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天生勞碌命-至-220 歡喜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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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勞碌命

楊淩派人將老鴇水葉子一行人押送巡撫衙門,這些人在事發後能夠安然無恙,十有**和此案無關,況且驛館內也冇有地方安置,送去巡撫衙門主要目的還是混淆視聽,讓對頭猜不出他掌握了多少情況。

楊淩悄然回到驛館,此時天色未明,他也不想驚動別人,吩咐親軍各自休息,他帶著伍漢超幾個人回到了書房,掌起燈來,自有親軍去沏了茶送來。

柳彪已是內廠兩大千戶之一,品秩很高,楊淩並無頤指氣使的派頭,赴宴豈能讓他扮作馬前卒,是以並未隨他前往,但是他控製著整個驛館安全,楊淩回來,自有番子稟報,連忙也披衣起床,來到書房。

柳彪見楊淩若有所思,打趣笑道:“今晚大人赴宴,卑職還以為要錦被翻浪、蝕骨**,原打算日上三竿再去促請大人回來,怎麽半夜三更的就回來了,冇有可意的姑娘麽?”

楊淩乾笑兩聲,才笑容一凝道:“柳彪,別開玩笑了,這‘豔來樓’是步步殺機呀,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人要對付我”。

柳彪一聽,神色一緊,急問道:“怎麽?那裏百官雲集,護侍如雲,難道竟有人入內行刺?漢超,怎麽回事?”

伍漢超愧然道:“在下也不知道,隻是聽大人說,似乎‘豔來樓’的老鴇對大人下cy,被大人發覺了,不過蹊蹺的是,大人剛剛下令查問,那主使人就被人刺死,藏屍於樓梯之下,這就不筒單了”。

楊淩咳嗽一聲,將事情敘述了一遍。隻是略去了紅娘子陰差陽錯,跑進來代人受過的過程,隻是他無法坦然麵對彼此發生關係的事實,所以一直避免去想,這時說起來,令他心跳的畫麵不期然又躍上心頭。

柳枝也要妨忌三分的纖柔有力的腰身,平坦的小腹,曲線優美地髖部。兩條結實筆直的大腿,構勒出中間v字形賁起的中心……

可惱的是發生的一切他都記得清清楚楚,身下壓著的那具柔韌光滑的**,象順波而舞的水草,隨著他地激情搖擺。又象一張雪白的散發著淡淡幽香的薛濤箋,憑由他在上麵信筆塗鴉,塗抹激情。

那哽咽的哭泣,婉轉的呻吟,唇齒間模糊不清地哀求,一聲一韻,就似一股清泉在石縫中艱難地幽咽漬淌,把本已飲了醇酒,在烈藥的催發下逾發瘋狂的他直接送上了天堂……

柳彪見大人說完經過坐在那兒怔怔出神。還道大人正在苦思竭慮想那幕後主使之人,不由挽起袖子獰笑道:“大人。這有何難。那位柳小姐不是已經落在咱們手中了麽?嘿嘿,內廠一百二十八道酷刑使出來,整得她骨頭渣子都不剩,卑職倒不信一個小小女子也能守口如瓶!”

伍漢超一邊聽楊淩說,一邊思忖此事,在他想來,既然紅姑被人殺人滅口,那麽柳緋舞接近楊淩的理由,就絕不是她說的那麽簡單。

但是對方既然能接近大人,卻不直接動手害他。那麽十有**不是恨朝廷入骨的反賊叛逆,而是別有所圖的人,甚至就是官府中人。

他們送個清白如水的漂亮大姑娘給大人,所圖者不過是為了在大人身邊留下耳目,亦或藉口逼奸官宦千金彈劾大人。

誰有能力逼迫一位官宦小姐做出這等羞恥之事,又對大人行蹤瞭如指掌,同時能夠驅使豔來樓的老鴇聽命於他,一見事機不妙立即殺人滅口,而且一旦事成從大人這裏得到地情報他能予以利用,或者他用能力借這個原因彈劾大人?

伍漢超想到這裏,眼晴不由一亮,說道:“柳大人,你我都知道那位謊,但是也不能因為老鴇子死了,就空口無憑硬指她要謀害大人,獻上自己處子之身,卻被官家說成謀害朝廷命官的匪徒,這理由豈不荒廖?她若夠聰明,就能知道我們不便就此對她施以酷刑,隻要咬緊牙關堅不吐實,我們能怎麽辦?”

柳彪一聽,這纔想到現在隻是懷疑,並無真憑實據,加上大同地各路官員現在被穀大用搞得神經兮兮地,如果真對一位冇有憑據的官家小姐動了大刑,這事兒皇上那都說不過去,不禁遲疑道:“這……伍兄有何妙計?”

伍漢超苦笑道:“可懷疑的人太多,反而不好找出暗施陰謀的人了,不過卑職覺得,有一個人最是可疑,我們不防先用這個人誆試於她,如果還是套不出絲毫口風,那麽……再另想辦法不遲”。

楊淩動容道:“什麽人最是可疑?”

伍漢超道:“大同巡撫胡瓚,王龍、李義皆是他任命的將領,此人雖尚未受皇上斥責,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不上表請辭,皇上回了京也得另派官員接替他,這人的仕途已經到頭了。

代王爺是皇親,楊總製與大人交好,有大人的關照,皇上話中已透露出不予追究的意思,唯獨胡瓚拋除在外,他豈能不懷恨在心?何況他與大人一向不和。

再者,他在大同經營多年,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忠心部屬豈能少了?也隻有他纔有能力瞭解大人的全部行蹤,纔有能力逼迫與他利益攸關的手下及其千金為他效力。

他這麽做不外乎是想抓大人地把柄在手,逼大人為他求情保官,甚至一舉兩得,搭上大人這條線。常言道:‘京裏有人好做官’,卑職的父親就是地方官,這裏邊的肮臟事聽多了,哼!胡瓚若是有個年輕漂亮的女兒,恐怕這好事還輪不到那小小的照磨官的千金了”。

楊淩臉一紅,尷尬地道:“這個……好象談不上是什麽好事吧?咳,那麽你有什麽好計策,快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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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緋舞被關在一間空屋子時。四壁空蕩蕩的隻有蛛網灰塵,看來是間空置已久的倉房,她抱著膝蓋坐在房子中央,燭光太弱,偶爾聽到老鼠爬動地聲音就會嚇得她驚跳起來。

門上嘩啦啦一陣鐵鎖響動,“吱呀”一聲,一個穿著青色官袍的男子走了進來,柳緋舞慌忙站起。恐懼地後退了一步。

門關上了,那官員年紀甚輕,二十多歲年紀,笑吟吟的十分和氣,他提聲對柳緋舞道:“柳小姐。今晚先委屈你在這地方住上一宿,天明大人就要親自提審,要是你果真冇有什麽陰謀,自會放你離去”。

柳緋舞鎮靜了一下,輕輕襝衽施禮道:“多謝大人,不知大人尊姓大名?”

“我麽?”柳彪笑笑,忽地一步邁到麵前,駭得柳緋舞急退兩步,抱緊雙臂靠在一根房柱上。顫聲道:“你……你做什麽?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喊啦!”

柳彪一楞。有些啼笑皆非。他假意向門口看看,才悄聲道:“不要怕,我是受了上邊囑咐,前來探望小姐的,你放心,紅姑一口咬定是貪圖小利,才助你下藥,隻要你們兩邊口供一致,楊大……咳咳,楊大欽差也奈何不了你”。

柳緋舞眼睛一亮。絕望之際陡見援奧真是狂喜不禁,她不由驚喜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柳彪的手道:“甚麽?你也是我們的人?教主果然……果然是神通廣大”。

柔美素手,但覺翠袖輕羅,暗香浮動,把個雖曾逛過花街柳巷,卻冇和正經清白的大小姐接觸過的柳千戶弄得臉上一紅,一時恍惚不及領會,他還微帶窘意地道:“當然,咱們大人當然神通廣大,你都和楊淩說過什麽了,可曾透露了什麽機密,快快告訴我,我好通知紅姑……”。

“大人?!”

“教主?!”

兩人一齊大叫,然後刷地放手,各自猛退一步,柳緋舞一雙眸子睜得大大地,俏臉脹得通紅,惱怒地道:“你騙我!”

柳彪卻指著她,興奮欲狂地道:“彌勒教!你是彌勒教中人!”

柳緋舞臉色刷地一下,血色全無,心中所想儘是滿門抄斬,點天燈、五分分屍、淩遲處死的恐怖場麵。

門“哐啷”一聲打開了,楊淩蟒袍玉帶昂然而入,左右兩列侍衛腰間佩刀,手執熊熊燃燒的火把隨了進來,左右一字排開,楊淩撫掌笑道:“好厲害,彌勒教真是無孔不入,本官真有些好奇,大同到底還有多少你們的人?”

他笑容一肅,厲聲道:“看好她,立即去巡撫衙門,本官要馬上提審柳光!”

逝撫衙門大牢可被折騰慘了,半夜三更的在暖被窩裏睡得正香,楊淩就提來一大群犯人,雖說鶯鶯燕燕千嬌百媚地,看著十分養眼,可一眨眼的功夫,美女都進了女監,外邊的牢頭獄卒們爬起來就為了賞賞這風景未免牢騷滿腹。

好不容易把男女犯人全安置妥當了,剛剛回去解衣睡下,被窩才捂暖和,上差又到了,這回是欽差大人親自趕到大牢,上上下下誰敢還在房中睡覺,趕緊的都爬起來侍候。

獄官戰戰兢兢將楊淩和如狼似虎的一班內廠番子迎進來,一聽自己牢中關著的那些大人真有彌勒教徒,連忙引著他們進了大牢。

雖說有東廠番子監督,獄吏們用刑不管循私,不過他們也知道這些大人回頭十有**還得出去做官,居住倒不敢馬虎,牢裏關著數十位大大小小的官兒全是住的單間,沿著陰森森的角道拐過幾處牢房,見木柵欄內土炕上蜷縮著一個人。

袱官喚了幾聲,不見柳光答應,生怕惹惱了楊淩。他急忙從袱卒手中搶過鑰匙,打開牢門,衝進去拍那官兒肩頭,喚道:“柳大人,柳大人,你快醒……啊!”

他一聲尖叫,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失魂落魄地道:“大……大人。柳大人他……他死了!”

“甚麽?”楊淩大吃一驚,隨即半晌默然不語,隻聽見火把地獵獵之聲。過了半天,楊淩忽地怒喝道:“什麽死因?仵作何在?給我查!”

他的厲喝在牢房內迴盪不已,已被驚醒地牢中大人們一個個雙手抓著木欄。向這邊張望著,身上帶傷、臉色冷漠,眼神中說不出是種什麽味道。

仵作半夜三更被叫了起來,慌慌張張趕來一番察看,卻驗不出柳光死因,隻得小心翼翼對楊淩道:“大人,柳大人應該是……是身體虛弱,受不得重刑,故此傷重逝去”。

楊淩聽了冷笑一聲。經過這段時間,他已平靜下來。楊淩矮身進了牢房。看了看柳光屍首,回身問道:“鄭典獄,今日給柳大人用刑地是哪些人?看管這一片牢房地都有誰?給我帶過來”。

鄭典獄官連忙向身邊獄吏詢問幾句,然後把那幾個獄卒都喚到楊淩麵前,楊淩看了看那五六個獄卒,淡淡地道:“柳光是重要人犯,是彌勒教中的人,可是好巧不巧,入獄的官員恰恰是這位品秩不高的照磨官大人承蒙各位照應,一命嗚呼了。本官隻好請諸位跟我回去聊聊了,統統帶走!”

五更雞啼,天已經亮了。

楊淩可不敢再把重要人犯留在巡撫衙門,如今信得過的隻有自己這座變成兵營的驛館了。各處倉房臨時改成了牢房,幾個獄卒被分離看押,輪番帶出盤問,這些人口供中儘有彼此矛盾之處,據此找出可疑之人,詳加盤問,動以大刑,不怕得不到柳光死去的真正原因。

但是楊淩可不敢奢望獄卒中加入彌勒教的人會知道多少機密,想來想去,也隻有柳緋舞可能知道些有價值地情報,於是便著人將她帶了上來。

柳緋舞被帶進房來,瞧見滿屋帶血地刑具,臉上不禁露出恐懼的神色,卻仍強撐著道:“我爹呢?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楊淩不答,說道:“本官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你該知道朝廷對付邪教是什麽手段!柳姑娘,你小小年紀,又俊俏伶俐,不要誤了自己大好前程,是懸崖勒馬將功補過,還是執迷不悟砍頭送命,應該會有個聰明的選擇吧?”

柳緋舞焦灼地道:“我爹呢?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楊淩繼續道:“你地命,他的命,按律都是死罪,還能怎麽樣?不過你若坦白招供,本官可以網開一麵,從輕發落,你可肯招供麽?”

柳緋舞暗道:“爹爹已經落在他們手中,我們的身份也被官府知道了,可是說出來他真的肯放過我們麽?他在‘豔來樓’剛剛騙過我一次,這個人這麽狡猾,怎麽會說真話?爹不說,我也不說,二少主知道了訊息,一定會來救我。”

楊淩見她搖頭不答,隻一擺手,兩個番子就衝上來,毫無憐香惜玉的風度,把她架上了刑架,提著摞篩將她纖纖十指插進去要施以酷刑。

楊淩不忍再看,一見番子們要用刑,正欲起身離去,身後番子喚道:“大人,她……她暈過去了……”。

“呃?”楊淩急忙轉身,隻見柳小姐被綁在刑架上,頭垂在胸前,真的暈迷不醒了,兩個番子又是潑涼水,又是拍打臉頰,氣不過又扯起摞篩吱呀呀拉緊了想讓她疼醒過來,可還是毫無效果。

原來這門白蓮教秘傳的術法,一向隻傳高級教徒,用來被官府抓住後可以抵禦痛過死亡的酷刑,免得暴露教中機密。

李大義曾私下將這門功夫傳給她,其目的也隻是因為小姑娘吃不得練功地苦,這門功夫卻隻是心誌的鍛鍊,拿來讓她覺得好玩而已,想不到這時卻派上了用場。

楊淩一開始以為她是膽子小嚇暈了。可是待她醒來,這邊剛欲用刑,她又暈迷不醒了,如是者三,楊淩便猜到她和王龍一樣,懂得這門自我催眠術。

待柳緋舞第三次醒來,見楊淩已將自已從刑架上卸了下來,眸中不禁露出一絲得意之色。楊淩坐在椅上。翹著二郎腿,手裏端著一杯茶,笑吟吟地道:“不了起,知道用這法子逃避酷刑。可惜,本官對付女人。卻是最有辦法地”。

他向旁邊一努嘴道:“先別忙著暈,喏,瞧見了麽,那隻水桶”。

柳緋舞見旁邊擱著一個半人高地木桶,裏邊盛滿了清水,一時猜不透楊淩用意,但本能地覺得他不懷好意,不禁變色道:“你想怎麽樣?你是朝廷官員,不是山賊土匪。如要辱我清白,禦史言官也不會放過你!”

楊淩嗬嗬一笑。說道:“好一張利嘴。本官不會予人口實,授人把柄說我假借問案,淫辱女囚的”。

這時,兩個番子端了兩個大簸箕,上邊蒙了塊布兜緊了,帶著一身腥臭氣興沖沖地跑了進來,說道:“大人,小的把東西帶來了,嘿!發動了一幫兄弟,後廚房倒餿水的地方全挖遍了。一鍬一大團,看得卑職都頭皮發麻”。

楊淩捏著鼻子道:“行了行了,快放進去吧,這味兒實在是受不了。”

“哎!”兩個番子答應一聲,跑到木桶前扯開蒙布,象篩豆子似的開始向水桶裏傾倒。室內火把通明,柳緋舞睜大了眼睛,這纔看清那簸箕裏邊的東西,這一瞧她幾乎當場吐了出來,隻覺頭皮發麻,渾身嗖嗖的冷氣直冒。

“天呐!”那簸箕裏是一大團一大團糾纏在一起的暗紅色地東西,有地有小指粗細,細的整整一團都是細線似的或白或紅,它們纏繞著,扭動著軟粘粘的身子,被傾入水中,很快地分散開來,慢慢沉到了下去。

柳緋舞夏秋時節跟著爹爹去河邊垂釣,也曾用過蚯蚓,但她實在冇想到見到這麽滿滿一簸箕肉乎乎萬頭攢動的蚯蚓會讓人這麽噁心。

她的臉色煞白,渾身哆嗦著指著木桶,咬著牙楞是不敢張嘴,否則就要吐了出來。

楊淩自己看得也夠噁心的,還得扮出一副變態狂的模樣嗬嗬笑道:“你不是喜歡暈麽?暈了以後疼也不疼了,什麽痛苦也不知道了。

嗯,是不錯,看到了麽?你放心,那水不熱,可也不冷,不會凍著你的,你再不招,本官由得你暈,就把你放這水桶裏一丟,等你醒來,這蛀捌鑽得哪兒都是,可能正從你的頭髮裏爬出來,或者正向你的鼻孔裏爬去,裙子裏、靴筒裏……”。

楊淩侯個眼色,兩個番子將柳緋舞一把架起,抬向那個水桶,柳緋舞都快瘋了,哪裏還敢暈過去,那些東西看得見都叫人怕的發瘋,如果進了水裏,明知道它們在,卻看不到,那份恐懼真地可以令她馬上瘋掉。

嬌軀若柳的柔弱身軀暴發出驚人地力量,四個番子捉手捉腳地都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架到那木桶上方,強行往水裏按,臀部離水麵還隔著半尺,柳緋舞就崩潰地大哭起來,拚命地嘶吼著哭求道:“我招了,我什麽都招了,求求你放開你,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不要把我放進去,求你……嗚嗚嗚……”。

楊淩下巴一揚,那四個早在看他眼色的番子就將柳緋舞移開放在了地上,柳緋舞身子酥軟,癱在地上伏地大哭,雙手扣著地上青磚再也不肯移開一步。

“哎!”楊淩歎息一聲,起身一扭頭,瞧見柳彪、伍漢超等人都麵有不忍之色,看著自已的目光也有些怪異,不禁揉了揉鼻子,心道:“他***,美女就是吃香,同樣都是邪教,這待遇就是不一樣,連柳彪這樣的人物都起了憐憫之心,我還不是不想讓她一個花嬌葉嫩的小姑娘皮開肉綻。才嚇唬嚇唬她麽?怎麽這眼神象看怪大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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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緋舞在比死更可怕百倍的威脅下,終於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她知道的雖然有限,但是對楊淩來說,卻有極大地用處。她不知道大同都有哪些人是彌勒教中人,卻從紅姑和父親平素的交談中知道彌勒教安插在大同的重要奸細,已經先後被拔出。目前大同文武官員中已經冇有邪教的重要人物,這一來促請皇上立即釋放被捕官員,他心中也就有了底。

至於普通底層民眾,彌勒教徒遍佈天下,這些人是除之不儘的。而且冇有首惡指揮,他們除非聚眾造反,否則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暫時可以忽略不計。

再者,他也知道了彌勒教施以美人計的目的,以他目前的地位和身份,如果明知有個潛在地敵人,卻不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行止難免過於小心。對別的官員也要過份戒慎,諸多判斷的失誤。會影響他地一舉一動。甚至因此樹立許多不必要的敵人,如此就可以輕鬆許多了。

楊淩對柳緋舞也坦承了柳光和紅姑的死訊,並且告訴她,這是彌勒教內部殺人滅口的舉動,他仍然在繼續調查之中,隻是除了那兩個已經鎖定懷疑的獄卒,很難找出幕後真凶。

柳緋舞知道楊淩已經冇有必要欺騙自已,再想起紅姑為了防止她臨時反悔,在她茶中下毒的事,倒是信了八分。一家人忠心於聖教,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置身牢中,這女孩兒也隻有痛哭悔恨不已。

唐一仙的病情還是時好時壞,不過總是白天忽寒忽熱的發作的厲害,夜晚睡上一宿,早上是精神最好地時候。正德對她真是情有獨鍾,體貼備至,從小都是被人嗬護照顧的小夥子,如今也知道關心照顧別人了。

一早趕去唐一仙房中,看著兩個宮女侍候唐一仙喝了大半碗粳米粥、小菜,他正哄著唐一仙說話兒,楊淩急匆匆地趕了來。

前半夜枕上**,賣儘力氣,後半夜東奔西跑不得消停,楊淩熬得兩眼通紅,他剛剛得了軍中發生“營嘯”死傷競有數千士兵地事,深知此事之重大,若不儘快處理,很可能引起連鎖反應,前年剛剛發生軍隊嘩變殺死駐鎮總兵地事,如果現在在高級將領也人人不滿的情形下再有軍隊嘩變,有將領的暗中推波助瀾,天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是以他匆匆探視過唐一仙病情,就藉口有軍務要辦,把正德帶回了書房。

正德聽了“營嘯”,也是莫名其妙,楊淩從楊一清派來的中軍官口中已經瞭解了這種事情,便對他講述了一遍,然後結合楊一清的意見說道:“皇上,今次韃靼大軍遠來,不但兵力多於往年,而且戰鬥持續時間極長,軍隊長期待戰,不得休整,早已疲憊不堪。

如今朝廷大勝,軍心為之剛剛鬆懈,內部又將軍中宿將抓捕一空,新官上任勾心鬥角,士兵心中多有怨言,再加上心情忽鬆忽緊容易暴躁,以致一個士兵午夜驚叫一聲,甚至一隻老鼠掉在人身上把人驚醒,都可能炸營,楊總製以為,為今之計,不可不當機立斷,若起了兵患,那時再要製止,損失不可估計”。

正德仍是不解好端端的怎麽軍隊就會發了瘋,不過楊淩說的這般慎重,他對楊淩卻是無條件信任的,忙問道:“依愛卿之見,朕該怎麽做?”

楊淩道:“依臣之見,皇上應立即將被捕官員全部釋放,官複原職,先令地方官員對作戰有功的部隊和將領予以犒賞,並頒令回京之後將令朝廷按功行賞,封官進爵!”

“好!依你,還有麽?”正德眉毛一挑,點頭應道。

“第二,將大軍調回長城以內,輪番休整,讓疲憊之師得有喘息機會。”

“使得,這也依得愛卿,還有?”

“第三,第三……應對引起大同上下官員怨憎不滿的人撤職查辦,嚴加懲戒,以平息軍心民憤,表明皇上和朝廷地態度”。

正德猶豫起來,遲疑半晌不作答覆。

楊淩歎道:“皇上,如果不能有賞有罰,賞罰分明,軍心難平呀。楊總製已趕往出事的營寨,這話是他讓中軍帶來的,如果不是事態嚴重,楊總製斷不會提出這樣有趁隙逼宮的條件,他帶兵多年,對於軍隊比我們瞭解,不能不予重視呀”。

正德苦著臉道:“愛卿,不是朕不想懲治大用,可這奴纔跟著朕多年,要是這麽拿下來不予重用,豈不傷了他的心?朕不是不想辦他,隻是在想,撤了他的職,讓誰來接任,又把他弄到哪兒去,邱聚幾個人勢必又要來磨脹了,大用他……唉!”。

楊淩一下子怔住了:原來皇上想的竟是這件事,還冇懲治,先想著怎麽別讓他傷心。這個人……唉!這個皇上,毫無人君的殺伐果斷,重情勝於重理,可是……自已不正是因為他這個性情中人不象個皇上,纔對他有了一份真切的關心和嗬護麽?

楊淩想了想,忽地計上心來,說道:“皇上,戴義原是司禮監中人,熟悉東廠事務,對皇上又一向忠心,隻是受了王嶽等人牽連才貶去金陵,不如調他回來任東廠廠督,邱聚等人誰也撈不著,也就不會互生嫌隙,有所怨言了。

至於穀公公……海禁將開,正缺一個皇上信得過的得力人手過去,不如就叫穀公公前去主持,戴罪立功。這樁差事也是一個肥缺,穀公公有過在先,能有這等好去處,隻會感激皇上,還會來哭求嘮叨麽?”

正德一聽,欣然道:“好!這麽處理再妥當不過,楊卿,速去軍中傳朕旨意,勞軍、釋放官員、懲處大用,就由你全權負責!”

回到明朝當王爺_o217

人性本惡

楊淩領了聖旨,先趕去巡撫衙門,叫人將牢中數十位大人全都請了出來,當眾宣旨,旨意上說皇上聽聞穀大用株連過關,許多官員無辜入獄,既憂且怒,著楊淩即刻釋放眾官,官複原職,將穀大用撤職查辦。

百官聽罷聖旨,獲聲雷動,喜極而泣。楊淩笑吟吟繞過公案,將遍體鱗傷的一眾官員扶起,安撫慰問一番,又言明照磨房照磨官柳光係彌勒邪教中人,因已身死,不予追究,但其家產充公。

楊淩透露這個訊息也是告訴百官,皇上下令抓捕彌勒教徒,並非無的放矢,官府中確有邪教中人,隻是穀大用不能深悉聖意,因噎廢食,舉措失當而已。

穀大用身為東廠廠督,同內相劉謹關係密切,放眼大同上下各級官員,除了代王有資格有膽量拂了他麵子向皇上進言,就隻有楊淩了。

而代王前幾日白登山之圍時雖說明眼人都看得出大軍出城必全城失陷,固守待援乃不得已而為之,但是畢竟擔著個坐視君上陷於險境而不救的罪名,他怎麽可能這時出麵自討冇趣?

眾官員各有耳目,昨日同僚袍澤宴請楊淩,請他出麵向皇上進言的事,早已有人悄悄遞進訊息來,他們心中已認定是楊淩在皇上麵前為百官求情,大家才得以脫獄。

雪中送炭者最是叫人感激,再加上皇上赴大同期間,跑都跑後籌措安排者便是楊淩,此事有目共睹,如今重挫伯顏保得大同地方幾年平安,公益私恩皆出於此人,這些位地方官員內心中已將楊淩視作朝廷中可以倚靠和親近的上官。

有的蠢人是別人牽驢他拔撅。穀大用是拔了撅子再把驢牽給別人,不過他倒勤快,一大清早的就起身升起大堂來接著拷問,穀大用雖不敢拿出廠衛最酷厲的刑罰。但尋常的刑具也不是這些官員禁受得住的。

平白無顧蒙冤受刑地官員們恨他入骨,可是“一入東廠門,不死脫層皮”,他們也隻是咬牙隱忍,敢於當麵唾罵的廖廖無幾。

穀大用翹著二郎腿坐在官帽椅上。端著茶杯,皮笑肉不笑地吩咐人把兩排官員懸吊在木架子上,腳下綴了大石頭“拔大個兒”。

那些官員早上隻吃了一碗冷冰冰的牢飯,如今雙手被綁,腳踝上係著大石,繩子勒得手足都沁出血來,幾個番子耀武揚威地正在斥喝:“你們之中不是彌勒邪教中人。便是被他們收買利用的臟官。不想再受這皮肉之苦,就老老實實招供,你們收了彌勒教多少銀子,替他們辦了什麽事情,說出來……”。

話音未落。兩排青衣紅帽、樸刀白靴地番子昂然而入,立在大堂兩側,穀大用愕然,未得命令,冇有通報,誰這麽大膽子敢直入大堂?

他卻不知東廠的番子自從被內廠火槍大炮一通正規軍的殘酷打擊後,患上了嚴重的“內廠恐懼症”,京裏還遮掩著皇帝出京的訊息,所以穀大用和楊芳也是以欽差地身份來到大同的。

所謂‘惡人還須惡人磨’,這東廠欽差的手下一見了內廠欽差的人馬。是打心眼裏害怕,一見楊淩親自率了內廠人馬來宣旨,門外把守的番子禁若寒蟬,不但不敢阻止,連有膽子離開報訊的都冇有。

楊淩施施然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柳彪和伍漢超,穀大用一見是他這才恍然,連忙起身笑道:“我說呢,難怪這班猴崽子屁都不放一個,原來是楊大人到了,嗬嗬嗬,來來來,快請上坐,皇上可是牽掛著彌勒教奸細的事麽?楊大人放心,有本督公出馬,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他們全刨出來”。

楊淩板著臉道:“穀大用接旨!”

穀大用一楞,連忙撩袍跪下,麵南接旨,楊淩展開聖旨大聲宣讀一遍,然後把聖旨一收,瞥了一眼呆若木雞地穀大用,袍袖拂道:“來呀,剝了穀大用地蟒袍玉帶,立即將各位大人放下來”。

兩排番子立即衝上去將吊在那兒的各位大人放下,楊淩拱手道:“各位大人本官已通知了各位大人的家眷前來接迎,請各位大人先回府上好生將養,傷愈後各複原職,穀大用妄揣聖命,濫施刑罰,皇上已下旨查辦,自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楊淩一擺手,各位大人的家眷、仆從被放了進來,亂烘烘連哭連叫,那些大人足裸帶傷,站立不穩,仍讓家人攙扶著上前謝過了皇上和楊淩,一一告辭離去。

穀大用麵色如土,跪在那兒一動不動,直到院中人犯一空,他才怵然一震,一把扯住楊淩的袍袖大哭道:“楊大人,老奴要見皇上,老奴是忠心耿耿為皇上辦事啊”。

楊淩一直沉著臉昂然直立,看也不看他一眼,這時見所有官員全已被接走,忽然換上滿臉笑容,將穀大用親切地挽扶起來,笑吟吟地道:“穀公公,你這是做什麽?雖說你行事莽撞,激起大同文武官員怨恨,使得軍心不安,昨夜營嘯死傷無數,各鎮駐軍人心惶惶有兵變之兆,不過皇上宅心佳厚,待你可不薄啊,穀公公聖眷未衰,且請寬心吧”。

“呃?”穀大用聽說自已闖了這麽多禍,聽一句臉色白一分,聽到最後似乎還有回寰餘地,煞白地臉上纔回複了幾分血色,忙擦了擦眼淚,扯住楊淩的袖子道:“楊大人此話怎講?皇上冇有怨憎老奴?”

楊淩把穀大用拉到一邊耳語一番,穀大用聽了破啼為笑,說道:“多謝大人為咱家說情,唉,咱家隻想能在皇上麵前立份功勞,倒小瞧了這些地方官員的力量”。

楊淩擺手道:“哪裏哪裏,這是皇上仁慈。說實話,這樁事的確鬨得大同軍心士氣大為沮喪,昨日‘營嘯’死傷數千人,軍中已有嘩變跡象。楊總製無奈才上折請求皇上製裁以安軍心,實是迫於無奈,不瞞穀公公,楊某在皇上麵前也是慷慨陳辭,力主將你撤職查辦!”

“啊?”穀大用還以為楊淩替他說了好話。想不到他也落井下石,可現在自家前程性命都操在他手中,又不敢發作,心中惱恨,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囁嚅著不知說些什麽。

楊淩輕聲道:“穀公公,皇上慢慢長大了,這次白登山之圍。千軍萬軍鋒芒所指。皆是皇上一人,可皇上夷然不懼,鎮定自若,皇上可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咱們私誼極好,可是你如今闖下這般大禍來。我若在皇上麵前一味替你求情脫罪,皇上會怎麽想?”

“我是內廠廠督,你是東廠廠公,手中皆握有大權,皇上見我們同氣連枝,彼此呼應,豈能不心生忌憚?就算本來想赦免了你,恐怕也要當機立斷,以決後患。公公從小照料皇上長大,這份感情是薄不了的。若見我也落井下石,要求嚴懲,皇上惻隱之心一起……嗬嗬嗬”。

“啊!”穀大用恍然,豎起大指讚道:“原來大人這是以退為進呐,妙計,妙計,大人為了咱家真是煞費苦心,這真是日久見人心呐,大用感激不儘!”

楊一清為人雖然耿直,卻不是個楞頭青,他既然直言不諱請求皇上嚴懲穀大用,絲毫不顧忌個人行程,楊淩填猜出軍中確實氣氛緊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不下一劑猛藥,是難以平息民憤的。

可是以正德皇上護短的性格,叫他處分親近之人,實在是難如上青天,自已不助楊一清一臂之力,正德必然不會下決心處置穀大用,那大同形勢就危急了,如今幫了楊一清,穀大用早晚能知道自已在皇上麵前說過什麽話,與其讓他到時猜忌怨恨,不如現在言明,免得樹個不必要地敵人。

見穀大用這副模樣,楊淩鬆了口氣,便對他一副推心置腹模樣道:“公公啊,楊某自一進京,便得你和劉公公幾人照拂,內廷外廷,咱們幾個最是親近,你說我不幫你幫誰啊?

可惜你一時莽撞投人把柄,東廠廠公這位子是做不下去了,回京後本官就向皇上進諫開放海禁,我已向皇上保薦你去江南主持開海通商之事,嘿嘿,到時候,萬國往來,金銀如水,這肥差不知多少人眼紅著呢,公公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呀”。

穀大用聽得連連點頭,楊淩又拍拍他肩頭,語重心長地道:“穀公公,官場上可不能隻倚仗皇上的寵信就為所欲為,以後你要謹慎小心,竭心儘力把開海通商之事辦好,不但榮華富貴唾手可得,無論今世之權柄,百年後地名聲,誰能和你相比?”

他微微一笑道:“你想想三寶太監昔車是何等威風?外廷內廷誰不讓他三分?非不世之功不可為倚仗,非不世之功難有如此鋒芒啊!”

財富、名聲、權柄,一個個美好的未來把穀大用晃得兩眼發花,罷免東廠廠督地沮喪頓時一掃而空,隻是到江南轟轟烈烈大乾一場,也能象鄭和一樣叱吒風雲。

楊淩的警示之言他是真的聽進去了,他是跟著李廣做過事的人,曾親眼看著弘治帝最寵信的李廣如何從氣焰熏天到一敗塗地,原以為小皇帝可欺,自掌東廠權柄後戒慎之心慚去,變得目中無人起來,經今日一事,他才悚然驚醒。

穀大用聽了楊淩這番心腹之言,心中感激涕零,乖乖地跟著他去了驛館,唯唯喏喏地被正德一頓臭罵,穀大用已經知道了自已回京後的安置去處,所以隻是陪著笑臉打著小心,任由正德出氣,也不爭辯一句。

正德罵夠了又覺的他是為自已辦事,雖說事情辦砸了,總好過那些對自己的旨意推諉敷衍的朝中大臣,官被撤了,又被罵得狗血淋頭,還陪著笑臉不做聲也實在可憐,就揮揮手叫他下去了。

楊淩就撫軍事宜與正德又商議一番,由正德下旨令巡撫胡瓚代天子探看無辜入獄的一眾官員。然後楊淩帶著另一道旨意趕往關隘撫軍。

大同軍方被捕的官員全部釋放,即刻官複原職,東廠廠公撤職查辦,犒賞三軍將士,全軍撤回關內休整。回京後皇上將對作戰有功將領加官晉爵,邊軍將士輪番進京與京營換防。這些常年戍守在苦寒之地地士兵們聽了這些振奮人心地訊息,頓時歡喜雀躍,山呼萬歲,一時群山迴盪。聲傳長城內外。

雖說軍心已經平複,可是邊陲重地,終究不敢馬虎,楊淩與楊一清計議一番,將荊佛兒、許泰各自安插在兩處駐紮有重兵地關隘,這樣再加上楊一清、王守仁各守一方,四處重要關隘和大同的杜人國彼此遙相呼應。鉗製著其他各處守軍。一旦有軍隊嘩變,就可以迅速分割切離從速殲滅,避免事態擴大。

花了兩日時光,一切平靜下來,皇帝回京就成了眼前頭一樁大事。京中謠言四傳的訊息楊淩也已通過各種渠道知道了,這訊息已擴散開來,在有心人的傳播下越傳越離奇,京師人心惶惶,楊淩也怕地方各路藩王起了非份之想。起碼朝政荒廢太久,終是於國家不利,如果出了什麽亂子,大同之功就要一筆抹煞了,又見唐一仙這幾日病情已有起色,便啟程回京。

皇上出京時是微服私訪。如今皇帝在大同大敗伯顏地訊息在楊淩有心宣揚的情形下,通過官方和內廠的傳播渠道也在飛速向天下傳揚,皇帝回京就不能悄然而行冇有帝王儀仗了,所以車隊浩浩蕩蕩,旗幡招展,堂而皇之地離開大同,向京師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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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鶯兒晝伏夜出,避過官方層層設防的大道專抄小路,兩日後纔到了邢莊,經過兩日行程,心中又已打定一死以全節義的念頭,她羞慚窘迫地心情纔算淡了些。

清白被人玷汙,紅娘子如今最無顏麵見的人就是楊虎,可是她若就這麽悄悄了結自已性命,楊虎勢必要把這份仇算到楊淩頭上。

楊淩權柄通天,無論楊虎能不能殺得了他,灞州一地,甚至崔家老寨都有被官兵抄個底朝天的的危險,崔鶯兒怎肯臨死再添一身罪孽?隻得硬著頭皮,腆顏來見楊虎。

一路上,她也曾細細參詳五叔的臨終遺言,卻終始揣不透‘李福達’隱身群中,這句話地合義,她在江湖中闖蕩經年,可是始終冇聽說過‘群’或‘群中’這麽個門派或地名,路上曾向當地農人打聽,也不得其詳,這事兒成了心裏的悶葫蘆。

不過霍五爺地功夫她是瞭解地,如今冷靜下來,她也料到如果冇有機會偷襲,憑她的武藝決不是李福達的對手,五叔的死訊她要傳回山裏去,或許象爹那樣的老江湖,會知道五叔那句話地意思,從而找出李福達的藏身之處,為他複仇。在她死前,也隻有這兩件心事未了了。

邢莊聚隆客棧,是一家最大的車馬店,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極易隱藏蹤跡。崔鶯兒到了地方,悄悄觀察一番,發現冇有官兵、衙差對這客棧多加關注,便混進店去請小二翻閱住店薄子,卻冇發現楊虎等人事先約定好的化名客人住店。

紅娘子心頭一緊,莫非楊虎他們也出了事?一向堅強的崔鶯兒豪氣乾雲,初入京城時,如果必要,就算紫禁城她也敢去闖上一闖。可是這趟大同之行,喪命的喪命,**的**,她就象一粒被敲開了堅硬外殼的核桃,實在禁受不住這樣的噩耗打擊了。

紅娘子出了客棧,四下轉了轉,發現房山牆上刻了幾副似乎毫無意義的圖案。那隻是一些簡單地圓、方和箭頭線條,淩亂的象是小孩子閒得無聊在土坯牆上胡亂畫出來的東西,隻是那位置高了些。

紅娘子仔細打量了一陣,返身走上了街頭,一個尋常村姑打扮、貌不驚的人姑娘,很快地消失在人流當中……

夜深了。

邢莊西邊是一條百餘米寬的河道,雨水多地季節。河水分成幾股,淺淺的在河道中幾條深些的溝壑中交叉流淌,隻有山洪暴發時,整個河道纔會被黃褐色的洪水充溢。洪水泛出河道,將兩邊地高地也會淹冇過腰,所以這一帶冇有人築房定居。

如今河中都是積雪,幾處淺淺的河水凍結的冰因為天氣漸漸轉暖而變得又薄又脆,一不小心踩陷下去。就會濕透了鞋子。

今晚是一輪上弦月,月牙兒彎彎,淡淡的銀輝輕輕播灑在大地上。

月光下,一道人影狸貓兒般輕盈地掠過河道,伏在岸邊靜悄悄地等了一陣兒,冇有發現有人跟蹤,才又騰身而起。翩然而去。幾個起落間她又攸地伏於雪中。扭身回望,以她的機警,雖然月光黯淡,想要跟蹤她,實在是難於登天。

半山腰下有三座早已廢棄的破窯。一個人拄著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出來,蹲下身往半破的陶罐裏裝著積雪。左右是忽凸忽凹岩石和土丘,前方的地麵因為挖土燒窯也變得坑坑窪窪的,月光下看上去是斑駁陸離的畫麵。

“大錘,我來吧,你身子不方便,去歇會兒”楊虎走出來對他說著,伸手去拿那個陶罐。

胡大錘重重地哼了一聲,伸手去拉陶罐,或有心或無意。恰恰格擋了一下,楊虎被訕了一記,不禁臉上一熱,低聲怒道:“大錘,你怎麽了?”

胡大錘默然片刻,悶聲悶氣地道:“大當家,嫂子進城去殺楊淩,咱們是怎麽說的來著?先襲擊幾處關卡,吸引官兵的注意,隻要嫂子安全進了城,咱們就到邢莊來等著她,是不是這樣?”

“是啊,怎麽啦?”楊虎眼神一縮,臉上漾起一抹古怪地笑容,輕聲問道。

“怎麽了?你問我怎麽了?大當家,兄弟們跟著你出生入死,那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可咱也不能打糊塗仗啊,聽說皇帝在大同會盟關外地朵顏三衛,跟韃子乾上了。

這當口兒滿城是兵,嫂子想找個機會乾了他姓楊的能那麽容易嗎?咱們好生在這等嫂子回來不成麽?得,你帶著咱們去洗了胡家壩子的胡老財家,那家裏養了十多條狼狗,事先盤子又冇踩明白,吳老二被狗拖住,讓個民壯的糞叉子被攮死了,窩不窩囊啊?”

他抓下狗皮帽子,“嗚嗚”地哭了起來,哭著哭著猛地一抹臉道:“緊接著,又去黃羊衛所襲殺衛所指揮,這不是作死嗎?就咱們這幾個人,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啊?這幾架打的,全是混仗糊塗仗,好兄弟們都快死光了,剩下個黑鷂子躺在窯裏,冇醫冇藥也快死了,你還想明晚再去報仇,大哥,你到底是在乾什麽啊?”

楊虎臉上地笑容冷了下來,他唇角抽搐了一下,厲聲問道:“大錘,咱們山寨第一條規矩是什麽,你忘了不成?”

胡大錘昂起頭,倔強地道:“我冇忘,齊奉大當家,令旗天下走,若違當家令,人人誅其首!可咱是一群虎也好,一群狼也好,這領頭的也不能明知是死路,楞把大傢夥兒往裏帶,咱做這些事對大嫂有助益麽?

大當家的,在衛所,洪福至是怎麽死的?你說!那一箭他明明能避得過去的,可你就那麽巧,正閃到他背後,讓他冇處可避,硬捱了那一箭?我當時還未多想,回來越琢磨越不對勁”。

楊虎眸中開始閃爍起危險的光芒,他格格一笑道:“大錘,這就是你不對了,你說,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難道還是我故意害他不成?我圖的什麽?”

胡大錘悲憤地低吼道:“我就是他***想不通,你大當家圖的什麽?到底圖地什麽?你冇理由把大家往死路上帶呀,可你明明就是在讓大家去送死!明晚我不去,我要去綁個郎中來給黑鷂子治傷,把他揹回山寨去,他瞎眼的老孃就這一個兒子,我得想法把他弄回去。”

胡大錘說罷,起身往窯洞中走去,楊虎眼中光芒閃爍,瞧見他走到淚口,忽地眼睛一眯,低喝一聲長身而起,重重一拳搗在他的軟脅上。

胡大錘一身橫練功夫,可他硬功本就不及楊虎,猝不及防下又擊中軟肋,他“呃”地一聲,幾聲“喀喇喇”的骨頭斷裂聲,胡大錘砰地一聲撞在土窯上,斷骨刺入心臟,血沫子咕咕的從嘴裏溢位來。

他用驚駭不信的眼睛瞪著楊虎,嘶聲道:“為什麽?為什麽?你……你……”。

月光下,他的眼神在楊虎看來,直如刺骨的冷箭,他不敢再看胡大錘的眼神,可是那眼神偏偏瞬也瞬地緊盯著他,楊虎瑟縮了一下,隨即又惱又恨地吼叫一聲,撲上去重重一拳又擊在胡大錘的胸口。

骨裂,胸陷,血湧。

楊虎瘋了似的,一手扣住他肩頭,一手握成鐵拳,一拳拳狠狠打在他胸口,“噗噗嗵嗵”聲中他顫抖的聲音惱怒地低吼道:“不要看我!我不想親手沾上你們的血,你為什麽逼我?你為什麽逼我?你這混蛋!”

沉悶的擊肉聲,胡大錘強碩的身子抵在泥窯上,胸口已整個塌陷了下去,血從嘴裏流出來,不斷地流淌在楊虎的手上、臂上,噴到他的臉上,他象瘋了似的,一邊打,一邊已流出淚來:“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為什麽壞我好事的偏偏是你們?是你們找死,你們自己找死!”

凸岩後悄然出現的人影傻傻地站在那兒,就象若不是楊虎緊扣著,就已跌在地上的胡大錘的屍體,軟軟的,隨著楊虎一拳拳的重擊,發出一陣陣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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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醫

楊虎一拳拳打在早已氣絕的胡大錘身上,胡大錘整個胸口都被楊虎的鐵拳打得凹陷了下去,兩隻眼球突了出來,眼珠翻白,在淡淡月光下發著詭異的光。

楊虎打得精疲力竭,猛一抬頭抬見胡大錘的眼睛,禁不住心裏生寒,眼都雖是一具不能傷害任何人的死屍,可是楊虎瞧見他的眼睛卻如遭雷擊,不禁驚駭發抖地退了幾步。

胡大錘的背部已被打得陷進窯壁中,身子仍立在那兒,楊虎意識到自已的軟弱,忽然大吼一聲,撲上去雙拳如狂風暴雨般擊在他的臉上,將他麵部五官的骨骼擊碎,兩眼處打得一團模糊。

好了許久,楊虎才象脫力似的倒退幾步,差點一跤跌坐在地上,他半跪在地上,呼呼地喘息著,好半晌才平靜下來。楊虎耳目恢複了靈敏,忽地聽見身後發出“格格”的聲音,這一嚇幾乎把魂兒都嚇飛了。

饒是他膽子再大,做下這樣無良的惡行,心中也做不到理直氣壯,一聽聲音他蹭地一下跳了起來,端起架勢向身後望去,這一看他也不禁呆住了。

月色忽然朦朧,來人又易了容,可是做了幾年的夫妻,他怎能認不出來人是誰?崔鶯兒牙齒格格打戰,怔怔地望著他,清淚淌在臉上,在月光下閃著淡淡的光。

楊虎驚駭欲絕,失聲道:“鶯兒。是你?你怎麽……你怎麽現在才尋來?他……大錘他出賣兄弟,犯了山規……”。

他說到這兒,瞧見崔鶯兒忽然變得厭惡、不屑和難以置信地目光,不由喃喃地住了口。崔鶯兒顫聲道:“你……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這就是灞州綠林頭號義氣大哥?”

楊虎心裏發慌,他一向畏懼崔鶯兒。根本生不起反抗她的念頭,何況崔鶯兒不但武功高他許多,她既然回來了,霍五叔必然也在左近,今日的事既然暴露了,從今往後天下還有什麽地方是他的容身之處?

身敗名裂、人人喊打,一想起風光無限的北綠林頭條好漢落得從此不能見人地地步。楊虎驚恐萬分,吃吃說道:“鶯兒,我冇辦法,開弓冇有回頭箭,如果讓他們雖(回)去胡言亂語,喪了我的軍心士氣。後無退路,前是絕途,你該怎麽辦?五……五叔呢,他老人家一定理解我的一番苦心。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五叔?”崔鶯兒不由自主地反問了一句,一時悲從中來。

她方纔按照楊虎留下的暗記悄悄摸上山來,越到了近處越是躊躇不敢前行,一想到將要麵對自已的丈夫,她麵紅耳赤羞愧難言。遲遲疑疑不敢前行,隱在暗處將楊虎和胡大錘的對話都聽在耳中。

楊虎暴起殺人,身手迅捷無比,等到崔鶯兒自驚愕駭然中醒過神兒來,胡大錘已是一具死屍。此時聽了楊虎問話,彼此一相印征,崔鶯兒才明白從楊虎在李家集激她和五叔去大同行刺楊淩時開始,就佈下了一個局,一個剷除所有知道他並非真龍天子轉世私密的兄弟地殺局。

好一個機關算計!想通了這一點,崔鶯兒麵色慘然。哽咽道:“五叔?五叔為了你的帝王大業,送了自已性命,已經埋屍大同城內了”。

她格格一笑,說道:“現在隻有我知道你就是個氣量狹窄不成氣候的山大王,根本不是紫微轉世,根本不是真龍天子!你把我也殺了吧,那樣你就可以安心做你不仁不義、四大皆空的皇帝夢了”。

崔鶯兒從肋下抽出短劍,兩指拈著劍尖遞到楊虎手中,揚起俏臉閉目待死。

她是自憐被人淩辱,無論如何是愧對夫君的,如今又發現原本光明磊落,重情重義的楊虎變得如此陰險惡毒,心灰意冷之下,存心求死。

楊虎原本無心殺她,聽她一說心中卻陡起一股惡念,可是劍柄雖握在他手中,他卻不敢相信一向豪氣乾雲地紅娘子目睹此情此景會心存死念,楊虎目光閃爍,心中電閃,終於斷定崔鶯兒這是故意試他。

不管怎樣她都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我無論做了多少對不起別人的事,讓她多麽傷心失望,她都冇有理由和自已地丈夫作對,現在她故意做出這副姿態,分明是想找個殺死自己、或者離開自已的藉口。

楊虎想到這裏,心中暗叫一聲:“好險,差點兒上了她的當!她這是給我下套呢,五叔十有**還藏在暗處。我是她的男人,我是綠林英雄也好、猥瑣小人也罷,天下人人可以唾棄追殺,唯有她隻能和我生死與共,我怕她做什麽?

再說,山寨損失慘重,要想成大事,還需藉助崔家老寨的財力、人力,如果和她一拍兩散,崔老大還肯幫自已?

常言說女兒哭,真心真意。女婿哭,黑驢放屁!一個冇了女兒地女婿,誰還信得過呀?

楊淩一念及此,握緊的手一鬆,劍‘當哪’一聲掉在地上,他故作悲憤地道:“娘子,你我夫妻一體,情深意重,就是我死了,又怎捨得傷你一根毫毛?

這些兄弟的命是命,可是我這兩年聯絡的十幾座大寨的兄弟難道不是一條條性命?士氣一喪,怎麽和官兵作對?死在京師的兩百多個兄弟不是性命?他們的血海深仇難道不報了?

我冇辦法堵他們的口,一時豬油蒙了心。才犯下這樁大錯,娘子一番痛責,為夫已知道錯了,鶯兒,你喚五叔出來吧。接著山規把我剖腹剜心,祭奠死去地兄弟!”

楊虎這番話說的痛心疾首,大有幡然悔悟之意,崔鶯兒慢慢張開眼睛,怔怔地看他半晌,忽地慘然一笑,輕輕道:“五叔……真地死了……跟著你出來的這許多好兄弟,全都死了……”。

楊虎聽的又驚又喜:“真地隻剩下紅娘子一人,那就好辦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再恨再怨,還能把自已的丈夫丟出去讓人唾罵。成為過街老鼠麽?天下冇有那樣的女人!”

楊虎心中大定,急問道:“五叔真的死了?他……他那麽高明的武藝……難道……難道你們已經殺了楊淩?”

“殺……楊淩?”崔鶯兒忽然有些心虛:殺楊淩、殺楊淩,正主冇殺到。五叔卻被彌勒教主李福達給殺了,自己殺來殺去的最後卻被他給……

崔鶯兒有苦難言,慌亂地搖搖頭道:“我……我們遇到了彌勒教主李福達,黑暗中不知彼此身份,動起手來。五叔喪命在他手中,我……我……”

她本來怒氣溢胸,可是楊虎這一句正問中她的心病,崔鶯兒地氣勢頓時弱了下來。

楊虎不知她為何忽然變得軟弱起來,還道是提起霍五叔死因,心中悲傷的緣故,趁機上前握住她手道:“不礙事的,隻要你平安無事就好,彌勒教這個梁子算結下了,這筆賬我早晚要和他們算個清楚”。

崔營冷笑一聲。猛地掙開他的手,厲聲叱道:“放開我,你的手,沾著自已兄弟的血!不錯,他們大部分都是和你磕頭焚香義結金蘭地兄弟,就是我崔家大寨的人,論起來也不如你我親近,可是你要我裝作看不到麽?我就是死也不會和一條黑心狼躺在一張床上!”

楊虎漲紅了臉,似怒似求地道:“鶯兒,你……你是我的娘子,無論誰背叛我,離棄我,難道你也要離我而去?除了這一次,我可曾騙過你一決?除了這件事,我可曾做過一件錯事?

娘子,你是女人,你不懂的,大丈夫來世上走這一遭,若有機會,誰不想轟轟烈烈做一件大事,我心中地難處你知道麽?好鶯兒,我答應你,今生今世再不做一件對不起兄弟的事,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崔鶯兒看著眼前這個麵目已經變得有些模糊的男人,心中有種想要狂笑的感覺:“這就是自已地丈夫?這就是自己從北綠林千百條好漢中挑選出來的,識文斷字、武藝高強、一諾千金、義重如山的大英雄?

我就是要為這種人自殺殉節?他配麽!一個雙手血腥,對不起兄弟;一個清白有染,對不起相公。我們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自作孽呀,是我上輩子欠下的”。

紅娘子止了哭泣,紅著一雙彎睫美眸,聲音寒冷如冰:“現在,我還能信得過你麽?你不願寫休書,那我名義上就還是你楊家的媳婦兒,可是從此以後,咱們恩斷義絕,名是夫婦,但是你做什麽我不管,我做什麽你也別想乾涉。今日你做出這樣天打雷劈的事,自有天報應。”

紅娘子性如烈火,嫉惡如仇,若不是楊虎是她夫君,現在早已動劍摘下他項上人頭,所以她話說的狠厲,楊虎聽了反而鬆了口氣還是夫妻,自己就能使得動崔家老寨的人馬。何況紅娘子以都也曾和他嘔過氣,時日久了氣也就消了,現在先答應著她,虛與委蛇,以後儘心討好,早晚還不是哄得她迴心轉意?

崔鶯兒說完,拾起劍走到胡大錘屍身旁,跪倒拜了三拜,舍淚起身將他托起,輕輕橫置與地,以劍掘土,將他就地掩埋,楊虎想要上前幫忙,被紅娘子冷冷一瞪,不禁汕然退到了一邊。

果鷂子傷勢極重。身上多處刀傷箭傷,一條大腿已經潰爛不堪,楊虎又有心拖延,想讓他不治而亡,所以一直拖延治療。現在隻剩下一口氣兒而已。

紅娘子擔心楊虎還要殺他滅口,葬了胡大錘後,就進了窯洞守在他身旁看護,想天亮之後再揹他下山,想辦法延醫救治,楊虎無奈,隻得在另一幢窯洞中暫時寄身。

夜色深深。篝火未儘,紅娘子抱膝坐在黑鷂子身旁,陷入夢魘之中……

攸爾,她地思緒似乎飛回到了昔年地崔家老寨,北綠林總瓢把子崔大當家比武招親嫁女兒,不但北方綠林各路好漢雲集崔家寨。便是南方各路豪傑也多有趕來的,一個個青年俊傑一一上台比武,卻都被她打翻在地,踢下台去。

崔大小姐正自有些失望。忽然一個男子走上台來,綠林中人大多不識得宇,別人是唱名讓司儀記錄,他卻走去自已執筆寫下了名字,紅娘子不禁注意地看了他一眼。恰與他的目光相碰,這人氣宇軒昂,相貌頗為英俊,紅娘子不禁俏臉一熱,心中有了幾分中意。

睡夢中,崔鶯兒輕輕蹙了蹙秀氣的眉毛:“真可惜,武藝也是這般不濟事,唉,可是蜀中無大將,就讓他幾分吧”。

崔鶯兒賣個破綻。被那漢子輕輕掀翻在地,那人伸出手來,崔鶯兒甜甜一笑,在台下群雄轟然喝彩聲中遞過了手去,可那人相貌忽然模糊了一下,變成了楊淩地模樣。

崔鶯兒又驚又怕,她想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可是忽然間就飄到了另一個空間:俏臀拱起,飽經鍛鍊結實彈手的**在他的指縫間恣意變形,淺粉色的乳暈都他用力的含進嘴裏,吸得她嚶嚀不止。

要飛上天去了,崔鶯兒覺得自已股間幾乎要融化了,嬌喘籲籲的她的十指插進了自已男人流汗地發間,可是捧起的那張英俊的臉龐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她想起來了,他叫楊淩,奇怪……我嫁的人是他麽?他是山賊頭領?朝廷官員?

腦子象醉了酒似的暈暈的,已經不能再想了,一**極樂地快感讓她象飄在水麵上一樣盪漾著,身上男人如研似磨觸及靈魂的起伏,牽動著她酥嫩的臀股發出一陣陣戰栗,呼應著她的欲仙欲死。

不管了,他在和自已親熱,那一定就是自已地丈夫,真是好笑,我們這麽恩愛,我居然會懷疑他不是我的相公,崔鶯兒忽然想笑出聲來,這一睜眼,顛鸞倒鳳的旖旎場麵不見了,五叔臉色慘白地站在她的麵前,悲涼地道:“鶯兒,你忘了五叔的血仇了?你怎麽能和殺死我地仇人親熱?”

“不是的,不是的,五叔,你不是被李福達殺死的麽?”崔鶯兒驚慌地搖著頭。

“誰說的?明明是我們去刺殺楊淩,被他的官兵把我射死的,你聽信了誰的謠言,居然說是李福達殺了我?鶯兒,我們和官兵是不共戴天的死仇啊,你這孩子怎麽能喜歡朝廷的人?”

“我冇有……我冇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在騙我?五叔為什麽要說假話,為什麽都在騙我,我能信誰?我要信誰?”

崔鶯兒驚慌地申辯著,可是四下尋找,五叔又不見了蹤影,胡大錘凸著一雙可怖地眼晴對她大吼道:“你的丈夫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他出賣我們,他殺了自已的拜把兄弟!你呢?就和別的男人勾三搭四,戀姦情熱,我們瞎了眼,怎麽會追隨你們!”

“不……不……”崔鶯兒驚恐地後退著,忽然一步跌下懸崖,她“啊”地一聲慘叫,從睡夢中一下子驚醒過來。

崔鶯兒撫著額角直起腰來,才發現自己一襟濕涼,滿頭冷汗。洞外天色微明,攸爾吹入一陣風寒,她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原來是南柯一夢!崔鶯兒氣促心跳,好半晌才平靜下來。

回頭看看躺在那兒水米不進的黑鷂子,這條結實地壯漢已經被傷病折磨得奄奄一息。臉色灰黑。崔鶯兒鼻子一酸:這次離開灞州,前後丟了兩百多個好兄弟的命,他是唯一活著的了,無論如何,我要讓他活下去。把他帶回灞州!

他的傷太重了,這麽走是支撐不到回去的,一定得找個郎中給他醫治一下。崔鶯兒站起身,在窯中繞走了兩圈兒,想著怎麽把黑鷂子帶下山,給他找個郎中看病。

楊虎在洞口探了下頭,他知道紅娘子一向睡覺警醒。如果貿然有人接近,一定會被她察覺,卻不知這兩日她飽受打擊,身心俱疲,早已疲憊不堪,方纔是真地睡死過去了。

崔鶯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要帶他去看郎中,養好傷後回灞州大寨”。

楊虎喃喃地道:“他一身刀箭傷,不是高明的郎中是治不好的,可是醫術高明的郎中都住在大城大市。去那些地方實在危險,而且他們見了不明身份的人有如此可疑的傷勢……”。

崔鶯兒截斷他的話道:“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你走你地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是在贖罪。不管多難,我要儘我的心、我的力,你要是還想殺人滅口,儘管跟著我來,否則的話,回去繼續招兵買馬準備造反吧!楊虎,我瞪大雙眼等著看,老天怎麽收了你!”

她背起黑鷂子,從楊虎身邊昂然而過,目不斜視。楊虎目送她擦肩而過。怔楞半晌,才咬了咬牙,一頓足,也收拾行囊,悄然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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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儀仗走到陽原,唐一仙地病情忽然又反覆了,高燒不退,濕汗不止,這可愁壞了正德和楊淩。一路行來,正德專門為唐一仙準備了一輛寬敞豪綽的車轎,由於她病臥在內,不敢叫她受了風,所以她始終不知道身邊這個侍候人的小校尉就是當今天子。

正德出來一趟,已經野慣了,穿上龍袍受拘束,遠不如做個尋常人自在,加上擔心唐一仙病勢,所以一路上他又換上校尉服裝,時時趕來探望,皇帝的車仗中空空如野,隻是擺了個樣子。

縱然離開唐一仙地車轎,他也懶得回到自已的乘輿,忽爾和楊淩擠在一輛車中,忽爾乾脆和士卒們擠上一輛大車,逍遙自在,不拘小節。

唐一仙病勢加重,正德和楊淩都不敢再快行,車隊一進陽原,就停駐休息。陽原縣令戰戰兢兢趕來見聖駕,正德也懶得答理他,這小地方離大同並不遠,驛館簡陋,正德恐唐一仙不便入住休息,瞧見縣中有一幢大宅,華美不凡,便向那陽原縣令問道:“這是誰的宅子?”

陽原縣令樸紫風欠身答道:“回皇上,那是原左台禦使花子規花大人的宅邸”。

正德道:“去,告訴他把最好的房子騰出來,準備上好飯食,朕要駐駕與此”。

皇帝征用致仕大臣地府邸為行宮,按理說對臣子來說是足以炫耀的一件好事,恐怕皇上坐過的椅子,蓋過的被子,這個花子規花大人都得找張黃紙包起來,一日三柱香的供著,所以楊淩猶豫了一下,並未出言阻止。

陽原縣令趕忙的跑去傳旨,花禦使一聽喜出望外,立即號召一家老小搬去別院,把正房全部騰了出來,款待皇帝老爺。

隨行侍候的代王府神醫翻來覆去開的就是那幾道方子,如今唐一仙病奄奄的,小臉都瘦削了不少,一雙大眼晴相形之下倒似增大了許多,隻是那雙漂亮的大眼晴也變得黯淡無神,整天無精打采地,看得楊淩好生心疼。

唐一仙敢對正德等人發脾氣,那藥苦得噁心,她楞是不吃誰也冇辦法,但是楊淩端著藥碗親自喂她,小姑娘就乖乖地吃藥了,這一來楊淩每到吃藥時間就成了唐大小姐的專屬侍藥官。

隻是唐一仙雖苦著小臉強行把藥吃下去。那些草根樹皮奇苦無比,喝下肚去翻江倒海,上吐下瀉,據那王府老禦醫說這一來泄了虛火,清腸祛毒有見好之勢。可唐一仙虛弱地身子哪禁得起這麽折騰?這一來病情反而重了,就連楊淩這不懂醫道的外行也看得出再這麽下去,一個鮮花般的小姑娘就得被活活折騰死,所以斷然停了藥物。

在花府住下,虛弱不堪的唐一仙喝了些糖水沉沉睡去,楊淩輕輕用絲中拭去她嘴角水漬,替她掖好被角轉過身來。正德憨眉苦臉地道:“楊侍讀,這便如何是好?她的病……她地病是越發的重了”。

楊淩示意了一下,帶著正德退出唐一仙的寢室,二人悵然相對,默默半晌,楊淩才道:“一仙的病情太過嚴重。已經不能再這麽一路顛簸勞頓了”。

正德點頭道:“嗯,朕本想回了京有太醫診治,能好的快些,如今看來是不行了。這班庸醫,連傷風的病症都治不好,實在無能!”

楊淩苦笑一聲,他不懂醫,卻猜得出唐一仙十有**身上有著炎症。在現代有滴溜將提煉的消炎藥物直接注入血液,尚且要醫治良久,在古代一些現代人看著不起眼地毛病要人性命實是再正常不過。

他忽地想到高文心,不知道她可有甚麽法子治好唐一仙,可是想想往返路程,唐一仙能不能撐到那時候殊未可知,又不禁鎖著雙眉搖了搖頭。

過了半晌,他才心有所動,忙喚人道:“去,請花大人來。本官有事相詢”。

花大人請了客人上門,客人倒反客為主,他想見一麵還得容人相請,等人通報,但花大人仍樂在其中,聞言趕緊到了正院後廳見過皇上和楊淩、苗逵、楊芳等人。

楊淩問道:“花大人,本地可有什麽出色的郎中,醫術高明些的麽?”

花子規想了想撚鬚道:“楊大人,本地是個小縣,倒冇什麽名醫,本官生了病,也是從大同延請名醫診治的,楊大人帶來的那兩位,就是大同有名的郎中,本地麽,倒是有一位姓馬地巫醫,據說有些邪門的法子,其實都是些民間偏方,有冇有效的不好說,本官冇請他治過病,不過聽本地父老講,有些病治來倒是手到病除”。

民間巫醫?民間醫術不科學不管用的糟粕不少,但是也卻有許多自古流傳不載於正規醫術地藥方,有時蒙對了病症,確有奇效。而大同那兩位郎中的方子不見效,一方麵可能醫術確有問題,另外楊淩也曉得和唐一仙的身份有關。

他們原就知道唐一仙是內廠總督的表妹,如今一路行來,除了唐一仙,人人知道圍著她跑前跑後小心侍候的那個小校尉就是當今大明天子。

天子對她尚且如此態度,誰還敢小覷了她?作醫官地同樣深諳為官之道,他們給這些重要人物看病,反而不敢大膽診治,認真用藥,生怕用些藥物起了反效果自已要因之落罪,所以弄些不痛不癢的藥物糊弄人,這些病人死了也是天命到了,和他們冇關係。

楊淩知道其中這些關節,如今正是急病亂投醫,不如請那巫醫來診治,他是用偏方也好,跳大神也罷,哪怕能緩解唐一仙的病情,也好過這麽病情反覆,日日苦捱。

想到這裏,楊淩一展眉,對正德說道:“皇上,臣親自去拜望一下這位巫醫,如果真有點門道,就請他回來試試”。

正德現在也是全無主意,急忙點頭道:“愛卿快去,莫要耽擱了。”

楊淩對花大人道:“此地本官不熟,請大人派府上管家帶路,我去探探這位馬巫醫!”

回到明朝當王爺_o219

江山美人

百姓口稱的馬神醫不住陽原縣城內,而在縣城不遠的東治鎮。皇帝來到陽原的訊息已經傳遍小小的縣城,但是這裏仍是一片寧靜,訊息還冇有傳過來。

楊淩著侍衛都換了便裝,分成前後三撥馳往東冶。他這也是心思縝密之處,如今京中乃至天下各地謠言四起,皇上不急著回京卻滯駐陽原,所為何來?

如果大張旗鼓地趕去接郎中,被人知道皇上是為了一個女子,勢必對這位少年天子名聲有損,故此楊淩不欲張揚,自帶了伍漢超、劉大棒槌等六七名親兵人人佩刀,袖藏筒弩,另使兩撥侍衛隔著半箭地,前後呼應,在花府管家陪同下進了東冶鎮。

有些本事的郎中在任何時代、任何地方都是吃得開的行業,這位馬神醫雖是走的祝由科的偏門,不在朝廷醫製正規行列之內,但是在陽原一帶甚有名聲,所以家裏置辦的十分闊綽,在東治鎮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楊淩到了馬府門都,先行趕到的侍衛們已下馬四下散開,守住了路口、房門、院落四方,花府管家雖認得這地方,可是也不曾登門見過這位馬神醫,當下與楊淩等人一起進了院子。

青磚黑瓦的四合院建築,進門居然有個小小的照壁,中間鏤空了,飾以金玉滿堂、魚躍龍門和大福字的圖案。

花府管家哈著腰帶著楊淩繞過照壁,還是不見人來接待,卻聽見正廳中有“咚咚”的鼓聲,那鼓聲鬆一陣緊一陣,帶著股子詭異,十分扣人心絃。楊淩聽那鼓聲十分熟悉。分明便是後世飽受鞭撻的‘跳大神’的鼓聲,楊淩一聽,信心頓喪,馬上打起了退堂鼓,對這位巫醫馬大神再無半點熱忱。

可是已經到了這裏,也不好轉身便走。楊淩硬著頭皮和花府管家進了大廳,才見一個小廝打扮的童子大刺刺地迎上前來,很神秘地豎指與唇道:“不要吵,我師傅正在請神驅邪”。

花府管家還真冇敢吵,因為這巫術傳起來很邪門,據說施法時胡亂打斷,很引邪上身,他也不理那小廝,反客為主地將楊淩請到一旁坐下。一起看那馬大神施法。

這位馬大神一張油汪汪的胖臉,唇上還有兩道鼠須。頭上係著畫了符錄地紅布條。半敞著膀子,好似發了羊癲風地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辭,胸口和肩膀上鬆軟的肥肉隨著他的動作顫顫悠悠的,看那樣子他晃得還很認真,腦門上都是油汗。

身前地上放著一副擔架,擔架上有一個疲得象骷髏似的男人,花白的頭髮,皮包著骨頭,兩個漢子和一個老太婆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

楊淩蹙著眉。耐著性子等他跳完,隻見他大步走過去從香案上地香爐中倒出一點香灰,包在紙包裏,眼睛似睜非睜地走回來,施恩似的遞到那老太婆手中,拖著長音兒道:“分三次送水服下,這邪靈嘛,本大仙已經請神驅走了,不過他的身子一時還不會好,要好生靜養。”

楊淩看到這裏,再也冇有勇氣看下去,他振衣而起,對花府管家苦笑道:“走吧,我看這趟算白來了。”

那小廝一直牛烘烘地站在旁邊,看也不看他們一眼,但是一聽這話可不乾了,立即說道:“看你模樣,好象不是本地人,慕名來的?我師傅的本事大著呐,十裏八鄉誰不知道,你冇試過,怎知我師傅冇有真本事?”

胖乎乎的馬大神一雙小眼睛一直懶得睜開,一聽這話霍地睜得老大,上上下下打量楊淩一番,似乎看出這些人是有些來頭的,所以臉上雖怒,語氣倒也不敢過份囂張。

他揮手屏退小廝,嘿嘿笑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我馬某人不是閻王爺,當然不敢說包治百病,不過這位老爺以貌取人,便斷定我醫不得病,是不是過於武斷呢?”

旁邊抬了病人正準備離開的一個漢子聽了插嘴道:“這位先生,馬大神可是真的一身好醫術,去年夏天我吃了塊井水鎮地西瓜,肚子疼的要死,喝了馬大神地香灰,可是立即就好了”。

馬大神一聽更是得意,楊淩聽了估計是絞腸痧一類地毛病,那病症弄不好也是要死人的,他的香灰……,他想象著唐一仙那櫻桃檀口被灌下一大碗黑乎乎的香灰水,不禁咧了咧嘴。

可是聽了這番話,再加上這個粗俗鄙陋、裝神弄鬼的傢夥竟能說出這樣的見解,楊淩對他的觀感頓時有所改變,便向花府管家看了一眼。

花府管家會意,哈哈一笑,打著圓場道:“馬郎中勿惱,我家大……大老爺,也是心憂病人,所以有些煩躁,既然馬郎中確有本事,那就請上門為我家老爺的親眷醫治一番吧,我是城裏花家的人,若醫得好,你的診金斷然不會少了”。

馬神醫聽了猶豫了一下,搖頭道:“花家?唔,花家我倒是信得過,不過……能不能請你們把病人抬上門來醫治?我不會上門就診地”。

花府管家拂然道:“馬郎中,我家老爺這位生病的親眷是位千金小姐,而且纏綿病榻,經不得顛簸,難道我花家的麵子還請不到你麽?”

馬大種乾笑道:“這個……這個……實在是我家中另有一位病人,人家已經付了很多診金,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我時刻照料在旁,直到那病人傷愈為止,我怎好出爾反爾?”

花府管家皺眉道:“傷愈?倒底是生病還是受傷?罷了,你跟我去,我也付你重金,診費十兩如何?”

馬大神頗為心動,卻不願食言而肥。他苦著張胖臉。搖頭道:“人在江湖,信義為先,實在是……”。

伍漢超忽然插口道:“紋銀百兩!”

馬大神一聽心促急喘,他向旁邊側房簾後望了一眼,一跺腳,把江湖信義扔到了九宵雲外。說道:“好!你不許反悔,先付診金,我隨你去就是了!”

“不準走!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我的人到現在還冇醒,你哪兒也不許去!”門簾後一個如銀瓶乍破般清冷脆冽的女人聲音喝道!

隨後簾子一掀,走出一名身材修長的年青女子,一身白衣如雪、不堪一握的小蠻腰上緊束一條寬寬的黑色武士帶,體態婀娜。輕盈俐落。

她走出暗影,悄臉含霜。可是一眼瞧見楊淩模樣。那雙晶亮地眸子瞪地老大,臉上英武之氣一掃而空,瞧那架勢大有轉身便逃的意思。

楊淩不知什麽女人說話這般霸氣,倏然轉身,將那女子模樣窺個正著,這一瞧他也騰地一下俊臉通紅,怔忡間一副欲逃難避的神情。

花府管家瞧這女子一身武人打扮,雪白的箭袖緊身衣,下裳是有襠的素白色細?褲子,雙手束有黑護腕。腰間一條黑色寬腰帶斜插一柄短劍,腰細胸挺,一雙杏眼黑白分明,嫵媚裏帶著三分英氣,顯得分外撩人。

她身材不是很高,但穿著這武人緊身衣褲,卻看出下體比例比普通要修長幾分,一雙結實的大腿被褲管靴筒一裹,顯得渾圓如玉拄。素白色褲子質料雖非絲綢,不夠細柔,可是那雙大腿卻襯出膩潤平滑地優美曲線。

武人地位低下,在這種地方出現武士服打扮的女人,又不可能是豪門大戶秋日行獵,花府管家雖見她姿色驚俗,卻以為是個地位鄙俗的江湖人,頓時便起了幾分輕視之意。

伍漢超和劉大棒槌都認得她模樣,一見紅娘子出現在這裏,伍漢超驚叫一聲:“保護大人”,攸地閃到他前邊,劍作龍吟,一泓秋水已然出鞘。

劉大棒槌冇帶著那根八尺長的大鐵輥,便攥緊了鐵拳躍到楊淩身前,其他幾名侍衛不識得這俏美女人身份,可是一見伍漢超和劉大棒槌如此緊張,頓時拔刀的拔刀,舉弩的舉弩,將崔鶯兒團團圍住。

任憑紅娘子武功了得,在這麽近的距離內,也休想以血肉之軀抵擋機括彈簧勁射的利器,楊淩連忙緊張地道:“放下,放下,統統放下。”

一個番子過於緊張,剛聽廠督大人說聲放,就扣動了機關,虧得旁邊那人機靈些,聽出不對,把他胳膊肘兒一推,“蓬”地一聲,三枝筒弩破匣而出,“篤篤篤”射在一旁壁上。

紅娘子這身打扮清麗脫俗,一張雪白清秀的瓜子臉,長睫彎彎、五官明媚,若非腰間斜插短劍,簡直就是蟾宮中走出來地仙子,飄逸出塵,身畔應有白兔桂技相伴纔是。

崔鶯兒怔怔地瞧著楊淩,眼神複雜,一動不動,恍若不知自已剛剛從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兒回來,楊淩被那一叢弩箭嚇了一跳,他艱澀地嚥了口唾沫,說道:“退下去,統統退下去!”

眾人一楞,奇怪地瞧向楊淩,楊淩惱羞成怒,喝道:“冇有聽到我的話?統統出去!”

眾番子一見楊大老爺馬上就要翻臉,立即從善如流,順道抄起馬大神和那個牛烘烘地小廝,開始清場。

伍漢超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遲疑地道:“大人,這……這……”,他心中暗暗焦急,大人地命令不能不聽,可這女人畢竟是綠林道上的好漢,萬一對大人有了歹意……

劉大棒槌心眼直,不會想那麽多複雜的問題,他大腦袋左右一晃,見大帥和那個水靈靈的漂亮女匪眼神兒直勾勾的對視,簡單的思雄馬上得出了最合理的解釋,他咧開大嘴對伍漢超笑道:“伍大人,俺上次就說了嘛,那個……那個紅拂夜奔,這一定是被俺說中了心事。不好意思再穿紅衣。就穿了一身白,想想,這纔有眼光,挑上咱們大帥……”。

楊淩被他說的渾身燥熱,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他急忙打斷這渾人的話。大吼道:“馬上滾出去!”

劉大棒槌嚇地一跳,連忙扯起猶豫不決地伍漢超逃了出去。

廳中一空,一靜,氣氛忽然變的尷尬起來。

楊淩見崔鶯兒俏臉上神色不善,心中不由一凜:“她該不會因為我占了她的身子,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專程回來殺我的吧?不會呀,她方纔說什麽……她的人受了傷?”

楊淩吞了口唾沫,打著顫音兒強笑道:“我……我冇有想食言。可是皇帝在軍中,如果鬨出一樁刺殺欽差案來。這事必定為京中百官所垢。故此想回京再……”。

崔鶯兒忽地別過頭去,楊淩還待說話,忽聽她苦苦一笑,幽幽歎息道:“你……你不要再說了,也不必再扮欽差遇刺了,我……我留信給你,隻望你心口如一、一諾千金,可誰知……”。

她咬了咬唇,轉過頭來時已珠淚盈盈:“毀諾背信的事,我紅娘子一向不恥。可誰知不能守諾地卻是我們,你是官、我是賊,如今既然碰上了,要殺要剮由得你”。

楊淩聽她語氣就知道她必是已見過了楊虎,那人利慾薰心,既然苦心經營多年,是不肯放棄造反大業了。楊淩和她有一夕之緣,不敢稱呼她楊夫人,以免惹得她惱羞成怒,隻好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崔姑娘……那晚……那晚我實是……”。

崔鶯兒臉色一變,厲聲嬌叱道:“誰讓你這麽叫我了?那晚什麽事?什麽事也冇有!你再說,再說我割了你的舌頭!”

她手握劍柄,身子微微發顫,終究是冇有抽出劍來。楊淩忌憚她的武功,倒不敢太過放肆,不過聽她羞忿之下仍是隻說割了自已舌頭,卻冇提及取他性命的話,言語之間羞窘恐嚇的意思遠甚於真正的仇恨,心中不由安定下來。

他也不知該如何麵對這種場麵,隻好拱了拱手歉然道:“對不住,是我唐突了。”

“我……我本來羞於再提什麽條件,可是……還是要厚顏求你一件事,隻有一件事。”崔鶯兒猛抬起頭,眼神有些哀傷。

楊淩心中對她歉疚已極,聞言忙道:“你儘管說,隻要是你的事,漫說一件,就是一百件,一千件,我都答應你”。

崔鶯兒聽他如此承諾,芳心中冇來由的忽然舒服了許多。

她靜了一靜,才道:“我帶一位受了重傷的兄弟來求醫,他地腿已經保不住了,就是活過來也不能再和朝廷作對,求大人你……你赦免了他,隻要你答應我,崔鶯兒立即在你麵前自刎,決不讓你這位官家為難……”。

楊淩一聽,急道:“不行!不可!萬萬不可!”

崔鶯兒眼神一下變得淩厲起來,她雙眼平視楊淩,緩緩抽劍出鞘,容顏轉冷道:“那就喚你的人進來,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算賺地,今日戰死在這裏,我也算對得起兄弟了!”

楊淩急忙擺手道:“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是說你不可自殺”。

崔鶯兒一怔,雖是滿腹悲苦,眼都這人又是令她羞窘難堪最最不想見地人,聽了這話仍是啼笑皆非,她無力地呻吟一聲,問道:“你是什麽意思?”

楊淩心中百轉,楊虎造反之心不死,兩人早晚要正麵交鋒。於公,這位紅娘子一直反對楊虎造反,她在群盜中甚有影響,有她在,可以分化消彌盜寇的士氣。於私,自己虧欠她甚多,現在她無心為惡,不過是帶著個殘廢來求醫問藥,兩人既已有了那層關係,又怎麽狠得下心來殺了她?

想到這裏。他輕聲道:“外邊都是我的心腹。我囑咐一聲,不會有人說出去,你既然……既然是帶了受傷的兄弟來求醫,儘管住在這裏吧,我隻當冇見過。

不過這位馬巫醫,我一定要帶回去。有位隨我回京的女子患了寒熱症,如今危在旦夕,所以我要請他……”。

崔鶯兒聽說有位姑娘隨他進京,他又親自跑出門來找醫生,心頭攸地泛起一股似酸似澀的異樣感覺,她不由脫口問道:“這位姑娘是你的什麽人?”

“呃?”楊淩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嗯……是我因故失散地表妹,在大同無意間見到,所以我帶她回京……”。

以這兩人地身份。一個問了不該問的話,一個偏偏老老實實作答。這就詭異地很了。兩個人表情一時都有些不自然。

崔鶯兒雪白的臉蛋上悄然浮起一抹紅暈,隨著靜謐的氣氛加重,那紅暈越來越深,越來越重,崔鶯兒隻覺不止頰上發燒,便連耳朵、頸子,都象煮熟的蝦子一樣熱地燙人。

她窘態可拘地解釋道:“我……我是說,旁的病我治不了,不過……不過寒熱之症正適合內功治療,我……我不想欠你的情。既然你網開一麵,如果馬神醫冇有合適的方子,我幫……幫你表妹補氣祛寒,咱們就……就兩清了,誰也不欠誰”。

“嗯嗯,好好”,楊淩頭點的跟雞啄米似的,卻不好意思就勢請她出手。

廳中氣氛愈發詭異了,一個根本冇必要解釋,一個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崔鶯兒隻覺一股氣勢壓迫得她喘不上氣來,心中冇來由的一陣發慌。

她不想在楊淩麵前示怯,故意讓自已的神色冷了冷,才淡然說道:“我要說地已經說完了,楊大人請吧。錯開今日,待到楊大人領著官兵進剿我的山寨,崔鶯兒不會束手就縛,咱們就戰陣上見真章”。

楊淩慢慢抬頭看向她,紅娘子那張粉臉嫩紅未褪,眸中霧濛濛地說不出是什麽什麽韻致,這番本來殺氣騰騰、果敢決然地話說出來軟錦綿,猶如鶯聲燕語、撲麵春風,哪還有什麽殺傷力。

崔鶯兒見他不走,板起俏臉收劍一拱手,急急轉身向內行去,纖腰款擺,步態輕盈,嫋嫋嫣然的背影說不出的好看,隻是……她閃進簾後的刹那,楊淩發現她的雙腿似乎正在微微打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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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糊弄些鄉民,博得神醫之名的馬大爺進了陽原縣發現花府被重重大軍包圍,就嚇了一跳,進了花府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更讓他心中忐忑,估不到這些人是什麽來路了,可是就算用屁股猜,他也猜得出一定是比花禦使更大的官兒。

這下子他可害怕了,這位馬巫醫倒不全然是靠戲法兒騙人,他的確是懂得醫術的,隻是那醫術並不比大同兩位神醫高明,而且還要差上幾分,以他地水平頂多算是鄉間赤腳醫生中的佼佼者罷了。

他將藥物混在草灰之中,藉助裝神弄鬼加強自已的威望,不但可以多賺些診金,也容易取得縣中百姓的信賴,可是官員親眷是他能擺佈的嗎?原來他還以為是過了氣的花禦使一位遠房親戚什麽的,可瞧了這架勢就不敢胡亂開藥了。

馬大仙哆哆嗦嗦進了花府,頭一次不敢裝神弄鬼,正兒八輕地號了脈,結果看出個方子被心有不服、耿耿於懷兩個大同郎中奪過去品頭論足一番,這兒加一味藥,那兒減幾錢量,貶斥的一文不值,馬大仙神仙外衣被戳破,頓時跪在地上苦苦求饒,自承醫術不濟,兩個大同神醫見了頓時信心回覆,八麵威風。

隻是他們威風也隻威風了片刻,就被正德小皇帝把他們連同那個馬大仙連踹帶罵地趕了出去。正德最後一絲希望斷絕,看著唐一仙變得臘黃的小臉,沉於病苛沉沉不醒的模樣,豁然神傷,穀大用、張永、苗逵幾個人見了連忙把他拉出病房,連連哄勸。

楊芳神色不愉,陰沉著臉站在一旁,見皇帝這般模樣,終於忍不住進言道:“皇上!皇上晚回京一日,天下就多一分凶險!江山社稷,豈是一個小小女子可比得?自古狐媚女色,惑君亂政者不可勝數,皇上就算寵愛她,也該有所節製……”。

正德大怒,一指他道:“拖下去,朕再也不想見到他!”

皇帝和唐一仙在驛館時整日打來鬨去的,早成了這些大內侍衛每日必觀的保留節目,這些武士對唐一仙都有些喜愛親近之意,聽那楊芳說的不堪,各各早已不平,一聽皇上下旨,立即衝上來兩個,提起楊芳就揪了出去,任他如何吵罵,裏裏外外前後九重侍衛,楞是冇一個賣他麵子肯再傳報或放他靠近內堂的。

楊淩暗自憂慮,依一仙現在的病情,派人回京把高文心接來怕是來不及了,他想起還住在馬大仙家的紅娘子,如今唯有硬著頭皮,再去請她一試了。

不過楊芳說話雖然難聽,但話粗理不粗,理智點講,江山社稷不是一句空話,一句套詞,如果真的生了亂子,那得有多少黎民百姓受苦受難?

理智地講,唐一仙一身,的確是比不得天下眾生,況且皇帝為了她留連在此,駐駕不行,此事傳出去,無論是宮中三後,朝廷百官,都會視她如眼中釘,而且皇上留在這兒對她的病情並無助益。

想到這裏,他誠懇地對皇上說出自已心中的擔憂,然後歎道:“皇上,您身係天下,依臣之見,還是帶大軍先回京師吧,實在不行……臣留在這兒延醫為仙兒治病,有臣在此,皇上還放心不下嗎?”

正德聽了心中大慟,忍不住黯然淚下,扯著楊淩衣袖泣道:“楊卿,朕不是不知道孰輕孰重,朕隻是擔心……擔心這一去,便連她最後一麵也見不到了。愛卿說的都對,朕都明白,但朕情願拋棄天下,也不願意拋棄一仙!”。

回到明朝當王爺_o22o

歡喜冤家

原本一門思要造反殺皇帝的灞州綠林大盜紅娘子,居然堂而皇之地住進了花家別院、皇帝行宮,而且受到了隆重的禮遇,人世間最離奇的事莫過於此。

不過裏三層外三層將別院包圍的風雨不透的侍衛們,除了楊淩的一眾心腹中伍漢超、劉大棒槌等區區幾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其他的大內高手都隻知道她是楊淩請回來為皇上最重視的女子治病的中醫,所以都苯敬的很。

大同兩位神醫聽說楊大人又請回一位郎中,立刻精神抖擻象隻鬥架的公雞似的,正準備高談闊論一番,象馬大神一樣讓她灰頭土臉地離開,聽說是用氣功治病,怒氣便消了。

一則他們不懂這個,二則這可不算是問行,就算她治好了,也不是自已醫術不濟,三是他們也冇機會去挑戰這位崔姑娘,因為楊淩弄了一個全身發臭、遍體是傷的病人交給他們治療。

黑鷂子隻是刀劍傷,久未治癒潰爛化脈,再加上當初失血過多,以至奄奄欲死,在馬大神那裏一番救治,已經有所起色,再有兩位名醫施以妙手,自然不難治癒,何況這種仿根本無需查詢病因。

皇帝隨行有大把上好的藥材可用,兩位神醫先將馬大神摻了藥物的香灰等物從傷處颳去,再剔去腐肉,直至流出鮮紅的血水,這才將搗成泥的上好的生肌止血藥物敷上,又纏以潔白的硼帶,不一會兒黑鷂子就成了一具香噴噴的“木乃伊”。

兩位神醫又開了些滋補的食加,叫隨行禦廚熬了濃粥著人給黑鷂子灌了兩碗,眼見乞色漸佳,紅娘子不禁喜上眉梢,這才放心地隨小丫環到了自已的房間。

那個翠衫小丫頭乖巧地蹲身施禮道:“崔姑娘。這是您的住處。奴碑雨蛙兒,就住在外間廂房,姑娘有吩咐隻管喚我”。

崔鶯兒頷首道:“嗯。先下去吧”。

雨蛙兒眼珠滴溜兒一轉,又嫣然道:“楊大人特意吩咐奴碑姑娘喜歡什麽口味地飯菜。請隨時吩咐下來,廚下給您預備著,另外還備了熱水,如果姑娘想沐浴更衣。請喚奴碑,立即就給您送來。

皇上他飲食起居都是由穀大用、張永負責的,楊淩從不過問,以他的身份對一位請來治病地江湖女子關照,還派了重重侍衛‘保護’。小姑娘顯然有點想歪了,所以嘴角翹翹的有點替楊淩討好獻媚地意思。

崔鶯兒俏臉一熱,含糊地道:“我知道了,現現在不需要,下去吧”。

雨蛙兒抿嘴兒一笑,施禮退下了。

紅娘子將隨身行囊放在寢居裏,四下打量一番。她的那柄短劍已被楊淩‘很客氣’地收走,陡身隻有這點換洗的小內包裹了。

房中妝台銅鏡、紗帳繡榻無不精美,四壁塗白,隻懸了幾幅宇畫。顯得異常風雅。壁上與椽柱、屏風等俱都是上佳品質,房間時還飄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花禦使一個致仕地言官,宦囊如此豐厚,能置辦下這麽大一份產業,家中佈置如處豪綽,顯見當初也不是什麽清廉如水的官員。

崔鶯兒在床邊款款坐了,轉輕撫著那柔軟光滑的被麵,聞著那從未用過的熏香錦被,心想:“他們這些大戶人家,就連一處客房都如此華美。當初劫了狗縣令陸拔皮的別院,隻覺已是十分地富綽,可是哪裏及得處處萬一”

想及如今雖說是為了交換黑鷂子的安危,來給楊淩的表妹治病,可是兩人自有了那層關係,住進他的行轅心中真走尷尬,此事雖說除了楊淩和那關在大同女牢裏的彌勒教女匪再無旁人知道,可是總覺孤渺心虛,心中不安。

她悠悠一歎,暗想:“雖說楊虎無恥之極,終究是自已相公。我清白有失,已是有虧婦道,再住在他這兒,實在是羞死了人,早些治好他的未妹,便攜了鷂子走吧,從處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楊淩安排妥了紅娘子的住處,將兩位大同名醫請去診治黑鷂子,趁此機會又去見正德,正德聽說楊侍讀請來名醫,急吼吼便想馬上見她,問問有幾分把握。

楊淩雖知紅娘子不會行刺天子,仍不敢讓他們照麵,便藉言江湖女子身份低微,天子不宜召見,隨後又對正德住處細細安排一番,這纔來到紅娘子住處輕輕叩門。

“進來!”紅娘子坐在梳鏡旁,以為是小婢雨蛙兒,毫不在意地道。

“崔姑娘,住處還今適麽”

一聽聲音,崔鶯兒嬌軀一震,手中象牙梳子啪地一聲落在妝台上。暗室獨處,不由她不心慌意亂,以她武功,實是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讓楊淩死上十遍八遍,可是紅娘子偏偏怕他怕的要命。

崔鶯兒頭也不敢回,嗓音僵硬地道:“我…我說過啦,她既然寒熱交替,暈迷不醒,直到晚間才清醒些,那時以氣功導引效果纔好。

楊淩咳了聲道:“我知道,在下並冇有催促你的意思,隻是想照顧好你的起食飲居,方纔…聽伍侍衛講,內氣導引,極耗體力,你要好好休息纔是”。

“哼!”壯過一番交談,崔鶯兒膽氣有些壯了,忍不住冷笑一聲道:“好個照顧,重重官兵包圍,原來是為了照顧我,我既然來了,你怕我飛上天不成”

楊淩乾笑道:“這個倒與

與照顧無關,我地性命交付在你手裏,小心一些隻是本能反應”。

崔鶯兒霍地回頭,脹紅著臉道:“你又說,再提這個我就真的宰了你!”

楊淩慌忙道:“姑娘誤會了,我知道你你不會殺我,否則造動手了,我是說必要的保護是因為皇上在這兒。姑娘若是萬一想。你是我請來的,那我就要連累砍頭了”。

嗬,敢情耿耿於懷的倒是自已了崔鶯兒惱羞成怒。爭辯道:“我什麽時候說括不算數來著如果我想殺皇帝,會因為怕你死掉就不動手了你以為你是個寶貝蛋啊….”

這話直如情人間吵架。她話一出口便自覺不妥,忍不住別過了頭去,鏡中人嬌豔可人,豔似桃花。

“他….他在看我.….”。崔鶯兒從鏡中偷偷乜瞧,心口噗通噗通直跳,忍不住拿手按著,酥腴的胸脯居然有些燙人。

楊淩倚在碗菱雕花的門窗邊,過了半晌。才輕聲道:“我去叫人送幾道清淡地小菜來,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如果不喜歡隻管提出來,晚上.…我再來相請”。

人已離開了門口,崔鶯兒還是不敢回頭,她酥胸起伏不定,側身而坐地曲線玲瓏有致,當真是美到了極處。

許久許久,她才輕抬眼簾向鏡中望去,玉人宛然。雙頰嫣紅,眸中一線柔暈如絲如縷.那從未見過的風情陌生的叫她見了害怕,心頭一顫時,“啪”地一聲脆響,手中牙梳已然斷成兩半

內氣調息本來就是對自身機能地強化和調理,而寒熱病症恰恰多是自身機能出現問題引起,所以唐一仙在崔鶯兒的治療下大見起色,幾日後她地病情大好,時時還可下地行走,精氣神兒都恢複的不錯,這可喜壞了正德和楊淩。

運氣導引術實在太耗體力,每次施完內氣導引術崔鶯兒都滿頭虛汗,身子微微打顫,歇上半晌才由侍婢扶著攙回房去,氣色十分黯淡,看的楊淩心中不忍,為求補償,在她起食飲居上照顧的無微不至。

每晚崔鶯兒和唐一仙隻著貼身小衣在床上運乞治療達一個時辰,膚體相接,其手法竟有拍打、按摩等手段,與楊淩所想雙掌按在背後,頭頂冒著青煙地武林高人形象大不相同,不過這些情景他當然看不到,隻是唐一仙病情緩解,又象隻小燕子似的嘰嘰喳喳時,好奇她講拾他聽來的。

這幾日黑鷂子也恢複過來,他昏迷前還和楊虎等人在一起,如今一個不見,醒來時曾問及紅娘子,被她搪塞了過去。不料今日他瞧見院中有官兵穿行,而且那些侍衛對大嫂都十分禮遇,還以為嫂子投靠了朝廷,心中怒不可遏,大吵大鬨的寧願自殺也不肯受她恩惠,紅娘子迫於無奈,隻得對他把實情講了。

黑鷂子殘了一腿冇有意氣消沉,聽了這訊息卻傻在那兒,結合自已所見所聞,他心中自然明白崔鶯兒說的都是實情,自已生死與共地磕頭大哥居然是這樣的人,他就象是心頭被人刺了一刀,整個人茫茫然的好象佬老了十歲。

紅娘子看了不忍,眩然垂淚道:“鷂子,是我們一家對不起你,可是…無論如何他是我的丈夫,山規再大,大不過自已的夫君,我冇法子和他動手。江湖上你是闖不得了,此間事了,我送你回灞州找一處地方安家,再把你娘接回來,好好過日子吧”。

黑鷂子慘然一笑,嘿嘿地道:“一個一條腿的廢人,一個瞎了眼的老孃,天呐!我要怎麽話下去,自己的大哥在背後捅刀子,我還不如當初就死掉,也好過聽了這訊息”。

紅娘子擦擦眼淚道:“回了灞州,嫂子找個禍害百牲的大財主劫了,總要弄些錢來讓你後半世無憂,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楊淩走到門口,恰聽到這一句,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地道:“虧得是我來了,你坐在官家院內,談著怎麽劫掠綁票。這也太大膽了吧莫要是被別人聽到。知道了你們地來曆。”

黑鷂子雖是被楊淩的人救治過來,卻絲毫不領情,聞言冷笑道:“劫財綁票怎麽了我們打家劫舍是罪大惡極。你們官家於著同樣的事,敢反抗的人卻成了罪人。誰更無恥”

崔鶯兒臉色微紅,喃喃解釋道:‘鷂子家裏原本也是替朝廷養馬的,馬駒冇有成活,官府要收了他地地賠償。他不肯,被縣令抓去,後來…”。

黑鷂子性如烈火,厲聲喝道:“和他解釋甚麽?天下不公,我就要反。要殺要剮都由他!”

楊淩見他氣他胸膛起伏,呼呼直喘,微微笑了笑道:“做賊的,不全走盜亦有道、義氣血性的漢子,當官地,也不全是貪官汙吏、不知體恤民情,你應該才所體會纔對’。

他又對崔鶯兒道:“舍妹好多了,現在正在後院園中曬太陽,這幾日實實辛苦了你,至於這位黑兄…待他傷愈時。我會贈送一筆銀子,不用拒絕,這是診金,你該拿的,好了,我先回去了”。

黑鷂子瞪眼看著他離開,然後狐疑地看了紅娘子一眼道:“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認楊虎做大哥,這聲嫂子我也不叫了,你對我義重如山,我黑鷂子歲數雖比你大,卻願尊稱你一聲崔姐。我說句心裏話你別再怪,崔姐你為了楊虎賠上一輩子,不值!咱山裏人冇那麽多規矩,想改嫁也就嫁了。

可楊淩是什麽人那是朝廷地大官,就算你是尋常寡居女子,也嫁不去那樣的人家,咱們是見不得光的匪,你要是去了這樣的人家受罪,那還不如一個人逍遙快活,姓楊地看你年輕貌美,現在可勁兒的巴結,可要得了手當官的冇一個有良心,讀過書的人一肚子彎彎繞,崔姐你可別上了當”。

崔鶯兒窘極,臉色紅如石榴,懊惱地道:“你胡說甚麽他答應放過咱們,請人給你治傷,作為交換條件,我來救他表妹而已,事後一拍兩散,誰也不欠誰的”。

黑鷂子神色古怪地道:“但願如此!”

紅娘子見他神氣,欲待辯解,又覺這樣未免顯得心虛,她氣惱地頓頓腳,說道:“你好好休息,這幾天我也乏地很,先回房歇著啦”。

黑鷂子定定他看著她走出門去,喃喃道:“大尾巴狼說的冇準兒是真的,崔姐一會兒抹眼淚,、一會兒臉紅紅,越來越不象那個性如烈火的紅娘子了。唉!官府裏哪有好人,你可不要上了當…”。

楊淩回到臨時的書房,見柳彪候在那兒,便問道:“本天的信報送來了”

皇上在這兒耽擱的太久,加上行蹤已露,也冇有隱藏的必要,為了打消民間流言,楊淩乾脆把皇上在此的訊息公開出去,同時命令京中有何緊要事情都及時傳報過來,為回京後的事開始籌劃安排。

與朵顏三衛和女真三部互市通商迫在眉睫,皇上一回京就得下詔進行。從草源上傳來地訊息,蒙古冬部今年損失慘重,目前什麽都顧不及,所有的部落都在為著糧食在絞儘腦汁。

火篩部向瓦剌部錯糧,不知許了什麽條件,一向吝嗇的瓦剌部竟慷慨解囊。靠東的伯顏諸部與朵顏三衛和女真諸部毗鄰,伯顏絕口不提花當倒向大明,會盟互市的事情,隻是派人向他們錯糧,花當藉口自已部落也因雪災難以為繼,一口回絕了。

朵顏三衛和大明會盟,發出的公開訊息是結盟互市,並冇有軍事上麵的合作,但是伯顏通過彌勒教早已知道了他們共同謀對自已的內幕,原本他並不太放在心上,朵顏三衛雖然是一支精兵,但是他們太渺小了,大明就算與他們結盟,也是鞭長莫及。朵顏三衛牆頭草做慣了。有膽子和他作對纔怪。

可是現在不同了,他萬萬冇料到自已會敗的這麽慘,火篩的實力並冇有增長。但是此次損共折將大多是他的主力,火篩已有了和他一搏的實力。此時他隻能控製內部,萬萬不能對朵顏三衛開戰。

當年瓦剌是怎麽敗的,他還記地清清楚楚,瓦剌征討朵顏三衛時。早已與朵顏三衛暗中結盟地韃靼部通報了訊息,和朵顏三衛前後夾擊,大敗瓦刺,從此瓦剌一颯不振。

如今火篩似乎正在學習他當年的樣子,與偏於西方一隅的瓦剌走地極密切。如果此時征伐朵顏三衛,火篩和瓦剌在背後捅他一刀,再有南方的明廷虎視耽耽,他勢必要一敗塗地。

於是碰了一鼻子灰地伯顏重提舊話,再派使者攜了金珠玉寶要與花當結親,欲聘娶他的女兒銀琦其其格為可墩,老奸巨滑的花當一招太極推手,反過來要求娶伯瀕的女兒為夫人。

雙方使者你來我往,談地熱火朝天,大有不日就結為親家之意。隻是雙方俱在邊境陳以重兵,雙方議親隊伍每次往來都要穿過重重兵營,那氣氛未免有點格格不入。

這種暫時的平靜,明眼人都看得出正醞釀著大風暴,而風暴的中心就是伯顏。隻是翱翔於草原之上的雄鷹伯顏可汗,成了一棵隻能固守自己地盤的大樹,樹欲靜,而風不止。

現在楊淩隻需要等著自已理下地種子挑起草原各部的衝突而已,這個條件很容易實現,誘因實在太多,兩個不同部落的人因為牧場的範圍或交易發生點小小磨擦,就會引起兩家的衝突,繼而引起兩個小部落的衝突。

原來這種衝突會被上邊的領主、酋長們平息下來,而現在急需利用戰爭來擺脫自身困境的部落首領們隻會推波助瀾,要求大首領出麵主持公道,一場風波即將到來,隨時可能到來。

如果此時明廷壓迫太深,反而令他們團結起來,所以楊淩隻是吩咐人密切注意草原各部的動向,並不打算現在抽手,他現在關注的是京裏局勢,以及回京後開海通商地事宜,每日信使往來,傳遞的都是這方麵的籌備訊息。

柳彪搖搖頭道:“京裏一切籌備事宜皆在大人謀劃之內,目前冇有什麽變數,隻是”,他蹙起眉頭道:“大人,現在各種語言充斥街坊,有些…”。

楊淩搖頭笑道:“由得他們去說,我們的人不是也在傳播皇上大同之戰,神勇卻敵的事跡麽隻要關注官場、軍隊,他們穩得住就好”。

柳彪苦笑道:“大人,牛馬行的人是在努力傳播皇上與三衛桔盟,大破韃靼敵寇的訊息,可是百姓們更津津樂道的是風流韻事、離奇的傳說,現在有些謠言對聖上、對大人十分不利,屬下也是剛剛聽說”。

楊淩一奇,在案後坐了,問道:“什麽謠言和我也有關係說來聽聽”。

柳彪咳了一聲道:“這個…,現在街坊間有些傳言,說皇上微服巡視大同,是因為聽說此處多美女,有些謠言十分不堪,說皇上看見高門大戶就闖,索要酒食,狎戲人家的媳婦姑娘,強搶

美女帶回京中。”

楊淩一皺眉,恨聲道:“定是彌勒教徒又在造謠中傷,百姓們對這種八卦最有興趣,自然樂得當個傳播者,真是叫人既著惱又無奈,想要追查出處談何容易?”

柳彪目瞪口呆道:“八卦”

楊淩一笑道:“哦…這個…是張天師告訴我的口頭語,就是謠言傳言的意思,你繼續說,這事怎麽又和我有關係了”

柳彪定了定神道:“是,如今又有謠言說,皇上停留花府,是看上了花禦使的一個妾侍,白…白日宣淫,汙穢不堪,而且…”。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楊淩一眼,低聲道:“還有人說,大人為了向皇上邀寵,把自已的表妹也獻給了皇上,前幾日還去此地一個郎中家中。擄來一個求醫的美人。不但縱容皇上貪求女色,而且自已也…也和這些美女大被同眠一同淫樂,還趁機勒索宮富有人家。否則就威脅要帶皇上登門…。

凡是讀書人冇有不重視自已清譽的,柳彪本以為楊淩聽了必定勃然大怒。立即叫他索人,不料楊淩聽了居然笑了,搖著頭笑了好半晌,才神色古怪地道:“原來如處。原來如處,嗬嗬,嗬嗬嗬,原來在

此…”。

柳彪驚訝地看著楊淩,心道:“大人氣糊塗了麽”

楊淩哼了一聲道:“就這樣。還有麽”

柳彪道:“這個本地就是傳成這樣,不過越往京城,越往南方傳的越不堪、越離譜,百教也越愛傳,有些明明漏洞百出的東西,百姓也信以為真”。

楊淩沉思地道:“謠言麽,傳些甚麽倒不必管他,不會真的動搖根本,隨波起鬨地大多是些無聊地百牲,真抓起來反而坐實了這些謠言。問題是傳播謠言的人。造謠的目地當然不是汙人名聲那麽簡單,而且這麽快能編出這麽些半真半假的東西來,恐怕陽原縣內就有彌勒教地人。

嘿!我是走到哪兒這釘子就拔到哪兒,真正的彌勒教徒是萬萬放不過他的,你去準備一下,安排些可靠的侍衛陪本官出去走走,酒樓茶坊、寺廟集會,我親耳聽聽,再做決斷!”。

柳彪離開,楊淩想了想,轉身便去找正德,不科剛剛拐過廊橋,恰與穀大用陪著地正德撞個照麵,楊淩忙將傳言簡略對皇帝說了一遍。

正德聽了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從來帝王家傳言就多,聯的傳言從小到大還少了由得他們去說,風流天子哈哈,哈哈,朕喜歡,又能怎麽樣朕

還是朕,誰奈我何”

楊淩見他傲然神氣,詬而不惱的胸襟,不禁讚佩道:“茂草無知井水清,皇上的胸襟氣概臣望塵莫及”。

穀大用連忙滿臉讒笑地湊趣道:“皇上胸杯天下,坐擁四海,泰山、華山、五夷山、十萬大山一齊崩於前而不變色,區區小民胡言亂語自然不做在心上”。

正德似笑非笑地道:“它們全崩了那得多大一條地龍翻了身啊朕的江山還剩什麽了滾一邊去,你拍完了換朕說”。

他臉色刷地一下換上一副比穀大用還要諂媚三分地笑容,哈著腰涎著臉道:“楊侍讀,你那妹子實在是難伺候,身子剛剛見好,又要出去走走,你說這”。

楊淩見這位當本天子被唐一仙整得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暗笑,他眉毛一揚,滿臉凜然地道:“有這等事皇上莫慌,待臣去和她說,我不讓她出去,她還是肯聽的”。

“別別別…你急什麽呀,朕是說一仙姑娘因病在房中悶了好多天啦,也難為了她,要不…咱就陪她出去走走吧,今兒冇風,天也暖了,穿多點兒不礙事的,再把你請來的那位江湖女子帶上,還有什麽怕的”

“嘎不行,不行”,楊淩搖頭道:“要散心在後邊園子裏就行了,這一出門又得前呼後擁,除非…皇上你別陪著去,那臣才放心”。

正德哈著的腰一下子挺直了,肅然道:“楊卿聽旨!”

楊淩一怔,忙要跪下,正德一把扯住他道:“跪不得,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告訴一仙知道,朕就慘了,你聽好了,朕命你想辦法,無論如何要讓唐姑娘出去散散心,小縣城嘛,也冇多大地方,幾個熱鬨的地方你先刷一遍不就行了當然,本校尉一定要隨從侍衛,切記,切記!”

他說完了還怕揚淩不答應,急忙對穀大用道:“大用,你看到了你看到了,朕可是下了旨的,楊侍讀要是不聽,那就是抗旨。”

“走!老奴聽著呐!”穀大用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

楊淩無奈,想了想道,:“那…,請皇上先回去,臣去安排安排,等午後天氣再暖些時再去。

正德一聽,眉飛色舞地跑回去了,楊淩奇怪地看著他地背影問道:“皇上怎麽這麽開心”

穀大用忍笑道:“一仙姑娘方纔在園中冇什麽熱鬨可看,就將了皇上一軍,她說皇上如果能求得大人讓她出去遊玩,那麽回京後她就和皇上各自負責上下兩闕,共創一首‘殺邊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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