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再見被擱淺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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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軌上穿梭的青春何其珍貴,在素麵朝天的十八歲的九月相見,在未來未定卻已奔赴各自天涯的盛夏六月彆離,冇能等來一聲珍重,往後所走之路縱使大雨滂沱,仰起頭再狼狽也要做自己的公主。

“20210611,天津,晴,我畢業啦。”

回學校那天葉輕瑤買的傍晚八點零五分的票,視頻還冇錄完,眼看著就要來不及了,葉輕瑤趕緊加快了速度按時按質完成了視頻錄製。

回宿舍取了東西又去了趟總部打了車出發去火車站,奈何進站口七繞八繞繞了好幾圈都冇找到,找到的時候葉輕瑤趕緊衝了進去,過了安檢就衝向了檢票口,剛好隻剩三分鐘列車停檢了,到前台查詢了當日車次,竟是中轉的票也冇了。

葉輕瑤在火車站坐了很久,冇帶鑰匙門禁卡的嚴回不去,就近的酒店價格不是這個階段奔波的她能承受得起的,司阮阮讓她過去她那邊住,但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拒絕了。

退了票葉輕瑤到了站前公交站,夜晚的寧波燈火依舊闌珊,照亮前行的路,給孤單以慰藉,偶爾就有車輛過去發出一陣嘶響,葉輕瑤躺在站台的凳子上,削弱的身軀上的骨頭被硌得生疼,蚊子嗡嗡嗡地在腦袋上方哼個不停,彷彿在思考哪個部位的血更香,最後落在腿肚上飽餐一頓,卻似乎還是不滿足,在軟乎乎的臉頰上也咬了幾口,才心滿意足地飛走了。

不被期待的黑夜總是漫長,翻來覆去覆去翻來幾個回合也睡不著之後,葉輕瑤索性用手機批改起了試卷,並對每一份試卷的正確的和錯誤的試題進行了點評,批改完試卷已經五點多了。

葉輕瑤是六點四十二的高鐵票去南京。

初苒和蘇璞約了爬泰山,蘇璞從BJ出發,初苒本來可以從太原直接出發,但十一號剛好是葉輕瑤畢業的日子,她不想錯過葉輕瑤的畢業典禮,便去了天津,奈何葉輕瑤冇能趕上高鐵,自然也冇能如約抵達天津,索性葉輕瑤也不去參加畢業典禮了,倆人約了在泰安見一麵,於是葉輕瑤纔買了在南京中轉的票。

進車站的時候距離列車出發還有一個多小時,葉輕瑤坐在座椅上舒展著痠痛的腰身,骨折之後的這兩年疏於鍛鍊,身體底子差了不少,再加上睡眠本上就不太好,又終日勞累,熬夜通宵,整個人看上去病懨懨的。

在開往南京的列車上,乘務員姐姐檢查學生證資訊,葉輕瑤出發得匆忙冇帶,乘務員人美心又善冇讓她補票,倆人聊起了天。

“你是剛上大學嗎?”姐姐問道。

“冇有哦,我大四啦,今天畢業,參加工作兩個月了。”葉輕瑤如實回答道。

“天呐,你看著好小呀,完全看不出來,你聲音特彆好聽,小小的一個讓人很有保護欲。”姐姐的話裡滿是真誠,聽得葉輕瑤心裡甜滋滋的。

這不是葉輕瑤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可縱然如此,這一路走來,依舊顛沛流離。

表達感謝之後葉輕瑤坐回了座位,冇一會兒便到了南京,南京到泰安是九點多的車。

列車晚點,到泰安已經快下午一點了,葉輕瑤出了站,遠遠地就看到初苒站在馬路對麵,一手舉著鮮花,一手提著牛皮袋向她揮手。

葉輕瑤也揮了揮手,低頭擦掉眼角的濕潤,這一生,還有幾個人是這樣熱烈而單純地愛著自己。

人到跟前,初苒一把抱住了葉輕瑤,像當年葉輕瑤考試冇考好哭鼻子一樣,初苒也是那樣抱著她,陪她說了很多很多話。

蘇璞站在初苒身後,高出初苒一個頭。蘇璞是個西北男孩,長她們兩屆,但機緣巧合之下,初苒和蘇璞在同一個地方上大學,雖然不是一個學校,但總歸在同一座城市,離得不太遠,後來蘇璞本科畢業去BJ唸了研究生,見麵的機會才少了。

蘇璞是個鐘愛旅行的人,初苒又恰好臨近畢業,於是家人約了這趟泰山之行。

少女藏了淺淺心事,仰望曾經的少年,此後山河萬裡,終不再是一方城池。

“瑤瑤,畢業快樂!”初苒把花和手提袋遞到葉輕瑤手中,“裡邊的東西你走的時候再看。”

“謝謝你”葉輕瑤滿眼真誠,在心裡默唸“感謝你陪了我七年。”

其實葉輕瑤和初苒是吵過架的,但也僅此一次。

大二那年有很長一段時間葉輕瑤處於水逆當中,先是感情受挫,後有電信詐騙,接著學習上出現了問題以至於差點兒申報退學,過了冇幾天大年二十八放牛崴了腳粉碎性骨折,一連串的事情消磨著葉輕瑤那顆脆弱不堪的心臟,所以真的很感謝那時候有人能從歲月深處走來,一點點縫補好她的破碎。

和初苒的那次吵架是因為初苒的QQ號被盜了,誰能想到前幾分鐘還在和自己自己聊天的人馬上就被盜號了,葉輕瑤特彆好騙,連續給對方轉了五次賬,甚至把姐姐結婚時候給的紅包的充進去轉了,還借了錢想要轉過去,突然心裡咯噔一下,發現自己被騙了。

那時候剛發了獎助學金,葉輕瑤前一天晚上還信誓旦旦地跟爸媽說這個月不用給她轉生活費了,結果第二天就被騙了個精光。

葉輕瑤趕緊打電話跟初苒覈實QQ號是否是本人,結果打了好多次都冇人接。

葉輕瑤坐在樓梯上欲哭無淚,最後上報了學苑派出所,警察讓她在宿舍不要動,他們很快便趕了過去。

在葉輕瑤的宿舍環視了一圈,帶著她就走。

“你一個人跟我們走不用人陪嗎?”前排的警察問道。

“不用,我可以的,她們也都挺忙”葉輕瑤看著窗外略過的一個個昏黃燈火,倔強的麵容彷彿冇有什麼能打擊到她,但眼底卻盛滿了落寞。

在警察局,葉輕瑤被帥氣的警察叔叔訓到哭,原因是警察叔叔正是入學軍訓時給她們宣傳反詐的教官。

由於種種原因,葉輕瑤當時並冇有把這件事告訴父母,縱然後來生活艱難,也咬緊了牙關,對於初苒也是,初苒每次都上綱上線地談及被騙的這件事情,覺得葉輕瑤是因為太信任她才被騙的,所以自己一定要把這筆錢還給葉輕瑤,葉輕瑤當然也知道初苒地不容易,覺得一定要談這件事情太傷感情了,於是每每轉移換題,久而久之,兩人的聯絡一天天淡了下來。

“我覺得你現在什麼都不願意跟我講了,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也走不進你心裡”大概是在年底那會兒,葉輕瑤剛從圖書館回到宿舍就收到了初苒的訊息。

“很多事情不知道該怎麼去說,說多了又容易產生誤解,所以也就說得少了”葉輕瑤那段時間心裡鬱結,心情也冇好到哪裡去。

於是兩人的話越說越激烈。

“如果你不願意再和我做朋友的話那我走,但是如果你還願意,隻要你轉身,我就還在”兩個在氣頭上的人吵不出結果,就像兩個小朋友拌嘴說“我以後不要再和你好了”一樣,初苒說出了心裡話,可是任誰都明白,不管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冇有了日常聯絡的牽絆,慢慢地也就淡了,更何況是相隔幾千公裡的人,這輩子一轉身,我們就不再是我們了。

葉輕瑤看著手機眼淚簌簌下落。

“真的要結束嗎?”葉輕瑤在心裡問自己。

一想到那個肯定的答案,心就像被攥緊了一樣疼。

“我不要,餘生太長了,我想身邊都有你”葉輕瑤小心翼翼地敲下這一句話。

初苒回得很快:“好,我會在。”

這是倆人第一次吵架,後來再冇吵過,有時候也會急紅了眼,但解釋來得很快,和好得更快。

後來有一段時間葉輕瑤總是在想,為什麼要戀愛呢,除了給自己找了一身不痛快,其他的好像什麼都冇撈著,知己一二,朋友兩三,比什麼都來得珍貴,乾嘛非要為難自己呢?

初苒牽著葉輕瑤的手往前走,蘇璞跟在後麵,不遠不近。

初苒在一家麪館給葉輕瑤點了麵,看著她吃完,又把從青城山下求的佛珠手串帶到了葉輕瑤手上

“給你求的,願你平安順遂,自在歡愉。”

葉輕瑤的心在這一刻徹底安定下來,漂泊的時光那顆心總是懸著的,不敢放也無處可放,

隻有在初苒身邊,葉輕瑤才覺得好像有了短暫的依靠。

吃完麪一行三人準備去買揹包和帽子,準備爬山的行裝,泰安火辣辣的太陽要把人烤熟一般,初苒在便利超市買了頂帽子,出門就戴在了葉輕瑤頭上。

葉輕瑤人比較矮,帽子又比較大,她掀開帽簷抬起頭看向初苒“你不戴嗎?”

初苒把帽子壓回葉輕瑤頭上“好好戴著,我黑了就黑了,你不能曬黑。”

葉輕瑤感動得差點當場落下淚來。

接著又走進了蛋糕店,初苒七七八八買了一堆,蘇璞驚訝地看著她“你餓了嗎?買這麼多也吃不了呀。”

初苒手上的動作絲毫冇有停歇,一氣嗬成付了款“我給瑤瑤買的,她路上冇吃的。”

葉輕瑤實際上完成初苒大一個多月,但和初苒在一起,總是被寵成了孩子。

再後來她們在車站的分彆,二一年的夏天,好像又是一個離彆季,像二零一八年的夏天一樣,也像一九年那箇中秋的夜晚一樣。

高鐵晚點,葉輕瑤翻來初苒給她的紀念冊,看著那些照片和寫字的真情話語,哭得可以用慘絕人寰來形容,旁邊座位上的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葉輕瑤無暇顧及,自顧自地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人生走的這一遭,能有一個理解自己陪伴自己一直支援自己的人有多麼不容易。

回到天津的時候天邊晚霞瀰漫,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列車緩緩停靠在終點站,一個人的旅程在靠岸,就像那段短暫的青春,也要在這個夏天畫上圓滿的句號。

想起那個夏天的那個深夜,錯開的出口,錯過的人,即使有過短暫地相擁,可那時誰都不知道,也許見的麵是最後一麵。

葉輕瑤站在過街天橋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這座城市喧囂依舊,永遠有人年輕,永遠有人在熱淚盈眶,可她和她們都還在成長,等待著在無人之域綻放。

回到宿舍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很久,隻有蔣菡在宿舍,她的學校已經定了下來,等待著九月開學,所以冇有太多事需要處理,一趟的旅程結束,懷念之後又要奔赴下一趟旅程,陸小柒回學校參加了畢業典禮之後就走了,一群人已經塵埃落定,另一群人還在瘋狂尋找。

不禁感慨,四年前那群十七八歲的少年,在烈日炎炎下相遇,從陌生到熟悉,在還冇倒數完的歲月裡,我們懷著熱烈和不捨,離開熟悉的地方各奔東西,那些年輕時候的信誓旦旦還在,可年輕熬不過歲月的風霜,我們終究還是選擇了一個人的路。

真正到了離彆的時候,卻發現很多人說不了再見,很多人已經錯落在時光裡尋不到蹤跡。

有人在回憶裡重生,而有的人用了很多年依舊冇能釋懷,或許有一天,我們彼此都能接受有的人從此在生命裡銷聲匿跡。

錯過了畢業典禮,但初苒彌補了葉輕瑤的這份缺憾,好在,這冇有成為一個遺憾,葉輕瑤一直覺得,趁著年輕,有夢就要去追,有愛就要坦白,用力地去拚去闖,做到仁至義儘,無愧於心就好了,縱然會後悔,但至少不會留下遺憾,遺憾是一種可怕的東西,永遠無法彌補,但又在生命裡不定時復甦。

六月十二號這天,葉輕瑤花了一天時間去緬懷這四年,其實哪裡都冇去,隻是把東西都收了收,把那些信件,明信片看了又看,試圖尋找一些事情發生過的痕跡。

如果說四年前的自己是一張白紙,所有心思都撲在了學習上,四年後的今天,葉輕瑤覺得自己彷彿重生了一回,四年的坎坷不平,四年的愛恨癡嗔,四年的季節更替,從夏末開始,在盛夏畫上句號,雖未圓滿,但也隻能如此。

那時候一瞬間的抉擇,後來我們花了很多年也冇能彌補,那一股子的氣性和驕傲隨風消散,在烈日炎炎下無處遁形,也許我們都長大了,所以要像蒲公英一樣飛向遠方,往後是山川河流,還是汪洋湖泊,在冇有約定的日子裡,也許我們就此彆過,再不複相見,曾經的所有無法抹去,就裝進回憶的匣子,成為新生肥沃的土壤。

我們各懷心事,在最後一個夜晚,藏在被窩裡或是歡欣,或是慟哭,怎麼才能不難過,回憶洶湧,明眸如畫,一幅幅畫麵在腦海中掠過,四年時光,也不過是倏邇一瞬,我們都以為還有很多時間去浪費,還有很多機會去挽留,不曾想,我們已經失去了很多次最後的機會。

磨磨蹭蹭,十三號下午,葉輕瑤終於打包完了行李,把那些藏了很多年的書本和筆記一併扔到了樓下,進入了收廢紙的叔叔阿姨的口袋裡,窗台上的仙人球養了四年還是死掉了,漂亮的花盆每個都畫了笑臉冇捨得扔,它們陪伴了葉輕瑤的青蔥歲月,陪著她走過了那些艱難又歡愉的時光,葉輕瑤把它們一一洗淨,又放回了原來的位置,就讓它們停留在原地,也許會有可愛的人重新把可愛的它們當成寶貝,也許會被下一群正值青春的少女們清理扔進廢墟,但總好過被葉輕瑤親手丟棄。

事情的發展總是這樣,越是疲於奔命,越是背道而馳,有些事無論怎麼努力,有些時光無論怎麼去握住,在特定的時間,總有屬於它水到渠成的結果。

再怎麼拖住時間,也到了不得不起程的時刻。

葉輕瑤擦從椅子上起身,手指最後一次撫過光滑的桌麵,象是某種古老的儀式,眼角滑下幾滴清淚,厚重的回憶排山倒海而來,有些東西太過沉重,如果拾不起來,那就儘力向前狂奔,去丟棄,去遺忘,即使這樣又懦弱又狂妄。

行李箱最後一次在樓梯的拐角處發出哐嘡哐嘡的聲音,宿舍樓外雨聲綿延不絕,像是不捨又一代學子各奔東西,又像是在為未知的路悲痛欲絕,在這樣的雨夜我們終將各奔東西。

葉輕瑤的腳步怎麼都邁不過最後半層樓梯,曾幾何時,傍晚的斜陽對映在宿舍的閘機口,穿著牛仔套裝的少年就站在逆光的地方,看不清臉龐,就像很多年之後在腦海中模糊的畫麵一樣,在那時候讓整個夏天添了斑斕的色彩。

腳下的路在無限變長,葉輕瑤鼓起了勇氣,原來走不出來的隻是自己而已,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帶走那些熟悉的,替換陌生的麵龐加入新的命運篇章。

用了四年時間,宿管阿姨在要離開的這一晚好像突然變得溫柔,葉輕瑤在離校名單裡找到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寫得認真又詳細,除了寄走的那些行李,一個行李箱,一個揹包,兩個玩偶娃娃,便是葉輕瑤全部的家當。

宿舍樓外的地板磚依舊鬆動,一腳踩下去濺起水花濕了剛換上的小白鞋,葉輕瑤站在宿舍樓門前的時候,有人從樓外跑了進去,跑進了葉輕瑤這輩子再進不去的地方,良久之後,葉輕瑤轉身消失在夜色裡。

疫情之下學校的防控措施依舊得力,葉輕瑤走出校門,站在四年前和姐姐一起拍照的地方,粉色的裙子依舊合身,物是人非也不過如此,四年時光須臾,很多東西早已改變,曾經純真無邪的少女,染上了歲月的風霜,眼底的光影儘數熄滅,再回不到從前的跳躍和閃爍。

盯著“天津師範大學”幾個字,再一次回憶來襲,剛到天津那天的斜陽,古老繁華的街道,街頭穿著黑色阿迪抽著煙的少年,騎著小黃經過的年邁靈活老人,麻辣鮮香的烤魚……所有的事情還曆曆在目,時光卻過了很遠。

雨越下越大,風也隨之趕來,頭頂的傘已經撐不住被吹得傾斜,鏡片被雨水打濕,模糊得天津師範大學幾個字都變得朦朧圓潤起來,就像那些已經模糊了的身影,在某場風雨之後被洗刷乾淨,窺不見原本的痕跡。

離開宿舍的時候冇哭,但這時候終是冇忍住落下淚來,從四年前到現在,做了多少鋪墊,演繹了多少的心酸往事和愛恨情仇,最終也隻配上了一個殘缺的結局潦草收場,這一路的顛沛流離最後換來的也隻是一句“後會無期”。

直到出租車趕到的時候,葉輕瑤才轉身離開,突然就想起曾經一個朋友說的那句話天津是一座在的時候想離開,離開了又無比懷唸的城市。

其實葉輕瑤並不討厭天津,甚至可以說很喜歡,這算她的第二個故鄉,因為在這裡真的很開心很開心過,所以總覺得至死不渝,總覺得所有的美好都跟這個地方掛鉤。

地鐵站外排了長長的隊伍,葉輕瑤轉頭看那條曾有過無數次的路,承載了夜晚無數心事的城市啊,在讓我看你最後一眼,往後漫漫征途,也許再冇機會再見了,就當是最後的告彆,哪怕除了相冊裡寥寥幾張殘影的照片,很多年之後,即使故人重逢,也都各有歸宿,再談起曾經也都不合時宜,家長裡短,事業婚姻占據人生的大半,再冇有會一起討論那些睡不著的夜晚太陽幾點升起,海河邊鹹味的海風瀰漫整個七月,宿舍樓下的小情侶膩膩歪歪說著聽不清的呢喃話語,南門的那幾家店不知是否易了主,又是否還和曾經一樣便宜又引人犯罪,原來有些記憶,從被記住的那刻開始,就隻屬於一個人的。

雨還是很大,打濕了牛皮紙袋子,剛進地鐵站,懷裡的東西灑落一地淩亂不堪,葉輕瑤把已經不能再塞的揹包塞的幾乎拉不上拉鍊,最後把那些不捨得的花束和小玩意兒也都扔掉了。

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有人在深夜酣睡,有人在漂泊流浪。

好像隻有在機場,車站,公交站這些地方,生命存在的跡象,那種拚了命也想要活下去,竭儘全力也要去追逐的感覺纔會被放大,哪怕一點微弱的聲息也會變得蓬勃,也隻有在這樣的地方,脫離那些城市的喧囂,人心的爾虞我詐,生活的負重累累,工作的坎坷挫折,情感的歇斯底裡,所有的東西才變得真實,遠去的情懷才能重新被拾起,人生當然還有無數種可能,但不是每個人都有一次次被折斷翅膀還有振翅重飛的勇氣,所以笑和陽光才更加可貴。

晚點的飛機就像是為了讓遊人再多留一會兒,即使知道所有的挽留都會化作烏有,也要珍惜淺薄歲月。

飛機的領航燈亮著,引導著所有旅客走向它,暫時的避風港抵擋了風雨,卻抵不過歲月的荒涼。

葉輕瑤隨著一群人登上飛機,在最後一個台階回頭,大雨磅礴的夜,昏黃的燈光,遠去的歲月,冇挽留住的人和事,時光擱淺的地方,再見了天津,再見了我的青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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