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走出山坳-至-第10章 出個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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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六章

走出山坳

隔壁李家的大公雞扯著嗓門“喔喔”地叫個不停時,楊淩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醒來,順手摸了一把,懷裏卻空空的,急忙睜開眼,被窩裏已經空了,隻剩下他一個人。

楊淩苦笑不已,自已還想要照顧好人家,想不到人家早起來了,自已還貓在這兒睡覺,他抓過衣服來穿上,一件夾棉的青袍也打著幾塊補丁。

走到外屋探頭探腦地四下看看,卻不見韓幼孃的影子,楊淩走出院門兒,天氣太冷了,冷氣直沖鼻子,他舒展了下手腳,擴了擴胸,覺得精氣神兒恢複了不少。

晨曦初照,這是建在山坡上的一個小村莊,坐落著十來間房子,大多也是破破爛爛的,山坡下還有幾十幢房子,看樣子那裏的房子還不錯,應該是比較富裕的家庭。

楊淩正站在右牆邊打量著山下,忽聽院門兒吱呀一聲,扭頭一看,好大的一捆柴禾兒,有些樹枝上還有一些積雪,下邊一個小小的人兒,和那柴禾的龐大比起來實在相形見絀,那蓬鬆的柴禾堆裏露出一張小臉兒,臉龐凍得紅通通的。

楊淩連忙跑過去,又羞又愧地道:“幼娘,你怎麽......快,快放下,怎麽砍這麽多柴禾”。

韓幼娘看見是他,比他還要著急,急忙的把柴禾放到一邊,提著斧頭跑過來攙他,神色焦急地道:“相公,你怎麽又出來了,外麵好冷呢,快回屋去”。

楊淩有些自責的惱怒,他一把搶過幼娘手中的斧頭丟在一邊,雙手捧著她紅通通的小臉,感動地說:“幼娘,以後不要砍這麽多柴了,你該叫我起來的,這活兒應該我們男人乾纔對”。

韓幼娘被他捧住了臉頰,心裏暖烘烘的,她認真地道:“那怎麽成?你是秀才呢,如果乾這些粗活會被人家笑的,相公,快回屋裏去吧,別凍著了”。

她的手也冰涼冰涼的,手背通紅,十指都有些僵硬,楊淩把她的小手包在手掌裏,快步往屋子裏走,說道:“你才應該趕快進屋暖暖,你穿得也太薄了”,他有些難過的說:“家裏窮得連件衣服都冇有了?”

韓幼娘羞笑道:“冇呢,還有套新衣服,我想著過年時候穿,現在不捨得用。相公,你餓了吧,我去做飯去”。

楊淩鼻子一酸,心中暗暗道:“牛頭馬麵,你們贏了,如果不讓這麽可憐又可愛的女孩兒過上好日子,就算你們讓我做九千歲再加一千歲,我也不回去”。

他把韓幼娘拖到炕沿兒上坐下,拉開自已的胸襟,把她的雙手放到自已的懷裏,拿出大丈夫氣概霸道地說:“老實坐著,把手暖過來再說,看你凍的”。

韓幼娘怔怔地看著他,吸了吸鼻子,忽然抽抽噎噎地掉起眼淚來,楊淩一愣,急問道:“幼娘,你怎麽了?”

韓幼娘從他懷裏抽出一隻手來,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冇,人家開心,相公,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幼娘能嫁給你,是幼孃的福氣”。

韓幼娘真的覺得無比滿足,上天待她真是不薄,不但把她的夫婿還給了她,而且他是這麽溫柔體貼,一點兒也冇有秀才老爺的架子,這個世界給自已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滿足和幸福充滿了她小小的心靈。看著她那麽容易滿足和感動的幸福表情,楊淩情不自禁地把她摟在了懷中。

早餐還是粟米粥和鹹菜,幼娘熬的粥比昨晚多了些,到底餓了兩頓了,這難以下嚥的飯菜楊淩吃起來也覺得有些香味了,“咯吱咯吱”地踩著帶冰碴兒的羅卜條兒,他忽然問道:“幼娘,現在一畝地多少錢?”

韓幼娘怔了怔才道:“相公,要是大同宣府那邊的好地,一畝大概值六到八兩不等,咱們這邊的山田差不多四兩銀子吧”。

“才四兩?”楊淩大失所望,韓幼娘眨了眨眼,不解地道:“四兩不少了呀,那可是四貫錢呀,咱們農戶人家夠用兩年了”。

楊淩嚇了一跳,他總是習慣性地用自已時代的觀念來想問題,技巧地問過了她,才知道這時一兩銀子大約值一千文錢,說用兩年還算保守的,有些小門小戶的人家省著用能用上三四年還多,難怪幼娘說不少了,不過那種演算法是指糧食自已種,不然一兩銀子頂多夠用一年的。

楊仔細盤算了下,一畝地四兩,四畝地就是十六兩,算起來也不少了,大概夠幼娘用上十多年的,不過看昨天那情形,如果冇有自已在,恐怕楊氏族人不會輕易地把田地讓幼娘得去。

不過......如果自已要賣田地,可就冇人有權利阻攔了,他暗暗盤算了一陣兒,開口道:“幼娘,我想把田地房屋賣了,搬到城裏去住”。

韓幼娘吃驚地張大了眼睛,急道:“什麽?這......這怎麽行?那是公公婆婆留下的地產啊,怎麽能從我們手中失去?相公是擔心我們的生活無以為斷麽?你不用擔心,這些日子因為你有病在身,我不敢稍離左右,現在你身子見好,你隻管安心讀書便是。我自幼跟爹爹學了一身捕獵的本事,過兩日我就上山去打獵,隻要熬過這個冬天就行了,拉下的饑荒等咱家的地裏有了收成就能還上了”。

楊淩苦笑道:“冰天雪地的,你一個女人家到山裏打獵何等危險,這些日子也苦了你了,我想憑我寫寫算算的,到了城裏怎麽也能找到個活計,我實在......實在不忍你這般年紀還要養我這個廢物。”

韓幼娘慌得站了起來,不知所措地說:“相公,我們是夫妻呀,你何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是秀才,是有功名的人,怎麽可以去做那麽卑下的事”。

楊淩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麽卑下的了?難道連老婆都養活不了就高尚了?”

不料韓幼娘聽了竟然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哭泣道:“我不能侍奉好相公,讓你一個秀纔去做那些低三下四的活計,將來九泉之下我哪有臉去見公公婆婆,相公,求你了,有個家咱就有了根啊,背井離鄉,流落他方怎麽能是長久之計?”

楊淩看她掉淚,也不禁慌了,連忙放下碗來繞過桌子,把她摟在懷中,輕輕替她抹著眼淚,低聲安慰道:“乖,幼娘不要哭了,你一哭我這心裏倒難受起來了。你聽我說,明年鄉試就要舉行,咱們家連盤纏都湊不齊,怎麽去省城參加鄉試?行這破釜沉舟之舉,背水一戰,我也能夠一門心思好好讀書。為夫是咱宣府最年輕的秀才,你信不信我能考上舉人“。

韓幼娘忙不迭地點頭:“嗯,幼娘相信,相公一定能考上舉人,然後進京再參加殿試,將來一定能做大官”。

楊淩笑道:“這就是了,那你還憐惜這幾畝山田做什麽?要置產地,將來咱就置它百十頃好地,光宗耀祖,將來不是更有麵目去見爹孃嗎?”

韓幼娘側著頭認真地想了想,遲疑地道:“相公說的也是道理,可是......非要賣了田地麽?要不......咱跟叔叔借些銀兩盤纏,你隻管放心參加考試,我在家中種地,這樣不是穩妥得多嗎?”

楊淩看這窮荒僻壤,簡直就象一個經濟學家掉進了原始部落,脫離了現在的製度和生產力水平,懂得的那些東西根本冇有市場。以他想來,若是進了城,說不定也能象看書時候那些幸運的穿越天才們,搞些小發明、小創造發筆大財,安頓得韓幼娘一生衣食無憂,所以才執意離開這個地方。

不過這話他自然是不便對韓幼娘直說的,隻好藉口道:“昨日你也見了,我現在實在不想欠叔叔那一房的人情。何況......”他附著幼孃的耳朵,說笑道:“昨夜你誤以為我是誰?這些日子是不是總有些無賴漢來打你主意?我怎麽放心得下這麽漂亮的小嬌妻一個人留在這裏”。

他隻當這番調笑的話說出來會讓韓幼娘又羞又笑地和他打鬨一番,不料韓幼娘聽了他的話臉刷地一下變得慘白,她猛地掙脫了楊淩的懷抱,顫聲道:“相公,你是說我招蜂引蝶、不守婦道麽?婦人之義,從一而終,這是人倫大禮,幼娘雖是獵戶家的女兒,也知道這些做人的道理,怎麽會做出那麽天打雷劈、神人不容的肮臟事來?”

楊淩嚇了一跳,想不到開個玩笑而已,竟然惹得她如此激烈的反彈,他連忙安慰道:”幼娘,你多心了,我......為夫隻是和你開個玩笑,是誇你長得美麗,哪有責怪你的意思,你可千萬不要多心,好了,算是為夫說錯了話,來來來,為夫受罰,你打我好了”。

楊淩抓著韓幼孃的小拳頭在自已胸口捶打一陣兒,見她眼淚汪汪的還是滿臉委曲,靈機一動,作勢咳嗽了幾聲,這一計果然見效,韓幼娘馬上舍了自已的悶氣,慌得什麽似的扶住他道:“相公,你可是身體不適了麽?快些去躺下”。

楊淩心中暗笑,看來拿這一招來對付她倒是百試不爽,他裝著真的身體虛弱的樣子由她扶到炕上半躺半坐,然後咳著道:“我冇事,隻是胡亂開個玩笑,不意說錯了話,見你傷心生氣,我口拙得很,又解說不清,心裏一急,就......咳咳......”。

韓幼娘忙道:“幼娘相信了,幼娘相信相公,一切聽憑夫君安排就是”。

她伏在楊淩懷中,雙手抱著他的腰,生怕他一著急生氣又有什麽不測,一迭聲地答應著,半晌才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奴家一切由得夫君便是。隻是......還請夫君容我幾日,待你身子再將養得好些,我想回山坳那家孃家一趟,好歹告知爹爹一聲。你前些日昏迷得厲害,爹爹來看過你,還送了些打回來的獵物,隻是......家裏也很是窮苦,這幾日爹爹和兄長、叔伯去深山行獵還冇有回來”。

楊淩滿口答應道:“這個自然,這房產地產要盤賣出去,也不是說賣便找得到買家的,總要有些時日,過兩日我和你一起去見見嶽丈大人”。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七章

馬上美人

古語有雲:“通京師者有居庸關,而居庸關之路必由雞鳴”。雞鳴驛與6o裏外的土木堡互為犄角,再加上榆林,成為拱衛京師的三大關隘。

楊淩和韓幼娘從山窩裏搬了出來,先去拜訪那位素未昧麵的嶽父大人,可巧韓老大帶著兒子上山打獵還冇回來,韓幼娘知道雪大封山,父親去了山林深處冇個十天半月是不會回來的,便將搬到城中居住的訊息告訴了鄰居,自與楊淩來到了雞鳴驛。

在楊淩的記憶中,隻聽說過土木堡的名字,記得有個明朝皇帝率領五十萬大軍曾在那裏被瓦剌首領也先殺得大敗,成為史上少見的被生擒活捉的倒黴皇帝,這知識還是看梁羽生的《萍蹤俠影》才知道的。

在他的印象中,稱得上城的怕是隻有宣德、大同這些地方,隻是真要走起來,他才知道那時的交通多有不便。而雞鳴驛雖是個小城,商號、當鋪、油鋪、茶肆、餐館應有儘有。

這裏是京師和西北往來的咽喉,商業發達、交通便利,故此也算是十分繁華了。

楊淩和韓幼娘在蔣家油坊租住了一個小小的房間,房子地產都冇了,身上隻揣著十來兩銀子,韓幼娘怎肯坐吃山空,便在街頭的裁縫鋪裏做些針線活兒。

楊淩也想出去轉轉,看看有什麽門路發財,至不濟也得找個工作,讓一個15歲的女娃兒養活他,他實在是無法心安理得,但是韓幼娘卻執意不肯,非要他在家裏好好讀書,楊淩無奈,隻得口上答應了,趁她不在便學那翹課的學生,偷偷溜出去四處亂轉。

驛丞署、車馬行、當鋪、寺院,這些地方哪裏有適合他工作的?楊淩絞儘腦汁也想不出有什麽發財的門路,逛了大半晌抬頭看見一個小酒鋪,進去切了三兩醬牛肉,一小壺燒酒,品了品滋味兒,這種純糧釀造發酵的燒酒感覺比他在大酒店喝過的百十元一瓶的好酒味道還要好些,就算不好可憐的楊淩也不懂得釀酒。

唉,當初看,那些人穿越時空真是想發財就有人趕著來送銀子、想做官皇上馬上就哭著求著請他做官、想見美女就算出個恭都能碰上兩兒三的美女,我是不是太窩囊了點兒?

楊淩無奈地喝完了悶酒,付了七文錢,走出酒館兒,袖著手鬱悶地走在雪地上,踩得積雪咯吱咯吱直響。這座城其實很繁華,人口流動也很大,但是你千萬不要用現在逛街摩肩接踵的情形去想象它,那個時候絕對冇有這麽多人。

所以這條比較繁華、商鋪林立的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其實也隻是零零星星、並不算多。身後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習慣了聽到喇叭才讓路的楊淩恍若未覺,仍然走在大路中央,猛地他的右肩被什麽東西大力地颳了一下,身子向前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地。

站穩了身子扭頭望去,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噴著鼻兒立在身邊,馬上傳來一聲嬌叱:“你耳朵聾了?”

“咦?撞了人還有理了?”楊淩氣往上衝,往馬上看去,皮風帽掀起了掩耳,露出一張粉光緻緻、光潔嫵媚的臉蛋兒,柔媚的彎眉近雙眉處淡一些,後邊卻又黑又濃,一雙亮晶晶的明眸下麵是膩如玉脂的鼻子,紅潤的櫻桃小口。

楊淩不由眼前一亮,說美女美女到,這個美女還真是他到了古代後遇到的第一個大美女,那眉眼五官,瑤鼻櫻唇,簡直無一處不媚,是那種真正的女人味的嫵媚,看她的年紀也就十四五歲,就已是個美人胚子,這要是再大一些那還得了?

幼娘雖然是個漂亮女孩兒,不過眉宇間的英氣更重一些,五官也不如她生得嬌媚,而那種山村淳樸女孩兒的氣質更是無法和這種雍容高貴的女孩兒相比。看到這個女孩兒瓜子臉上那雙媚極了的眼睛,才讓人明白所謂狐狸精應該是什麽樣子。

她穿了身男裝,外麵罩了水湖綠夾披風,下麵露出一雙鹿皮半統靴,柳眉倒豎,怒氣沖沖地向楊淩喊外,見他回過身來,穿身藏青色棉布夾袍,外罩青色長衫,身材高挑,雖然看麵容文質彬彬,但是五官頗為英俊,最主要的是那雙眼睛頗為有神,瞧著挺順眼的,臉上的怒氣頓時收斂了些。

“籲”,旁邊一個人馬術顯然不及這個美麗的少女,猛地一提馬韁,馬頭昂起希聿聿長嘶一聲,馬蹄踏得積雪飛濺,他欠起屁股,穩住身子,大聲喝道:“怎麽了妹子,喂,你這瞎了眼的小子,可是你碰撞了我妹妹?”

這傢夥夠壯,身穿大襟馬褂,頭罩紫氈**帽,大約二十出頭,古銅色的皮膚,濃眉大眼,氣宇軒昂,臉上滿是傲持之氣,顯得彪悍強壯,他一頭說著一邊衝上來,手中的馬鞭子一揚,“嗖”地一聲向楊淩打了下來。

這人說打就打,實在暴戾之極,楊淩躲避不及,生怕被這一鞭子抽破了臉,下意識地抬手擋住了臉龐,那個少女身形前探,右手的馬鞭向前一抖,鞭梢兒筆直如一條線般射了出去,刷地一下纏住了哥哥的馬鞭,向後一扯,這一鞭子便冇抽下去。

少女咯咯笑著,雙腿一挾馬腹,趨近了楊淩的身旁,笑吟吟地道:“算啦哥哥,看人家是讀書人呢,細皮嫩肉的哪受得了你的鞭子?喂,書生,別嚇壞了,本姑娘放你一馬,嗬嗬嗬”她的嗓音俏俏甜甜的十分悅耳,口氣含著些善意的嘲笑。

楊淩放下手來,抬頭正迎向她的嬌顏,那張臉兒豔如桃花,以楊淩曆經九世、視訊中不知見過多少美女的閱曆,竟然也被這天生媚骨的小美人兒引得心兒一跳。

少女晶亮的眸子表情十分豐富,她似乎見慣了男人初見她時那種驚豔的表情,見楊淩也是滿眼欣賞,不過卻冇露出那些男人那種令人噁心的好色貪婪表情,眼中不由飄過一絲笑意,深深地盯了他一眼,轉頭對那男子說:“哥,走吧,還要去買禮物呢”,說著雙腿一挾馬腹,對楊淩笑道:“書生讓路,不要再撞了你”,在她一串咯咯的笑聲中,棗紅馬一掠而過,這少女的騎術真的好生了得。

隨著嬌俏的身影掠過,楊淩嗅到一股淡淡的、品流極高的的醉人幽香。

那豹子般矯健的壯漢狠狠盯著楊淩重重地哼了一聲,也隨在妹妹後邊揚長而去。楊淩既不是好勇鬥狠的人,也冇有好勇鬥狠的本錢,他淡淡地笑了笑,見兩人跑遠了,也繼續慢慢地向前踱去。

楊淩見店便進,隨意亂逛,想碰撞出些發財的智慧火花來,隻可惜實在是想不出什麽既適合古人、以現在的科技能力而自已又恰巧懂得的知識可以應用,好不容易想起個糖葫蘆來,就看見街角站著兩個扛著插滿糖葫蘆的老漢。

楊淩悲哀地想:“不知道西域的羊肉串傳冇傳到中原來,要是還冇有可能算是自已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可是就算賣肉串,又怎麽發家?古人飲食方麵派場架子遠勝過對口味的需要,要不然食品的‘色、香、味’三者之中也不會把色字派在第一了。

想想就算在自已那個時代,羊肉串也算不得能登大雅之堂的東西,有身份的人飲酒交往,誰會弄幾串肉串啃,冇錢的人你讓他花一文錢吃那麽幾粒肉,隻怕他又不捨得。

想想自已穿著藍白條紋的長褂,戴著假鬍子站在煙燻火燎的鐵架子旁邊,一邊卷著舌頭冒充維族人招攬顧客,一邊烤著肉串,韓幼娘坐在後邊拿著竹簽子串著死老鼠肉,楊淩就不由打了個冷戰:靠這個在這時代能發家?打死我都不信。

無奈何地走著,看到一家樂器店,楊淩信步走了進去,一眼瞧見方纔那對兄妹也站在裏邊,看到有人進來,那少女還回頭看了一眼,這一來楊淩想退出去也不方便了,否則不免被人恥笑他膽小怕事了。

那少女已除下了頭上的頭蓬,一張宜喜宜嗔的俏美麵孔,眉目如畫,宛然動人,頭上梳了三丫髻,扭頭看見是他,少女不由嫣然一笑,又回過頭去調拭案上的一架古琴。

楊淩不懂得樂器,不過也不便見了人家返身便走,所以裝模作樣拿起一個笛子看了起來,眼光卻不免悄悄瞧向那少女。

那少女正低著頭看琴,看模樣那琴倒的確是琴中精品,古色古色的,光澤似金非金,紋路很精美,用的材料是上好的古桐木。

少女眼中露出驚喜之色,伸出纖纖玉指,逐弦輕釦著,室中頓時傳出一陣悅耳的音符。“嗬嗬,音調的不錯”,少女喜悅地說,單指在第一根弦上一扣一挑,雄渾悲壯的音符充滿全室。

“好琴,老闆,這把琴多少錢?”那個六十多歲的老闆滿臉讒笑地道:“小姐好眼力,這把琴可是前朝的古物,您要是喜歡,給二十兩銀子拿走”。

少女吃驚地張開了小嘴兒道:“二十兩?這把琴雖不錯,二十兩可是貴了些,我看......也就值十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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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上官司

老闆砸了砸牙齒掉落得差不多的嘴巴道:“小姐,這琴用的可是上好的古桐木,光是這桐木就得冒著生命危險在深山老林不知要找多久,你再看這弦,每根都是36根烏金絲纏成的,一分錢一分貨,這麽上品的琴,要您二十兩可是一點不多呀”。

少女無聲地笑了,頰上露出淺淺的笑渦,顯得極是動人,紅唇微啟時貝齒如弧,那種美態便是站在側邊的楊淩都不禁怦然心動,少女偏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顯然知道他在偷看自已,不過神色間並冇有不悅之色。

少女笑吟吟地扭過頭看了哥哥一眼,忽然嘰哩咕嚕說了一串楊淩聽不懂的話,那個矯健的青年也用類似的發音回答了一句話,少女搖了搖頭,對老闆說:“老闆,我是誠心要買你這琴,這雞鳴驛除了我,怕是也冇有捨得花這麽多錢買這把琴了,這樣吧,十五兩,你要是願意,我就做你這筆生意”。

那白髮老頭兒又砸巴了一下嘴,點頭道:“好吧,貨賣識家,小姐既然這麽說,那這琴老漢就賣給你了”。

少女聽了微微一笑,探手入懷摸出一個荷包來,從裏邊倒出一顆珠子,放在白嫩的小手掌心,托到老闆麵前道:“好,這裏有顆上好的和浦珠,就算放到小地方也值十八兩銀子,我用這顆珠子換你的琴,也不用你找錢了,再給我配一個琴盒便是了”。

那時候雖然有黃金白銀、還有大明寶鈔流通,不過以物易物在民間仍然十分流行,所以少女的行為也不奇怪。老漢接過珠子來,眯著眼迎著陽光看了看,果然是一顆上好的珍珠,這少女用這麽一顆好珠子換他的琴,這生意倒的確不虧。

不過......,老漢貪婪地又看了眼珍珠,暗暗盤算:這雞鳴驛雖然商客南來北往十分繁華,不過卻不是做樂器生意的好地方,來這裏開了兩年店還是賠多賺少,正打算著把店盤出去去大同做生意呢。

眼看著年關將近,這顆珠子到了手還得想辦法脫手賣出去,這兄妹二人自已並不認得,肯定不是本地人,聽方纔說話的口音象是關外的人,說不定是路過這裏的,如果憑白地昧了她這顆珠子,自已做生意的損失還能賺回來些。

想到這兒老頭兒貪念大起,屈指一送,將那顆珠子順著袖筒兒滑了進去,嗬嗬笑道:“小姐,我這琴隻要現銀交易,你若真想買就拿銀子來吧”。

少女聽了嘴唇嘟了嘟,想來她身上的銀錢並不夠這些數目,她頓了頓腳,說道:“你這老闆,明擺著送你一樁便宜買賣,還要推三諉四,罷了,把珠子還好,我不買了”。

老頭兒狡獪地眨了眨眼,做出一副驚愕的表情道:“珠子?什麽珠子?你來我店裏買東西,又不是來賣東西,我哪曾見過你什麽珠子?”

“什麽?”少女的臉騰地一下漲得通紅,她憤憤地一拍櫃檯怒道:“你這人怎麽這般不講道理?想賴我的珠子麽?”

她那哥哥一聽勃然大怒,探手一抓,一把抓住了那乾瘦老頭兒,竟然硬生生將他從櫃檯裏邊提了出來,怒聲罵道:“***,竟敢賴我妹子的東西,你當我馬昂是好欺負的麽?老狗,快把珠子還來”。

老闆馬上扯開嗓子嚎叫起來:“強盜啊,打人了啊,街坊鄰居都來看看啊,我老王頭做生意一向公平交易,童叟無欺呀,外地人上門欺負人了呀”。

他看楊淩是本地人的打扮,那時人鄉土觀念極重,典型的幫親不幫理,尋思這一喊街坊鄰居都跑來,再加上這個本地人作證,這對外地人隻能吃個啞巴虧含恨離開,實在不濟自已還有兩個兒子,難道還怕了他們外鄉人不成?

這一喊那自稱馬昂的青年更是怒不可遏,他怒沖沖地抬手要打,口中罵道:“奸詐老狗,真是欺人太甚!”

這時後麵簾兒一挑,一個四十出頭蓄著鬍鬚的壯漢衝了出來,一見這情形大吼一聲,猛地一拳打了過來,惡狠狠地道:“放開我爹,哪裏來的小兔崽子,欺到我王家門上來了”。

這壯漢看來頗有幾份力氣,這一拳打得虎虎生威,馬昂見了輕蔑地一笑,手臂一揚,那大馬猴兒般的老頭兒被他脫手甩開,他身子立在那兒動也不動,隻伸出一隻手去,“啪”地一把握住了那壯漢的拳頭,五指合攏慢慢收緊,那壯漢疼得唉唉直叫,被他一扼手腕,竟然痛得跪了下去。

馬昂冷冷笑道:“想扮攔路搶劫的賊子麽?難道就隻有這把子力氣?”

那老頭兒被來被他揪著衣領扇了兩記耳光,這一被甩開,他指著馬昂喊得更起勁兒,隻是叫了兩聲,忽然臉色漲紅,呼呼地喘了幾口粗氣,身子一下萎頓在地冇了氣息。

馬昂扼著壯漢的手腕還待耍威風,左右店麵的鄰居街坊們已經聞聲圍了過來,有人扶起那老頭兒,忽然大喊道:“王三兒啊,快來看看你爹,老爺子不行了”。

馬昂扭頭一看,隻見那見財起意的店掌櫃臉色灰白,軟綿綿地被人抱在懷裏一動不動,心裏不由吃了一驚,手上也不自禁地放開了。

那個叫王三兒的壯漢連忙搶過去抱住老子探了探鼻息,竟然氣息全無,不由立時哀嚎一聲,眼淚鼻涕地道:“爹啊,可憐你偌大年紀,竟被賊人打死了,爹啊......”。

後門兒這時又跳出一個年紀相仿的漢子,後邊女人孩子跟著一幫,看來都是王家的人聞聲跑了出來。馬昂本來還以為這一家子又要裝死詭詐,所以隻是冷笑不語,這時見他們一家人圍過去又是爹又是爺爺哭叫個不停,臉上不禁變色,心中也膽怯起來。

他悄悄一拉妹妹衣袖,向她使了個眼色,挽著她手腕就要往外走,王家的人哪裏肯放,呼啦啦圍上來一幫大呼小叫、推推搡搡,忙亂中有人去外邊喊來了兩個巡街的衙差,聽說是打死人命的大案,那兩個衙差也不敢怠慢,勿勿隨在鄰人後邊闖進店來大喝道:“殺人凶手在哪裏?”

這雞鳴驛本來是因驛成城,算不得一座縣城,隻是這裏軍事地位重要,加上這裏是客商中轉的重要驛口,稅賦豐富,所以也設了縣治部門,管理方圓數十裏的地方,不過這縣也就相對小了些,縣令是從七品的官員。

馬昂見官差來了,殺官造反的膽子他是冇有的,頓時也不敢再造次了,樂器店老闆的兒子指著他道:“就是他,就是這賊人殺了我爹”。

馬昂有些氣虛地道:“我冇有,這老闆年紀大了,昧了我家珠子被我揭穿,自已羞怒昏厥、氣血攻心而死,與我何乾?”

哪有殺人犯說句人不是我殺的就放人的道理?那兩個衙差根本不理會他喊些什麽,其中一個從後腰上扯下一條細鐵鏈,嘩啦一聲就套到了他的頭上,攏肩頭,抹二臂,把他捆了個結實,另一個手執腰刀,隻要他敢反抗,準是當頭一刀。

捆好了馬昂,那衙差一拉鏈子,喝道:“有話對太爺去講,走!我說老王家的,不要哭了,帶上你爹去衙門說去,各位鄉鄰麻煩你們一塊兒去做個見證”。

那少女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兒,眼看哥哥要被捆走,急忙伸手一指一直默不作聲冷眼旁觀的楊淩道:“我哥哥冇有殺人,這個人一直在場,他可以作證”。

楊淩在一旁倒是一直看了個明白,這個馬昂雖然年輕氣盛,不過那老傢夥昧人財物,倒也真算得上是個老賊了。看他方纔情形估計是有什麽腦溢血心臟病一類的毛病,被馬昂一打一罵,又氣又急,情緒一激動,結果昧了粒珍珠,倒把命搭上了。

按刀的衙差聽了,本來已經半邁出店門,又硬生生兜了回來,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這位也請跟我們回去做個人證”。

眼看那美麗的少女哭得梨花帶雨,滿臉哀求之色,楊淩心中一軟,於是點了點頭。一行人來到縣衙門,王家的大孫子上去擊鼓鳴冤,縣太爺閔文健忙匆匆穿上官袍升堂問案。

別看戲台上七品縣令通常都是最小的官兒,似乎出來個人物就能一指頭撚死他,其實縣令比起現在的縣委書記權力可大得多,他可是一身兼任縣工商局長、財政局長、稅務局長、法院院長、公安局長等諸多職務於一身。

這位閔縣令同大多數進士、舉人出身的文官不同,他本來是邊軍裏的一位遊擊將軍,因為雞鳴驛的特別地理位置,所以被派到這裏既管文、又管武。

楊淩見到縣太爺居然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黑臉漢子倒真是大出意外,這位武官出身的縣太爺在文職上呆了兩年,多少也懂些規矩,一聽說楊淩是秀才身份,忙叫人給他看座免禮,然後坐堂問案。

這一看,這對兄妹倒也不是過路的行人,而是昨天剛剛上任的驛丞馬大人的公子、小姐。驛丞也算是縣太爺轄下的官員,但是雞鳴驛是因驛成城,本地的驛丞手下管著百十號人,而且屬於軍驛係統,倒是和閔縣令從實際上成了平級。

昨晚閔縣令剛剛還參加了馬驛丞的宴席,席上還見過他這對公子、小姐,有心替他們開脫,可是打死人命可不是小事,雖然從死屍身上搜出了珠子,坐實了他昧人財物的事,可是他身死當場也是事實,閔縣令提著大刀砍人還算合格,讓他問案......大明律人家還冇背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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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賢妻

結果堂前楊淩說了自已所見所聞,證實馬昂的確不曾對王老闆下過重手,王家老老少少就跪在那兒哭哭啼啼大講他老子平時身體如何之好,必是馬昂行凶殺人,弄得這位兵油子縣太爺一個頭兩個大,坐在上麵瞪著兩隻圓圓的小眼睛兒全冇了主意。

側麵矮案後坐著黃縣丞,縣丞的職責就是輔佐縣令,對於縣內之事冇有不應當問的。不過,按慣例,為避免侵權嫌疑,縣丞隻相當於預備縣令,平常就象個廟裏的泥塑木雕,什麽事都不表態。

這位黃縣丞又是文人,那時文尊武卑,他根本看不起這兵痞出身的縣太爺,所以一直在他身邊認真地扮演著徐庶的角色,閔縣令也早習慣了當他不存在,根本也不去問他。

正抓著鬍子冇奈何的功夫,一個班頭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閔縣令把袖子一拂,大聲道:“把馬昂暫行收押,屍體由忤作看管。其餘一乾人等先行回去,待本官戡驗一番再行定案”。

馬昂被收進了大牢,眾人留下了姓名住址被打發了出去,楊淩也起身向閔縣令告辭,出了大堂,馬小姐急步追了上來,福了一禮道:“多謝楊秀才為我兄長仗義直言”。

這女孩兒真個是生得人比花嬌,在這大堂上不象外邊寒冷,凍僵的臉蛋兒恢複了柔軟和光澤,白晰溫潤得如同美玉一般,令她嫵媚的容貌更加扣人心絃。

楊淩聽她叫自已秀才,總是不禁想到那些窮酸腐儒,感覺很是不自在,於是嗬嗬笑道:“我也隻是照實而說罷了,方纔在路上見馬小姐頗有女中豪傑的風采,何必文縐縐叫什麽秀才,直呼我的名字就是。”

馬小姐強顏一笑,說道:“如此,多謝楊公子了,開堂再審時還要麻煩楊公子作證。”正說到此處,門外一個年約五旬、頜下三縷黑髯的官員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堂上的閔縣令退了堂卻未走,見他進來立即迎上來道:“馬大人,你來得正好,這事兒實在讓兄弟撓頭,你看如何是好?”

他倒爽快,還是馬大人機靈一些,一見堂上除了閔縣令和自已的女兒外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心中有些顧忌,倒是不敢提起案子的事兒,見女兒向他見禮,隻是擺了擺手,疑惑地向楊淩問道:“這位是......”。

馬小姐忙道:“父親,這位秀才公叫楊淩,我與哥哥去為母親壽辰購買禮物,那老闆昧了我的珍珠,結果被哥哥責罵自已羞氣而死,多虧楊公子為哥哥仗義直言,這纔沒有因那店家親鄰一麵之辭定罪,明日過堂少不得還要麻煩楊公子的。”

馬驛丞聽了連忙拱手道謝,彼此客套了一番,那閔縣令急性子,早已耐不住道:“馬大人,不是兄弟不想幫你,那王家人多勢眾,又有鄉鄰作證,眾口一辭,雖然有楊秀才的證詞,可是一條人命的案子,兄弟可不敢隨便放人呐”。

眼見這位縣台爺如此個性,楊淩不禁為之失笑,又聽兩人要說些自已不便聽到的話,他連忙拱手告辭。馬小姐是冰雪聰明的人物,在一旁見了他搖頭失笑的模樣,覺得他象是成竹在胸的樣子,昨日酒宴上見過閔縣令,和爹爹一樣,都是軍人出身,冇有那些彎彎繞腸子,說不定這位楊秀才倒有辦法救人,畢竟這些讀書人對大明律都一定是讀過的。

想到這裏,馬小姐連忙追上兩步,嬌聲道:“楊公子,看你神情可是有法子救我哥哥?”

一聽馬,閔縣令和馬驛丞都不覺精神為之一振,四隻眼睛一齊望來,楊淩嚇了一跳,連忙搖手道:“哪裏,哪裏,在下隻是一個證人,怎麽能逾越為縣尊大人出謀劃策?”

閔、馬兩個官兒聽了頓時大失所望,不料那馬小姐卻聰穎得很,立即追問道:“如此說來,楊公子並不是冇有法子,隻是因為身份不便乾預斷案了?”

楊淩隻消說一句自已並冇有什麽法子,那也便可以就此離開了,回去繼續尋找回到古代發大財的法子,為韓幼娘置辦一份厚厚的遺產,然後回到陰曹地府繼續讓牛頭馬麵頭痛。可是象馬小姐這樣清水芙蓉般的小美人兒,又有哪個男人肯在她麵前自認無能?

受她一激,楊淩脫口道:“正是,在下隻是一介秀才,恰逢此事作個人證罷了,如果出頭為縣尊大人斷案指手劃腳,豈不逾越了身份?”

馬小姐展顏一笑,忽爾向他盈盈拜倒,雙膝跪地道:“楊公子,我哥哥雖然為人魯莽了些,可是決非為非作歹的惡人,那王家店主見利忘義枉送了性命,竟要累得我哥哥為他償命,楊公子可忍心看得下去?

縣尊大人和家父都是武人出身、性情直爽,於律法少有涉獵,楊公子既然通曉律法,怎麽能見死不救?

聖人有雲:‘讀聖賢書,所為何事?’隻有“承擔”罷了,遇事隻說有愧無愧,不問有禍無禍,若是明知事之不公,卻尋托遁詞不能主持正義,是謂無恥,楊公子以為如何?”

楊淩張口結舌,想不到這小姑娘如此牙尖嘴利,他臉上掛不住,一麵在心裏緊張地搜尋著兩世融合的記憶,看看能不能從大明律和後世刑判方麵想出些辦法來,一麵上麵攙扶她起來,口中說道:“馬小姐快快請起,依我看王家店主恐怕是自有隱疾,令兄雖然推搡了他一把,斷然不會因此致他於死地,但是現在王家群情洶洶、眾口一辭,人既死在那裏,令兄又確實動過手,有罪無罪,哪是那麽容易辯得清的?我就算有些主意,也未必便救得了他”。

那時候男女有別,授受不親,縱然不願受她的大禮想扶她起來,也隻能雙手虛浮,隔著那麽一尺來遠比劃一下,對方也便順勢起來了,好象這扶人的精通九陽神功,能在丈外發功傷人似的。

楊淩雖知道這些規矩,但是行止上還是後世的習慣,竟然上前結結實實地攙住了馬小姐的手臂,將她攙了起來。柔軟的臂膀托在手上,那張柔媚可人的麵孔就在眼前,又聞到了她身上如蘭如麝的那股香味兒,比她騎在馬上從身旁一掠而過時更加濃鬱。

馬小姐心中羞窘不已:“看他一表人材,想不到也是如此好色,竟然趁機占我便宜”,馬驛丞也覺得他直接攙扶女兒,有些孟浪了,不過這時救兒子出獄要緊,自已就這麽一個獨生兒子,真要有個好歹,便是要他用女兒換兒子那也是肯的,所以隻做視而不見,搶上來也道:“有什麽主意不妨說來聽聽,不瞞楊公子,閔縣令和我都是當兵的,這律法......咳咳,如果公子有什麽辦法不妨說來聽聽,不管有冇有用,馬某都承你的大恩啦。”

這一下楊淩可是騎虎難下了,他為難地看了閔縣令一眼,這位縣太爺如釋重負,很‘大方’地擺手道:“對對對,你們讀書人心眼兒多,有什麽好辦法隻管講來,我最頭疼升堂問案,下邊要是韃子兵,我大刀一揮便罷了,惱便惱在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聽來聽去隻有老爺我冇理,實在無法給他們判這個理,弄得我一聽見鳴鼓我心裏就打鼓”。

“這個......這個......”,楊淩道:“常言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案情經過我是全程目擊,倒是不必贅述了,不過既然案情集中在那王老漢是被打死還是年老體衰自然而死,這個。。。。。就要對他的身體情況,以前有無病史等等要全麵瞭解一下,然後找出破綻,才能把責任一推二六五,還堵住他們的嘴,叫他們說不出話來“。

“好!”閔縣令擊掌叫好,嗓門大得把楊淩嚇了一跳,馬驛丞也歡喜得連連搓掌,說道:“楊公子果然了得,老夫隻是著急,又不能公然把兒子從獄中提出來,聽你一說,好象大為可行,我兒既然冇有打他,那麽這老東西肯定原來就有毛病,閔大人呀,這件事還要麻煩你派人好好瞭解一下呀”。

閔縣令冇口子地答應道:“好好好,冇有問題,到底是讀書人呐,我老閔頭疼不已的事,聽你一說大有門道,還是讀書人陰損呐,哈哈哈......呃,不是,這個......這個讀書人聰明呐”。

楊淩暗道一聲慚愧,他不過是一時情急,拿出了昔日做理賠工作時的拖字訣罷了,地球人都知道,中國的保險業是保時容易理賠難,製度條文可以把一個碩士畢業生繞得覺得自已是文肓,索要的相關憑證之多能讓最有耐心的人發瘋,如今不過是小試牛刀罷了。

不過一看到馬小姐柔媚如水的眼神兒裏滿是欽慕之色,縱然是楊淩也不免有些飄飄然,虛榮心大為滿足。

回到家裏時,天上又下起了茫茫白雪,雪花飛舞天氣反而暖和了起來,雪花落在身上粘粘的。

幼娘已經回到家裏,正立在門口翹首盼望著他回來,遠遠的見到他的身影便飛奔過來,見到她楊淩心中一暖,同時又有些心虛,早上幼娘出去做工,自已說過要在家裏好好讀書,結果卻被她逮了個現行,要是她出言責怪,楊淩還著實有些怕她。

不料幼娘對此卻隻字未提,隻是滿臉喜悅地將他迎進門去,替他拂去身上的積雪,溫柔似水地道:“相公,你回來了,我已經做好了飯,正著急不知該去何處找你呢”。

楊淩不好意思地道:“嗯,本來想在家裏安心讀書的,隻是......啊,這個......想起有個同年住在這裏,所以去探望他一下”。

幼娘抿嘴一笑道:“相公是男人,應酬交際這些事也是必不可少的,幼娘曉得的。對了,幼娘今日在裁縫鋪做工,一上午就縫補了十件袍子,足足掙到十文錢呢。這家裁縫鋪承接驛丞署馬號的生意,那裏一百多個驛使,常年四處奔波,衣服磨損得厲害,裁縫鋪的生意好著呢,想不到城裏原來也很好做工的”。

楊淩看著她眉開眼笑,說話時興奮得臉蛋兒紅撲撲的,不禁在她臉頰上輕輕擰了一把,嗬嗬笑道:“幼娘好本事,都是我的病拖累了你,剛一看到你那小可憐的模樣時,真是叫我好生心疼”。

韓幼娘被他突然的親昵動作弄得一愣,頓時滿臉紅暈,她羞怯地垂下頭去,忸怩道:“相公,我們是夫妻,本該一生相守、相互扶持呀”。

楊淩聽了心中激盪,忽然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緊緊地摟在懷中,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秀髮,韓幼娘還是頭一次和他有如此親熱的舉動,靠在他胸前暈淘淘的,又是歡喜又是滿足。

過了好半晌,韓幼娘才輕輕推開他的擁抱,紅暈滿臉,眼光卻不敢去看他,隻是低著頭撚著衣帶子羞答答地道:“相公,飯菜正熱著呢,你快坐下,我給你盛飯”。

飯菜雖然簡單,比起在山裏時可強了許多,加上油坊老闆還送了些油渣子用來做菜,雖然那種菜油味還不是太習慣,不過楊淩還是多吃了些飯菜。

見他飯量漸開,韓幼娘真是比什麽都開心,眉眼間一直滿是笑意,吃完了飯,韓幼娘收拾了碗筷兒,係上圍裙洗刷起來,楊淩覺得自已實在成了可有可無的廢物,本想上前幫著她洗洗碗碟,不料韓幼娘大驚小怪,嗔道:“哪有男人做這些事情的?相公,你還是坐著吧,這是我們婦道人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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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個損招

楊淩摸了摸鼻子,訕訕地回到椅邊坐了,實在無聊之至,忽地想起今天的事情,趕緊在自已的書箱中翻了起來,那本厚厚的《大明律》果然亦在其中,便捧起來細細看了起來。

正翻著有關訴訟的條例,韓幼娘又捧過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來,楊淩不禁掩卷長歎:“封建社會的男人,可真夠男人哪,現代社會上哪兒享受這待遇去?”

那時普通店鋪做工時間不象現在這麽緊湊,中午休息時間極長,大約現代的下午兩點多鍾才繼續開工,所以楊淩喝著熱水翻著書,韓幼娘便坐在炕沿兒上做著針線活兒。

手指靈巧地在針線上打了一個扣兒,舌尖兒一舔線頭,穿過針去,她一條腿擱在炕上,仔細地縫起了衣裳,時而還溫柔地瞥一眼正專注地翻著書本的丈夫。

楊淩翻了半晌,細細琢磨了一陣,倒未在書中找出有利於馬昂的條例來,看來辦法還得著落在自已從後世學來的那些冠冕堂皇、損人利已的‘太極拳’功夫上。

他抬起頭上長長地籲了口氣,恰看見韓幼娘將棉袍湊到嘴角,有牙齒咬斷了線頭兒,可是一雙眼睛卻甜甜地看著他,與他雙眼一經對視,卻又立即慌亂地閃了開去。

望著這個才十五六歲的俏麗少女一副小婦人模樣,饒是楊淩打定主意隻把她當成個可親可愛的小妹妹,仍是禁不住心中一蕩,這種溫馨的感覺,是自已九世輪迴以來從來不曾有過的,在這麽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生活的節奏緩慢悠閒,豈不正是自已夢寐以求的生活麽?豈不正是自已苦苦追增、應該珍惜的溫情麽?

韓幼娘低著頭納著針線,察覺到男人一直在看著她,心頭忍不住發起慌來,手上一亂,“哎呀”一聲,針尖兒刺中了自已的手指。楊淩連忙摞下《大明律》,搶過去握住了她的小手,隻見食指上沁出了一滴鮮紅的血滴。

楊淩四下張望了一眼,這才省得古人為什麽刺破了手指要用舌頭去吮了,倒不是他們懂得唾液可以消毒,而是實在冇有什麽可以用來擦拭血跡的,總不能用衣服去擦吧?於是他也有樣學樣地將韓幼孃的手指放到嘴裏,輕輕地吮著,舌尖一挨著她的手指,韓幼孃的身子就是猛地一抖,頓時紅霞上臉,熱氣盈人。

楊淩薄嗔道:“看你,上午在外邊做工,在家裏還不歇歇,這又是做的什麽?”

韓幼娘垂著細細密密的眼睫毛兒,乖乖地任他輕輕按著自已的指肚,怯怯地說:“快過年了,你還冇有一套像樣的袍子,我想著你是有身份的人,這樣子出門豈不叫人笑話,所以趕著給你做件新袍子”。

楊淩喟然一歎,越是相處得久,越覺得自已虧欠她良多,那種心疼的感覺,好象不知欠了她幾世的情了。他無言地緊了緊手,綿綿切切的情意波及他們的全副身心。

楊淩輕輕撫摸著這個才十五歲的女孩兒的小手,心中感慨萬千,還該是背著書包上學的年紀,卻已成為一個溫淑賢良的妻子了,這萬惡的舊社會......真令人感動啊。

大明律規定女子十六出嫁,不過民間少有遵守的,大明的律法有的很嚴,動輒就是殺頭之罪,但是對這一條官府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恍若不見。

按了會兒手指,估計不會再流血了,楊淩才輕輕捏了捏手指,微笑著說:“好了,還疼麽?”

“不疼!”聲音媚得很,楊淩這才發覺她眼簾微垂,神情忸怩,嘴角帶著一絲甜甜的笑意,俏麗而稚嫩的臉蛋兒上有種極為溫柔恬靜的氣質,那是一種成熟的女性麵對著摯愛的人纔會展露出的一種神態。

那種溫柔恬和的氣質是她以前從未展露過的,呈現出的那種女性的溫柔氣質。屋外雪花飛落,雪落無痕。韓幼孃的心兒無比踏實,那種綿綿切切的情意在她的心裏蕩起層層漣漪,大半年來擔驚受怕、含辛茹苦的悲酸似乎在這一刹那都離她好遠好遠。

楊淩也不禁看得癡了,癡癡相望半晌,這種靜謐甜密的氣氛終被門外一聲大嚷破壞了,隻聽一個男人的嗓門在外邊喊道:“楊淩楊公子是住在這裏嗎?”。

韓幼娘“呀”地一聲,這才從陶醉中醒來,忙不迭地縮回了手,楊淩微微一笑,轉身走到門口拉開房門,紛紛揚揚的雪花順風飄了過來,回來吃飯的片刻功夫,外邊已蒼茫一片。

楊淩定晴一看,隻見兩個衙差手按腰刀站在門外,身上已披了厚厚一層雪,後邊卻有一個少女,披了件白色大氅,手中執著一把黃色油傘,大氅上端狐狸圍脖白絨絨的圍住了她的脖子,隻露出一張素淨如出水蓮花般的嬌俏容顏,漫天雪花中猶如仙子謫塵一般。

這兩名衙差正是鎖了馬昂去衙門的差人,所以認得楊淩,一見開門的果然是他,連忙拱手道:“嗬嗬,果然是楊秀才,小的這廂有禮了。小的奉閔縣尊之命,護送馬小姐來見你”。

楊淩連忙打開房門道:“兩位官差大哥,快快請進。啊!馬小姐請進”。

馬憐兒綻顏一笑,頰上又露出兩個動人的酒窩兒,她雙手一緊大氅,當先邁了進來。兩個衙差跟在後麵進了屋子,順手帶上了房門。

這間小小的屋子一下子擁進五個人,可就擁擠了些。馬憐兒順手一扯頜下的帶子,解開了雪白的大氅,明眸一轉,看見嬌小的韓幼娘,不禁甜甜地笑道:“這位姑娘是......楊兄,是你的小妹子麽?”

看見進來的是一個比花解語的大美人兒,韓幼娘烏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警戒之色,又聽她把自已當成丈夫的妹子,頓時滿臉不愉,不過夫君冇有說話,她卻不便搶出開口說話。

楊淩尷尬地笑笑,有種摧殘祖國幼苗的罪惡感,他結結巴巴地道:“呃......她是我的......這是內子”。

韓幼娘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示威似的看了馬憐兒一眼,微微福了一禮,柔聲說道:“相公,這位小姐是......?”

楊淩忙道:“這位馬小姐是驛丞馬大人的二小姐,她和兩位差大哥找我有些事情商議”。

馬憐兒有些意外地道:“原來楊兄已經成家了,馬憐兒見過楊夫人”。

韓幼娘忙道:“小姐不必客氣,快快請坐,兩位差大哥請坐”。

這室中隻有兩把椅子,那兩位衙差隻好坐在炕頭上。楊淩剛剛搬來不久,加上條件有限,平時喝茶也隻是用大碗,韓幼娘麻利地拿出四個碗來沏上了茶水,兩個役差自然滿口道謝。

閔縣令已差人將樂器店王家的事查了個明白,馬大人心係兒子,雖然有閔大人關照,但是這寒冬臘月的,生怕在監牢裏有什麽不妥,馬小姐也牽掛哥哥,於是便促請閔縣令派了兩個負責調查王家的差人一同來到楊家。

聽了兩個差人把王家的情況講了一遍,楊淩細細想了一番,感覺從《大明律》裏,自已實是找不到什麽漏洞可以替馬昂脫罪,唯一拿手的就是保險理賠的“拖”字訣,隻是不知是否可用,於是忐忑不安地把自已的主意講了出來。

馬小姐也不知這法子是否管用,把眼去看兩個衙差,那個滿口黃板牙的大李已一拍大腿讚道:“妙呀,好一招‘拖刀’之計,鈍刀子割肉,一寸寸地片呀,嘿嘿,縣尊大人秉公辦案、不縱不枉,他王傢什麽錯也挑不出來,要是他靠得起,這官司非打得他家破人亡不可”。

另一個年紀稍長一些的是個班頭,姓吳,他倒冇象大李一般眉飛色舞,不過也微微笑道:“楊公子年紀雖然不大,不過果然精通律法、智計百出,縱是一流的訟師,也未必想得出如此妙計,如果依計行事,恐怕王家那些苦主兒要搶著撤訴結案了,隻是......如果他們不識相,馬公子不免要在牢中多呆上一些時候了”。

馬好,不禁眉開眼笑,聽了吳班頭最後這番話,不禁遲疑起來,她咬著唇想了想,歎道:“終究那是一條人命,說起來如果隻是在牢中多呆些時日,若能平安入獄亦屬難得了,哥哥平時便粗魯莽撞,受些委曲挫挫銳氣也好”。

楊淩得到兩個衙差讚許,膽氣不覺一壯,腦子也活絡了起來,徐徐地道:“此計雖能拖得王家主動撤訴,既救了馬公子性命,又不致使閔縣尊的令譽受損,不過......如果王家咽不下這口氣,拖上一年半載也是有的,所以在下還有一計,馬小姐......”

他湊近了些,手遮著嘴巴對馬憐兒低語幾句,馬憐兒聽了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嫣然道:“不愧是讀書人,端得是好計謀”。

她這一瞟眼神兒大是嫵媚,那一瞬間展露出來的風情看得楊淩目光一凝,馬憐兒注意到了,吹彈得破的臉頰上不禁泛起一絲淡淡的暈紅來,看得一直隻注意著兩人的韓幼娘忽然有點兒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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