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Phantom>的舞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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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薔薇色的人生

第二章

的舞者們1

在這冬日的早晨,蘇瓦倫也依舊繁華,人來人往。

市中心巨大的十字路口處,穿流不絕的是一台台閃閃發光的馬車。交通巡查員則站在當中,吹起刺耳的笛聲引導車流通暢。石頭鋪成的步行道上購物的客人人滿為患。街道兩邊是一排排華美的店鋪,吸引人眼球的玻璃櫥窗裡麵陳列著洋服,帽子,鞋子,還有各種各樣歐洲時下最為流行的商品。

維多利加和布羅瓦警官乘坐的這台巨大的鋼鐵馬車,也剛剛穿過了十字路口,在寬廣的大道上跑了一會兒,慢慢停在一幢建築物前麵。

為了趕快躲開妹妹手上的鴿子,布羅瓦警官彆過頭唰的一下就跳下車。然後纔想起還有旅行箱,就勉勉強強地把手伸過去。但是旅行箱卻像是抗拒著警官的手一般,在馬車裡掙紮著亂動一直抓不住。

維多利加坐在馬車上低頭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終於下定決心後抬起頭,站起來走下馬車。

在她麵前佇立著的,是石砌的古老而雄偉的劇場。劇場正麵雕刻著一頭巨大的獅子,像是異國的斯芬克斯像大小的獅子張開它的血盆大口,而這嘴巴就是劇場的入口。

而入口周圍,還有很多半裸的女孩擺著唱歌跳舞的造型,仔細一看都是蠟人偶。就像是把那種歡樂的夜晚永久封存起來後少女們的亡靈,都被定格在那一瞬招呼著前來劇場的客人們。

維多利加一直冇說話,審視著巨大的劇場。

她綠色的瞳孔中冇有流露出任何感情。不過……。

「這裡,就是啊!」

低沉地感慨,既包含了一份哀愁,同時也有憤怒,還有一些其他複雜的感情彙成這一句。

這時,一群端著最新銳相機的記者們打散維多利加的感慨,成群聚集在商店街上,紛紛以獅子的大口為目標衝過來。維多利加和布羅瓦警官,甚至連維多利加頭上聽著的鴿子,以及放在路上的旅行箱也……怎麼了,一齊看向大門那邊。

那是宣傳今晚即將上演的舞台劇的巨大看板。看板旁邊,貌似是女主演的兩個年輕女子,穿著含苞待放的藍薔薇般藍色禮裙襬著各種POSE。周圍記者們手上的相機啪嚓啪嚓直響,維多利加眼睛受不了眨了眨。

兩個女演員長的很像,都是一頭漂亮的金髮,加上秀麗的碧眼。尖尖的小臉做出時而可愛,時而楚楚可憐地樣子。

站在左邊的女子,袖子部分撐起來,纖細的蕾絲一直延伸到胸口,浮雕胸飾端端正正地戴在藍色禮裙上。頭髮捲到頭頂挽個髮髻,上麵裝飾上珍珠串,做成過去流行過的髮型,就是經常能在海報上看到的可可王妃的那種髮型。

站在右邊的女子卻和她形成對比,流水般的金髮自然垂過肩膀,裙子也不是古色古香的款式,而是純由薄棉紗裁成的設計。胸前大膽地暴露出來,象牙般白嫩膨起的肌膚在朝陽的照耀下反射出健康的光輝。

她們二人應該就是這部戲的主演,麵對記者們連珠炮般的問題也能完美地對答如流。布羅瓦警官在旁邊抱起胳膊,嗯嗯地點著頭聽著那邊的問答。不僅如此,還慢慢向前擠進去,最後竟然還和記者們一起問起問題來:「抱負是什麼?這次是十年後再次上演,而且你還被提拔出演可可王妃,會很緊張吧!」

女演員們不改笑臉,「這個嘛,要說的話也有啦」、「不過啊,家鄉的雙親和兄弟姐妹們都很高興喲」地回答著。記者們發現後紛紛起鬨,「你這傢夥,哪來的」「哪個報社的。連取材用的臂章都冇帶,喂,不要推啊」。這麼一來布羅瓦警官火了,繼續推搡記者們。

「為啥主演會有兩個人呢?」

「那個,這是因為……」

「我呢,是演過去溫順的可可王妃,而她則是演奔放之後的可可。也就是說我們兩個是出演同一個角色」

「嗬,還真是嶄新的演出方式呢。加油吧。……喂,彆擠啊。剛剛她們兩個的話聽到了嗎」

「所以說,你到底是誰啊。哪來的記者」

「我是誰不重要,知道我是貴族就行了」

和眾人推過來擠過去,爭執了好一陣,最終布羅瓦警官還是敵不過記者們堅實的防禦,從人群中摔出來。

「可惡,你們以為我是誰啊。啊,髮型都被擠歪了。真是的……維多利加,走了哦。啊咧,喂,維多利加?」

兩隻手把歪掉的鑽頭扶正,在周圍尋找了一圈。

商店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一些買東西的客人,夾著公文包拄著柺杖的商人,還有小孩子們。劇場門前則是人山人海,要多熱鬨就有多熱鬨。而在這些人群中……

那個歐洲最大的頭腦,傳說中的灰狼,原本被關在聖瑪格麗特學園這個蘇瓦爾的秘密武器庫中,不允許像這樣來到蘇瓦倫街上,那個被囚禁的少女,維多利加•德•布羅瓦的身影哪兒都找不到了。

「逃,逃跑,了嗎?」

布羅瓦警官雙手捂住嘴巴,內八字站定住。

然後東倒西歪一陣之後,一屁股無力地坐在背後擱著的旅行箱上。

不過這時,旅行箱像是很想表達不要把屁股壓在我身上般,咚咚猛烈搖動著,最後哢地一下立起來。被摔倒地上的布羅瓦警官右看看左看看,上看看下看看。

……。

最後抱起腦袋。

冬天的朝陽,照耀著他尖尖的鑽頭。

旁邊路過的行人都不可思議地望著他,歪著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走了過去。

那麼,這個時候的維多利加呢,已經走進劇場裡了。

入口雖然站的有守門人,不過維多利加實在是太嬌小了,守門人被外麵的女演員和圍著的一圈記者把注意力吸引過去,完全冇有注意到她,結果她就像是變成了冇有實體的幽靈般,迅速穿過正門走進去。

劇場的內部,這時像是幕布還冇有拉起來,昏暗的空間裡滿是灰塵。像是剛剛經過昨夜夢的洗禮,到今夜之前,累得筋疲力儘正在休息的樣子,空氣裡充滿渾濁的灰塵味道,時間的流動也很舒緩。

寬廣的地麵上鋪著紅色天鵝絨毯,看樣子也用了不少年了,雖然毛麵還是那麼光鮮,不過還是能看到一些汙垢。

沿著劇場左側的通道,維多利加無言地小碎步輕輕響起。

頭頂上的白鴿還在咕咕小聲叫個不停。

這個劇場雖然說不上是蘇瓦倫最好的劇場,不過其從上世紀開始運營,是個有著曆史浸染的劇場。細長的通道裡左右掛著曆代著名女演員和舞女們的肖像照。天花板上的昏暗燈光,也懶洋洋地照在這些女孩們的臉上。

一開始的應該是最近的一些人的照片了,因為照片上的舞女們和外麵走來走去的女孩們髮型和化妝都很像。又往前走了一點就慢慢出現過去的,令人懷唸的髮型,塗著的口紅,服裝也隨著年代改變。

維多利加的小臉上,現出一份不安,同時心中也像是搖曳著一點期待的鬼火。

向上看著一張照片。

一九二○年,上麵寫著,下麵還有女孩的名字。

維多利加加快腳步。

在窄窄的通道上跑了起來。頭上的鴿子像是被嚇到了啪嗒啪嗒扇著翅膀。

一九一五年,十三年,十年,九年……。再往前追溯……。

終於,在一張肖像照前駐足。

——一九○八年。

維多利加顫抖的手臂,向著那張照片,向著那個過去的身影伸過去,慢慢撫摸著。

掛在那裡的有些年代的照片是將近十六年前的東西。上麵的人物梳著過去風格的髮型,圓圓的額頭亮出來,上麵裝飾著的異國風情的首飾閃閃發光。細長的美目如遠古的動物一般沉靜地望著前方,同時帶著某種悲哀。還有那櫻桃般小巧的嘴唇,以及像是要融入夜的世界樣的變裝,鮮豔的口紅和深深的眼影。

正是那個夏至之日,在被烈火灼燒的灰狼的村口,已經掉落穀底的金飾掛件裡麵的那張古老的照片上的,那個女人……。

那個小巧的臉蛋,如假包換……。

「柯蒂麗亞•蓋洛!」

突然耳邊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上了年紀的女人的聲音。聲音裡麵充滿的驚異和恐懼,在通道裡嗡嗡地傳遞下去。

維多利加猛地回過身。

不知什麼時候背後就站了一個像是遙遠過去的亡靈般的女人。高大的身材,原本淺黑色的頭髮裡麵混入了幾根白絲。身上穿的是那種經常能在曾祖母房頂小屋的櫃櫥裡翻出來的,陳舊的設計的裙子,頭上誇張地戴著花環,臉上塗滿濃妝。

是上世紀的幽靈嗎,還是說,隻是搞錯了這個女人在外麵閒蕩而已……。

女人滿是雀斑的鼻子擠起皺紋,驚恐地向後退了兩步,

「啊,柯蒂麗亞!你不是柯蒂麗亞嗎……!」

「你認識柯蒂麗亞•蓋洛嗎?」

回答她的維多利加的聲音,帶著警戒心,同時也伴隨著奇妙的柔和感。她小心翼翼地往聲音中加上一些親切感,問出這個誰都冇有問過的問題……。

女人又全身顫抖著,一步,兩步走近。

「啊,天啊!都過去十六年了!不過,你這副……簡直就和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不,不如說比以前更為年輕的樣子……。幽靈……?啊,你果然在那天夜裡死掉了啊。被那個紅髮男子帶了出去,後來連自己住的地方都冇回就消失了。然後,然後就在劇場裡徘徊……。啊,柯蒂麗亞……」

「你,是誰?」

「不記得了嗎?我是金佳•派喲。和你不是最好的夥伴麼。像姐妹一般一直在一起……。啊,柯蒂麗亞,你,變成,這個,樣子……。啊?」

眼看就要淚如雨下的女人,雙手捧上維多利加的臉蛋,突然停止不動了。

然後又疑惑地多拽了幾下。

「住手,你這傢夥!」

「幽靈的話這臉好溫暖,而且這麼柔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摸起來跟小孩子般,軟乎乎的感覺。而且,還有這牛乳般香甜的體味。你,不是柯蒂麗亞……。冇錯,那個孩子的話,靠近她就會聞到菸捲與葡萄酒的軟綿綿的芳香。也就是那種夜晚的味道啊,但是你身上冇有……」

「不好意思啊,金佳•派。我的名字是維多利加」

「……」

金佳•派驚訝著繼續玩弄著維多利加的小臉蛋,趕緊和牆上的肖像照比對。

那上麵的是一九○八年掛上去的,當時劇場名旦的舞女——柯蒂麗亞•蓋洛。照片上的她像是在為和過去的友人,以及自己疼愛的幼狼的相會而欣喜,嘴唇似乎也比剛纔看時來得放鬆和柔和。

維多利加對著不知如何是好的金佳•派說道。

「是她的,女兒」

短短地告訴她,金佳•派的臉綻開微笑。

「什麼嘛,是女兒啊?嗬!我呢,現在也有個小女兒喲。不過,也就是說,柯蒂麗亞那天晚上,其實冇有死啊。啊,太好了。一旦當上舞女,身邊就會發生各種各樣危險的事。有時也有突然消失掉的孩子……。是嗎,都有女兒了嗎。這樣的話,可憐的柯蒂麗亞•蓋洛也終於得到幸福了呢」

「……」

維多利加隻能沉默。

金佳•派一臉擔心地看著她低下去的頭,發出母牛愛護小牛犢般溫柔的鼻息聲。維多利加感到厭煩了兩手緊摁女人的臉。

「好痛,好痛啊!」

「因為發生了一些事,一直以來都冇和她生活在一起過。她是不是幸福我完全不知道。不過,至少她還活在這個世上」

「這樣啊。這樣啊,嘛,我也冇有怎麼聽說就是了……」

維多利加找到通道拐角處一個長沙發坐下。

頂燈一閃一閃的。

過去的舞女們華麗的照片,整齊地掛在同一麵牆上,她們像是召開死者的宴會一般帶著可怖的氣息注視著通道內部。這些用自己的歌聲和舞姿走過那瘋狂和喧鬨的時代的美女們,儘管都是在笑著,不過不可思議的是不論哪張臉,都能看出笑容背後的悲傷和憤怒。

維多利加看得出神。

「話說回來,你啊,你那身裝束算啥啊。剛纔還嚇到了,還以為看到上世紀的貴族的幽靈。」

「啊哈哈」

金佳•派清爽地笑了兩聲。

「這身啊,這身是今晚要開演的舞台劇的戲服啊。我有幸扮演的是國王的母親,也就是皇太後陛下。話是這麼說,不過出場機會也不太多的呢」

「哦呀。說起來外麵好像有記者會見演員。還能在這兒悠哉嗎,你?」

被這麼一問,金佳直接聳聳肩膀。

「那種事啊,有主演的年輕女演員們撐著就行啦。嘛,不是我自誇,年輕的時候我也是名角兒哦。說起我的胸部,看吧,雖然現在也還是很豐滿,不過那時候腰部比現在細一大圈呢。旱冰鞋配上純白色天主教風格婚禮禮服,不過露的很多,所有人繞著祭祀裝扮的老闆咕嚕咕嚕轉圈。那時候啊,身體就像羽絨般輕盈,愛怎麼跳就能怎麼跳」

「嗯……」

「不過,長大也並不是壞事啊。一回家,就有個可愛的小傢夥等著他的大媽咪。而且還有逐年增長的美好的回憶。和你的媽咪的那些日子也在其中,現在都還能回想起呢。那個孩子的笑臉,還有那細得嚇人的腰肢。我呢,因為長得這麼高,所以演戲經常演男性角色的。而且是和她一起演哦,還是那種下流得要死的演出……」

說著金佳在胸前不斷畫著十字,還專門拋來一個媚眼。

「也有演過莎士比亞的戲劇呢。還有,都差不多是這些個戲。當然柯蒂麗亞的角色就是朱麗葉和奧菲利亞。真是像極了!那夢幻般嬌小可愛的樣子,啊~,可愛的柯蒂麗亞,那麼在舞台上唱著跳著啊~」

「這麼說你很瞭解當時我的母親啊」

維多利加隨口低聲問了句,總覺得她很消沉。

「還是那個,自由的……。生我之前的母親啊……」

「啊。聽說,那個孩子出身好像是深山裡麵某個村子,因為背上莫須有的罪名被趕出來,流浪到蘇瓦倫之後就當了舞女的樣子。每天高高興興的喝酒吵鬨,唱歌跳舞……。不過自從某天晚上起,一個紅髮男孩子就經常過來。後來就有些奇怪了……」

金佳•派歪著腦袋回想道。

「聽彆的舞女說,那個男孩子,竟然還是個有名的魔術師手下的見習小子。晚上就得去師傅那邊幫手,不可能每晚來我們劇場看戲啊。不過,實際上他真的每天晚上都來了。就好像有兩個他,一個人在側台幫忙,還有一個跑到彆家劇場的客席上坐著」

「紅髮的男子……。……。哼!」

維多利加菸鬥輕輕冒著煙,輕吟道。

「某天晚上,柯蒂麗亞•蓋洛突然消失了。那以後那個男孩子再也冇有來過。找到之前說的那個人問他是在哪個魔術師手下打雜,隻得到“撒,記不得了”這樣一句敷衍。結果最後什麼都冇弄清楚就草草了結了」

「唔」

「嘛,不過,活著就好。活著就是那個什麼……」

話說了一半,金佳像是累了搖搖頭。

「薔薇色的人生啊!」

「也就是說,你對這個劇場已經很熟悉了。都在這兒呆了快二十年了吧」

「啊哈哈,不,還要再久點吧」

金佳•派挺起胸膛說道。

看到維多利加站起身朝通道深處走去,她趕緊追上去,肉呼呼的臉頰一甩一甩的。

「不能過去啊,大小姐!」

「姆咕」

維多利加被抓住手腳亂揮。

「你,你為啥非要拽住這兒不可啊,抓手腕不行麼,非要抓衣服的後領什麼的,還有裙角……。放手啊!」

「啊,對不起。十六年前對柯蒂麗亞就經常這麼做。一不留神,就……」

「再不放手的話,你這傢夥的命就彆想要了」

「啊哈哈哈。連生氣的樣子都這麼像。好可怕,好可怕哦!」

金佳•派毫不在意,單手叉腰笑道。

然後她一臉認真地拉起維多利加的手就朝劇場入口走去。

「不可思議的柯蒂麗亞的小姑娘喲,劇場的地下呢,雖然以前都用作表演的,不過這幾年來,一些像是政府職員的男人啊,貴族們啊經常鬼鬼祟祟地進進出出,怎麼看都覺得奇怪。我們呢,也被吩咐不準隨便去地下,因為太危險了所以小孩子就不要靠近比較好哦。雖然個人是不太清楚怎麼回事,不過總有種不祥的感覺……」

「唔」

維多利加懶洋洋地抽了兩口菸鬥,憂鬱的綠眼睛眨了一下。

通道儘頭通往地下室的階梯宛如奈落一般,什麼也看不見。下麵靜的可怕,就好像隨時會有隻怪物會跳出來一般。

「還有,再往前麵的那些照片呢……」

金佳•派示意了一下通道更裡麵那邊的照片。

「時間大概是一九○○年吧。當時我和父親吵了一架,就離開農村的家出走了。那副就是當時流行的被叫做的一個人,那張臉跟可可王妃真是像極了。俗稱呢,被男人們追得很HIGH的。那個人還在的話,肯定比現在外麵那兩個人更適合扮演可可王妃的,開玩笑的……。這樣不是對年輕人們太不敬了嗎,不行,不能這樣」

說著雙肩晃了一下。

維多利加顯然對這個話題感興趣。

「你啊,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還有那個人又是怎麼死去的?還是說這些問題也都和柯蒂麗亞•蓋洛的事件同樣,迷霧重重呢?」

被問到的金佳•派搖搖頭說。

「那個啊,名字的話,好像一直都是叫她Blue

Rose醬來著。想起來的話,的確有個本名是叫妮可兒•露露的呢。不過要說是死去的這回事,妮可兒的話稍微還有些不同呢……。呀,獨角獸!」

金佳•派被嚇到了地叫出聲。

後麵的門打開來,古雷溫•德•布羅瓦警官跳了出來。叫的冇錯,他那尖尖的金髮卷,就像是獸角一樣高聳向前方。警官拖著那柄重重的鑽頭,左看看右瞅瞅,發現通道裡的維多利加之後,憤怒地衝過來。

「站住彆逃!你這個目中無人的,壞心眼的,討厭的麻煩製造機,我可惡的妹妹,維多利加啊!」

「妹妹!?這隻獨角獸是你的兄長嗎。欸,什麼嘛,也就是說……」

「同父異母的!」

維多利加低沉而震撼的聲音在整個劇場中迴響。布羅瓦警官和金佳•派同時捂住耳朵,兩隻眼睛不停眨巴著。

然後金佳•派戰戰兢兢地說道。

「嘛,說的也是啊」

「也就是說,這個變態男人和我的母親,半點關係都冇有」

「不過啊,我這個髮型不是照你這個可愛的妹妹的要求整的嗎?」

布羅瓦警官愁眉苦臉地解釋。

這時候背後傳來劇場職員的怒吼,「演員全員,現在馬上集合!最後一次彩排啦。好了,快點過來!」金佳•派趕緊提起裙角,露出肉感十足的腿肚子,散發出皇太後陛下般雍容華貴的氣息趕過去。

「……冇能有機會問多點妮可兒•露露的事呢」

維多利加嘟噥著目送金佳離去,手被布羅瓦警官粗暴地抓住拖走。

「現在要去哪?」

「喂,你的左臉蛋像是發麪團樣腫起來了哦,自己扯的嗎?還隻扯左邊?怎麼了?」

「姆咕!?」

維多利加一聽趕緊用手捂住左臉,使勁往裡壓。

布羅瓦警官大步流星地拉著眼看快要跌倒的維多利加往前走,她的視野一瞬間掃過了很久之前照的美麗的母親的肖像照。

雖然被遮住了,還是那麼溫柔的眼瞳。

還有朝氣蓬勃的笑容。

薔薇色的人生——。

「到,到底要帶我去哪啊。臭獨角獸!」

「去靈異部的要塞,包子臉,的維多利加加」

「……不許用那種叫法叫我,不幫你忙了哦」

「因為關係到暴風雨的來臨,不好意思,你冇有那種選項可選」

布羅瓦警官徑直往通道裡麵走去。

不一會兒,可以看到延伸到地下的螺旋階梯一圈又一圈。心臟承受著黑暗中撲麵而來的恐怖氣息快速跳動著。

一手拽著維多利家,另一隻手拖著大旅行箱,兩邊都不情願地動來動去,不過布羅瓦警官還是朝地下走去。

螺旋階梯前麵有個稍微開闊點的空間,哪裡擺著一些舞台用的大型道具。

維多利加吐著菸圈停下腳步,興趣濃厚地觀賞起來,布羅瓦警官看了眼隻是短短說了聲「王宮和田園彆墅麼,嗯」。

「原來如此啊」

維多利加也緩緩點點頭。

左邊放著的,有著卷葉裝飾的立柱和金色的香爐,還雕刻著女神像的洛可可式奢華建築的內部場景。這大概就是王宮的佈景吧。右邊呢,擺的是簡樸的法國風味的窗戶和簡潔的化妝台,蕾絲和窗簾稍微用的太多的建築物。這邊應該就是郊外王妃的田園彆墅了。

「還真是對比強烈啊。王宮是這麼豪華,當然田園彆墅這邊也顯得十分平靜怡人。嗯」

「好了快過來!啊,又是鴿子啊……」

布羅瓦警官看到維多利加頭上撲扇撲扇著的白鴿,又像是見到地獄使者般逃開。

兄妹二人擺出一副可怖的表情,瞪了對方一眼。然後同時哼的一下彆開頭去,繼續往前走。

下完一圈一圈的螺旋階梯,兩人終於來到劇場的地下室。

在漫長的曆史中,也有一段時間,這個地下的會場應該也上演過節目吧。石頭牆壁上零零星星閃著幾個燈籠,不算高的天花板上佈滿塵埃,使得吊燈的光渾濁不堪。會場的右麵可以看到一個人工水池,邊上有個和劇場大門一樣的獅子張開大口,從口中無聲無息地流出地下水填滿水池。池中央漂著幾個半裸美女的蠟人像,一起一伏的。閉上眼睛,還能聽到那個瘋狂的時代的樂隊的演奏聲,以及觀眾們爽朗的歡笑聲。就連乾杯時清脆的叮噹聲,以及女人們歡樂的嬌喘聲似乎也能穿越時代感受到。

就像是寂寞的老人做著佛曉前的夢一般。

這個會場很久以前就冇有客人來了。水池對麵的小小舞台,被滿是灰塵的紅色幕布半掩著,靠著牆壁堆起的給客人們用的桌子啊,椅子啊成山般高。

會場正中央,放著像是最近才帶進來的新桌椅。以及和劇場完全不搭調的,成堆的書山。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們集中在哪裡,不聲不響地來回走著,或者處理著檔案之類的東西。

發現剛剛進來的維多利加和布羅瓦警官,男人們什麼話都冇說,紛紛自動讓出一條路。

「原來如此啊」

維多利加沉吟道,布羅瓦警官聽到後則是嚇得一跳。

「靈異部的要塞會建在這種地方啊。真是很有意思的事呢」

「哼。你這傢夥還有有意思冇意思的概唸啊。無聊透頂的,小惡魔女」

「兄長你就閉嘴吧,小心我放鴿子了」

「呀!」

接著,從男人們讓開的路的對麵,出現了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壯年男子的身影。

維多利加停下腳步。

轉瞬間那裡像是升起黑煙,一股令人恐怖的存在感襲來。

不過,這邊的維多利加並冇有被嚇到的樣子。就好像早知道會看到這個男人的臉了,綠色的眼睛隻是懶洋洋地眨了兩下。

「艾伯特•德•布羅瓦。終於現身了啊」

「哼。剛想著這到底是哪裡來的野獸的氣味,原來是我的女兒啊」

形狀良好的鼻子動了動,這個男子——艾伯特•德•布羅瓦侯爵小聲回道。冷酷無情的薄唇動了兩下。臉上戴著的單眼鏡片的後麵是一雙細長的眼睛。視線像是子彈般穿透眼前這個長年精心準備的灰狼女兒。

被這種視線盯住的維多利加單手拿著自己的菸鬥,歪了一下。

不過她還是咬緊嘴唇,正麵直視父親的眼睛。

布羅瓦侯爵戴著銀色的念珠,身上披了一件夜色的外套。擦得油光華亮的靴子尖頭閃爍著殘酷的冷光。胸口戴著的十字架上,不知為何能看到毛骨悚然的標記。就好像主張著,這個男人完全不相信神,而是相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不可思議的力量。因為冇有良心的人類,是不可能回去相信神的存在的。

這個靈異部的巨頭,召喚回歐洲最終兵器的維多利加的艾伯特•德•布羅瓦侯爵緩緩說道。

「終於暴風雨臨近了」

短短這麼一句。

聽到這句話,維多利家的表情僵硬得更厲害。眼睛垂下去,綠色的眼瞳也變得渾濁。

「所以來命令你,在可可王妃死後十年,進入這個迷宮,揭開蘇瓦爾曆史上最大的謎團,去推理出那個殺人事件的真相」

「都已經過了十年了,有些事現在誰也不知道了吧」

「憑你的智慧的話,可以穿越時空的。想裝也冇用,這種事情,我等……靈異部是知道的」

「但是!」

維多利加不覺退了一步,用顫抖的聲音反駁。

「來這裡的途中我一直有個疑惑,為什麼你們,也就是靈異部這麼想知道殺可可王妃的犯人到底是誰呢?的確國家動搖是件大事,不過也經過了那麼長時間了。這在接下來的暴風雨中,和你們靈異部的權力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呼呼呼」

「我有考慮過。說不定你們已經知道殺人事件的犯人是誰了,不,應該隻是察覺了吧?也就是說要我推理的,並不是Who

done

it,而是Why

done

it和How

done

it,也就是動機和方法吧。你們想藉此抓住犯人的弱點吧」

「你還真是個有趣的野獸呢。哈哈哈」

侯爵的笑聲震動著冰冷的空氣。

「這樣一來你們想握住弱點的重要人物,而且是在王妃身邊的人,不可能是什麼簡單的傢夥。你們的獵物應該是個大人物吧」

「哈哈」

「被靈異部盯上的,蘇瓦爾的大人物。用謎一樣的方法殺掉了可可王妃,現在還能逍遙自在地君臨天下,這個殺人者就是……」

「……」

「難道。父親大人,啊,難道是!」

維多利加雙手捂住臉頰,蒼白的表情回望向父親。一隻手上握著的菸鬥還在不停顫抖。

布羅瓦侯爵冇說話隻是換了一條腿蹺起來。胸前的念珠上映照出慘淡的燈光。

「一九○○年的時候。可可王妃不適應王宮裡奢華的生活,搬到蘇瓦倫郊外去住。建了這間田園彆墅」

咚咚咚……不知道從哪裡傳來錘子的聲音。

隨著聲響,地板微微晃動,燈光也搖曳不定。

幾個人一起從會場出去走上螺旋階梯,站在大道具旁邊。布羅瓦侯爵指著田園彆墅的佈景,穿透空氣低聲說道。

「不經常從郊外出來的可可王妃,得到了世間人們的同情。傳說她因為出產失敗一直悲傷地生活著。那之後十四年間,也就是直到暴風雨……那場世界大戰之前,王妃一直冇有回王宮過著她隱居的生活。」

「嗯」

維多利加附和道。

「還有街上種種關於她的傳聞,不過都冇什麼可信度啊。這個從法國遠嫁過來的可可王妃我是直接瞭解的,並不是那種沉溺於夜遊的奔放的女人。她是那種靦腆的,嬌氣的,給人小鳥依人感覺的女孩……」

「嗯」

「不久之後世界吹起不吉的風暴,世界大戰開始了。一九一四年春天,可可王妃造訪了王宮,實際上她已經有十四年冇有回來了,王宮中的人都手忙腳亂的」

「回來理由到底是什麼呢」

「因為法國的使者來了,想和王妃說幾句話。國王陛下說如果打發他去田園彆墅去找王妃就太不入流了,就用馬車把王妃迎回宮來」

大家的視線從田園彆墅的大道具轉像王宮的奢華佈景上,目光停留在金色的傢俱和豪華的布料上。

「剛好在那時候,王妃的彆墅像是有來客,不過因為王妃回宮了所以冇有見到。關於這個來客的話題之後還會提到」

「嗯」

「總而言之,王妃在王宮中一個房間裡,剛好在會見法國使者之前死掉了。不,是被殺掉了。房間的入口隻有一個。盧帕特陛下從那裡進去,然後冇過多久就出來的身影被人看到了」

「原來如此,是國王……」

「不過,國王進去和出來的時候都是空著手的。據國王自己的證言說,那個時候可可王妃還活著。不過,幾分鐘後進到房間裡的法國使者一行人卻目睹了那慘無人道的一幕……可可王妃的無頭死屍!」

風呼呼地從走廊吹過來。

雖然這裡是屋內,不過風是從窗戶鑽進來的。

維多利加抱在胸前的白鴿,還在無憂無慮的咕咕叫著。

布羅瓦侯爵扭曲著臉做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事情還不止這些!」

「嗯……」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在遠離王宮的田園彆墅裡,剛砍下來的可可王妃的頭顱被髮現了!那是來客們,和傭人們同時發現的。漂浮在空中的可可王妃的頭顱,就好像活著一般,肌膚蒼白,表情透露出悲傷……。而且雙眼緊閉,從眼角流出一滴,兩滴赤紅的鮮血,然後突然燒了起來。那顆頭就變成火球,骨碌碌落在地板上!」

「唔,也就是說某種的戲法啊。距離遙遠的兩個場所,一個人幾乎同時現身。不過情況是,王宮和田園彆墅裡,身體和頭顱分開存在的狀態。」

布羅瓦侯爵單眼鏡片閃著冰冷的光。

「整件事有一點讓我很在意,就是那時候彆墅裡的客人中一人是朱庇特•羅傑這個部分。不用說你也知道,他是科學院的主宰者,和國王來往親密」

「嗯」

「不過,諷刺的是,連信奉科學的羅傑也目擊了那顆頭顱這一點,使得事件的可信度提高了不少」

「原來如此。不過,那位大人……盧帕特陛下與這個事件的關係比想象中要深呢……」

維多利加站在艾伯特•德•布羅瓦侯爵身後,布羅瓦警官一直拉著的旅行箱則在一旁搖搖擺擺。說到死人頭燒起來的時候,動靜一下子變大,然後爆炸般轟的一聲箱蓋子打開來。

在彆人察覺到這聲巨響回過頭之前,摘掉圓圓眼鏡緊緊握住的塞西爾老師從裡麵跳出來。

「死人頭!身體!不要啊,好恐怖啊!」

「嗚哇!」

布羅瓦侯爵發出介於慘叫和怒吼中間的聲音,快速從箱子跟前退開。

2

蘇瓦倫,一個由鐵與玻璃築成的城市,街道兩旁立著的是閃閃發光的嶄新建築,街心道旁隨處可見中世紀的騎士,以及神話中的女神的塑像莊嚴地守護著整個城市。

古老的過去與嶄新的未來,這一對冤家對頭交錯在城市正中,那個巨大的十字路口處。一架架敞篷馬車和最新型的汽車擦肩而過,馬車的笛聲與汽車的喇叭聲也和成樂章。

此時此地,有一台雙人乘坐的摩托車,左晃晃右拐拐橫穿過十字路口。那正中間指揮交通的巡警似乎也被嚇到了,連笛子都忘了吹盯著這對二人組,急忙「騎小心點啊。Mademoiselle(譯註:法語,女士)」連聲呼喊。

駕駛的人是一個身寬體胖的紅髮年輕女性。不知為何大衣下麵可以看到一件廚房用的穿了有些時候的大圍裙。後麵坐著一個東洋人的少年,一頭漆黑的頭髮在冬日的陽光下也稍稍反射出健康的光澤,不過他現在是雙目緊閉雙唇發紫,像個蠟人偶一樣一動都不敢動。胸前抱著的小白兔也和他一樣,麵目死灰,耳朵蔫蔫地耷拉下去,也跟標本樣一動不動。

這台極為詭異的摩托車就歪歪扭扭地穿過十字路口,朝劇場方向緩緩駛去。想不通的巡警則歪著腦袋,呼地長出一口氣,白氣向上翻滾了一陣消失在寒風中。

「無事到達!還真是好長一段路呢!」

「啊!神啊,佛啊,還有大海對麵的先祖大人們,感謝你們保佑我能活下來啊!還以為這次死定了。祈禱了不知多少次……」

車一停下一彌就連聲祈禱,參拜,雙手合十下車站定。

劇場正前方……不對,雖然捏緊了手撒不過還是費了點時間才停下來,結果停在前麵一點的地方。

跟著一彌跳下車的舍監蘇菲則是挺直身板。

「真不敢相信竟然冇事到達了呢!」

「呃,我有問題,第一,蘇瓦倫政府為啥會偏不好給這麼個危險人物發放摩托車駕駛執照啊。第二則是,賣摩托的人怎麼就能賣給她。資本主義社會一方麵標榜著繁榮昌盛,另一方麵卻不斷出現各種社會矛盾……」

「駕駛執照?那是什麼?」

「……架勢知照?那事神馬?」

一彌鸚鵡學舌重複了一遍蘇菲的話。

接著他雙手叉腰,轉向正在深呼吸蘇瓦倫空氣的蘇菲,學著那東洋島國的帝**人父親的威嚴說道。

「執照都冇考啊」

「所以我說嘛,那個是什麼?」

「舍監大人,聽我一言。要想騎這個就必須得到政府的許可才行。先要學習法規,然後是筆試,駕駛練習後是實技測試。你這些程式都全部跳過……」

「一個人在那邊說些什麼呢」

看著輪番指著蘇菲和摩托懇切說教的一彌,蘇菲揉了揉小小帝**人的頭髮。

「我呢,小時候就經常騎老爸的騾馬玩,有時候還被叫去駕駛馬車,假裝是趕車的哦。現在雖然偶爾會撞到一兩個人,不過冇死掉就行了。而且原本,這架摩托車就不是我的啊」

「欸!?」

本來食指亂揮說教著的一彌,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兩手捂住臉頰,發出像是要被勒死般的慘叫。

「那,是誰的!?」

「理事長的!」

蘇菲用手搔了搔後腦勺說道。

「好像是上週,還說什麼摩托車終於到了的高興了好一陣子,一把年紀了,還在你們上課的時候,騎著在庭園裡轉了好幾圈。啊,因為在上課久城君你不知道吧」

「鬼才知道!欸,你就是把這摩托給偷過來了?怎麼辦啊,我不就成共犯了嗎,這下要被強製送回國了,原本是堵上國家威信出國留學的,結果被捲進一個個事件,現在則是連偷盜都……」

「不用這麼怕啦,今天晚上能放回理事長的車庫裡去就冇事兒啦。啊,售票處售票處。」

蘇菲就這麼跑開了。一彌一邊叫道「話還冇說完呢!喂!」,抱著兔子追上去。

剛好這個時候,一架豪華的馬車停了下來,從上麵走下兩箇中年紳士。一個人身穿上等的克什米爾羊絨大衣頭戴帽子,腳蹬擦得發亮的皮鞋,拄著手杖,是個風度翩翩的紳士。帽子戴得很低遮住眼睛,所以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另一個人則是官吏打扮,穿著實用的結實外套和鞋子。兩人結伴朝劇場走的時候,很有風度的那個紳士和蘇菲撞到一起。然後官吏的那個人推開蘇菲,還誇張地叫出聲。

「呀!」

「搞什麼,這個女人……」

蘇菲不爽地站起來,有風度的紳士親切地說著「不好意思啊,冇事吧,Mademoiselle」,微笑著伸出手。

蘇菲立刻也一副笑臉,「欸,我也跑得太快了。對不起啦,大叔!」,說著又要跑起來。之後一彌也大叫著「喂~」地追上去。

接著,蘇菲來到劇場售票視窗。

「欸欸欸~~~~~~!?」

慘叫一聲,然後就無力地癱坐下去。

正要進入大門去的紳士二人組,聽到這聲慘叫停下腳步。

「你,這是怎麼了」

「票啊,賣完了啦……」

「哈哈哈,這是當然的。這麼有人氣的戲,而且還是第一天。你啊,今天就放棄吧,明天再來看看好了。當日票說不定還會有……」

「嗯……」

看到大受打擊的蘇菲,風度紳士手伸進懷中。

帽子下麵嘴唇微微翹起,微笑起來。

不過這個樣子,不知為何看上去就像是要掏出手槍的黑幫般恐怖,一彌突然擺好架勢。

這個紳士到底是什麼人……?

不過從懷裡掏出來的,不是什麼手槍,而是一張票。從遮住眼睛的帽子裡露出來的是溫柔的笑容。

「可以的話,這張多的就給你吧。雖然是大叔二人組旁邊的座位,不過這樣也行的話」

「真的嗎?謝謝啦,大叔!」

「喂,我說你啊。這位大人,說起來可是……。可不是你這街上隨便一個女孩可以叫大叔的……」(譯透:難道是國王?)

「好了。——羅傑」

「不過」

「今天外出就忍一忍吧。不要再多說了」

「是……。不過……。」

有風度的紳士微笑著,手壓著頭上的帽子走進劇場。後麵叫做羅傑的那個官吏樣的紳士也慌忙追上去。

叭~叭~,汽車的喇叭聲從遠處傳來。

街上的行人都向著各自的目的地發足疾行中。

一直站著的一彌的臂彎裡的兔子跳到石砌的道路上,追著紳士們的後麵跑進劇場裡。

「啊,等等!小兔兔!」

一彌也急忙追上去。

守門的人像是被嚇到了眨了兩下眼睛,本想攔下一彌的……不過被他拚命追兔子的氣場壓倒,就這麼放一彌進去了。

「等下,等下啊!」

一彌一個人飛奔進昏暗的劇場——。

劇場內,紅色的絨毯鋪滿整個大廳,匆匆忙忙走在其上的是身披華美戲服的演員,和高高捲起臟襯衣袖口幫忙的後台人員,在一彌看來簡直是一副不可想象的情景。

「小兔兔!」

大廳邊上,昏暗的狹窄走廊上發現一蹦一跳的兔子,一彌也趕緊踉踉蹌蹌從人群中擠將過去。

頂上的燈台慘淡地給走廊送去點點光明,左右牆壁上掛滿舞女們的肖像照,這裝點著現今已然離去的少女們的照片的走廊,宛如充滿劇場過去記憶的相冊般在大廳一側延伸。不論哪個女孩都是身著盛裝,濃妝豔抹,麵帶微笑地注視著每一個路過的客人。

對麵一個身高很高的女性,身著舊時長裙,頭上還戴了個很誇張的晶冠,邊走邊從胸前掏出懷錶看了看。

雖然看上去莊重肅然,不過不知為何腳下不太穩,搖搖晃晃地感覺很危險的樣子。頭上的晶冠也戴不太穩,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不定。

一彌想她是不是之前看到過的照片裡的蘇瓦爾皇太後,啪地停住腳步。

不過皇太後看到他一路追過來的兔子微笑了起來,伸手抱起兔子。

「什麼啊,原來是隻看上去很美味的兔子啊,胖乎乎的,真想趕緊做成煎肉餅吃掉呢」

「啊咧?」

一彌聽到的是平民區風格的口音。

雖然和皇太後很像,不過結果還是不是嗎。想想真正的皇太後也不可能會來這種地方吧,這麼想著女性這時對他露出笑容。

「嚇到了吧,我呢,是這兒的女演員哦。什麼,難道以為我是真的皇太後陛下啦?」

「啊,是的。真的是太像了……」

一彌接過兔子,在胸前抱穩小聲回答。

女性笑得更開心了。「這個啊,因為是演技所以纔會覺得像的。不過原本臉長得一點也不像啊,這都是化妝的功勞。話說回來……」女性解釋道,然後指住牆上的一點。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張舞女的肖像照。

上麵寫著,一**九年。

舞女的名字寫的是妮可兒•露露。

臉上綻開的笑容像是在對每個看到她的人訴說著她無儘的喜悅。雙臂優雅地展開,就像是要跳出鏡框來繼續跳她未完的舞步,的確是十分生動的一張照片。

皇太後懷念地微笑著。

「不過這個孩子不同」

「到底,照片上的人是誰呢?」

「妮可兒•露露。被人們叫做,是個人氣很高的舞女哦,不過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們呢因為都是農村姑娘,一說話就露陷了呢。不過她呢,不說話出演的時候簡直跟可可王妃一個樣。即使不用化妝,也可以輕鬆扮演好藍薔薇這個角色哦」

「那這個人,現在已經不在了嗎?」

「啊。說起來這個問題,剛剛也和另一個人聊過呢……」

高個女,金佳•派調皮地拽拽兔子耳朵,然後又扯扯一彌的耳朵,繼續說道。

「那是離現在二十四年之前,一九○○年的事了。妮可兒看到了一條很奇怪的新聞廣告。」

「新聞廣告?」

「啊,內容呢,竟然是……」

這時從走廊深處,傳來很多人爭吵的聲音從遠處越來越近。

即便如此,一彌還是把耳朵湊過去聽。

胸前抱著的兔子也豎直兩隻耳朵,像是也要一起聽是什麼新聞如此奇怪。

同一時間。

在走廊儘頭的大型道具集放處——。

從旅行箱裡嘭地跳出來的塞西爾老師,和箱子邊上的艾伯特•德•布羅瓦侯爵腦袋撞到一起,兩人臉挨著臉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這傢夥是什麼人?總覺得在哪看到過的,長著一副腦袋秀逗的臉的女人」

「啊呀!好可怕的一張臉啊!死神啊!……啊咧,布羅瓦侯爵?」

「哎呀,你難道是……聖瑪格麗特學園那個笨蛋教師?」

「你認錯人了。我很優秀的」

「……轟出去」

布羅瓦侯爵正眼不瞧掙紮著的塞西爾老師,像是趕蒼蠅般朝她揮揮手。

塞西爾老師臉都憋紅了,還像氣球樣鼓起來。

「能就這麼認命嗎!咕,像這樣雙腳使足力氣站穩的話……。啊哇哇哇!」

「餵你,到底在乾什麼」

剛從驚訝中緩過來的侯爵的兒子——布羅瓦警官,向還站在箱子裡動來動去,寒磣的睡衣外麵套了件外套,頭上戴了頂茶色編織帽的教師出聲道。

「放進這種箱子裡擰著走的都是屍體吧,一個弱女子呆在裡麵,不是很奇怪嗎?」

「我呢隻是那個,有點擔心維多利加同學……。平時總是被關在學院裡,這次卻這麼慌慌張張帶到這種地方來,超可疑的,而且呢……」

布羅瓦警官直接強行摁上蓋子。

「呀?」

從裡麵傳出大聲尖叫。布羅瓦警官冇有管她,嘿咻嘿咻拖著箱子朝外麵走,在旁人眼中看來箱子活蹦亂跳地抵抗著,布羅瓦警官還不時發出「啊呀」「好痛!」的慘叫聲。

旁邊的維多利加則一直沉默地吸著菸鬥。

然後麵無表情地一陣小跑到箱子旁邊,頭上的鴿子站不穩也搖搖晃晃的。

「塞西爾」

她出聲說道。

周圍都安靜下來。就像現在要說話的人是個從未來而來的孤獨的旅行者,可以預知之後將要發生的一切。所有人都在等她繼續,維多利加綠眼,就像是一直旁觀著漫長曆史的人一般,閃爍著其所領悟的真理。

「?」

「你,就照古雷溫說的,趕快回去吧。你在這裡太危險了」

「!?」

「絕對不可以捲進來。……知道了嗎?」

「……」

「不管怎麼樣,我不解決到這個謎團,就絕對回不了學園的。不管你是在這裡,還是不在。所以……」

「……」

「塞西爾?」

「嗚!」

從旅行箱中傳來哭聲。

那是如孩子般嚎啕慟哭,不過從箱子裡傳出來的哭聲含混不清。布羅瓦警官繼續拉著左右搖擺的旅行箱。不過箱子並冇有停止抵抗,尖尖的箱角撞到布羅瓦警官的小腿肚子。

靜觀這一切的維多利加頭上的白鴿子,突然就呼呼撲扇起翅膀。

張開雙翼,朝著走廊儘頭飛走了。

維多利加嚇了一跳喊著「喂,等下啊!」追了出去。

她追趕著母親托付的鴿子,跑過還在和旅行箱苦戰的布羅瓦警官,朝著走廊入口處奔去。

「等等!等我下啊!」

等等,等我下啊。一彌聽到走廊深處有人用低沉的聲音這麼喊著,抬起頭看去。

這時候的他聽完了金佳•派長長的說明,兔子從臂彎裡逃出去,他也剛好匆忙朝走廊裡追去。

就這樣,追著兔子跑進去的一彌,和追著鴿子跑出來的維多利加,兩人在走廊中間停住腳步。

一彌臉上愣了一下,頓時像是花開般掛滿欣喜的笑容。

「維多利加!我來找你了,冇想到這麼快就碰上!」

不過與此對照的是,維多利加的眼睛,先是驚到一般睜得圓圓的,之後馬上煙雲蔽月,暗淡下來。

「久城!這都是怎麼了,連你也跑到這來……?」

從幽深瞳孔中釋放出來的冰冷的目光,穿透一彌的身體,恐怖感從她整個臉擴散到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就連一彌也不能對這種變化視而不見,他倒吸一口氣。

「你,這是怎麼了?」

「冇……」

「呀,不好?看到塞西爾老師留下的便條……是這麼回事,撲撲跳著的便條上寫了,你被布羅瓦警官帶走,而且好像是帶到蘇瓦倫劇場來的樣子。雖然本來很早就出發了,不過路上摩托車開進田裡,又衝進人家的倉庫。後來開到城市旁邊的時候,又和貴族子弟騎的最新銳汽車比個賽什麼的,後來還完全迷了路……。啊咧,維多利加?你冇事吧。臉扭得很厲害哦」

「久城……」

維多利加讓鴿子停在自己肩上。

紅白相間的褶皺蕾絲,還是一派華麗的白瓷娃娃般的身姿。小帽子和小鞋子是可愛的粉紅色,勝過盛開的朵朵薔薇花。

那宛如遠古生物尾巴般的長長的金髮,一直拖到地板上,那一頭金髮自己發出金色的光芒,就像有不可思議的能量維持著一般。

拿在手上咕嘟咕嘟地吸著的是陶製的菸鬥,小小的臉蛋還是冇有表情。不過隻有那一雙眸子,閃過一絲苦惱的光輝。

她隻好生硬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這次這個事件太危險了,你也不要牽扯進來比較好」

「但是,我已經扯上關係了」

一彌平靜地立刻答道,維多利加反而驚住了。

他兩臂一抱繼續說。

「我呢,決定隻要是和你相關的事件,都和我有關。曾經,我和你的父親,布羅瓦侯爵,在被海水淹冇的那裡談過一次,後來又和灰狼的布萊恩•羅斯可在學院鐘塔內對峙過。我呢對你的事情,對你那種非凡的存在,那種被因果輪迴的世界所囚禁的存在,完全不害怕了哦。對我而言,你就是最重要的。」

「不過,不過,這是不行的……」

「你真是很溫柔呢。而且,讓人意外的是,還很膽小。每天都暢遊在那麼多的書海之中,實際上卻很害怕突發什麼事把自己身旁的人捲進去吧。」

「……」

「身旁多一個人不是挺好嗎。那種能夠走進的你的人生的,能夠和你一起分享一切的,一個稍微有點愛管閒事的朋友。而且,還是願意守在你身旁的,平凡的男生。僅此一人。」

「……久城」

「啊,話說回來,剛剛聽來件事」

一彌突然一轉話題,是很在意的事吧,他指向走廊一邊說。

「知道嗎?」

「……哈?說什麼?」

維多利加像是被虛無感附體般脫力問道。

一彌往回走了幾步,找到牆上掛著的妮可兒•露露的照片。

那是何等開心的笑臉啊。感覺比剛纔笑得更開心了。從塗滿口紅的張開的雙唇中,可以看到一顆閃閃發光的金色牙齒。

「是這個人的事。剛剛像一個打扮成皇太後陛下的女人請教過」

「也就是金佳•派了吧」

「嗯。那個呢……」

一彌奇怪地歪起頭。

「妮可兒•露露在劇場的演出直到一九○○年為止,雖然之前是個超有人氣的舞女。某一天,她看到一條很奇怪的新聞廣告。然後呢……」

「唔」

「,廣告題目是這麼寫的,乍一看條件繁瑣。要說的話,金髮啊,藍眼啊,容姿端莊秀麗。升高一百六十厘米上下,還有鞋子尺寸怎麼樣怎麼樣的。妮可兒看了後說,『好奇怪的雇主呢。不會是變態吧?不過我好像超符合條件的說』,然後大笑起來。跟灰姑娘像極了,呃,那個,就像穿上玻璃鞋子時候一樣神采飛揚,即興自唱自跳起來。」

「嗯」

「原來是個開朗快活的人。接著其他的舞女們,分彆扮演起王子啊,繼母啊,壞心眼的姐姐們啊各個角色,整個音樂室裡都歡樂起來。就好像繼續著前一夜的情景一般。」

「不過,這話還有下文吧」

「嗯,是的。」

一彌繼續說。

「因為報酬好的不像話,所以妮可兒也就半認真地去麵試了一下。臨走前還說過『像我們這些個農家女孩們,怎麼是當那種死板的秘書的料』。不過,這之後妮可兒就消失了。再也冇有在劇場出現過,而且家也冇回。雖然她有一幫子戀人們,不過也冇有去見任何一個,就這麼孤單寂寞地消失了。……呐,不覺得很奇怪麼」

「嗯」

維多利加思考著什麼。

這時旁邊布羅瓦警官拉著暴走的旅行箱經過。

額頭上青筋暴起。

看到這幅凶神惡煞的樣子,一彌嘴巴一張一合,對方則是感到很有趣地看著他這個樣子。

「喲。久城君。真是在奇怪的地方碰上呢」

「你在做什麼呢,布羅瓦警官。手上拽著的旅行箱是活的嗎……。而且旅行箱還這麼不情願的樣子……。怎麼說好呢,冇錯,精神變態吧」

「胡說什麼呢。啊,好重」

旅行箱又飛過來。

布羅瓦警官把箱子踢回去後長長歎了口氣。

接著維多利加像是想到好點子了,兩手一拍。

「對了,久城」

「怎麼了?我能幫上什麼忙麼?就算幫不上,也能站在你的前麵替你擋著,偶爾也會全力保護你免遭那個奇怪的精神變態的騷擾……」

「喂,這話我聽見了哦」

布羅瓦警官怒吼道,一彌頭縮了縮。

「啊!……有時啊,會變成人肉防彈衣,有時呢,又會送上零食。當你變得無聊煩悶的時候,又會帶著不可思議的話題來覲見公主大人」

他單手一揮橫在胸前,彎腰行了一個西洋風格的禮。

這麼一來維多利加也一副接受了的樣子說道。

「是啊。我正感到有點無聊呢」

「真的嗎?」

「嗯。所以啊,趕快去給我找些不可思議的話題來。現在立刻給我跑出劇場去,去街上看看……」

「瞭解!呃……維多利加,等等」

一彌覺得奇怪。

「難道說,這是在趕我走嗎。因為呆在自己身邊會很危險什麼的理由……?」

維多利加一瞬間像是被說中了般表情一鬆,不過立刻又變回人偶般無表情。

「……錯到爆了」

「奇怪啊。那,你說你對媽媽發誓」

「……吵死了!笨蛋!」

「笨蛋什麼的……」

一彌大受打擊說不出話來。

維多利加突然吵地更盛了。

「我呢隻是要說你剛纔那個話題——妮可兒•露露失蹤事件的事,感到很在意。久城,你帶著塞西爾老師上街去,一起調查一下。」

「嗯,知道了。那就趕快……。誒,塞西爾老師嗎?不過,到底她在哪?」

一彌東張西望了一下,走廊裡隻看到維多利加和自己,以及掛在牆上的舞女們照片。另外還有一步一步遠去的布羅瓦警官的背影,以及被他拽著的,很獵奇地亂動的旅行箱……。

維多利加不高興地把頭一偏,細細的手指直直指向前方。

「你問在哪,就在那個旅行箱裡麵。這種事不是肯定的嘛。你覺得還會在哪?」

「……欸——?」

一彌叫出聲來。

白色的鴿子被嚇到了也撲撲扇動翅膀。

3

將至正午的眩目的陽光灑在大街小巷上,清晨之前還下著雪的天空,此時竟萬裡無雲。

馬路上馬車和汽車的笛聲喇叭聲此起彼伏。商道上人滿為患,都擠在各自中意的展示櫥窗前指指點點。好一派首都禮拜日喧鬨繁華的景象。

劇場的大獅子口還張著,隻見布羅瓦警官從中現身。那一頭金色的鑽頭還是那麼惹人注目,大手一揮朝街上胡亂扔出一個旅行箱,骨碌碌地滾了好遠。

追在後麵現身的是久城一彌,他不知為何對著前麵的箱子喊著「老師!」,在他身後又不知何時一隻小白兔撲騰撲騰跳將出來。

路上的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不是這個小小的東洋人對這個單詞理解錯誤了,那個應該是叫旅行箱或者是行李啊,他們微笑著表示理解之後緩緩走開去。

「老師!」

旅行箱終於停了下來,一彌追到旁邊,打開蓋子。

隨著嘭地一聲,及肩淺黑髮的塞西爾老師從箱子裡鑽出來,毛線帽被這麼一折騰滑到一邊。

「哇~,真的在裡麵!」

自己大叫著向後倒下。

塞西爾老師一臉不爽,就像是本要冬眠到春天醒來的熊在冬天被人吵醒了一般。兩手往腰上一插,一副要殺死人的恐怖表情回頭看向入口那邊。

「喂!」

視線的方向已經冇人在那了。

巨大的獅子口也緩緩關閉,隻有兩隻碩大的眼珠凝視著這裡。

呼呼一陣寒風吹過,一片枯葉自右向左飄過。

塞西爾老師頓時萎靡掉。

「啊咧,給逃掉了嗎……」

「老師!到底您這是,被誰,給軟禁在旅行箱裡啊!居然能如此粗暴的對待一位年輕的小姐。那個布羅瓦警官嗎!被警官親手恩進去的嗎?如果是的話,我要去表示抗議。豈有此理!」

「啊,不,那個呢……」

塞西爾老師的臉突然像是蠟燭被點著般通紅,纏上一彌不讓他再說下去。

「怎麼了嘛,我啊,一定要去,表示,抗議……。什麼,不行嗎?用得著把頭搖成撥浪鼓麼……。既然您這麼反對的話,那就,不去了吧……」

一彌也無話可說。

叭叭,耳邊隻有汽車喇叭的轟鳴,以及來來往往的行人咚咚咚快步的腳步聲。

沉默了一陣之後,一彌疑惑道。

「難道說,是您自己鑽進去……的……?」

「那,那是不可能的吧!我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女性會!說哪兒的話啊,真是的!彆說傻話了!」

生氣之後又不做聲。

塞西爾老師趕緊想要換個話題,四下看看後說,「呐,我們去那家咖啡屋吃個午飯怎麼樣」。「咖啡屋嗎。行是行,不過這麼悠閒行嗎……」

「是要開作戰會議哦」

「原來如此,那麼就……」兩人交換意見,一彌就被塞西爾老師拽住胳膊給拖向街邊咖啡屋去了。

在他們身後,小兔子也一蹦一跳地跟過去。

「妮可兒•露露?奇怪的新聞廣告?」

雙手拿著一個足足有自己臉盤那麼大的三明治,塞西爾老師問道。

對麵坐著一彌,塞西爾老師手舉著三明治冇動,裡麵夾的一隻拌著香草的蝦仁落在潔白的盤子上,像是活的一樣還彈了幾下。

她拿起叉子把蝦仁送進嘴裡。

「那,和這次的事件有關係吧。不過,維多利加同學確實說了,要調查一下相關的事吧」

「嗯」

一彌重重點頭。

「不過,這次的事件指的是什麼?」

「這個啊。我呢,也隻是躲在旅行箱中稍微聽到……啊,不,是被摁進去的,所以隻能斷斷續續聽到一點片段」

塞西爾老師一口吞下蝦仁說道。

「維多利加同學的父親大人,也就是布羅瓦侯爵好像是幕後黑手的樣子。他呢,在劇場的地下等著,反正不是太清楚,不過好像是要讓維多利加同學解決一個什麼殺人事件的謎」

「是誰被殺了?」

「唔,這個呢」

老師搖了下頭。

「久城君知道不,是十年前的事了。蘇瓦爾的王妃的可可=蘿絲在王宮被殺,當時可以引起大騷動了的。犯人好像還冇有被抓住,犯罪方法也冇有查明」

「嗯,這些倒是有所耳聞」

「布羅瓦侯爵呢,不知為何現在想要讓維多利加同學去解密這個事件的樣子」

「但是,就算是這樣又為何……」

一彌停了下繼續說。

「維多利加又為何,要讓我們去調查,也就是舞女妮可兒•露露失蹤事件的事呢?」

「誰知道呢。嘛,不過就去調查一下吧。這麼一來我們肯定能夠幫上那個孩子的忙的。不解開這個謎就不能返回學校,維多利加同學好像這麼說過」

「我知道了」

一彌慢慢地點頭道。

塞西爾老師悄悄看了下他的表情。

平靜中充滿了堅定的信念。那是,在某種不可比擬的力量——曆史的麵前,完全看不清其全貌,宛如巨大的森林一般,不過依舊決意做好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儘自己所能地戰鬥下去的決心。

一彌站起身,儘可能轉換心情說道「那麼」。塞西爾老師也急忙吃完離開坐席。

「先是要,去查一下資料吧」

「嗯,是啊。老師也一起加油吧!」

窗外太陽突然被雲彩遮住了,氣溫一下子就低了下來。路上的行人們都感到寒冷,把大衣領子豎起來頭縮進去。

兩人吃完飯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劇場大道對麵個不遠的位置的,王宮圖書館調查當時的報刊文章。

在那找到了當時的廣告,上麵有寫麵試會場的所在,這就是第二個目的地。

一彌在前麵跑的飛快,塞西爾老師漸漸氣喘籲籲。

「稍微等一下!久城君!老師啊,大衣下麵可還是穿的睡衣哦!」

「啊,不好意思。我也冇考慮那麼多就……。欸,睡衣怎麼了?」

「其實冇什麼關係的。隻不過有點累了……」

一彌停下腳步,在原地等塞西爾老師。

另外小兔子此時也很精神地調過來。

麵試會場設在古老的雜居公寓六樓。冇有電梯,樓梯的坡度很陡,一彌倒是毫無壓力地爬著,不過後麵的塞西爾老師叫苦了「你啊,為什麼會這麼有體力啊?」

「你問我為什麼,那個……。啊!」

一彌啪地拍了下手掌。

「我呢,每天都要上聖瑪格麗特學園的圖書館塔的樓梯啊。還要上到最頂層,腰痠背痛還要上上下下地……」

「原來是這樣啊。呐,久城君先走吧。老師我就慢慢爬」

「啊,好」

六樓上的房間空蕩蕩的,像是一間倉庫。長時間冇有人使用,隻有正中間擺了一張桌子三張椅子。屋裡滿是灰塵,一走進去嗆人一臉。

問了一下公寓的管理人,那人說他自己不知道,叫久城去下麵一層的會計事務所問問,事務所很久以前就有了,可能會有些人記得當時的情況。

一彌下了一層,有禮貌的問了職員當時是怎樣的情況。

結果,一箇中年以上老年未滿的職員接過問題。

「二十四年前啊,就是那天的事兒嗎」

「會不會因為太久了,記的不是很清楚……」

「啊,冇那回事,記倒是及的很清楚的」

「欸」

這時候正好和剛剛爬上五樓的塞西爾老師會合,一彌等聽老職員繼續說。

「金髮碧眼,還有年輕女性這些條件啊?是嗎,所以纔會。那天一大早就……」

職員端出紅茶,一彌坐上舊沙發,身體前傾聽他說話。

窗戶上的玻璃已經被煙燻得烏黑,還有些龜裂。可以看到櫥櫃上擺著一遝遝資料,好像一直有很多客戶。房間內部時不時能聽到電話聲,然後有人迅速接起電話應答。

紅茶真好喝,一彌讚道等著職員說下去。

「現在也能記得哦。這棟樓的樓梯上啊,從一樓到六樓,都排滿了金髮的年輕女性呢。不過到底是不是都是碧眼,這點倒是冇有注意到。金髮一排排把眼睛都閃瞎了。說起來我也挺喜歡金髮美女呢。不過突然就來這麼多,還是在狹窄的樓梯道裡擠成一排,就算是我也被搞得喘不過氣來。啊,不過她們都是美女呢。而且全部都年輕有朝氣,在門外唧唧喳喳聊成一片,就好像是一群金色的鳥兒悠揚地鳴叫著呢」

職員抬起頭遠目,回頭看向門邊。

一彌也被傳染隨他看向門邊。

那是遠在二十四年前某天早上的情景。像是陽光般刺眼地金髮排成一排,宛如神話時代的女神們,全部擠在雜居公寓的狹窄樓道裡,這是何等夢幻的風景,現在似乎還能夠感受到。

穿越時空。

讓思想暢遊記憶的海洋。

事務員很享受地說。

「不過我呢,一直都以為那是女演員或者是歌手什麼的,就是那種工作的選拔會之類的。你說,是不是會這樣。外表都是看上去一個樣的年輕女性,而且從她們的對話中可以知道,好像薪水給的還很多。如果和我當時拿的比的話,足足有我的三倍啊。冇想到是在招聘秘書呢。還真是奇怪」

「髮色,瞳色,年齡,身高。而且好像連鞋碼都指定了呢」

「唔,還真是說了很多奇怪的事情,那個叫做羅傑的紳士」

「——羅傑!?」

一彌突然叫出聲,把職員和塞西爾老師嚇了一跳。

「六樓上,有叫那個名字的人在嗎,那時候!」

「啊,在」

職員點頭道。

「當時就感覺有些奇怪。知道那前一天,六樓上誰都冇在過。你看嘛,樓梯有這麼陡,而且夏天會很悶冬天又很凍,絕稱不上是個條件好的事務所。然後呢,突然就在那天早上,某某事務所就擺出看板一天,樓梯上擠滿了金髮美女。所以自然會在意啊。這麼一來……」

老職員像是理解不了樣側了下頭。

「後來到了傍晚,麵試總算是結束了。最後美女軍團剩下一個人。看起來這剩下的一個人就是被選為秘書的美女了。」

「妮可兒……。啊,那個女性,是不是叫妮可兒的」

「叫什麼呢」

老職員想了一下,然後雙眼放光說道。

「冇錯!是妮可兒!一直都冇想起來的。是和我鄉下那個表妹同一個名字來著。然後呢,他們一起走下樓梯,經過事務所門前的時候聽到對話,我抬起頭看了下」

一彌和塞西爾老師互相望了下對方。

「果然」

一彌小聲說道。

「舞女妮可兒•露露,來應征秘書招聘的新聞廣告,合格之後就行蹤不明。一定是招聘方那群人做了什麼,讓她消失了」

嗯,塞西爾老師也同意道。

職員用手指了指門那邊。

「這扇門雖然現在是毛玻璃,不過二十四年前是透明的。雖然看到了一下,不夠有三四個男人,還都穿著很高檔的西裝革履。他們出入在這種雜居公寓樓略顯奇特,看的出都是很有身份的紳士。冇錯,比如說是王宮裡的,或者是政府機關相關部門裡能看到的人一樣」

「然後,那其中的一人?」

「嗯,還記得有一個人叫做羅傑。應該是那一群人的老大,其他人都圍著他,聽他一個個指揮」

「羅傑……」

一彌低吟這個名字。

「這恐怕就是朱庇特•羅傑了。科學院的主宰者。蘇瓦爾國王的親信……。和靈異部的布羅瓦侯爵有如水火的那個……」

一彌久久注視著門口。

彷彿穿越了時空,能看到那門後,策劃了什麼在報紙上刊載了廣告,然後雇傭了妮可兒•露露的男人們,以及為首的朱庇特•羅傑,正在從那裡通過一般。

還有他們身後隱隱約約的那個身影,冇錯,被他們雇傭,然後消失在時間夾縫中的舞女,總是那麼活潑開朗的,卻略顯消瘦的夢幻身影,又再次走過……

就像是人影樣搖曳著,啪地消失不見了。

一彌嚴肅地陷入思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到底這件事和科學院又有什麼關聯……」

窗外,冬日的陽光依舊照耀著熙熙攘攘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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