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狡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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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滿覺得西啟如何”

他話問得有些莫名。

真樓滿煙肚子裡冇有多少墨水,至於她這個冒牌貨來了不過半年餘,連鳳臨都尚未瞭解透徹,又怎可能回答他的問題。

“臣女並非西啟國子民,好與不好非隻言片語能斷明。”話音甫落,她轉道,“想來殿下今夜有許多棘手事情要處理,臣女稍後拿著玉牌出宮便成,不耐煩殿下相送。”

“這裡是皇宮,並非樓家府邸。”他不疾不徐的提醒著。

樓滿煙含笑回道,“樓家怎可與皇宮相提並論,殿下放心,臣女絕不給您添麻煩。”

“你貿然進宮,已惹下麻煩,若不然阿滿跳進河裡遊出去吧。”他似笑非笑說著。

她自然是想遊回去的,可臉上卻呈著為難之色,“殿下說笑了。”

“既知道怕死?又怎敢擅闖皇宮?”他一席話似譏似諷,聽不出有半點疼惜之意。

他步步緊逼,樓滿煙有些惱,眼中笑意凝固。

恰逢一道黑影掠過,旋即落在顧岫麵前,那人被暗影攏住,看不清容貌,卻讓樓滿煙感覺熟悉。

“殿下,陛下有請。”

“送送她。”顧岫餘光瞟向腳底抹油的樓滿煙,意有所指。

魏征犯難,既然要她活著,又想讓她吃癟,頗有難度。

思忖之際,兩邊均不見人影。

壞了!

魏征毫無方向感的追了上去。

中書令府邸。

天未蒙瞳,四周瀰漫著水汽,空氣還殘留著焦糊味。

竹秋抱著藥先行潛入沉鳶閣,縱然已萬分小心,卻還是驚動了窩在側房的蘇玨。

以至於,樓滿煙拖著疲憊的身子站在閨房門前時,蘇玨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另一邊廊廡下看著她。

“三小姐夜裡出門了?”蘇玨盯著她上下打量,眼神放肆得緊。

縱然換了一身衣裳,可在水裡泡了一個多時辰,她不止手抖,連牙關都在打顫。

反正東西已到手,她夜裡的詭異行蹤很快便會被人知曉,樓滿煙愈發的冇有顧慮。

“去宮裡走了一趟,可將我凍壞了。”

蘇玨攔住門,“小姐去宮裡作甚”

“自然是和你家主子爺幽會去了。”她佻達的笑著。

蘇玨眉心一緊,昨日宮中祭祀,與情與景都不適合幽會。

樓滿煙便又嬉鬨道,“不信吧?我也不信不如你去問問殿下吧。”言訖,她欲推開蘇玨,不料她卻如鐵一般硬挺著。

“女婢做煩了?想去倒夜香了?”樓滿煙挑眉威脅。

倘若樓滿煙真想差使她做粗活,她也隻能認命,甚至還會被顧岫苛責辦事不力。

思及此,她退了一步。

樓滿煙大步跨進屋內,反手便將房門關閉,一陣涼風撲麵蘇玨險些被夾住鼻尖。

樓三一夜未歸,躺在閨房中的人是誰

蘇玨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伸出的手還未碰到槅門,一把匕首破風而來穿破槅門,堪堪在她耳旁劃過。

“滾!”她的聲音像山穀中迴盪的幽風,既輕柔又厚重。

蘇玨愕然一瞬,調轉腳尖朝庭院走去。

蘇玨行至湘妃竹深處,仰頭打了一個呼哨,魏賢踩著竹葉落到她麵前。

“三小姐昨夜出府了。”

魏賢震驚,“怎麼可能。”

他與蘇玨裡應外合,除非樓三變成蒼蠅,若不然休想在兩人眼皮子低下作怪。

看著蘇玨焦鬱的神情,魏賢呼吸陡然一沉,“可知曉她出去與誰結彙?”

蘇玨搖搖頭,暗暗埋怨自己太大意。

她嫌少如此迷糊,魏賢麵不改色,“此事若殿下問起,我自會擔責,你無需多言。”

一個人擔責,總好過兩個人一起受罰。

讓他兀自受罰,她於心何忍,當即拒絕道,“不可。”

殿下的雷霆之怒,莫說以男子的體格難以承受,何況是女子。

“聽話。”

蘇玨咬著下唇沉默不語,心中一陣澀然。

“樓三機靈得緊,切勿掉以輕心。”魏賢朝樓滿煙得閨房眺了一眼,“她屋子裡還有旁人,尋個機會窺探一二。”

她重重點頭,“此次,是我失責連累了你。”

魏賢淡然一笑,“回去吧。”說完,他便消失在黑幕之中。

少女閨房中漫出一陣陣的刺喉的薑味,青黛毫不遮掩的來回玩裡送了幾次薑水,蘇玨站在外頭乾瞪眼。

天色泛青,庭院中水霧漫漫。

青黛步出屋子裡時,曦光投下光圈。

蘇玨將她喚住,“三小姐屋子裡還有旁人?”

青黛翻了翻眼皮,不給麵子道,“奴婢有天大的膽兒也不敢打聽主子的事兒。”

“我奉太子之命,保護三小姐安全,自然事無钜細,怎能好似你這刁奴一般。”

青黛見她氣勢不減,心中駭然,囁喏道,“誰是刁奴還未曾可知,你有本事怎不自己去問,何必捏我一個軟柿子。”言訖,一溜煙的跑了。

蘇玨冷睨著她逃竄的背影,心裡憤懣得緊。

正如樓滿煙所言,日後跟著她會有收拾不完的爛攤子。

天色漸漸轉涼,唯有懸在廊廡下兩隻八哥鳥不停的鳴叫著,驅散了庭院中透著的死寂。

日上中天,滿院被豔陽籠罩,泠冷的霧霾被烘乾,四周透著融融暖意。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洞門處走來,衣袖擺盪身姿挺括。

蘇玨眼眸一睜,忙上前行禮,“屬下見過太子殿下。”

顧岫長腿一跨,直接躍過她,推開隔扇門。

“殿下,三小姐尚在入寢,還未醒來。”蘇玨垂眸提醒。

顧岫伸出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房門並未上鎖,輕易便能推開,冷風徐入,吹得屋內幾支梅搖曳不止。

屋裡的人還在酣睡種,絲毫不曾察覺危險即將靠近。

屋子裡有飄著淺淡的茉莉香,他繞過屏風隔著層層紗帳,看到如山嵐起伏的身影。原想伸手去撩開紗帳,手指好似被蜜蜂蟄了一下猛然抽回。

腳尖一轉,他回到屏風後落座,眼神平視,坐姿端正,好似老僧入定。

她原本睡得格外深沉,不知怎地失重感席捲而來,便感覺好似墜入深海,一股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像無數的藤蔓將她緊緊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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