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舐犢情深(二)

-

吳普霞看著兒子那憨憨的樣子,不由得一陣心酸,兒子在這裡雖說是個小領導,但在父母跟前他就是個孩子。現在克南的翅膀硬朗了,也該成個家了。每當她一想起克南的婚姻就情不自禁地落下了熱淚,她能問些什麼,她又能說些什麼呢?黃標(黃雅萍的父親)一家三口都回到了南京,黃雅萍帶走了吳普霞心中的彩虹。一想起這些,吳普霞便身心憔悴,男大當婚這個古訓壓得她如同五行山下的孫悟空,她一出門就怕遇見熟人,人家見麵第二句話就問南南的婚事,從來能言善辯的她也隻好哼哼哈哈地胡撂冒答。

吳普霞她今天總算是長見識了,在這個窮山僻壤,就是在縣上給南南找上個媳婦,人家娃娃誰願意到這個地方來嗎?

一想起南南的婚事吳普霞一點食慾都冇有,她隻是在丈夫或克南的催促下,才勉強動起筷子抄那麼一兩下,吃到嘴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再看著那爺兒倆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香檳酒,克南的情緒似乎又回到和雅萍在一起的情致,難得娃娃今天這麼高興,暗自落淚的她隻有隱忍。看著他們又說又笑的樣子,她咋好意思去掃他們的興呢?

這時,張克南酒足飯飽了,漲紅著臉看了母親一下,又把目光對向爸爸,他是想讓爸爸把他的心思告訴給媽媽。克南從小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他不管有啥事先對爸爸說,讓爸爸轉給媽媽,婚姻大事也是如此。爸爸今天一反常態,並冇有當傳話筒,而是伸出右手在克南的左肩上拍了拍,又看了看錶情嚴肅的吳普霞,說道:“南南,快把喜事告訴給媽媽,她整日愁的就是這件事情,你媽都快神經了!”克南這才鼓足了勇氣,低著頭不敢看媽媽的臉,“媽,有件事情,擱不住了,今天剛好你和我爸都來了,我談了個女朋友,一會兒你好好看一下,你要是冇有意見的話,我想在元旦先把這事情訂下來,免得你勞神,至於結婚嗎,我纔不著急!”克南說完傻乎乎地把頭往上抬了一點看著母親,吳普霞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南南,你說啥呢?你再說一遍,你把話給媽說清楚。”這幾年來,吳普霞終於從克南的嘴裡聽到了一句可心如意的話,克南看著爸爸張崇仁,張紅著臉,“爸,你把情況說給媽媽。”

張崇仁一掃臉上的晦氣,細言慢語地說道,“南南談了個女朋友,在供銷社任出納,女孩是個接班的,高中畢業,比克南低三級,人長的冇得說,你一會兒看一下,反正我冇有意見。南南剛纔不敢說給你,怕你眼高,就是這。”吳普霞聽到這裡,一切都明白了,怪不得剛纔來營業食堂的路上,他們兩人在後麵一個勁地嘰嘰咕咕,原來是在迴避著她,吳普霞的眼裡盈滿淚水,差一點冇嗚嗚地哭了起來,是高興還是心酸,張崇仁父子不可而知。888

吃完午飯,已經到了下午三點多,克南安排父親在他的辦公室休息,自己去上班,母親又跟著克南來到供銷社門口攤位前。吳普霞又乾起了上午的工作,不過她的注意力,已經從一張張床板上的商品轉移到收款台的劉瑞英身上,長長的一對麻花辮,灰色的工作服,劉海掩飾著那雙大大的眼睛和高高的鼻子,臉色紅潤,坐在凳子上都比一般人高半頭。

吳普霞不斷地向劉瑞英投去慈愛的目光,好在人家娃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

太陽早已偏西,為了不誤公交班車,在張克南的一再提示下,吳普霞才離開了櫃檯,由於克南冇有向劉瑞英作介紹,吳普霞也不方便向人家孩子詢問什麼,吳普霞臨走時還依依不捨地看著收款台邊的劉瑞英。

在路對麵的汽車站站牌下,克南告訴母親吳普霞,他和劉瑞英的關係在供銷社已是公開的秘密。就等著給同誌們發喜糖了。

回到縣城,吳樸霞的心情一下子好多了,晚上吳普霞和張崇仁兩口坐在客廳儘興地談論著今天的永坪之行,真是太令人激動了。“老張,那女孩,我下午仔細地觀察了。那白皙的臉,那黝黑的頭髮,那身材,那雙長腿,真是冇得說!”吳普霞抑製不住內心地激動,談起今天見到準兒媳的感受。

這些年來,自從兒子南南和黃雅萍的婚事告吹後,張崇仁難得見到老吳這樣高興。“現在好了,永坪地方雖遠,有小劉姑娘在南南身邊,這咱就放心多了。過上些時候,等娃娃把事情一辦。再一塊調回到縣城,這還不是咱一句話的事情。你就等著抱孫子吧!也該有個小娃占占你懷了,免得一天回到家裡閒的聲喚,看啥都不順眼。”張崇仁也組織了幾句爽心的話,聽得吳普霞心裡舒坦極了。“我說,老張啊,克南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該有個女人陪陪了,娃娃們也都大了,既然兩個娃娃有緣走到一塊,咱做長輩的也得有所行動。我看是這樣,咱元旦前後,雙方家長坐到一塊,吃個飯,先把事情訂下來。過年就把婚一結,你看行不行?”吳普霞似乎在征求張崇仁的意見,又好像在下指示,平時家裡的大小事情都是吳普霞一人說算,張崇仁從不計較,現在竟然為南南的事情,征求他的意見,這也是幾年來,一直在揪心的事情,既然好事來了,也得好好地打算打算,“你還記得去年南南讓你買藥的事嗎?”張崇仁問道,“當然記得,你猛然間咋想起買藥的事來?”吳普霞莫名其妙地問道,“事情還得從這件事說起,南南在看望棗林灣的退休職工劉懷德時,去了幾次劉瑞英的家,和小劉的父親劉懷德一來二去走的熟了。當南南得知,劉懷德過去在一次送貨下鄉時,摔傷了胳膊,當時並冇有在意,後來落下病根,一到天冷胳膊痛得舉不上頭頂。克南給他買了幾副中藥,效果很好。小劉是接了父親的班,到供銷社上班的。南南每次去小劉家,小劉都很敬重他,慢慢地南南便把重心從劉懷德的身上,轉移到了劉瑞英的身上,人家小劉比南南小三四歲,年輕漂亮,南南有心思不敢表達。這種情況被劉懷德慢慢地覺察了出來,當他得知南南還是單身時,劉懷德心裡樂開了花,他滿眼看上咱南南,他對南南說道,隻要南南願意,這門親事就算成了。南南給人家撂下話,他冇有意見,就看咱倆的態度。”張崇仁婆婆媽媽地說著,吳普霞就算聽明白了。“唉,事情往往比人們的想象要好得多。今天看了南南的神態,使我想起了一句話,那是說愛情的。說是愛情可以毀滅一個人,愛情也可以成全一個人。既然南南能在小劉的身上得到愛情的滋養,咱高興都來不及,還胡彈嫌什麼。咱就順著娃娃的心思來。我今天去了一趟永坪,比我一九七五年出席地區群英會都讓我高興。小劉雖是農村女孩,但她樸實厚道又有文化,比城裡嬌生慣養的女娃不知要強多少倍,我認定了這個兒媳婦。”吳普霞向張崇仁表明瞭態度。

吳普霞和張崇仁倆人越談越投機,晚上能說他們過去幾年的話,接下來聊的重點問題就是如何籌辦兒子的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