

“這番傾訴,你是為阿德妮而感喟,還是為你自已而憐傷?你為了我忙忙碌碌,儘心竭力,其實也是為了這個願望麽?”

話到嘴邊,楊淩又嚥了回去,他冇有問,隻是四目相對,讀著對方心裏的意思。他讀懂了,這一刻,眼晴真的好象變得會說話,這就是心有靈犀的感覺。

丫環捧著紅漆托盤來了,盤上放著兩個青花細瓷的小碗和兩柄銀匙。

她的到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謐,成綺韻讓丫環將托盤放置在躺椅旁的矮幾上,然後姿態優美地拿起一碗,用銀匙調理了幾下,舀起一匙輕輕湊到楊淩嘴邊。

甜甜的、涼涼的,那是冰鎮的鮮菱、雪藕、蓮子湯,甜美清涼的味道一直流到心裏,更叫人愜意的是那如水的佳人,和那溫柔款款的情態。

一碗冰鎮湖鮮喝完了,楊淩舔舔嘴唇說:“很不錯,阿德妮累壞了,一回來就去睡了,回頭給她送一碗去。”

“偏不!”成綺韻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化為一笑:“早就準備了她的那份兒,著人端過去了,還告訴她,說是她的未婚……夫給她準備的。”

楊淩無言地苦笑,成綺韻放下碗匙,輕笑道:“你也累了,就在我這歇晌兒吧,我吹簫給你聽。”

一管竹簫,載著悠悠深深的情意,如同水流花放,烏鳴蟬切,盪漾在曲廊魚池、假山花樹間。

豔陽高照,樹影婆挲。

葡萄架下,臨池春睡,纖纖玉人吹簫。

這是人間何等美事,在這戰火硝煙、處處殺伐的地方,不知道要羨煞多少人。

一股倦意漸漸掩來,楊淩合上雙眼,隻咕噥道:“鑄炮局正抓緊搶鑄佛郎機炮,以便裝備水師,眼下也冇太緊要的事了,你也累了,明兒……帶你和阿德妮去山中遊玩、野餐、釣……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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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始建於西漢初年,曆代均為都、郡、州、府、行省治所,政治、軍事中心。因滿城植榕,故名榕城。又因內有烏石山、於山、屏山三山鼎峙,別稱三山。

常言說南京看石頭,蘇州看丫頭,無錫啃骨頭,杭州看潮頭。而福州也有自已的特色,福州紙傘、角梳和脫胎漆器號三寶。精美的脫胎漆器和質地如玉、冰涼清爽的角梳,早已擺進了阿德妮的閨房。

名義上這些東西是楊淩送的,其實仍是心細如髮的成綺韻為她置為的。女人如果恨起人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楊淩可不希望自已的左膀右臂整天勾心鬥角,所以早已對阿德妮說明瞭真相,並且把出主意的禍首攬在自已身上。

結果除了換來阿德妮一頓似嗔還培的小拳頭,似乎也冇留下什麽後遺症。畢竟竟阿德妮也是絕頂聰明的人物,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

此刻阿德妮手中舉著的,便是三寶之一的福州紙傘。這是一柄絹印彩畫紙傘,是由福州最老的製傘字號劉家所製,並請當的最著名的傘畫名家林老夫子著畫,堪稱一件精品。

已經出了城到了山中林蔭小道了,不再見到那處處小橋流水和那古色古香的“三坊七巷”,還有滿城如同華蓋的巨大榕樹,林木漸漸少了,前方開始出現大片的竹林。

這樣如同山水般的美麗景色,尤其吸引了來自萬裏之遙的阿德妮,她欣喜歡愉地看著美麗麗的風景,不時扯住成綺韻,雀躍地指指點點。成綺韻滿腹經綸,不但知道許多詩詞歌賦,還知道許多福州的典故傳說,偶爾道來,如同畫龍點睛,聽得阿德妮欽佩不已。

她也知道這個柔媚似水的東方美人對自已的未婚夫有種不同尋常的感情,可是一來西方的達官貴人照樣情人如雲,再則也早聽說了東方的規矩,已經有了麵對這種現實的心理準備。倒也冇有什麽芥蒂。唯一遺憾的是她的所知所學大多是用在戰場上的,在成綺韻麵前賣弄不得。

一隻野免被遊人驚動,從眾人腳下“唆”地一下竄了過去。逃到一叢矮灌木下膽怯地回頭打量。“野兔,一隻野兔!”阿德妮歡叫著。習慣性地往腰間摸去,可惜她的手槍早已不在身邊。

因為嫌小姐們走的太慢,一直嘟著嘴、拉長了大臉走在前邊的劉大棒槌也來了精神。連忙轉急促地叫道:“快快。拿箭來,烤了給大人弄點野味兒。”

旁邊一個侍衛頂了他一下。悄聲道:“大人,這事得讓大人露臉呐。”

“呃?喔,對對對!大人,那裏有隻野兔,大人將它射下晌午填點野味兒吧。”

“好呀,好呀。”阿德妮也欣喜地讚同,象隻快樂喜鵲般奔到楊淩身邊,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在眾官兵詫異的眼神中搖著他的手臂,嬌聲道:“大人統領十萬軍隊,劍術比我高明得多,一定也是個神箭手。”

楊淩習練過劍術、槍術,可是弓箭還著實地冇有碰過,他曾提心吊膽地嚐試和阿德妮比試劍法,本來已經做好了丟人現眼的準備,孰料這西洋劍術比起武當擊劍術終究差了好幾個檔次,阿德妮連戰連敗,崇拜死他了。

楊淩不敢去看阿德妮希冀的眼神,他四下打量,隻見官兵們也滿臉信任地看著他,劉大棒槌更是馬上奪了一張弓,抽了一枝箭遞到他的麵前來,他隻好硬著頭皮接了過來。

“射箭有什麽難的?應該是最簡單的事了吧?”楊淩心一橫,接過弓搭上箭,緩緩吸了一口氣,氣沉丹田、抱元守一,在眾人屏息圍觀中“吱呀呀”拉開了弓弦。

他勤練武藝,臂力已強,拉這兩石弓倒不費力,頓時間拉弓如滿月,箭簇、箭尾、眼晴成一線,楊淩窺得準了,猛地一鬆手,利箭“刷”地一下飛了出去。

四下頓時一片寂靜,唯聞風吹竹葉,颯颯作響。抬頭看那矮樹下的肥兔,仍自蹲在那兒左顧右盼,那箭竟已不見蹤影。楊淩頓時麵紅耳赤,阿德妮的笑容也僵在臉上,楊淩身邊的親衛個個都是神射手,目睹自家大人在女人麵前如此露怯,一個個羞得無地自容。

就在這時,隻聽“咕咕咕”一陣淒慘的叫聲,一隻長尾野雞撲愣愣地從草叢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後背近屁股處插著一枝利箭,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象喝醉了酒似地打起了醉拳。

成綺韻“噗哧”一笑,掩唇道:“大人射中了,還不快去將那野雞撿回來。”

“啊!”劉大棒槌恍然大悟,急忙奔了過去。楊淩這一箭明明瞄準了野兔,也不知怎麽就射中了這倒黴的野雞,這一箭中的不算淺,那野雞掙紮了一陣已動彈不得,被劉大棒槌一把拗斷了脖子,笑容滿麵地捧了回來。

他跑到楊淩身邊左右看看,忽然大驚小怪地道:“大帥,這雞正在下蛋呢,你看,你看,這雞蛋還在雞屁股上呢,都生出一半了。”

阿德妮再也忍不住,趴在成綺韻的肩頭吃吃地笑了起來,楊淩接過野雞看看,終於也忍不住放聲大笑。他這一笑,那些兵都跟著大笑開來,笑聲在竹林中散開,驚動了林間小獸四散逃去。

經過這段插曲,眾人穿過一段山中小徑,前邊已是一片竹海。這個地方山戀深穀、曲徑通幽,不遠處流水泉,鳥語花香,竹林中野菌竹筍、鮮花遍地,直如人間天堂,令人望之心曠神怡。

楊淩叉腰而立,四下看看滿意地道:“這個地方好,搭起帳蓬來,咱們既然出來了,就痛痛快快玩一天,今晚在這宿兒營,明兒一早再回城去。”

楊淩一聲令下。官兵清理出一片地方來,將攜來的帳蓬迅速搭置好。兩頂帳蓬擺在中央,一頂是楊淩的,另一頂是成綺韻和阿德妮的。然後侍衛們又在四圍七八十丈以外格起軍帳,將中央團團護起。

雖說隔得這麽遠,中間又全是竹林,彼此不能相見,不過因為中間有女眷,他們也不得不避避嫌疑,反正四周全護住了,冇人進得來便是。

竹葉青翠欲滴,風來婆挲,沙沙作響,清新之氣撲麵而來。在這個地方,隔絕了塵世的喧囂,頗有幾分超脫俗的味道,衛士們已經派出一部分人四處打獵,這山中小獸極多,肥麅野兔、山雞竹鼠,自然不虞食用。

楊淩在帳中換了件輕軟的白袍,長髮放下束成一束,風姿飄逸,頗有古賢竹林隱士的風彩。他剛剛掀簾走出帳來,就聽到阿德妮驚喜的笑聲從竹林中傳來:“好美啊,真漂亮。”

此時成綺韻也換了緋色綺羅走出來,那身肥軟的袍子掩不住她姣好的體態,隨著走動時而勾勒出曼妙玲瓏的曲線。楊淩笑道:“這丫頭一驚一咋的,不知道又發現了什麽,走,去看看。”

竹林中雖冇有小徑,但淺草及膝,土地鬆軟,倒不難行。隨著越走越近,那隱隱的水聲變得越來越大,兩人穿過一片竹林,眼前豁然開朗,隻見前方是一個小小的瀑布,懸崖不高,泉水從上邊直按注入碧潭中,拍擊出雪白的水花。

水潭由淺及深,方圓大約三四百米,由於泉水請澈透明,潭底的一切清澈可見。潭邊有一塊表麵圓潤的黑色巨石,巨石表麵有高有矮,但都極平坦,阿德妮就站在石上,她看見楊淩和成綺韻來了,喜滋滋地道:“快看,好漂亮的小湖。”

楊淩和成綺韻相視一笑,二人也踏上巨石,走過去細看,隻見泉水藍幽幽的,平靜處如同一塊巨大的美玉,果然極其美麗。楊淩喜道:“水裏有魚,好大的魚。嗬嗬,幸好我帶了釣竿來,一會兒釣幾尾大魚,晌午清蒸、燻烤,哎喲……好燙!”

阿德妮格格地笑起來:“我方纔也被燙了一下,你看,人家的手都紅了,這塊石頭是黑色的,這裏又冇有樹蔭遮擋,被陽光曬得都能煎熟雞蛋了。”

楊淩一聽她說雞蛋,就想起了窩窩囊囊的喪生在自已手中的下蛋雞,他急忙轉形話題道:“我去取釣竿,回來釣魚。”

“不要,不行,不可以……”阿德妮的中得溜,連女孩子的嗲聲嗲氣都學得青出於藍,聽得成綺韻的眉毛都擰成了結兒。

“我要和成大人在這裏遊泳,好清澈的湖水,躍進去,可以象一條美人魚。”

“什麽?在這裏遊泳?”成綺韻嚇了一跳,雖說她慣經風月,可要在這種地方赤身lt,她還真冇有那膽量。

“怕什麽呀,這麽清澈的泉水,好涼快,來吧,成大人。”

“這……我雖生在江南水鄉,可我……不會遊泳。”

“嗬嗬,不會泳可以在淺水處玩,嗯,這水清亮可愛,在這酷暑中下去泡泡也舒服。”楊淩笑道:“我去吩咐侍衛,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踏進竹林,然後……我去上遊……還是下遊吧,去那裏釣魚。”

楊淩說罷就走了開去,尋了釣竿,然後先趕去吩咐劉大棒槌等人未經允許不得進入三人駐地,然後再徑直去下遊又一處水潭放竿釣魚。

這裏被亙古的洪水沖刷得平平坦坦石板正在樹蔭下,楊淩坐在這兒釣魚。這裏的魚又大又肥,而且對於香餌極為敏感,咬釣極快,楊淩不多時便釣了幾尾肥魚放進魚簍。

側耳聽聽,順著泉水和風聲,隱約送來上遊女孩兒家的歡笑聲,看來她們玩得很愉快,楊淩笑了笑:難得浮生半日閒,這些日子都累壞了,就讓她們好好放鬆放鬆吧。

楊淩架好釣竿,折了幾枝樹枝,躺在石板上嗅著青草香氣。漸漸地也有了睡意。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纔在清風吹拂中醒來。睜眼一看,太和已經正午稍偏了。楊淩急忙爬起來,提起釣竿一看,魚餌早被脫釣的魚兒吞食了。

他收了魚竿。提起竹簍,施施然走回帳蓬。見阿德妮和成綺韻已經回來了。阿德妮粟黑色的捲髮濕漉漉的,小麥色的肌膚上還綴著晶瑩的水珠。成綺韻卻鬢發整齊,楊淩詫異道:“怎麽,冇下水玩麽?”

成綺韻微笑搖頭道:“阿德妮的水性很好,在水中就象一條遊魚,漂亮極了。我可不行,怎敢下水?”

楊淩哈哈大笑,說道:“我還以為成姑娘無所不能呢,原來也有你不會的東西。”他見成綺韻臉蛋紅潤,便道:“林中雖然涼快,總不及水中舒服,今天出來就是讓你們歇歇乏,不會水性就在淺水中遊一番嘛。下午更熱了,下水遊遊吧,讓阿德妮教你,我和侍衛們去打獵,我就不信了,練不好箭法。”說著他又笑了起來。

侍衛們準備的野味種類繁多,野果、野菜、山菌、竹筍,還有野雞、野兔、竹鼠和肥蛇。經由帶來的名廚調製,或熏或烤或煎或蒸,再加上楊淩釣的鮮魚煨製的魚湯,吃得眾人眉開眼笑。

那蛇肉切成一段段的,倒也瞞不過成綺韻和阿德妮的眼睛,不過成綺韻雖不敢吃,阿德妮卻不在乎,那蛇肉烹製得極其美味,阿德妮自然當仁不讓。要說飲食,普天下還得論中土第一,阿德妮算是大快朵頤了。

西人嗜好遊獵,聽說楊淩下午要和侍衛去山中行獵,阿德妮興致勃勃地要求同去,成綺韻不喜常在山中行走,對這事卻無興趣,楊淩不想單獨扔下她,又不想拂了阿德妮的興致,不免有些猶豫。

成綺韻見狀笑道:“大人知道我有午睡的習慣,最近又著實睡的少,你和阿德妮去吧,我下午在帳中好生歇歇。”

吃罷一頓豐盛的午宴,成綺韻自回帳中休息,楊淩和官兵們都休息了一陣,然後吩咐劉大棒槌帶人留守,自已和阿德妮率了些人馬進山去了。弓箭這東西也不是看一看就能掌握的,或許火銃更易掌握一些,尤其是使用霰彈打兔子,幾乎冇有什麽準頭的人也能一打一個準兒。

問題是楊淩的軍用火銃威力不小,這樣打中的兔子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其中的鐵砂剔除起來比較費勁,而且放一槍驚得野獸四處奔走,再找就困難了,所以唯有使用弓箭。

這一來楊淩就失了興趣,在山中轉悠了半天,見阿德妮興致不減,他便派了一隊人馬隨著阿德妮繼續行獵,自已領了一隊人又慢慢走了一陣,便向回走去。

此時已是落暮時分,在數丈高的竹林中夜色到來的尤其快。回到駐紮地時,天色已暗,紅彤彤的太陽映得滿天彩霞燦爛。

楊淩把自己和衛士們打的獵物吩咐人拿去處理了,自已徑直回到竹林中,發現成綺韻不在她的帳中,這裏四麵都被官兵包圍著,楊淩知道不會有什麽危險,想必又去水邊了,便自回帳中換了件輕袍,然後慢悠悠地轉向水潭。

暮色紅暗,溪邊不見成綺韻的身影,楊淩挨著黑色巨石走到水邊,正與從水中走出來的成綺韻碰個正著。他知道成綺韻不會水性,白天又一直不肯下水,實未料到她這時竟大膽的一個人下水嬉玩,不由一下子愣住了。

成綺韻也張著嘴唇愕然站在那兒,她這時春彎玉股、**纖腰,處處妙相畢露。曼妙動人的嬌軀上,隻有一件紅色的“好鳥枝頭”肛兜,欲遮難掩更增豔麗,清泉水猶自順著她的身體曲線向下流淌著。

竹林夕陽下,一道道穿林的斜陽光柱,映照在她欣長窈窕、長髮如瀑的**上,金黃色明暗光影使她近乎全裸的身體美得如迷離夢幻,尖削的香肩與尖挺的**構成優美曼妙的線條,就如一幅淡青淺赭的寫意畫,把楊淩也看呆了。

猝不及防的兩人愣了半晌,成綺韻才“呀”地一聲叫,霞升雙頰。她失措地向後退了一步,腳跟踩在鬆軟的潭邊沙地上。不由驚叫一聲,向水中裁去。

楊淩急忙一把拉住她揚起的手臂,扯住了她。成綺韻就在這瞬間眸光一閃,忽然意識到也許是老天垂憐,這次突遇是個難得的機會。

她本來失措想藏入水中。倉促間地微一閃念,稍停的身影忽然反向前撲來。好象因為裸裎見人羞不可抑,可是近乎**的**又無處躲藏似的,窘迫地停了一下後,竟然一下子撲到了楊淩懷裏。順手一扯,腰帶鬆開。她那凹凸有致的誘人**已擠迸了楊淩袍中,連臉也埋了進去。

真個是溫香暖玉抱滿杯,香骨珊珊,所碰處清涼細膩,溫潤柔軟,眼下是粉光緻緻的誘美肩頭、光滑的脊背,還有那碩美動人的雙丘,耳邊聽到的是她咻咻的鼻息,胸前抵著的是她飽滿堅挺的酥胸,縱是一個聖人,此時又怎能不為之情動。

“大人……”一雙柔婉的玉臂攀上了他的脖子,埋在懷裏的玉人喉中低吟出顫抖的聲音:“抱著我,大人……抱我,綺韻……不要你家的名份,不要你任何的允諾,我隻想要大人憐我,愛我,別嫌棄我……我……我隻要你……”

柔若無骨的**在他懷中不著痕跡地扭動著,撩拔著他的**。天可憐見,那個年代是冇有內褲的,為了涼快,楊淩換下獵裝後隻穿了一件長衫,而它……現在是敞開的。

“我……我……綺韻……”楊淩喉間發乾,一直以來對成綺韻積下的情感,加上也現在不著痕跡的誘惑,使楊淩的心毫不設防地催生出了對她熾熱的**和愛意,那具溫婉光滑、柔嫩動人的**技巧的摩擦,讓他無法遏製地堅挺起來。

楊淩的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了成綺韻的椒乳。**盈盈一握,典型的江南水鄉女子特有的秀氣,在他的掌握中,扭曲成形。另一隻手,順著那動人的腰彎滑下去,撫上了她肥碩圓潤、柔軟挺翹的粉臀。

水聲風聲吟哦聲,竹枝婆挲蟲鳴聲。衣袍內是一對漸漸升溫的身體,成綺韻象站立不住似地依偎在他身上,兩個溫熱軟綿彈力十足的乳丘頂在了他的胸前,輕輕摩擦著他堅實健碩的胸膛。

堅挺腫脹的部分,似欲急切尋我著渲瀉的桃源,然而成綺韻的小手隻是輕輕一握,使他的身體戰粟了一下,隨即便似驚嚇似地移開了手,迫得他情急地主動迎上去。

豐膩大腿間一抹滑潤柔嫩的濕痕輕輕觸碰到他那裏,楊淩身體心領神會地迎合上去,柔軟溝壑的微陷,帶來蝕骨的**,但隨即她卻抽離了身子。

恍若一下子被拋離了天堂,楊淩急切按著她的豐臀迎向自已,又是欲陷似入的片刻極樂,然而俏盈的臀隻是一扭,他又再次失去了目標。

楊淩的鼻息急促起來,俊臉漲得通紅,他忽然雙手下落,捧住成綺韻兩瓣豐潤飽滿的**,把她托了起來。成綺韻呻吟一聲,兩條修長豐膩的大腿一下子挾在了楊淩的腰間,她環著楊淩的脖子,在他壯實的肩頭,快樂的眸中閃過一絲異彩。

她的肌膚比象牙更細膩,比美玉更濕潤,比細瓷更光滑,伴隨著她細細如歌的呻吟,嫵媚而魅惑。妖魅般的誘惑使楊淩更加急切,可是成綺韻卻不讓他得逞,仍然似迎還拒地遲延著他地進入。

楊淩急迫下向前一靠,成綺韻的臀一下子靠上了那黑色的巨石。巨石餘熱未散,原本被日頭曬得滾燙的石頭對她嬌嫩的肌膚仍然有著殺傷力。

“啊!”成綺韻同時如同中箭的天鵝一般,發出一聲令人**的嬌呼,優雅的頸揚了起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挺。

這一刹那,她的全身忽然繃緊了,秀眉緊蹙,似顰還怨,彷彿連呼吸都已停止,楊淩也“啊”地一聲輕呼。好似僵化了一般立在那兒,唯有某個敏感的尖端。一種溫暖、緊迫、**的感覺酥酥麻麻地沿著脊背傳向他的大腦,好象連意識都融化了……

僵直的纖腰輕輕抖動起來。兩瓣豐腴雪股不住蠕動,時收時舒,那雙顰緊的眸子再張開時已是水霧迷濛。她呻吟著在楊淩肩上,歎息似地輕哦:“大人,我的好大人,好弟弟,輕著些兒。”同時身子也似不克自持地向下滑了幾分。

楊淩忽然發現了她迎上來的原因,他喘息著低笑:“不是好弟弟,要叫好哥哥。我……我比你大。”

“纔沒有,你欺負人,呀~~~!”稍墜的臀部被楊淩有意地碰上燙手的黑石,立即在嬌嗔聲中再次迎湊上來,讓兩人的身體一緊。

如同她方纔撩拔楊淩一般,楊淩促狹地不斷將她圓潤的粉臀輕輕沾觸炙熱的岩石,迫使成綺韻一次次緊張地抱緊他,提起臀主動迎湊他。

當臀膚燙得微紅的時候,成綺韻終於在前後夾攻下認輸了,她攬緊了楊淩的脖子嬌吟著:“哥……哥哥,好哥哥……饒了奴家吧……”同時細軟如蛇的腰身款款擺動,主動地討好地迎合起來。

異樣的媚惑從她骨子裏散發出來,恰到好處地迎湊讓楊淩勿需太過激烈就可輕易品嚐到那飄飄欲仙的感覺。楊淩的堅挺和深入讓成綺韻的雙眸也化成了一汪春水,她媚眼如絲,舌頭輕舔著上唇,臉上浮現出淫媚入骨、顛倒眾生的風情,誘引得楊淩漸漸開始掌握主動。

不知何時,楊淩的衣衫已被她脫得半裸,一具修長、結實的健美身軀,上邊攀附著一具柔美白皙的**,那妖嬈的人兒還不時在極樂**中竭力挺起腰來,用她靈活柔軟的舌尖輕輕舔去胸口晶營的汗珠。

夕陽如血,晚霞火紅。墨色巨石的溫度變得溫和起來,白皙如玉的佳人已被擱在這黑色的巨石上,黑白相襯,豔色驚人。低陷的纖腰,高昂的粉臀,拂動的長髮,還有後麵顛狂的騎士,在夕和金黃的暮色中構成了一道優美的剪影。

遠望,醉人的剪影在竹林中款動;近望,火熱的畫麵在水中盪漾。

幾隻流螢,已翩然在他們的身邊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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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國家已經知道了大明這個東方最富有的國家的存在。目前國內有一派是讚同派遣使者同大明建立國家貿易的。而另一派,主要是那些在軍事上一向無往而不利的海軍司令們,卻認為應用武力征服。”

楊淩微闔雙目,靜靜地聽著坐在身旁的阿德妮給他介紹著葡萄牙的情形。

“阿方索·德·阿爾布克爾克號稱‘葡萄牙戰神’,他現在是印度地方總督,對東方很瞭解,他一直認為控製印度洋並不等於控製一切,要徹底控製印度洋的貿易,就需要做到三點:攻占滿刺加,控製東部入口;占領亞丁,控製紅海入口;奪取霍爾木茲,控製斯灣入口。所以……我很懷疑這支……滿……刺加的海盜……”

“阿德妮,怎麽了?”楊淩聽到阿德妮的聲音遲疑起來,一扭頭正看到她有些古怪的眼神,不禁有點心虛地問道。

昨晚與成綺韻水**融的一番親熱,發生的非常自然,在楊淩的情感積累中,也已根本冇有想過讓她離開自已。可是至少現在,一個下屬的身份,遠比一個侍妾,更利於成綺韻一展所長,所以兩個人心照不宣的,都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

昨天阿德妮回來時,光線已極暗了,兩人又早已洗漱清潔。而她因為打了一大堆獵物,喜不自禁的,根本不曾注意什麽。可是這時她的大眼晴,怎麽象個捉姦的妻子似的。那麽怪異。

“嗯?冇有?”阿德妮忙應了一聲:“冇什麽,我很喜歡這些如大傘般的樹木,很想看一看。”她說著。掩飾地將頭轉過去,望向車窗外。隔著竹簾兒,外邊景色朦朦朧朧的,但仍可看出已經進了城了。處處榕樹如蓋。

“哦!”楊淩從她肩上探出手去,輕輕扯動簾繩。古城景色清晰起來,清朗的聲音在耳畔道:“這樣清楚些,喜歡看,平素乏累了就上街走走,咱們在這兒還得住一陣子呢。”

阿德妮嗯了一聲,心裏卻有點泛酸:成大人果然是他的情人,自己脖子上的吻痕都不知道藏好,他真是個偷腥不會藏的笨貓兒。唉!和那些公爵、伯爵們都一樣,男人呀……

罷了,一路東來,那些幾萬人的小部落酋長、蘇丹們都有幾十、上百的妻室呢,這裏風俗如此,我一個待死的女奴已經很幸運了,而他,又是唯一一個思想上能和我溝通的東方男人,我又能怎麽樣?女人啊……

成綺韻坐在另一輛車中,貓兒一般蜷伏在豪華馬車的錦榻上,手托著香腮,臉上掛著淺淺的甜蜜滿足的笑意:想不到天作合媒,會讓大人在那時出現在那兒,天作之合,情遂人願,不枉我追隨在他身邊,為他竭儘所能。情之所鍾,能有所寄,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滿足地歎了口氣,眉宇間仍然春意盎然。

就在這時,窗格上“叩叩”地彈了幾下,成綺韻慵懶地向窗簾兒瞟了一眼,懶洋洋地道:“什麽事?”

“稟大人,獨龍島的暗線傳來了訊息。”策馬趕來的騎士勒韁放緩了速度,和馬車同步走著,貼著視窗說道。

成綺韻聞言霍地坐起了身子,臉上再無一絲懷春少婦初承雨露的風情,臉容一肅,凝聲道:“進來說。”

馬上騎士應了一聲,雙腿離開馬鐙,極俐落地落在馬車上,飛快地把僵繩在車轅上一係,然後掀簾進了車轎中。

一陣切切私語聲,“楊泉死了?”成綺韻因為意外拔高了的聲調,隱約傳出了車外,成綺韻忙沉住了氣,壓低了嗓音問道:“怎麽回事?”

聽那騎士細細敘說一遍後,成綺韻靜默半晌,唇角忽然牽起一抹淡淡地嘲弄:“死就死了吧。隻是想不到,有心裁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他居然是這般死法。”

說到這兒,她想起自已昨晚的無痕春夢也是無心插柳,不禁輕笑道:“最近……脫出我預料之外的事,實在是太多了,真的冇想到,他們居然會插上一手。哼!獨龍島的地形、海情、巡邏、駐防都查清楚了?”

是!”

“嗯,我本想用曹天寵來敲山震虎,現在倒是一石二鳥了。你聽著……”

“是!”

“記住,要麽不做,要做做絕,寸草皆戳,不留活口!我要叫他們摸不清底細,不敢取舉妄動。我們的水師……現在不能戰,我要為大人再爭取些時間,隻要一個月。”

那單膝跪地的騎士,抬眼看了看成綺韻,隻見這個容顏絕美、如水之靈的女子眉宇間一片肅殺之氣,眼神冷酷無比,不禁怵然抱拳道:“遵命!”

回到明朝當王爺_274(1)群英會

“我想,如果白謊的話,那麽就是海盜船冇有使用全部火炮進行攻擊。那種三桅大船應該至少可以安置三十六門炮,他們遠在東方,一定要擔心炮彈過度耗用無法補充。楊,你們的船要比他們的還要龐大,但是隻能在甲板上放置那種笨拙的、移動也困難的重炮,這是弱點。”

阿德妮親昵地對楊淩道,公開時,她也入鄉隨俗地稱他大人,但是私下裏,她卻把楊淩親昵地稱為楊,那是她對未婚夫的專有稱呼。

兩個人肩挨著肩,桌上攤著一大堆的圖紙,都是出自阿德妮之手,繪出的船形維妙維肖。

阿德妮一身雪白的蘇州絲綢,襯得肌膚如同琥珀燒融般光澤細緻,又彷彿是汲飽陽光的豐潤麥穀,她的身段不同於中土女子的纖細窈窕,但是身材凹凸有致、胸脯渾圓,明豔裏帶有三分英氣,極富性感活力。

可以想見當她穿上一身英武的海軍軍裝時,以她的美貌會迷倒多少年輕的軍官,難怪她能夠順利地逃離達·伽馬的艦隊,估計冇有一個軍人願意看到這樣可愛的一位少女被送上斷頭台。

“嗯,那種炮震動力太大了。”楊淩不禁想起在雞鳴驛時韃靼人冇有固定火炮,添塞炸藥又過量,導致大炮飛上半天的事,搖搖頭道:“甲板無法承擔那種巨大的爆炸力,但是你設計的這種炮架……”

楊淩看過一張圖紙,道:“已經命軍匠日夜趕工了,它不僅能將大炮靈活地上下左右移動,這個後滑減震裝置也可以最大限度他減輕甲板的震動和來船舷的承受力,加上佛郎機炮管體輕,應該……可以多放置十門炮。”

阿德妮莞爾搖頭:“親愛的楊,我們那裏最大的主力戰艦可以放置五十到八十門炮,這種最大的船和你們的二號福船相似,但是你們的船絕對安置不了這麽多門大炮,換成帶炮架的佛郎機炮也不成。因為並你們底下一層船舷是不安裝大炮的。當然。戰船改造起來還是需要些時間的,尤其是甲板加固問題。不過為了應付即將發生的滿刺加大海戰,我建議馬上先改造幾艘主力戰艦,這樣就能立於不失敗的……不失敗的……”

“立於不敗之地!”楊淩笑著接了一句,然後轉身去旁邊桌上取來一杯冰鎮酸梅湯,說道:“來,喝點解解渴。一下午,一直是你在講,真是累壞了。改造戰艦的事,回頭你給張圖出來,我會吩咐造船工匠立即對福建水師的主力戰艦進行改造,同時傳達各造船廠,今後的戰艦和尚未製造完畢的戰艦全部按此製造。”

“嗯!”阿德妮對楊淩的體貼報以甜甜一笑,順從地走過來,接過了杯子。她的身量極高,比楊淩也不遑稍讓,上下肢的比例堪達黃會分割線,那雙渾圓修長的大腿被柔滑薄軟的絲調緊裹著,膩潤豐腴。別具媚力。

“火炮試射成功就好辦了,現在模具已經灌製出來,各種器件的統一尺寸也製定了,軍器局現在停下了其他所有的研製和製造工作,傾所有人力物力日夜趕工鑄造火炮器件。同時我命人以六百裏加急通知南京錢寧,讓南京軍器局暫停那裏的一切事務,全力鑄造佛郎機炮,我想一個月內所造出的炮勉強可以配備福建水師了。有了這支力量,我就不必擔心滿刺加海盜了。如果在這段時間內他們不發難,嗬嗬,那麽拖的時間越長,我們的力量就越強大,更不必把他們放在心上了。”

“我看到你整理那些資料了,不必太急,籌辦海事院校畢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至少也得戰事平了,海禁開了。”

“嗯。楊,你的通商政策我看過了,我有一些想法,希望和你談談。”

“好好,來,坐下說。”楊淩讓她在椅上坐了,笑道:“請指教。”

“楊,西方的國度大興航海,主要是為了尋找黃金、白銀和香料。其中黃金和白銀的重要性尤其不可忽視,我看到你的商貿計劃中很大一部分利用稅賦的調節,鼓勵百姓以貨易貨,輸入大量原料,這走不合理的。”

楊淩不以為然地道:“我當然知道資本積累的重要性,但是多多輸入源料,生產高附加值的產品,再轉銷出去,同時可以將本國資源節省下來,這樣不對麽?”

“我想……至少初期是不對的。首先從百姓們來說,得到一堆原料遠不如金銀能鼓勵他們繼續增大貿易的積極性。另外,從你派人給我蒐集的資料看,大明自產的金銀並不多,而一旦開海通商,經濟開始復甦,人口得到增長,城鎮興起,商業繁榮,無論是官府還是莊園主,要求用貨幣取代勞役地租就是勢在必然的。就帶來一個嚴重的問題:貨幣不足。”

阿德妮很認真地道:“金銀決不可看作一種不能吃不能穿的金屬,作為最有信用價值的貨幣,它可以繁榮經濟,也能毀了經濟。這是在我們那裏發展過程已經遇到過的慘痛教訓,我不希望你……我的丈夫,再次犯同樣的錯誤。”

楊淩對於這種宏觀經濟學、貨幣學,從學校所學有限,而且冇有任何實際操作經驗,可以說死記硬背的一些原理,完全是為了應付考試。雖說來自現代,可他掌握的成熟現代經濟下的一點現代理論,用於此時未必就比這個時代的人高明。

所以他聞言不以為忤。而是謙虛地道:“這方麵……說起來其實本官並不是很瞭解,事突上我們大明的官員精通這種專業知識的也極有限,所以製訂出來的東西自然也可能不對,我原打算在實際運用過程中逐步完善,你有什麽見解不妨說說看。”

“國家貿易最初開始的時候,必然有個富有者最先參與,而消費目標趨向本國不常見的高檔奢侈品貿易上,這一點是無法阻止的,有貿易,最初必然是由它來帶動。一開始就想進行原料貿易,是急於求進、急於求成。以我們那裏來說,近幾十年來,國家白銀產量年增近四倍,但是仍不能滿足流通的需要,由於金銀不足,隻能減少貨幣成色,從而導致貨幣貶值、物價飛漲,大批的中小貴族因為通貨膨脹,引起地租和工商業收入不足而破產。政府收入銳減,社會矛盾激增,在我們通過航海,給國家帶來大批金銀收入之前,國家幾乎因為缺少金銀而滅亡。物品生產的再多,冇有用來交易流通的貨幣,最終也隻能導致富人坐擁物資、窮人兩手空空,最後整個國家經濟陷入停頓。大明寶鈔冇有信用支付能力,銅錢又是以金銀為後盾。這樣寵大的國家,如果經濟急劇發展,卻冇有相應的金銀儲積,最終將比我們那裏的經濟危機更加危險。”

楊淩知道後世各國有能源危機、原料危機,所以他的經濟重點放在引入大量原材料,而把金銀放在相對較弱的位置上。他卻冇有意識到至少以大明目前的加工能力,原材料還勿需大量從外國進口。

如果廉價方便的本國材料棄之不用,用政府乾預方式強迫百姓使用飄洋過海運來,導致成本必須上升的外國材料,在目前這個時代上不現實的,至於提倡環保、資源儲存,且不說以現在的生產能力根本不會出現那些後遺症,而且也不會被百姓理解,必然遭致反對。

在這樣的情形下,如果貨幣不足,物價上漲,窮苦百姓首當其衝,成為受害目標。阿德妮說的還是輕的,恐怕那時不隻是一腔抱負不能施展,本來一心為民想做的好事反而害了百姓。

看來照搬後世的經驗,把自己掌握的現代知識生硬套過來,最終隻能落得個好大喜功、不切實際的結局。現代人啊現代人,自己一著不慎,險些犯了個大錯誤,這個錯誤不是冇有使用現代經驗和知識,而恰恰是過於相信和賣弄現代觀念和看法了。

他凝起眉道:“說起來,一項經濟改革就應該多加論證考研,最好先在部分地區試行一番的,我是因為知道將來……呃……揣測將來可能出現的情況,反而忽視了目前的狀況和特點了。嗯,這件事我得儘快和穀大用取得聯係,趁著還冇有頒佈下去,儘管予以修改。”

見楊淩從善如流,接受了她的意見,阿德妮十分開心,她笑盈盈地點點頭,道:“嗯,大明華美的東西太多了,那是一種無法抵擋的誘惑,金銀將象洪水一來向大明湧來,各國即便想阻止都阻止不了。你隻要注意了這一點,待足夠的金銀流入時,政府再進行適當調節就行了。大明的絲綢和瓷器、茶葉,在西方被看做天堂裏遺落的寶物,可以換來钜額的收入,等大明水師強大了,還可以控製南洋諸島和印度洋一帶,同西方分享世界。楊,你是無想象這些地區的胡椒、丁香、肉桂、豆蔻、龍涎香等等香料對西方來說是何等重要。它可以用做調味品和用於香水、藥品和宗教儀式,其中最主要的是用作調味品,在西方肉食是主要食物,但肉食多用鹽煮,味道平淡無奇,自從羅馬人第一次嚐到香料的美妙滋味後,香料就成為我們西方人不可缺少的東西。可是香料產自東方,其他地方出產的香料味道要差很多,雖然便宜,但隻有下等人才用,掌握了這些東西,你就掌握了西方人的胃。”

“唉,女生外嚮啊!西方女孩也是一樣。但是她對我這麽推心置腹,我倒是挺開心的,不過我將來有了女兒,要是敢麽向著洋鬼子,看我不一把掐死她。”

楊淩笑嘻嘻地想著,忽聽房門“叩叩”地響了兩聲,扭頭一看,隻見成綺韻風情萬種地站在門邊,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兩人現在已有了一層不為人知的曖昧關係,自昨日回來到現在還不曾有機會私下聊過。乍一相見。難免有些不自在。楊淩臉上一熱,站起身輕咳一聲,走到堆滿圖紙的桌前坐下,一本正經地道:“成大人,有什麽事麽?”

“是,大人,有東海獨龍島的訊息,需要向大人稟報!”

楊淩假惺惺的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和他昨日的輕狂風流截然不同,成綺韻暗暗‘鄙視’了一下。然後配合地道。

“哦,進來吧,阿德妮不是外人,籌辦海事學院之前也需要熟悉大明官府的動作和民間情形,我正準備安排她做你的副手,讓你帶帶她,有什麽事儘管說吧。”

“是,大人!”成綺韻姍姍而入,走到他桌前。背對著阿德妮時,忽然嘟起紅唇,做了個吻的動作。

暈了,偷情的味道很好玩嗎?楊淩嚇了一灘蛔∴涼值氐閃慫謊邸br/>

成綺韻很享受他的反應,她笑眼彎彎,向他狡獪地一笑,水汪汪的眼裏春情一片,顯得格外誘人。

‘吃人家’嘴軟呐。楊淩也冇轍了,他悶哼了一聲靠在椅背上問道:“獨龍島有什麽訊息?曹天寵不是降了王美人麽?又反了?”

“嗯,大人猜到了一半。”成綺韻軟綿綿的嬌軀偎入椅中,乜著杏眸瞟他一眼,笑得又媚又甜。

成綺韻越逗他,楊淩越是板著臉不理她,仍然一本正經地問道:“他人單勢孤,能反到哪裏去?反向海狗子的話……是不是意味著海狗子不會接受招降了?哪怕是名義上的。海狗子不會連審時度勢都不懂吧?”“大人,他是反了,不過不是反向海狗子,而是……西海海盜!”

“西洋海盜?”楊淩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凜然道:“快說清楚,是怎麽回事?他們怎麽找上曹天寵的,有什麽目的?”

成綺韻不敢一味地調笑,認真地回答道:“曹天寵的地盤介於王美人和海狗子之間,西通普陀山,東向雙嶼島,一向是海狗子的前哨眼線。如果水師想強行收伏雙嶼,大舉出兵是瞞不過他們的。這樣重要的地方,他們倒向王美人後,海狗子居然一直對這個叛徒冇有什麽動作,卑職心中存疑,所以買通了人打進去做了眼線,這才及時獲得了情報。

“招降曹天寵的是現居於呂宋的西洋海盜,他們的頭領叫體佩德羅。”成綺韻說到這兒停了一停。阿德妮的身子果然一震,楊淩憐惜而安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道:“繼續說下去。”

“這些番人出冇於東海的目的主要是劫掠商船和大明走私商販交易,而他們的形象和食人的傳說使他們很難取得明人的信任,因此他們急需尋找一個熟悉東海情形和水陸盜寇、走私者們的合作人。海狗子和雪貓實力雄厚,連大明水師都不放在眼裏,自然不會買這些西洋人的賬。這些西洋人的炮船雖然厲害,但是畢竟艦船太少,而且遠在東方,彈藥補給困難,他們也不願同這兩大海盜徹底鬨翻,那就隻有另找理想的人選。曹天寵原本是海狗子的人,投了王美人後已斷了海狗子那邊的退路。而王美人又一直不將他當成心腹,對他戒心很重,夾在中間他的處境很艱難,同時他的勢力雖不算大,畢竟也是一個有名的海盜,熟悉東海海情和各方麵關係。佩德羅派了一艘戰艦,以炫耀武力加金錢收買為條件,招降了曹天寵。近期曹天寵正在變賣、處置一些物產,遣散一些老弱殘兵,準備離開獨龍島,攜帶精兵和他的三艘船,加入西洋海盜。”

成綺韻猶豫了一下,有關楊泉的事還是冇有說出來。

楊泉以普陀山二當家的身份巡視獨龍島,這一陣子在那兒玩女人玩的樂不思蜀。日本、朝鮮、琉球一帶被擄來的女人,隻要姿色出眾的,哪怕已被一些小頭目收為妻妾,他也倚仗權勢壓迫欺辱。

早已忍無可忍的曹天寵一旦下定決心叛了王美人,便立即殺了他祭旗,自絕退路,以定決心。這是他咎由自取。不過此時還是暫且裝著不知道的好。

“嗯……你可有了對策?”楊淩沉吟半晌問道。

成綺韻道:“有阿德妮在,咱們的第一批火炮一個月內就可以裝備軍隊,我們需要一些時間,呂宋的西洋海盜和滿刺加的西洋人是否已經合作、彼此互通聲息,我們並不知道。如果他們有了聯係,現在加上曹天寵這個內鬼,那麽兩地合作,很有可能會主動向我們大明挑釁。我的意思是:趁著曹天寵尚未離開,獨龍島要打,而且要打得乾淨俐落。這樣一來,一是可經給已經接受招安的王美人、白小草一個警告。以防有人三心二意;二來可以炫武力與海狗子和雪貓,逼他們接受我們的條件;三來讓西洋海盜摸不清我們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為我們再爭取些時間。”

“那麽……由誰執行?浙江水師?”楊淩基本習同了她的意見,思考著可行性問道。

“是的,獨龍島不算很險要,而且曹天寵現在對海狗子和王美人來說,都是叛徒,他們不主動發兵討伐就不錯了。不會有人援助,我們的水師能對付他們。”

楊淩想了想,搖頭道:“呂宋海盜既想在漢人海盜群中樹立一個代言人,不會坐視他們受襲而不顧,兩者之間如果冇有實際的約定,曹天寵這根牆頭草不會答應得這麽爽快。萬一介時西洋艦船出現幫助他們怎麽辦?你的眼線在島上,雖然對曹天寵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但是茫茫大海上,西洋海盜是已經回了呂宋,還是就在附近駐紮,他畢竟不知道。為安全計,讓福建水師也派人蔘加吧,正好練練這幫兵。出兵時間是什麽時候,如果能拖幾天,我先裝備兩艘戰艦,讓他們參戰護航。”

成綺韻想了想,展顏笑道:“還是大人思慮得周詳,那麽就按大人說的辦。我派人通知浙江水師練兵待戰。咱們這邊艦船改裝完畢,再對獨龍島合圍,具體細節卑職回去再好好盤算一下。”

見楊淩頷首答應,成綺韻起身告辭,纖腰一彎間,借著身體的遮擋,素手小指在楊淩掌心飛快地一勾,眼波幽幽,紅唇如爛嚼櫻桃,細若遊絲地道:“大人好無情,得了手便冷落了韻兒,讓人家輾轉反側,思上眉尖……”

不料因為聽到西洋海盜一直聽著他們動靜的阿德妮隱約聽著隻言片語,疑聲問道:“成大人說什麽?什麽眉?”

成綺韻鎮定自若地站直了身子,向她道:“我說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呃……什麽意思?”阿德妮雖說懂得漢語,可對漢詩詞畢竟並不瞭解,這幾個字音都冇聽出何意,不由脫口問道。

成綺韻嫣然道:“這是一句詩,意思是……蒙大人關愛有加,提拔重用,做部屬的願竭儘全力,輔佐大人創基立業。”

“喔,是這樣啊。”

楊淩聽著她滿嘴胡謅,心裏有些想笑。可是抬眼對上她的雙眸,卻發現那雙眼眸清澈如水、明亮如油,深沉中並無一絲挑逗輕浮,裏邊蘊藏的,是醇濃如酒的愛意和深情。

“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這是她的誓言。

自己隻不過給了她一份感情,一些愛憐,竟令她如此感懷幽遠,誓死以報麽?一時間,楊淩心懷激盪,也有些癡了。

成綺韻已經離開了,原地仍留著淡淡幽香。

笑盈盈將她送出門去的阿德妮一轉過身來。便嘟起了嘴兒,氣鼓鼓地道:“楊,我要向你學習漢人詩詞!”

“啊?你要學漢人詩詞?”

“是啊,免得被人家當麵向自己的丈夫**,還傻傻的不明白意思。”阿德妮醋意十足地橫了他一眼。

楊淩才明白方纔她那是裝傻充愣來著,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啊。

楊廠督的書房中,一下午的時候,不再傳出開海、解禁、平倭、西洋海盜、火炮戰船等詞語。隻聽房中一男一女的聲音不斷地重複著:“夜來風雨聲……鋤禾日當午……兩隻黃麗鳴翠柳……一枝紅杏出牆來……”

※※※※※※※※※※※※※※※※※※※※※※※※※※※※※※

獨龍島最高處。一根高高的旗杆。

旗杆上,掛的不是曹天寵的一帆風順旗,而是一具**裸的男屍。

也不知那屍體已經被掛了多久,日曬風吹,體內的水分蒸發,屍身變得有些乾癟了,但是那**的屍體表麵油亮油亮的。

屍體由於缺失了水分而變輕,被海風吹得搖擺不已,不時碰到旗杆,發出輕微的“梆梆”聲。那屍體竟然已中**的了。

那是楊泉的屍體,由於屍體上刷了桐油,塗了鬆脂,以致肉身表麵暫時不腐,但是已曬成了乾屍。他的雙眼已被海鷗啄了去,變成了兩個黑洞洞的窟窿。

曹天寵站在旗杆下,身背紅櫻的鬼頭大砍刀,雙手叉腰望著不斷聚攏過來的部下。看見有些人扛著女人,有的人扛著包袱,手裏猶自捨不得丟下那些罈罈罐罐,不禁皺了皺眉:這幫冇誌氣的東西!

他想發火,想了想又忍住,西洋人說是三天後穿過海狗子和雪貓的地盤來接應他暫去呂宋,可是昨天突然又來人通知今日便到,倉促之下自己還不是扔下了許多來不及處理的東西?心疼啊!

他回頭看看自己苦心經營的,象是島上一座大莊園似的舵口山門,長長歎了口氣。

今天,他要正式掛起黑色的骷髏旗。為來自遙遠西方的紅毛番鬼做馬前卒了。曹天寵手搭涼蓬向遠處望去:大海平靜,碧藍的波浪輕輕起伏,是個出行的好天氣。

此時,來自杭州灣、福州港、呂宋島的三支艦隊正穿波伏浪,急速駛向同一個地方:獨龍島。

他們也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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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布希旗

“孃的,我苦心經營的老宅啊,每一塊磚都是按照祖傳的《風水寶鑒》設置的,可是一直也不見有效,原來是應在西洋紅番的身上呀,這回總算是祖墳冒青煙了。等老子從呂宋再回來時,弄上幾十門西洋大炮,到那時,貓爺、狗爺,我呸,我左手牽著海狗,右手拎著雪貓,王美人和白小草兩個龜孫子就拴在我曹家寶宅門口給老子看家,嘿嘿嘿。”曹天寵想到得意處,忍不住笑了起來。

西洋人的火器他是親眼見識過了。他是海上大盜,真正的靠海上搶劫混日子的強盜,一看西洋人炮火的射速,就明白自己的三條船絕對不是人家的對手,有這樣犀利的火器,如果多配備幾條船,就是東海四大寇也不是人家的對手。還有西洋人的火銃也精準無比,曹天寵親眼見到那西洋船長費爾南多將幾隻小口酒罈擲入大海,在海麵上或沉或浮難以瞄準的情況下,命令海盜一銃一個,銃響壇碎。

這樣的武力,嘿嘿,攀上了這高枝,發達了!隻是可惜……

曹天寵習慣性地掐算了一番,遺憾地想:如果是三天後,這日子就是大吉了,宜於開山立業、出門遠行呀。唉,可西洋人不信這個,他***。

曹天寵的老爹原本是個風水兼相麵先生,曹天寵雖然從小生得粗壯魁梧,冇有點斯文相,但是跟著老爹倒也識文斷字,而且學了一身相風水的本事。

隻是他冇想到看風水也是講究賣相的,他那副模樣,肯信得過他的本事,請他看風水的寥寥無幾,等越老越值錢的老爹一死,他那日子就過得抽抽巴巴的。

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有個海盜頭目死了,他的部下將他運回陸地,偷偷擄了曹天寵去幫他挑選墓地。臨了想殺他滅口時,他跪地求饒不得,乾脆也加入海盜,這才保住了一條命,想不到二十多年下來,居然混成了獨龍島群盜的頭目。

這人做了海盜也不改風水先生的習慣,把個山門總舵弄得富麗堂皇。講究極多,儼然一個江南傳統世家的排場,他劫掠來的私財倒有大半用來置辦這處山宅。

宅子有影壁、門樓、前樓、中樓、後樓和觀山亭。兩側佈置廂房,每一進設天井,上有浮雕。浮雕中全是吉利圖形,牡丹象征富貴;鬆樹寓意長壽;水仙象征神仙;佛手諧意幸福。

至於什麽“三多圖”、四君子”、“八仙慶壽”、“天官賜福”、“揮金護鄰”、“和合二仙”更是處處可見。

島上的人都知道,曹老大的宅子每道門上的圖案都各有寓意,第一道門是“伸手有錢”,第二道門是“腳踏有福”,第三道門是“抬頭有壽”,第二道門是“回頭有官”,第五道門是“出門有喜”,最後一道他的內宅便是“進門有寶”。

隻可惜曹家內宅冇有什麽寶,死寶冇有,活寶更冇有。家裏關著三十多個如花似玉的女人,也不知道曹老大是不是缺德事兒乾多了,竟然一個生孩子的都冇有,如今曹老大快五十的人了,隻認了兩個乾兒子。

*****************

兩艘三桅大帆船繞過過了海狗子的地盤,調整著航向向獨龍島駛來。這些西洋海盜並不懼怕海狗子。海狗子勝在船多人多,他們勝在火炮犀利,雙方各有忌憚,除非必要,彼此不會發生衝突。

天空中海鷗漸漸多了,這是附近有陸地或海島的征兆,距獨龍島已近了。這兩艘三桅大帆船前桅掛著方形帆,主桅掛著梯形帥,後桅掛著三角帆,每艘船上裝備著25門大炮。是這夥海盜頭子佩德羅船長用來起家的兩艘戰艦。

水手們正在各處忙碌著,海上風平浪靜,陽光明媚,水手們的心情也很好,這是一次取鬆的遠行。

海洋上的生活是艱難而危臉的,經常遭受威脅生命的暴風雨或者戰鬥。海盜船水手儘管獲益豐厚,但是這些遠離家鄉的單身漢們並冇有攢錢的習慣,所有的收入一上了岸就花天酒地,全部消費掉。

所以船上的海盜個個一文不名,他們邋裏邋遢、鬍子拉碴、牙齒殘缺不全、皮膚粗糙、衣衫襤褸而且很不合身,同海盜電影中描述的海盜那種神氣模樣截然不同,而且他們也不象中描述的那樣佩戴耳環,這是因為耳環礙事,會鉤住衣服,尤其影響作戰。

然而海盜船長費爾南多,這個落魄的貴族,卻依然部分保留著貴族的習慣。他的耳朵上帶著碩大的金耳環,耳環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緊身的麻布袍子外罩一件圓形鬥蓬,固定在他的左肩上,海風吹起鬥蓬時,露出他腰間寬寬的皮帶,上邊插著一柄手銃,斜配著一柄西洋長劍。

“嘿!快到了,獨龍島上有各種各樣的東方女人,既美麗又溫順,我們要擁有天堂了,以後我們再也不必花錢在呂宋那些瘦小伶仃的姑娘們身上啦。”

長著鷹鉤鼻子的埃斯巴多快樂地向夥伴們嚷著,一邊轉著舵盤。

塞爾維特哈哈大笑,他站在高處,一邊調整著風帆,一邊大聲地唱起了歌:“我們是海盜,凶猛的海盜,左手拿著酒瓶,右手捧著財寶。我們是海盜,有本領的海盜,嘿!美麗的姑娘們,請你來到我的懷抱。”

受到他快樂的情緒感染,滿船的海盜都跟著大聲唱了起來:“我們是海盜,自由自在的海盜,在骷髏旗地指引下,為了生存而辛勞。我們是海盜,冇有明天的海盜……”

另一艘船上的海盜們也應和起來,海風隱約送來他們的歌聲。費爾南多撫著他彎彎上翹的兩撇鬍須,輕輕擊打著拍子,也微笑著加入了和唱的行列。

船頭破浪,輕快地起伏著。在他們快樂的歌聲中向獨龍島疾馳而去。

****************

“千戶大人。前方是碎葉礁了,繞過去不需一個時辰,咱們就到獨龍島了。”負責瞭望的水手高喊起來。

巨大地船體乘風破浪,船身輕輕搖晃、上下顛簸,鼓小恙赤著雙足穩穩地立在船頭。銅鑄般的雙臂牢牢地扣住船舷,獰笑道:“哈哈,好,加快航速,我們一定要搶先奪下獨龍島。韓大人現在是福建水師提督,可別讓他小看了咱們!”

他自然誌得意滿,獨龍島的底細他早已摸得清清楚楚,島上一些小船、破船,曹天寵在遣散島上老弱時,已讓他們駛走,島上現在隻有三艘戰船,一共不到四十門炮。

而他的主力戰艦裝配了十五門由南京軍局趕製的新型佛郎機炮,每門炮配子銃十枚,再加上原有的二十門重炮,權憑這一艘戰艦他就有把握全殲曹天寵的戰船,何況此外還有七艘戰船。

鼓小恙嘿嘿一笑,摸摸頜下還不夠粗硬的幾根鬍鬚,邪笑道:“獨龍島上可有不少女人,打下來後,本官做主,先可著你們買,價錢比外賣低四成。想討個漂亮聽話的媳婦兒的,就他媽給我賣點力氣!成大人吩咐過,此戰務必要勝得漂亮、勝得乾脆,誰也別給我露怯!我小恙對得起兄弟,立功的抱娘們,不玩活的抱桅杆!”

這可不是軍中律法,而是鼓小恙的規矩,有訓練不認真、違犯軍犯的士卒,往桅杆上一綁,風吹日曬,不死都得脫層皮,可比殺威棒厲害得多。

他手下兵有三分之一是他老爸原來的部下,三分之一是原來水師官兵,另外的就是剛剛入伍的新兵了,可是不管是什麽出身,跟著這位匪大人混久了,滿艦的官兵都染了一身匪氣,一聽這話在轟笑聲中都嗷嗷地叫了起來,眸上燃起了烈焰似的殺氣和**。

************

曹天寵正在指揮海盜們登船,老弱婦孺他已行全部打發走了,現在剩下的都是他的精兵和那姿色姣好,捨不得送人的女子。

海浪輕輕拍擊著岸邊礁石,船體輕輕地搖晃著,一群穿著日本、朝鮮、夷洲、琉球等地不同服裝的年國女人正小心翼翼地踩著踏板登船。

這些女人實在麻煩,走在踏板上咿咿呀呀地象是怕踩了螞蟻似的。孃的,四腳朝天被俺的“長槍短炮”猛烈轟擊時,也冇見過她們這麽弱不禁風。

曹天寵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才上船不到十個女人,近百人呢,這得上到什麽時候?

這艘大船是他的座船。曹天寵也不傻,他把所有的女人都集中到他的船上來,就近看管,就是為了避免被西洋番子瞧見,弄些藉口要了去。

海盜們打家劫舍,每次出海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想要他們玩命,就得給他們足夠的享受,而女人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是拉攏軍心、提升士氣的工具。而且必要時,她們還可以變賣成金錢,這一個個搖曳著誘人的圓臀走上船的女人就是一堆堆銀子啊,曹天寵自然不捨得送人。

三艘船上的海盜也在各自忙碌著,不是忙著操縱帆船,瞭望海情,而是忙著尋摸地方擺佈自已那點私財。中國人喜歡積攢財富的興趣遠勝過揮霍。就連海盜們也不例外。

有些海盜哪怕冇有家室、冇有親人之累,也努力地積攢著財富。今日是全島遷徒,馬上就要奔向他方,所有的海盜都忙著自已那點私有財產。生怕被人趁亂摸走。根本冇有人在高處瞭望,以致遠方的戰船已飛速逼近過來,纔有人無意中發現。

曹天寵正盯著他那一個個會移動的“錢箱子”上船,忽聽有人喊道:“老大,老大,有船來啦。是兩艘大船。”

曹天寵站在岸上,聽了精神一振,連忙催促道:“西洋番子來了?快快快,快點上來。他孃的,走慢了讓食人番子看見,把你的**、屁股都剁下來燉了吃!嘁!這麽寬的跳板,怕什麽呀。你不快點走,撅著個腚在那撿金元寶呢?”

曹天寵不耐煩地說著,在一個穿著和服,趿著柳木履,踢踢嗒嗒、磨磨蹭蹭正上船的日本女人肥臀上猛拍了一記。

就在這時,那海盜又喊道:“不隻兩艘,後邊還有三艘,是五艘船呐!”

曹天寵一愣,怎麽變成五艘了?愕然道:“五艘?他們不是說派兩艘炮船接咱們嗎?怎麽變成五艘了?”

曹天寵“噔噔噔”地跑上船,站在高處手搭涼蓬眯著眼向遠處望去:一艘、兩艘……五艘,嗯……果然是五艘,奇怪,真是奇怪……

“轟!”一聲巨響,海中騰起一團浪花。

“**!是官兵,官兵來啦!”

曹天寵恍然大悟,不用憑老本行掐指再算,就立即料事如神地大吼起來:“上船上船,扯帆起錨,媽的,大炮,炮手呢?”

船上船下一陣大亂,那個穿木履的和服女子剛剛走到踏板中央,炮聲一響,她立即發出一聲高八度的尖叫,然後一扭屁股,以比上船快八倍的速度逃了下去。

佳人已搖豐臀去,板上空餘雙木履……

海盜們一陣大亂,捨命不捨財的人急急忙忙抱著財物想先尋個安全的地方把自已的東西藏起來,有的就急急忙忙跑向自已的位置,起錨的起錨、扯帆的扯帆。

由於掛在船舷上的踏板冇人去收,剛剛上船的十幾個女人又有大半趁機逃了下去。剩下幾個一見炮聲如雷,駭得跳上踏板,滾地葫蘆似的直跌到海裏去。好在此地不深,一陣尖叫後,發現水深纔剛剛冇膝,她們立即爬起來向海島上逃去。

如今全部家當和武器全在船上,想退回島上決戰是不可能了,曹天寵隻得叫苦連天地命令戰船趕快離開岸邊,否則三艘船這麽擁擠在這兒,根本就是坐以待斃。

韓武站在指揮艦上,也發現了這對己軍絕對有利的局麵,冇想到強攻會演變成突襲,他們衝向的是海盜船的正麵,是海盜火炮的死角。而且三艘海盜船是緊緊挨在一起的,它們想駛離作戰鬥調整都來不及。

韓武當機立斷,立即喝令道:“命威風、威遠艦立即全力搶攻,威勝、威昌兩艦截住他們去路!”旗手聞言立即向前方發出戰鬥指令。

韓武的戰艦有兩艘裝備了新式火炮,一艘是他的座艦威武號,另一艘就是駛在前頭的威風號。以威風號和威遠號的火力,打三艘原地不動、反抗不能的海盜船,根本毫無懸念。

兩艦聽到將令,一邊降帆減速,一邊側向行駛,將全部舷炮對準了海盜船,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此起彼伏地噴射著,儘享強姦的快感。

這一下曹天寵可慘了,他的三艘船擠在海邊,島旁水淺浪緩,三艘船要相互駛開都極緩慢,而且船頭方向無法安裝大炮,船身若不調整,在側舷的火炮根本無法嚮明軍射擊。

反觀明軍這邊,飛駛過來的明軍戰艦借著一路東行的餘勢,船帆稍作調整,立刻以極快速度調整了航向,將佈滿大炮的船舷對準了隊形密集的三海盜船,隆隆炮火連續不斷。

一輪炮火打擊過來,最外側的海盜船一根桅杆折斷,搭在了另一艘船上,船帆上燃燒的烈火向那邊蔓延開去。另外一根主桅上,船帆被打成了篩子。歪歪斜斜地掛在桅杆上,已失去了船帆的作用。

冇有了機動力的船,就是安裝了一百門重炮,也隻有束手待斃的份兒,更糟的是,這艘船在最外邊。它停止了移動,裏邊兩艘船也就被堵住了去路,隻能選擇向前或向後移動了。在以風力來驅船的年代,正駛倒車談何容易。明軍會給手忙腳亂的海盜們從容調整風帆,駛離原地的機會嗎?

韓武見了這等情形心中大定,主艦停佇在海中遙遙觀望,另外兩艘戰艦趁機斜著兜向海盜船尾部,想駛向他們的另一死角,看來今日一戰要以零傷亡的代價結束戰鬥了。韓武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威風、威遠炮聲隆隆。交替掩射,將三艘海盜船當成了活靶子。

曹天寵站在船頭欲哭無淚:這真是流年不利啊,洋鬼子形如羅刹,陰氣重,果然不吉利,他孃的今天這日子選的也不好啊,這不是集中全部人馬上船來等著挨轟嗎?

費爾南多看到獨龍島時,也看到了明軍戰艦和起火的海盜船。他有些意外於明軍的出現,但是卻並不慌亂。

簡單地衡量了一下雙方的戰力,判斷了一下戰場形勢,費爾南多立即沉著地下令:“升起骷髏旗,接近那兩艘逼向曹天寵後翼的戰艦!消滅他們!”

海螺響起,兩艘西班牙海盜船升起了黑底紅字的骷髏戰旗,降下了主帆,調控三角帆的角度,殺氣騰騰地向兩艘明軍戰艦迎去。

費爾南多要趁明軍戰船正攻擊海盜船,其隊形分散時,以優越的火力搶先擊毀這兩艘戰艦,那樣再對付其餘明艦就容易了。

韓武已經注意到了這兩艘西洋戰艦地到來,他得到情報是三天後西洋海盜來接迎曹天寵,所以楊淩才決定馬上動手,搶先摧毀獨龍島,想不到陰差陽錯,恰好和西洋戰艦碰上。

同樣感覺意外的韓武心中既有些緊張,又有些慶幸。不是情報顯然有誤,便是海盜臨時變更了計劃,幸好我們定於今日消滅曹天寵部海盜,如果晚到些時間,恐怕隻能奪取一座空島了。

對於和西洋艦一戰,他也有些躍躍欲試,眼看炮火隻要繼續攻下去,三艘海盜船將不發一炮而全軍覆冇,韓武立即沉著地令旗手傳令:命威風、威遠艦繼續以火力猛攻!同時命另外兩艘艦變左彎為右彎,滑向西洋戰艦左翼,形成攻擊陣形,同時他的座艦也迎了上去。

他的主力戰艦是二號福船,比趕來的西洋戰艦體形要大得多,機動力就差一些,但是有另外兩艦在另一側牽製敵艦,敵艦機動優勢就難以發揮。韓武躍躍欲試地站在指揮台上,炮手緊張地站在炮位上,把黑洞洞的炮口隨著船身移動的角度不斷變換著位置。

這種西洋炮的炮船設計非常合理,極大地提高了火炮的戰鬥能力,除了因時間緊促、無法生產出足夠的火炮而仍在服役的十幾門原有的霹靂炮,其餘的佛郎機炮都使用了這種進退自如的炮船,佛郎機炮相對較短的炮管也適於充分利用船舷上的炮口。

炮手們搬運著子銃和炮彈,帆手們扯緊帆索,不斷調整著帆的角度和高度,雙方戰艦指揮官都緊盯著敵艦,判斷著對方移動的速度和角度,下達著一道道指令。

對於韓武來說,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大戰,所以表麵上雖十分平靜,其實心中緊張萬分。費爾南多到底是征戰多年的老海盜,他的戰鬥經驗是韓武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2號福船碩大的船身機動力不夠的弱點立即被費爾南多發現了。

費爾南多心中大喜,在澎湖地區和白小草及澎湖巡檢司的戰船發生戰鬥的就是他手下的一條戰船,那次戰鬥中他已摸清了明軍火炮的威力和射程、射速。

隻是他還不能確定明軍的主力戰艦是否使用的都是這種笨拙的火飽。畢竟以明朝疆域這麽寬闊的國家、這麽長的海岸線,需要用來支援海防的水師數量極其龐大,要統一換裝軍備耗資是極大的。

所以即明軍還有更先進的火炮,冇有用來裝備全部水師也是可能的。他需要先摸清明軍的底細。如果明軍使用的都是那種笨批的火炮,他就有可能利用密集的炮火徹底擊毀這艘明軍的指揮戰艦。

在他地授意下,另一艘戰艦向逼近的兩艘明軍戰艦衝了過去,而費爾南多利用船小、變動船體快的優勢搶先進入攻擊位置,雙方的距離已逼近火炮的最佳射程,照理說這個角度,明軍笨拙的火炮想要攻擊還是差一些。

費爾南多狡黠地一笑。冷靜地下令:“轉舵……”艦船開始9o度調頭。將密佈在側舷的炮口對準了對方。

“開火!”費爾南多再次下令。“轟、轟、轟!”火炮轟鳴,船舷震動,海麵上頓時硝煙瀰漫。是開花彈,看來費爾南多知道這個距離,實心炮彈難以對明軍戰艦造成致命性的毀壞,其目的是大量殺傷水兵、破壞明軍帆布。

但是這個距離,首輪發射通常都帶有校準炮位、和示威侗嚇的性質,準頭有限。

大量炮彈落入海水,激起一道道水柱。冇有怎麽打過海戰的明軍戰士明顯有些緊張和慌亂,這還是楊淩有意讓他們參加過海上對戰倭寇的結果,否則初戰就碰上戰鬥經驗如此豐富的對手,明軍即便火力和戰船皆優於對方,恐怕也會糊裏糊塗地打敗仗。

好在福建水師是見識過楊淩“千人斬”的厲害的,那一場大屠殺,殺的可大多是水師官兵,再加上韓武任水師提督後治軍嚴謹,士兵們畏於軍紀,因此慌而不亂,仍然按照命令緊張地做著準備。

第一輪發射完畢,費爾南多船上的炮手對於射程和準頭迅速做著調整,清潔炮膛,重新裝填提心彈,速度快捷無比,第二輪炮火再度發射了。

與此同時,明軍的戰艦已經轉到了合適的位置,隨著韓武一聲令下,如同有節奏的鼓點聲,明軍船舷上一個個炮口發出了怒吼,海麵上濃煙密佈,雙方隻感覺到海浪撲上船舷、灑在身上的感覺,卻已看不清對方的艦船了。

韓武座艦中了兩彈,一處打在後甲板上,由於是開花彈,對船體傷害不大,尾帆受到一些破壞,傷了十幾個士卒,另一枚砸進了船艙,在船艙內爆炸,在韓武的喝令下,立即有士兵用專用的汲水設備汲取海水,噴射滅火。

明軍的炮手們也在緊張地擦拭炮管、拆出子銃,更換新銃。楊淩一得了阿德妮設計出的圖紙後,就立即先命人造了木製假炮送到水師,讓水師官兵日夜苦練清膛、填彈等技巧,但是儘管如此,他們的動作比起海盜船上的水手,熟練程度還是要遜色得多。

“一至八號炮,換實心彈,校準炮位,準備發射!”韓武屹立指揮,夷然不俱。

“轟、轟、轟!”西班牙戰艦再次領先於明軍發射了,船體造成了破壞,海盜船也不約而同地換上了實心彈,好在福船碩大無比,落在船上危害不大,隻有一彈落在船舷上,砸得木屑橫飛,一門大炮被彈開,幾名士兵受傷。

士兵們慌了起來,韓武霍地拔刀在手,厲聲喝道:“慌什麽?反擊回去,西洋海盜的戰艦同樣是木頭做的,轟垮它!”

“開火!”

“轟!轟!轟~”

“轟!轟!轟~”

明軍的炮彈剛剛傾瀉出去,西班牙戰艦的火炮也響了。兩艘船都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實心彈、空心彈、霰彈同步發射,船體、船帆和兵員都受到重創。

隨著船行的餘勢,雙方隔著一段海麵相向錯過,必須重新轉舵駛回,尋找最佳交戰距離和角度。利用這短暫的機會,費爾南多和韓武都急忙下達著命令。救火的、救人的,調整炮位運送彈藥的,緊急地做著準備。

明軍船上的火炮數量和射速完全超出了費爾南多地想象,令他驚駭萬分。雖說戰果來看,他並冇有吃虧。但是那種心理預期的巨大落差,還是使這個海盜頭子產生了級大的危機感。

而另一艘西班牙海盜船“冒險號”就冇有費爾南多那麽幸運了。

戰場上,有時候一件小事、一個錯誤的認知或者判斷,都可能改變整個戰局。一時的大意導致一方糊裏糊塗的落敗,更是屢見不鮮,二戰時就曾有土豆“擊沉”潛艇的滑稽故事。

而這艘倒黴的西班牙戰艦,正是輸在大意上。甫一交火,“冒險號”就發現兩艘明軍戰艦的火炮數量加比它略勝一籌,但是由於“冒險號”火炮射速和角度可以靈活調整,雙方交戰不久,兩艘明軍戰艦就被它完全壓製住了,不得不在移動中被動抵抗。

“冒險號”船長阿爾瓦頓時大意起來。此時威風、威遠號的“無抵抗”式炮火襲擊已經將曹天寵的三艘海盜船打得落花流水,完全失去了移動和作戰能力。

隨後兩艘明軍戰艦從海盜船左右滑過。以火箭和飛天噴筒進行了最後一輪近距離火力傾瀉,當它們的船身完全從海盜船尾的遮掩下呈現出來時,身後已是一片火海,烈焰滔天。

隨即“威風”、“威遠”兩艦逼近那艘耀武揚威的西班牙戰艦“冒險號”,為友船解圍。“威昌”號已受損嚴重,主帆、尾帆折斷,中艙起火,基本喪失了戰力。“威勝號”遊弋在“冒險號”周圍,不斷髮射炮火吸引它的現意,以免它對失去機動能力和作戰能力的“威昌”號實行摧毀性打擊。

就在這種緊張時刻,“威風”、“威遠”兩艘毫髮無損、士氣高昂的戰艦加入戰團,令陷於絕境的“威昌號”官兵士氣大盛,同時“威勝號”也甚有默契地呈品字型將“冒險號”急圍在中央。

這樣的陣形,一旦側舷發炮,那麽無論冒險號攻向哪個方向,無論彼此的戰船如何調整著方向,總有一個角度的明軍可以對它實施炮火打擊。而冒險號卻必然有陷入死角的一個短暫時刻。

方纔戰場上處處炮聲,再加上各有對手,阿爾瓦並冇有注意到“欺負”曹天寵的兩艘戰艦,其中一艘配備是速度、效能絲毫不弱於他的火炮。

見識了“威昌”、“威勝”號火炮威力的阿爾瓦判斷以自已的炮速,在這場包圍戰中不會吃虧。他想趁明軍合圍,而火炮發射慢的機會,強行突入兩艘戰艦中央,使對方炮火投鼠忌器i。

如果夠幸運的話,他左右火炮齊發,有可能一舉殲滅兩艘明軍戰艦。錯誤的判斷,使阿爾瓦率領著“冒險號”開始冒險了。

在雙方接近過程中的首輪發射,“威風號”因為隻配備了一半新式火炮,因此冇捨得做試探性發射,隻發射了霹靂重炮的炮彈。在西班牙戰船轉舵、調帆、換裝火藥的瞬間,本該也轉舵離開,利用重新調整發射角度的間隙裝填彈藥的“威風號”居然橫衝直撞地逼了上來,根本冇有一點離開的意思。

阿爾瓦驚奇地道:“上帝,我們在冒險,他們在發瘋,難道他們要用船把我們撞沉?快快,左滿舵,避開他們!來的太好了,趕快填彈,讓這些瘋子見鬼……”

“轟~~~”,“威風”號將距離拉到了六十丈時,陡然側帆轉向,艦船在海上轉向,第一門大炮的炮口在船體移動中,對準了“冒險號”時,炮口就震顫了一下,一枚實心彈飛了出去,準確地命中了“冒險號”的尾舷。

緊接著,第二門炮的炮口閃到了合適的角度,還是尾舷中彈。十五枚實心彈擊中了十三枚,將西班牙“冒險號”的船尾砸得船舷、甲板碎裂支楞,一枚彈丸洞穿了船底,海水開始汩汩上湧。

費爾南多的戰艦退出戰圈,正待鼓軍再戰,發現“冒險號”的情形不禁大吃一驚,他立即命令戰艦向友船靠近,希望能夠掩護它一同退出戰鬥。

韓武發覺了費爾南多的意圖,立即也以旗語命令尚可一戰的四艘戰艦對它們實施包圍。費爾南多沉著地向一艘海盜船靠近著,這時他已發現冒險號船頭微翹,尾部在逐漸下沉,看來船底已經受創了。

如今想保護冒險號共同離開是不可能了,或許……可以把他們接應過來,然後衝出包圍,逃回呂宋。費爾南多一邊緊張地靠近,一邊注視著不斷逼近過來已形成包圍的明艦,尋找著薄弱口,以便接出自己的夥伴後立即衝出去。

可是就在這時,遠處一聲炮響,海盜們驚駭地發現居然又有七八艘明軍钜艦鼓足了風帆向他們疾駛過來。

“我的上帝!”費爾南多望著逼近的戰艦,絕望地悲歎。

“我們該怎麽辦?船長!”大副安東尼驚惶失措地跑過來,大聲問道。

費爾南多緩緩掃視了一圈暫時平靜下來的海麵,退路上明軍的主力戰艦已經調轉過頭來,虎視耽耽地盯著它。另外三艘戰艦也形成了衝擊陣形,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進入攻擊角度。還有那八艘戰艦……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

韓武注意到了彭小恙的戰艦,雙方以旗語迅速議定攻擊方案,形成了雙重包圍。就在這時,他們發現,一麵血紅血紅的三角旗,在海盜船上徐徐升起。直升至杆頂。

悲壯的歌聲從兩艘船上響了起來:“我們是海盜,有本領的海盜……”

血紅色的聖·布希旗,在風中獵獵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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