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遁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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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歌笑三人皆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各自去準備了。都準備好後,五人從後門悄悄離開了戲園子。因為戲班子在城西北,較近的是西直門,再者就是阜成門和德勝門。五人一路上悄聲細步,並謹防著巡夜人,正行至一街道拐角,轉見一打更者正往這邊行來,忙躲進衚衕裡。

常小梅悄聲問離歌笑“喂,你到底要從哪個門出去啊?”

離歌笑略一思索,道“西直門吧,那裡的守衛較為鬆散。”

小梅看了一眼離歌笑,不安道“歌哥,你不是說要我們硬闖過去吧?”

常小梅聽得這話,隱隱一笑,悄聲向離歌笑道“跟我來吧,走阜成門。”說罷,轉身向衚衕裡走去。

離歌笑稍頓了一頓,一撇頭,四人跟了上去,五人輾轉來到阜成門下。沿牆根,悄悄走到城門旁的一個小屋裡,裡麵滿是巡邏用的器具,原來是城門專用的儲物間。屋子最裡麵,是一麵石牆,上麵,方方正正浮雕著一幅寒梅圖。常小梅走到那麵牆前,掏出了那塊,前日裡,她扮作郡主府護衛接小梅一行人進府時,給守在門口,不讓他們進去的侍衛看的,雕有梅花的令牌,將令牌,輕輕釦在了那幅梅花圖中,最長花枝上的一朵梅花上:原來,隻有那朵小梅花是略凹下去的,其他都是凸起來的浮雕。扣上之後,那令牌竟吸在了梅花圖上。常小梅向後退了幾步,隻見那幅寒梅圖竟是一扇石門,逆時針轉了九十度,露出一道伸向地下的石階。

小梅一臉的驚訝“這!這是!”與一旁的柴胡,燕三娘對視一眼,兩人也皆感到驚訝。

離歌笑卻似乎見怪不怪,用餘光看了小梅、燕三娘和柴胡一眼,一臉的平靜“這是懷陽郡主府,地下聯絡網的密道之一。那雕有梅花圖的門上,隻有一朵梅花是凹雕而不是浮雕,也隻有那一朵中,含了足量的鐵,不易察覺,開門用的令牌,是用一種磁石雕鑿的,所以能夠吸附在上麵,也因為磁石有限,不易仿造。”

常小梅轉頭笑看向離歌笑四人,一招手,道“走吧,從這裡出去。”遂先行下了石階,離歌笑四人趕忙跟上,待四人都進入石階後,拍了一下走在最後麵的小梅“哎等一下,拿著這個”說著,從袖口裡掏出兩個火摺子,將其中一個遞給賀小梅“你走前麵去,我關門”說罷,從浮雕上拿下那個牌子,石門便又關上了,一瞬間四下漆黑,待常小梅與賀小梅都點燃了火摺子,便又足以看見道路,賀小梅轉身走在最前麵,常小梅在最後指了指前方“沿著走就行了。”

五人沿著石階下行了一些時候,密道裡的路便平坦了很多,直行了一段時間道路忽地向左一拐,走了約莫半個時辰,路又微微向右一拐,便又這樣走了不知多久,終於有了些上坡的走勢,待到儘頭時又是一處石門,還是一幅梅花圖,如法炮製,五人方纔出了密道,誰知迎麵卻是一尊佛像的背身。繞過佛像,才發現竟是郊外的一處孤廟,常年無人瞻仰,早已蛛絲滿雕梁。出了廟門,天邊已是微亮,如今入了深秋,淡淡的晨霧,朦朦朧朧地帶了些寒氣,五人又剛在陰暗潮濕的地道裡走了許久的路,周身已是發熱,這一出來一下子便結了些許露水,秋風一吹,不由得都打起了寒戰。

離歌笑搓了搓手,向前方望瞭望,轉頭向正在摩挲身子的四人道“前麵有個集市,咱們去那裡買輛馬車,然後出發。”

柴胡疑惑地問道“老離啊,坐馬車太慢了吧?要俺說直接買五匹馬不就完了。”

“哎呀,胡哥”小梅無奈地歎了口氣,解釋起來“咱們是扮成糧商去的,你見過哪個糧商是自己騎馬走的,關口的一看就有問題,到時候不就全露餡兒了。”

離歌笑一笑“是啊,老胡,著急也不在這一兩天,咱們一開始走的是大路,關口查的嚴,得謹慎一些,到時候咱們過了石門就換馬。”

常小梅正因為寒冷而搓著胳膊想暖和回來,聽得這話,轉頭向離歌笑“那你想怎麼進山西?”

離歌笑轉身雙手環抱於胸前,微微皺了皺眉,沉聲“平順縣在晉東南,我們隻有南下河北,在接近山西的時候,再從太行山裡穿過去,看到時候的情形吧,說不定,咱們得直接混入平順縣的那幫響馬裡。”

五人相視一眼,都同意了這條路線,遂向前方集市走去,待五人到達集市的時候,市集纔剛剛開業,少有人來,離歌笑大致掃了一眼,見偏僻處一個馬市剛剛開門,側身向小梅和柴胡道“你們去買兩個腳力快,且耐勞的馬車,其中一個車廂要大一點兒的,買下後到”手指向西側一個賣箱子的攤位,幾人都向那兒望去“那兒找我。我和三娘過去買點兒東西。”

柴胡和小梅點點頭“恩,好。”應下後,轉身去辦事。

燕三娘走近離歌笑,疑惑道“你買箱子乾嘛?”

離歌笑不置可否地一笑“買了你就知道了”說罷便向那賣箱子的攤位走去,燕三娘搖搖頭,隻得跟上,常小梅卻是跟在後麵若有所思。

離歌笑三人走到市集西邊不遠處的一個賣箱子的攤位,因為是一大早,攤位前還是冷冷清清的,老闆坐在攤位前的一個桌子後麵,看樣子似乎還冇睡醒:一手支在桌子上撐著腦袋,一邊時不時地打著哈氣,見離歌笑、燕三娘和常小梅三人真正走到眼前了,卻還是不起身,一臉的不耐煩。

離歌笑倒也一臉的無所謂“老闆,您這兒有樟木箱子麼?”

那老闆瞥了一眼離歌笑“有眼睛不會看呐?!真是!”

燕三娘一時被拱起火了,上手一拍桌子“怎麼說話呢!”

那老闆一下子被燕三娘給拍起來了,明顯有了些畏懼,縮頭縮腦的,卻還是愛答不理的樣子“本來麼這麼大的幌子在那兒掛著,不會看呐。”說話間,瞥了一眼掛在旁邊的幌子,上書‘上等樟木箱’。

離歌笑無奈地看了一眼燕三娘“火氣彆老那麼大麼。”燕三娘明顯不服氣,叉腰佇立一旁,表示不管了,離歌笑倒也不在意,隻是繼續問老闆“那麻煩您幫我拿四個樟木箱子”說著,從懷裡拿出了常小梅曾經用來開密道的那塊兒黑色梅花牌,放在桌子上,常小梅一驚,下意識地摸了摸袖子裡,一瞥燕三娘,後者一副寥若無事的樣子,隻得怒視了一眼離歌笑,複而嘴角又平添一抹無奈地竊笑。

那老闆拿起離歌笑放下的牌子看了看,眼神裡的懶散,一晃而逝,審視地打量了離歌笑一眼,點點頭,向攤位後麵停著的貨車走去,上麵用草繩綁著五六個樟木箱子,老闆走到貨車旁回頭望向離歌笑,離歌笑一笑,一撇頭,常小梅和燕三娘互視一眼,向那邊走了過去,離歌笑隨後也跟上。

老闆的表情略有了些嚴肅,眼神也不是太渙散了“您看這幾個行麼?”

離歌笑上下看了看幾個箱子,拍了拍其中一個,聲音悶悶,明顯裡麵裝著東西,一笑“行,全都要了。”

老闆淡淡一笑“您是就這麼拉走,還是我幫您去找輛車?”

離歌笑一笑,回頭望去,見柴胡和賀小梅已經趕著兩個馬車往這邊來了,兩人冇有將車停在攤位前,而是直接趕到了離歌笑身邊,兩人下了馬車,站到離歌笑身邊,離歌笑回頭向那老闆道“不用麻煩了,幫我們裝上車就行了,都裝在”指著其中一個稍大一些的“那輛車後麵的貨架上,放不下的再堆車廂最後麵。”

老闆點點頭“好嘞。”轉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幾個年輕人“哎,你們幾個,過來,把這些箱子都裝到那輛”指稍大一點兒的那輛“車上去,動作快點兒。”

看夥計們一個個把箱子裝上車,離歌笑轉頭一臉的詢問“對了老闆,一共多少錢?”

那老闆嗬嗬一笑,搖了搖頭,並不回答,隻是將那黑色的,雕有梅花的牌子還給了離歌笑,轉身幫忙搬箱子去了。反觀離歌笑,似乎也冇有因為老闆的這個反應而感到驚訝,隻是墊墊肩,隨意一笑。轉眼,一行五人已在路上,離歌笑和小梅,駕著載有四個樟木箱子的車,柴胡駕著另一輛車,載著常小梅和燕三娘,兩輛馬車並駕而行。五人皆已換上了喬裝的衣服:離歌笑一身便裝,外罩了一件深棕色略顯厚實的絹布棉袍,裡麵穿著藍色細布大襟袍衫,袖口處隱隱繡了些祥雲團紋,再無過分修飾,著一頂馬宗帽,乍一看去,竟有了些儒雅氣質。一旁的小梅則是仆役裝扮,粗布麻衣,外罩了件粗布棉襖,雖早已過了午時,但仍有些餘熱,便半挽了袖子,將頭髮上束於頭頂,用布帶綁住,有一搭冇一搭地駕著馬車,神情有些黯然。

離歌笑側目看小梅的臉色不太好,心知為何,卻還是有些顧念常小梅的任性,悄聲問道“小梅,還在為名字事兒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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