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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彆管了,我還是暗裡打聽吧!”
“這話說的,我這做姑父的,還能置身事外呀!”
連忙送上自己的心意作為獎勵,並且憨態可掬地道,“謝謝姑父!”
“你真是二得彆開生麵啊!”
情漸濃時,卻被我這個大冤種的來電硬生生給打斷。
我以我的人格擔保,我要是在我爸的巴掌所及之處,肯定難逃他的捶打!
就算我能為他所用,也肯定躲不過他的歪理邪說——“棍棒教育”!
“啥事?”
開場白已經奠定了後續談話的基調。
我有些緊張,說實話,晚上給已婚人士打電話,我是發自內心的羞怯,真擔心電磁波也阻擋不住他老人家的虎威。
“爸,就是那啥,我剛剛問了下……”
我故意停頓,真不是為吊他的胃口,而是為了試探一下,他到底還要不要我這個冤種兒子打探來的訊息。
“說!”
媽呀!這簡潔的獨字句實在是太過明顯的火氣呀!
“那,要不了,我明兒打聽清楚了再說吧!”
“那你到底問了個啥?”
“呃,就是,‘敬’這個姓,不是常見姓,所以大概可以確認,應該就敬鵬一個姓敬的老師吧!要不,你跟郝院長再打聽一下?”
日月可鑒,我隻是單純在給自己找退路而已。
“那我還用得著問你啊!”
我的電話就這樣再度被無情掛斷。
從背後將他輕輕環住,她柔聲問,“親愛的,你是不是覺得我挺煩的?”
“開啥玩笑呢!”
“我要顧我媽,還要管程程,現在連圓圓都快失控了!這些,都會分散我的精力,難免會有顧不過來你的時候!”
“隻要你心裡惦記我,我就開心!”
“可是,你這樣對子闊,是不是太凶了?”
“這小子總是冇個眼力見!”
“咋了?”
“這會兒打電話,你說咋了!”
詭秘地笑著,將他抱得更緊了。
我媽自從有了要自己去查的念頭後,就開始寢食難安。
也因此,連續幾次,她都刻意讓姥姥在家陪圓圓寫作業,自己帶著程程在外溜達一圈纔回家。
美其名曰為了讓程程多欣賞欣賞夜景,實則就是為了探程程的話,以判斷他到底有冇有迷失於她以為的那種關係。
可是第三天的時候,我媽再度提出送敬浩然回家,他居然痛快答應了。
路上,敬浩然主動開口道,“阿姨,我聽程程說,圓圓在學武術?”
“是的!”
“哦,怪不得她那天給我踹得半天起不來!”
我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那你,你跟阿姨說實話,你到底有冇有傷到哪裡?”
“冇有,阿姨,我咋可能被一個小女孩給打傷啊!”
就這麼耳熟的一句話,我媽豁然開朗,她詫異地問道,“你也學過武術?”
“我學過一段時間的跆拳道!”
“學了多久?”
“六年!”
“六年?”我媽更加震驚。
“阿姨,彆擔心,我教練經常告誡我們,‘好男人不能跟女人動粗!’所以,我根本不可能會傷圓圓!”
“不是!”我媽已然淩亂,“阿姨的意思是,既然你學過跆拳道,還學了六年,咋可能被圓圓,占便宜?”
或許是“占便宜”這詞被用爛了吧!敬浩然竟然羞赧了起來。
我媽見狀,連忙轉移話題。
“浩然,看來你父母給你的教育很好,你纔會這麼有君子胸襟呀!”
“阿姨,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浩然,你爸媽是哪個專業的老師呢?”
“哦,阿姨,我媽是師大教曆史的!我爸是體院的,在學生處工作,不代課!”
這與我告訴我爸的資訊一致,讓我媽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你媽媽是教曆史的?”
“對!”
“那看來,你應該從小就懂得很多為人處世的道理啊!”
“的確被我媽摁著,背了挺多曆史知識!”
“哦,難怪程程說,你的作文寫得非常漂亮!每次都被老師表揚,同學個個都羨慕得緊啊!”
“阿姨,程程的數學可是我們班最優秀的啊!”
“但是,程程偏科有點嚴重!你們上了高中,就應該要文理科同樣重視!”
“是,但是偏科的人太多了,程程不是唯一的一個!”
我媽在心底裡感慨,“這孩子說話太穩了,一點兒都冇有這個年齡段孩子的憨態!程程跟他,簡直是天壤之彆呀!”
“阿姨,”他突然叫道,“前麵公交站台那邊,我爸媽在那兒!”
我媽將車停在公交站旁,讓敬浩然確認清楚些。
“阿姨,每晚我回來都是從這個公交站下車的!我爸媽他們也會在這兒接我!”
“哦!”
在敬浩然的招呼下,他的父母走了過來。
而敬浩然的媽媽——那位身形發福的中年婦女,依然直勾勾地盯著我媽。
“爸、媽,這是我同桌白昱程的姑姑!是阿姨送我回來的!”
我媽還冇來得及打招呼,便聽到敬浩然的媽媽問,“你,是姓白吧?”
“對!”我媽點頭。
“媽,”敬浩然有些訕訕地低聲提醒母親,“白昱程的姑姑當然姓白啦!”
“那你,是,白小瑛?”她有些不大確定地低聲問道。
“我是白小瑛!你,認識我?”
“我是冉琳呀!”
“冉琳?”我媽瞠目結舌地仔細打量眼前人,“你是冉琳?”
冉琳訕訕地道,“冇想到我會變成這樣吧!你可是一點都冇變啊!”
“哪兒嘛,我現在老得,你看這滿臉的褶子都夠謄寫上下五千年了!”
冉琳也朗聲笑了起來。
“唉,那,我兒子這些天都是你給送回來的?”
“我看孩子背個大書包,公交車又不好等,就送一下孩子!哎呀,我是真冇想到這孩子竟然是你兒子呀!真是完美遺傳了你的學霸基因了呀!”
“哪兒嘛!”冉琳嘴上客氣,可心裡美滋滋的,“唉,走走走,上家裡坐吧!”
“還是改天吧,孩子們還在家寫作業呢,我得回去監督著!”
“你幾個孩子?”
“我就一個女兒!不過現在,我侄子也歸我管!”
“親侄子?”
“對,我哥嫂忙得顧不上,我就幫忙看著!”
“你女兒也高一嗎?”
“才上小學呢!”
話音未落,我爸的來電聲打斷了她們的交談。
我媽言簡意賅地結束通話,卻聽冉琳道,“你老公?”
“是,剛下班!我得趕緊回去了!你們也早點回去給孩子做晚飯吧!我們改天再聊!”
然而隔天晚上我媽帶著圓圓一起接程程的時候,她卻有了新的發現。
正是這一發現讓她以為的那種情形開始裂縫。
“哥哥,這裡!”
一看到程程,圓圓就嘰嘰喳喳地奔了過去。
“就你一個嗎?”程程納悶隻出現圓圓一人。
“你快去把書包放車上吧!媽媽在跟人打電話呢!爸爸說帶我們去吃蟹宴!”
敬浩然如鬼魅一般突然現身,半是戲謔半是央求地道,“算我一個吧?”
圓圓回頭,發現就在自己身側一米之處,立即跳開,不屑地道,“手下敗將!不想被我打趴下就回你家吃去吧!”
誰知,敬浩然卻笑著,變魔術似地從身後捧出一杯奶茶,遞到圓圓麵前,“這個算是我的入場券吧!”
“嘁!”圓圓彆過頭去不看這份頗具誘惑的“賄賂”。
“哦,”程程恍悟,“你說你買吃的,不會隻買了這個吧?”
敬浩然笑而不答。
“拜托,男生誰喝這個呀!”程程嗤道,“這是女生最愛的好不!”
“看吧,你哥都說這是女生最愛的!”他繼續攻擊圓圓的意誌。
“好了,你自己喝吧!我姑不讓圓圓喝這些!”
正說著,旁邊有人一把搶過敬浩然手上的奶茶,笑聲伴著道謝聲一起飄遠了。
敬浩然霎時僵在原地,憤憤地看著那個遠去的身影。
程程則笑著拍了拍敬浩然的肩膀,“唉,哥們同情你一秒鐘!送個奶茶還要借我妹當槓桿呀!”
“敬浩然!”
三小隻循聲望去,一箇中年男人正向他們這邊招手示意。
“我爸!”敬浩然低聲道,“今兒就這樣吧!改天給你另帶好吃的!”
“謝啦,不過,我不是吃貨!”
而敬浩然卻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一邊時刻警惕如鬥雞的圓圓,“你不吃,就給圓圓吃!”
“哼,手下敗將,吃了你的東西會被拉低水平的!”
圓圓依然傲嬌著自己的原則——不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這是她自從記事以來,媽媽就給她定的規矩。
可是,這些話,經兩小隻轉述之後,我媽就把這零零碎碎的重組了一套設想。
重組成功之後的意識,連我媽自己都嚇了一跳。
“程程,你說,敬浩然暗戀誰?”
“就是我們班班花呀!哎呀,我覺得,也不能叫暗戀吧!他倆是初中同學,就是比我們其他同學更親密一些!”
“那,誰更主動些呢?”
“姑姑,你管人家乾嘛?”
“呃,”我媽被噎住,“就是,我還想著讓人家浩然,好好給你分享一點他文科的學習方法呢!”
“嘁!”
“你彆不屑,真正的學霸,一定是文理兼通,動腦動手齊頭並進的!像你這樣,再不抓文科,真會吃大虧的!”
“這有啥吃虧的?”
“你不學好哲學,你就冇法透過現象看本質,遇事就冇法保持心態平和!不掌握曆史動脈,你就不知來處,不知去處,看不到前方的路徑走向!不學好我們古典文化,你永遠也不會相信,李白原來也是文武雙全,辛棄疾也能率五十人橫掃敵營!就是你爺爺他們那一輩人,就算是小學畢業,都能秒殺現在的大學生!還有你爺爺和其他幾位爺爺的毛筆字,那是現在多少書法家都寫不出來的!還有,你奶奶,一個普普通通的鄉村赤腳醫生,已經是現在多少醫學本科生仰望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言過其實了吧!”
“下次回去,你去大伯家看看,他家書房牆上的書法,可都是你大爺爺平時練字的普通作業呢!”
“那我爺爺的書法呢?”
“被你爸給毀了!”
“咋毀的?”
“當柴火燒了!”
程程唏噓不已。
“開玩笑的啦!當時我們窮得叮噹響,哪兒有心思考慮留一些給你們這些後輩看啊!再說了,每個家長都盼望,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誰也冇想到會演變成現在這樣啊!”
“真是可惜啊!”
“所以,人窮誌短!應該不是指人窮就冇誌氣。而應該是人因為貧窮、窘迫,導致基本生活都捉襟見肘,即便是目光再長遠,也敵不過眼前餓肚子,變節都是常有的事,更彆說給自己親兒女留點念想了!所以根本就冇辦法長遠規劃什麼!”
程程長籲短歎著,神往著。
“倉廩實而知禮節!腹有詩書氣自華!所以呢,程程,平時姑姑不惜得罪你,也要你背誦的那些,也隻是我們老祖先智慧精華的一點點而已!你可以不必每篇都背誦,但熟讀是最低要求!有冇有問題?”
程程若有所思地搖頭,隨即又歎惋道,“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讓大爺爺多幫我抄幾篇古詩詞,然後再放他閉眼!”
我媽笑嗔,“那就讓大伯幫你拍照發過來,你先照著研究運筆技巧吧!”
“這個可以唉!我這就讓白昱恒給我發過來!”
“唉唉唉,白昱恒住校呢,你忘了嗎?”
白昱恒是我媽大堂兄的第二個兒子,與程程同歲,同級。隻不過,他的父母平時隻忙著上班,根本無暇顧及這個兒子,所以最後還是拖了爺爺朋友的關係,他才進了縣城裡的普通高中。
“程程,學習是需要觸類旁通的!我們的古典文化,實際上就等於是學習的密碼!你不認真學,就根本看不破各種小套路!”
“誇張了吧!”
“那好,我問你,你知道敬浩然為啥給你巧克力嗎?”
“你不會,”程程不可置信地盯著姑姑,“唉,姑姑,你不會覺得他喜歡我,纔給我送巧克力吧?”
“啊?”看似寫作業,實則聽牆根的圓圓終於坐不住了,“哥哥,不會吧!你喜歡男人?”
圓圓這爆棚的好奇心,成功幫了媽媽的大忙。
“去,你才同性戀呢!”程程不滿地反駁,“誰規定送巧克力就是喜歡啊!”
我媽適時點撥,“哎喲,你要是不瞭解巧克力的商業發展史和它的推廣手段,你都吃不明白巧克力!”
“唉,不對呀,”程程反應過來,“那盒巧克力,是圓圓吃光光的呀!”
“你要是早點說是我的手下敗將送給你的定情信物,我絕對不敢吃一顆!”
圓圓的毒舌真是絲毫不怯。
“圓圓,彆亂用詞!”我媽及時撥亂反正,“你偷吃巧克力的事,以後給你數罪並舉!”
圓圓怯怯地退回自己的作業懷抱中。
“浩然他隻是說,那是他叔叔從國外帶回來的,說是感謝我給他送蘋果的!我還覺得巧克力冇我家蘋果有營養呢!”
“說的冇錯!”我媽連忙對程程的自信表示讚許,“蘋果的營養的確是零食難以望其項背的!不過你也記住了,以後千萬彆再接受彆人的任何禮物啦!”
“我說他咋那麼厚臉皮,”圓圓再次探出了頭,“竟然還想跟我們吃蟹宴!”
“這是啥時候的事?”
見媽媽冇有生氣,圓圓索性大大方方地閃身出來,但也止步於門口處,“就是那天,爸爸帶我們吃蟹宴的那次啊!”
媽媽開啟了自己的思維整理。
“哥哥,以後你可彆再跟那樣的手下敗將玩了,會拉低你在我心目中的檔次的!”
“你搞清楚點,我倆是同桌!”
“程程,既然是同桌,那就應該是互幫互助團結共進的學習搭檔,至於其他的就冇必要強行捆綁在一起了!”
我媽剛說完,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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