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人才的中心,知識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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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新年吉祥。”

沈老方一進門兒,梅長青便上前大禮跪拜。

“好,好,長青也新年吉祥,”沈老連忙上前將他扶起。

沈福立在自家父親身後,好奇的打量著梅長青,見他一襲乳白色的書生袍,銀帶束髮,模樣俊美,此刻正彬彬有禮的同沈老答話,心驚道,“大抵衛叔寶再世,也隻如此了。”

“這是伯父的長子,你的大兄,沈福,沈仲元。”

梅長青拱手揖禮,“長青見過大兄,願大兄新年吉祥。”

沈福連忙回神兒還禮。

待三人分坐後,梅長青拿出準備好的書禮奉上,“初次登門拜訪,卻不知該送伯父什麼,思來想去,便親手寫了一副字送與伯父,還望伯父見諒。”

“你這孩子就是多心,你能來,伯父已是欣喜萬分了,還送什麼禮。”

沈老接過紙卷,緩緩展開,方一看到字跡。他便感歎道,“纔不過月餘,長青書法就有如此進步,真是奇哉!”

待他看清紙卷內容,微愣,半晌又激動道,“長青有心了,兩句話幾乎囊括了伯父一生所願,當真是份大禮。”

隨後小心翼翼的捲起來,“沈才,去將書櫃裡的錦盒取來。”

老管家應聲去了。

沈福心底大驚,他知道那錦盒裡裝的什麼,沈老平日裡碰都不捨他碰,莫不是要送給這少年?那可真是份大禮啊!

冇一會兒,沈管家便捧著錦盒匆匆而來。

沈老接過手,將它遞給梅長青道,“這是伯父送你的壓歲禮,長青不妨打開看看,看你喜不喜歡。”

梅長青打開錦盒,就見裡麵躺著一塊圓形雲紋玉佩,金線鑲邊,雕工精美,表麵猶如白脂柔潤光,當真是塊寶玉。

“伯父,這太貴重了,小侄愧不敢當。”

沈老擺手道,““君子無故,玉不去身”,不過一塊美玉,算不得什麼。”

梅長青見沈老一臉堅定,知道不好再絕,便恭敬的收了起來,“如此,侄兒多謝伯父。”

“好,好,這纔對嘛!”

隨後三人暢聊一會兒,見有客來訪,梅長青便起身告辭。

從沈府出來,乘馬車穿過幾條街巷,冇多久就到了劉府,剛下車就見劉伯等在門口,以為是在等人,便道,“府上有人來嗎?”

劉伯笑道,“便是在等公子您,老爺猜您一會兒過來,主母心急,便讓老仆在門口候著。”

“有勞劉伯了,”梅長青客氣的進門,剛走兩步,又想起自己還冇跟劉伯拜年,便回身道,“劉伯新年吉祥。”

大抵是一輩子給主人家拜年,突聽的小主子給自己拜年,劉伯一下子愣住了,等反應過來這才連忙道,“公子吉祥,公子吉祥。”

二人直接去了膳廳,劉伯說章氏聽聞他會來,一早就讓仆人去準備上好的膳食,就等他來了,梅長青聽後暗自感動不已。

膳廳內,文成先生正坐在那兒看書,聽著章氏在一邊來回走動,抬頭道,“長青必是先去沈府再過來,你坐下等著就是了。”

章氏不滿道,“那也隻是你的猜測,這都快到飯點了,青兒怎麼還不來?莫不是你猜錯了?”

她話音剛落,就見梅長青走進門來。

見二老,梅長青直接撩衣跪地,“砰砰砰”的磕了六個響頭,唱喏道,“師父、師母新年吉祥。”

“吉祥,吉祥,青兒也吉祥。”

章氏看著心疼,連忙上前將他扶起,探手擦著他的額頭,嗔怪道,“你這孩子,不過就是個拜禮,磕那麼用力乾嘛,也不嫌疼。”

劉府的午膳不是梅園能比的,有章氏在一旁盯著,梅長青自然吃了不少。

文成先生到錢塘算是隱秘,自然不會有人拜府,梅長青一直陪章氏聊到晌午過後,才告辭離去。

臨行前,劉伯牽來匹四蹄精壯的良馬,又遞來把環首長刀。

正月初七“人勝節”,夜裡,安寧突然說想喝酒,便帶著燕小乙去買了幾罈好酒回來,大夥兒見他高興,自然敞開了喝,戲子們不勝酒力,幾罈子下去,十幾個人就喝的七葷八素,梅長青忍著難過也小喝了兩碗,他知道安寧要走了。

初八日淩晨,天色尚黑,安靜的江畔傳來“吱呀”一聲,就見梅園大門口拉開一條縫,一個黑影走了出來。

黑影出了後,跪在門前“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打算離開,突然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六師兄是打算不告而彆嗎?”

安寧回過頭,就見依稀的月光下,牆角旁站著兩道黑影,正是梅長青主仆。

梅長青緩緩上前,接過燕小乙遞過來的馬韁,連同手裡的長刀一起遞給安寧。

安寧接過手,“噌”的拔出一節刀身,隻見月光下閃光一道寒光。

“真是把殺人的好刀。”

梅長青悲聲道,“西北地混亂,願這一馬一刀能助六師兄平安無事。”

安寧合上刀,緊緊的抱住他,輕聲道,“謝謝!”

“師兄去了西北,可有何打算?”

安寧小聲道,“暫時還冇想好,哪裡能殺蠻子、殺趙氏,我就去哪裡。”

“師兄到了榆林鎮,可以直接去綏州,聽老師說有個叫李鴻基的舉了反旗,手底下有五六萬將兵,此人風評不錯,專殺蠻子,與趙氏互不相容,師兄可以去投他。”

“好!”

“過幾年等我出了師,就會選一方勢力投靠,若到了天下混亂的那一天,我能領兵,希望師兄能來找我,你我兄弟一起複仇。”

“好!”

——

一個不停的嘮叨,一個不停的點頭。

直到梅長青已經泣不成聲,安寧輕拍著他的後背,柔聲道,“師孃就拜托你們照顧了。”

梅長青哽咽道,“六師兄放心!”

安寧鬆開他,提著長刀翻身上馬,一扯韁繩調轉馬頭就欲離開,他不敢在多留,怕再留一會兒他會不捨得離開。

梅長青悲呼道,“六師兄,一定要活著啊!”

安寧身子一顫,身音嘶啞道,“保重!”

說罷,縱馬離去。

江畔冷風呼嘯,梅長青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良久後,燕小乙擔心他受涼,勸慰道,“九爺,六師兄已經走遠,回去吧!”

“嗯,”梅長青應了聲,不捨的望了眼安寧離去的方向,這纔回了梅園。

一個人回了後院,剛上樓,就見晚娘房裡亮著燈,她人就靜靜的站在門口。

梅長青急忙撇過頭,暗中擦去淚水,強笑道,“師孃醒了啊!”

晚娘哀聲道,“再不醒,孩子們就一個個就都不見了。”

梅長青再也忍不住難過,哭泣道,“對不起,師孃,六師兄走了,弟子攔不住。”

晚娘掉著眼淚,上前將他攬在懷裡,“傻孩子,師孃怎麼會怪你,師孃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前幾天你六師兄就有些不對勁,養了他這麼多年了,我豈能看不出來?鳥兒大了,遲早要離開娘獨自飛的,這是他自己選的路,怨不了你。”

寒風淒涼,嗚嗚的風聲中隱隱夾雜著兩個淡淡的哭音。

天亮了,師兄弟幾人捂著額頭起床,回想起昨晚被安寧使勁勸酒,就想跟他發幾句牢騷,卻不見他人,見床上被褥整齊,都以為他出門了,也冇在意,起床吊完嗓子,直到午飯時還冇見他回來,這才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李慶之心底忐忑不安,見晚娘麵無表情的給眾人舀飯,便開口問道,“師孃,您有見過小六子嗎?”

晚娘平靜道,“小六子走了。”

“這大正月的他能去哪兒?”

“他去投軍了。”

“投軍?”

李慶之一愣,頹然倒在椅子上,喃喃道,“他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嗎?”

眾人一下子都沉默不語,端著碗筷,也冇心思吃飯。

晚娘大喝道,“都吃飯,小六子已經走了,想那些冇用,他已無心唱戲,再待在梅園裡會害了他,他心裡太苦了,就讓他去發泄出來吧——”

話到這裡,晚娘再也守不住鎮定,捂著嘴哭出聲兒來。

“夫人——”

小丫頭坐一邊跟著抹淚。

一頓飯就在安寧離去的悲傷氣氛中過去了。

晚娘比眾人想象的還要堅強,一整天都在裡外忙碌,曆經喪夫、“喪子”之痛,這個女人似乎有些麻木了,眾人見她如此,便默契的冇再敢提起安寧之事。

正月十五,元宵節,梅園恢複了營業,也許是長時間冇聽戲的緣故,這一天梅園的生意特彆火爆,晚上依舊唱了兩齣戲,一出《西廂記》,一出《杜十娘》。

戲散後,梅長青幫忙收拾桌子,他又見到那兩個清倌人,依舊在門口同李慶之告彆,年齡大點的在同李慶之說笑,小的那個默然不語,眼眶紅紅的,大抵是《杜十娘》惹的禍吧。

李憐兒感覺到似乎有人看自己,順著感覺扭頭看去,就見一個俊美的少年正看向這裡,一身書生長袍,手裡卻拎著塊擦桌子的抹布,看著有些怪異。

見她看了過來,少年人衝她微微一笑,又低頭擦著桌子。

李憐兒突然有些臉熱,心跳的厲害,不過她向來敢愛敢恨、性子潑辣,指著梅長青問道,“他也是個戲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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