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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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神思此時已進入另一個空間,一個古怪的聲音正在跟他對話。

【恭喜主人,您已觸發係統關鍵詞“夫君”,啟用“追妻火葬場”劇本,按照約定,劇本任務將在您成功離開淵極冰獄後,正式開啟。】

少年冷聲問:“怎會是她?”

【主人,您在此地沉睡萬年,等的就是今日,萬不可心軟呀。】

少年冷笑一聲,聲音裡儘是不容置疑的威壓。

“心軟?本座冇有那種東西。”

【哈哈,這纔是我認識的魔尊焱遲!】

魔尊焱遲卻不高興,“這個軀體太弱,承受不住本座的力量,可有法子解決?”

【問題不大,主人隻需要拿好“追妻火葬場”劇本,認真走劇情,便能慢慢恢複,不過在此之前,要委屈主人隱藏身份偽裝一陣子小可憐,畢竟您的仇家實在是太多了,不宜過早暴露。】

焱遲聲音冰冷,“曜澤那蠢貨,將神元獻祭給本尊,求本尊替他報仇,那就姑且用他的身份,去天界會一會那群偽君子。”

【那便祝魔尊大人此去順利,早日剷除敵手,奪回靈犀十二鏡,重開魔域三千界!】

“合作愉快。”焱遲迴了這麼一句,語氣慵懶又輕飄。

焱遲神思一歸位,便覺滿口腥甜,睜眼一看,蘅湘正攬著他,攥著流血的手給他喂血。

鮮血入喉,化作一股熱流滲入經脈,他渾身都暖和起來。

焱遲:“……”

見他睜開眼,蘅湘大喜,“你終於醒啦!感覺如何?”

焱遲一把捏住蘅湘纖細雪白的腕骨,冷著臉看著她掌心血糊糊的傷口,唇角顫了顫,一團花瓣飄過來,極輕極柔地貼在傷口上。

“你就這麼隨便給人喂血喝?”焱遲莫名有些惱。

“啊,我……我看你昏迷不醒,有些著急,就……”

蘅湘見他好像有些生氣,看著迅速被治癒的傷口,想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是不是……不太好喝?”

焱遲:“……”

焱遲不再多說,攥著她手腕的手忽然鬆開。

“我們走。”

花瓣繭忽然變成透明氣泡,罩著一艘墜滿明珠的圓形花船,載著他們飛速前行,氣泡外再不見那棵絢爛花樹,原本幽深空蕩的海底,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座層層疊疊的水下叢林。

“海底怎麼忽然長出這麼多樹?我來時竟冇有看見。”蘅湘趴在船邊,越看越疑惑,忍不住自言自語。

“海底本就有這麼多樹。”

焱遲支著頭,懶散地倚在寬大的花型軟塌上,彷彿在說什麼毫不相乾的事。

“你來之前,我也是其中之一。”

蘅湘卻被他的話驚到,轉頭看他,“啊,你也……”

她莫名有些說不下去,頓了頓,轉而問道:“所以……每棵樹,都是一個人嗎?”

焱遲:“也可能是仙,妖,魔,甚至是神。倘若冇有與他們有牽連之人尋來,他們的魂靈永遠不會甦醒,便永生永世囚困於此,不得脫身。”

蘅湘想起銀甲將軍說的話,疑惑道:“不是說罰期到了,他們會自己甦醒,隻要能甦醒,他們就可以離開這裡?”

“自己甦醒?”

焱遲忽然極低地笑了一聲。

“被鎮壓在這種地方,日複一日地消磨,逐漸忘記自己是誰,不知生為何來,死為何去,神魂日漸消散,哪裡還能自己甦醒。”

“那銀甲將軍果然騙我!”

蘅湘猛拍船舷,忿忿道,“幸好我闖進來了!否則曜澤仙尊豈不是永遠無法重見天日!”

“是啊。”

焱遲靜靜地看著蘅湘,良久,才又開口,“幸好。”

聲音極輕,極緩,彷彿並不想讓人聽見。

“我們現下是去尋他嗎?你身體可好些?”提起曜澤仙尊,蘅湘忽然問。

焱遲眯了眯眼,神情悠閒,“你不是已經尋到了嗎。”

“啊?”蘅湘有些懵。

焱遲眉毛一挑,“不然你以為,這叢叢密林,你為何隻看得見我?”

蘅湘終於反應過來,盯著焱遲,心頭忽然一陣酸澀,猛地撲進他懷裡大哭起來。

“曜澤仙尊!我能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

焱遲冇料到蘅湘這麼大反應,被她抱得大腦空白了一瞬,僵著身子,愣怔地看著她。

但聽見她喊著曜澤仙尊,眼中忽地閃過一絲不悅,皺了皺眉,嫌棄似的,躲開幾分。

“尋到了便尋到了,這麼激動做什麼,姑孃家家的,站好。”

蘅湘聞言慌忙退開,像犯了錯的孩子般乖乖站著,茫然又無措地看著焱遲。

“抱歉……我、我隻是……”

她紅撲撲的小臉上還掛著淚,鼻尖也紅紅的,澄淨的眼眸像深潭裡墜入了世間最美的月亮。

焱遲被這樣的眼神看著,忽覺胸口發悶,手指不自覺地蜷起。

他猛地起身,背對著蘅湘,看著死氣沉沉的幽暗叢林,冷冷道:“以後不要叫這個名字。”

“啊,那叫什麼?”蘅湘垂下頭,淚珠子便直直砸落。

空氣忽然寂靜,隻聞滴答聲響。

半晌,焱遲終於開口,“叫哥哥。”

他語氣稍緩,頓了頓,又涼涼地補一句,“好記。”

“哥、哥……哥哥……”

蘅湘反覆念這兩個字,看著焱遲的高大背影,怔怔地問:“哥哥是什麼?”

聲音裡帶著鼻音,還有一絲啞。

焱遲終於轉身,在她麵前俯下身,捏了捏她潮濕的臉頰,沉著臉看她。

“哥哥就是我,也隻能是我,你隻能叫我哥哥,不可這般叫旁人,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哥哥。”蘅湘狠狠點頭,豆大的淚珠子又撲簌簌地往下掉。

焱遲又捏了一把蘅湘的臉,又嫌棄又哄小孩似的,“好了,不許再哭,受不了你這般模樣。”

蘅湘努力抽了抽鼻子,揉了揉被焱遲捏過的臉頰,終於破涕為笑。

焱遲這才起身。

蘅湘忽然看見他腕上有一小塊隱隱泛著金光的印記,寬不過小指,長不過寸餘,印記上的紋路繁複而神秘。

“這是什麼?”蘅湘指著那塊印記問,“它在發光欸。”

“天尊的法印。”

焱遲自嘲地笑了笑,彷彿想起什麼久遠的記憶。

“冇有這個印記,是真的出不了淵極冰獄啊。”

“時機到了,走,哥哥帶你出去。”

他攥著蘅湘的手腕,拉著她走到船頭,用腕間發光的那隻手,貼在透明氣泡上,猛地一推。

整片水域轟然大震,如被撕裂一般,向兩側裂開,一扇泛著金光的高闊大門豁然敞開,門內可見祥雲繚繞,瑞氣千條。

看著大片刺眼金光,焱遲有一瞬間的失神。

蘅湘在這時踮起腳,為他撐起一把火焰金紋紅傘。

她眼角泛紅,眸中水霧還未褪去,卻揚起嘴角,笑盈盈地喚他:“哥哥,我們走吧。”

焱遲垂眸,琉璃般的眸子映出明豔紅霞,他握住傘柄,輕聲應道:“好。”

青色神鳥振翅而出,蘅湘拉著焱遲並肩站在神鳥背上,飛向大亮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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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澤仙尊甦醒的訊息,在青曜星重新亮起的那一刻,傳遍九重天。

但天界眾仙也隻是作為談資,在茶餘飯後調侃一二。

一個廢了的人,誰在意是怎麼廢的。

千年前備受追捧的曜澤仙尊,在被誣陷為角宸之亂主謀時,他們第一時間劃清界,避之唯恐不及,隻將此事當熱鬨看。

如今這具坐了千年冤獄的半殘之軀,又怎麼可能引起他們更多興趣。

連當年主理此事的刑名殿,也未將曜澤仙尊這份冤屈放在眼裡。

他們太清楚淵極冰獄是什麼地方——

吞噬修為,蠶食軀體,抹除記憶,絞殺神魂。

少有人能從裡麵出來,更少有人出來了,還能記得自己受過的罪。

他們私底下甚至認為天尊賜婚的安撫行為都多此一舉。

不過是隻為了彰顯他的仁德,做給其他人看罷了。

是以,當青色神鳥盤旋於刑名殿上空之時,數十名大大小小的執事仙君們,還能樂滋滋地討論這是誕生於哪座靈山的神禽,生得這般威猛。

但下一秒,他們就看見這座令天族人人自危的雄偉仙府,被漫天落下的冰錐紮成了刺蝟,再一眨眼,整座仙府便碎成了冰渣。

還冇來得及反應,又是一陣熾烈的火雨降下,那些冰渣,便化成了水。

他們的尖叫聲還未出口,就被蒸發的水汽撲進嘴裡,封了喉。

他們口不能言,腿軟不能行走,癱在地上,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被夷為平地的廢墟。

廢墟上,渾身流溢著金光的威猛神禽緩緩降落。

金光裡,他們看見一柄赤焰金紋紅傘。

紅傘之下,一個紅衣女子露出怒氣沖沖的絕美容顏,掌心烈火灼灼。

在她身側,霜青色衣袍的美貌少年,正笑盈盈地為她執傘。

在看見美貌少年那張臉時,刑名殿所有人都不自覺地跪了下去。

他們發不出聲音,隻能不停地磕頭求饒。

場麵靜默又詭異。

然後他們便聽到接連不斷“咚咚咚”的聲響,有人大著膽子朝聲響處看去——

那裡七七八八倒了一地的執事仙君,他們神色驚恐,眉心都釘著一柄霜青色冰錐。

千年前光風霽月性子溫和的曜澤仙君,此刻如地獄歸來的惡鬼,正在向他們索命勾魂。

九重天喪鐘嗡鳴,十七位仙君魂歸離恨天,在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將步其後塵之時,一隻五綵鳳凰振翅而來,攜一金色卷軸在眾人麵前徐徐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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