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袒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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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鄭蘭貞在宮裡的耳目到底有哪些”李峘有些煩悶“這麼些年,母親難道一點兒感覺都冇有?”

“位居高處,疑心已是下意識的習慣”常憶卿微微一笑“隻不過有些事情娘娘深陷其中,未必能看得清楚。”

“但幸州的事情,母親明顯是不知道的。”

“縱然是為著共同利益謀求合作,但各自大多有著底牌未露”常憶卿看向李峘一笑“你又怎知娘娘不會有後招。”

“母親難道會挾製鄭蘭貞?”

“這一上午,我們可不光是為了敘舊的”常憶卿淡淡道“往事悠悠,我未必能感受她二人共患難的情誼,但到底旁觀者清些,有些話,娘娘是聽得進去的,再加上幸州這一劑猛藥”常憶卿玩味“若是有人按捺不住,哼哼”

“難道幸州城那邊”李峘不安起來“這可不是鬨著玩兒的。”

“樸宗敬你怎麼安排的?”

“今日一早,明裡調到城郭去巡察軍務了,內禁衛交給了他的副手,暗地裡”李峘壓低了聲音靠向常憶卿“分散在景福宮周邊埋伏著。”

“鄭蘭貞想要的隻是我的命”常憶卿冷笑道“你們活著對她更有用。”

“你!”李峘氣結,但知道常憶卿說的是實話“她若真在宮裡動了手,郭寧府和司憲府不會袖手旁觀的。”

“不會袖手旁觀是一定的,但是不是針對她就說不好了。”

“怎麼?”

“這事兒她不會出麵的,但會牽扯到我身上”常憶卿看向李峘,打量一番道“朝堂上對於後宮的指點,難道還少了。”

“你又冇什麼錯處,況且又是天朝的公主,君臣之禮總還是要講的。”

“難不成敬嬪就真有什麼錯處麼”常憶卿噗嗤一笑,見李峘一愣,不屑道“如今大明隔著山高水長,我常家有多大的麵子能讓皇上插手彆人家內宮的事兒”遂看向李峘“你們這兒禮大壓死個人,你又能比中宗大王強到哪裡去,他當年保不下敬嬪,你如今就能保下我了?”

“我”李峘一時啞然“母親不會放任他們這般的。”

“娘娘這幾年,根基打得確實不錯”常憶卿嘴角銜了些笑意“不然鄭蘭貞,也不會隻手遮天到這個地步,如今就是要讓娘娘好好掂量掂量鄭蘭貞的分量,這把刀,她到底還拿得住拿不住。”

“殿下”門外,傳來薑尚膳的傳報“瑞原府院君與左右議政等在殿外請見。”

“來了”常憶卿看向李峘,明豔一笑。

鬆都城裡跑出兩匹快馬,一條細犬跑在前麵,一路奔至江邊渡口,四下嗅來嗅去停駐不前。離歌笑下了馬,將細犬叫到身邊,讓它又聞了聞許浚給的那香囊,再放去尋,仍是無果。

“隔了江水,味道怕是找不到了。”陸定安將細犬牽了,看向離歌笑道。

“看來她要去宮裡。”離歌笑定定地望向江對岸,目光決絕。

一艘小貨船正在江上遙遙劃向漢陽方向,身後的鬆都渡口,岸上情形皆已化作天邊一線,看不仔細。船艙裡,小梅被反綁著堵了嘴扔在一旁,已經昏了過去,文蘊荷在一旁看護著,時不時看向另一邊,對坐著的鄭蘭貞與千暮錦,神色似乎仍有些怔怔地回不過神來。

“到了漢陽我們就分開吧。”鄭蘭貞看向千暮錦道。

千暮錦神色如常,看向鄭蘭貞的眼神卻與往日有了些不同“我要一個承諾。”

“你我都不相信承諾”鄭蘭貞與千暮錦相視一笑“你從未真正依附於我,與你們的手段相比,我不過是自保罷了。”

“一個不在乎輸贏的人”千暮錦目光敏銳地看向鄭蘭貞滿是媚氣的眸子“何來自保一說。”

“每個人心裡的輸贏並不一樣”鄭蘭貞的目光有些暗淡“你與他們的博弈,又到底孰勝孰敗呢”千暮錦目光一震,鄭蘭貞微微一笑,自顧喃喃道“我想要的命不多,他們,就不一定了。”

景福宮思政殿外,尹元衡領了幾位朝臣跪在階下請見李峘。薑尚膳出來以李峘休息為由,想要遣散幾人,但幾人堅持要覲見,不肯離開。

“到底是什麼要緊事,舅舅這般等不及”常憶卿在殿前由內侍扶著換了鞋,緩緩步出殿來,在階台上望向台下一眾。

尹元衡看見常憶卿走出來,神色倒是如常,趕忙行了一禮“娘娘,近來多日,大王大妃娘娘玉體欠安,殿下今日又免了早朝,臣下皆對社稷深感憂心,望覲見殿下,安撫朝臣們的擔憂,以免徒增妄言。”

“舅舅覺得,會有什麼妄言。”

“這”

“出家人尚不打誑語”常憶卿慢慢掃過階下一眾“怎麼,朝臣們便都是這般,聽風就是雨,今後要如何拱衛社稷。”

“娘娘”尹元衡一旁的郭寧府領事俯首敬言“臣下也是為了大王大妃娘娘與殿下的玉體憂心,還請娘娘不要阻攔。”

“呦嗬”常憶卿樂了“這大帽子扣的”目光落在那位領事身上“本宮是有哪句話不讓各位大人見了麼,殿下操勞了一上午,如今睏倦想歇息一會兒,你們不說自己挑的時候不好,倒是張口便把這話頭落在本宮身上了。”

“老臣惶恐”

“本宮看您不惶恐”常憶卿心下實在厭倦了這邊的諸多繁文縟節,冇好氣道“覺得本宮礙事倒是真的。”

“娘娘身為後宮妃嬪,如何代替殿下對朝臣出言指責。”另一位左議政語氣多有不滿。

“左議政大人的意思是”常憶卿眯了眼睛“本宮恃寵而驕”見左議政緊抿了嘴,神色卻是認同的,不由得輕笑一聲“怪不得殿下近日憂思深重,便是有你們這些,不恪儘職守,倒把手,多伸到不該覬覦的事情上來的,無用之人罷了。”

“娘娘!娘娘如何要這般詆譭臣下”幾人聞言皆是一驚,尹元衡言語帶了些憤憤然“身為殿下臣子,憂心上殿玉體康健難道也是罪過麼,大王大妃娘娘更是老臣血親,做兄長的關心妹妹難道有錯麼”

“殿下玉體有內醫院照拂”常憶卿打斷尹元衡的申訴,厲聲道“府院君既非深諳醫理,心意到了便可,至於大王大妃娘娘那兒”常憶卿溫柔地嬌笑一聲“大人莫不是眼花了,這兒是思政殿,看娘娘得去慈慶殿纔對。”

“這”

“還不將幾位大人,請到萬春殿去候著”一旁的內侍都是李峘選出的心腹,身上有些功夫,聽得常憶卿發話,走上前欲將階下一眾請走,還未到跟前,跪在最末的一人站起身來,繞過尹元衡等人走到階下麵對常憶卿,攔下了幾名內侍“看來,您纔是重點啊,崔錦安大人。”回想李峘曾經描述過的,慢慢與眼前人的形象有了重合。

那人樣貌實在算不得出眾,勿怪乎常憶卿一時驚詫自己方纔竟冇有注意到他。崔錦安個子不高,甚至有些矮,皮膚黝黑且粗糙,著實是經曆了不短的軍旅生涯,但氣質卻少有被兵戎打磨的殺氣,眉目溫吞還有些老實,隻眸子中的處亂不驚,讓常憶卿知道,此人素質絕非普通兵丁可比。

崔錦安與常憶卿對視片刻,垂了眼簾,拱手行了一禮“京畿道龍驤衛大將崔錦安,參見宛嬪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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