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殺人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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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愧疚於李嬪遭遇,也恨自己冇有護好主子,啼血之際,拿出隨身攜帶的繡花針想把這樁冤案繡下來,卻苦於冇有布料,於是她瘋魔般剝下同行太監的人皮,又拆下他們衣物的絲線,曆時二十九天,終於繡成人皮圖,記錄北遼宮闈中最不公的案件。

繡娘說,李嬪通姦乃是遭季妃構陷,因那段時間恭帝有立後的意思,身為世家嫡女的季妃將矛頭對準了最受寵的李嬪,動用關係做出了汙衊李嬪在折低瀑布通姦的戲碼!

“折低瀑布?”看到這,殷羅轉了轉眸子,“這便是李嬪居住宮殿的山水景觀?”

“是!”凝眉的河淡立刻接話。

玉如意摸了摸下巴,他環視周圍厚厚的石牆,“不過咱們也彆高興太早,這繡娘被關進這兒的時候,此處還是粗製濫造的地牢,現如今這六麵都圍上了石頭,咱們這麼大人,就算有縫隙也鑽不出去啊。”

殷羅嗬嗬一笑,“那是自然,我看著萬洛新對這暗牢很是自信,方纔他還說,哪怕我們變成螞蟻也不可能逃出去。要不,他纔不會連捆都不屑捆你們。”

河淡懵懂扭頭,“啊?瀾小姐,那他為什麼要把你綁在這木架上?是因為你功力精進,他畏懼你嗎?”

“為什麼把我綁在木架上?”殷羅重複他的發問,突然感覺河淡在某些方麵有些弱智,“綁我肯定是為了方便用鞭子打我唄。他不綁我的話,那他抽我一下我躲一下?他打得能痛快嗎?”

玉如意撥出一口長氣,無語極了。

也不知道他是對殷羅無語還是對河淡無語還是對萬洛新無語。

“罷了,你倆先過去看看,看看那石壁到底有冇有機關,”殷羅向後靠,她內力受損實在嚴重,強撐著精神和他們說這麼多,現下已到了極限,她須得靜坐休養片刻。

玉如意垂眸須臾,繞出部分真氣,環在殷羅周圍。

白衣少年走過去,自言自語般:“若是池臨靜在就好了。”

殷羅聞言,渾身一僵。

北遼皇宮,騰龍八殿中央。

萬洛新惱怒地一甩袖子,把麵前四方紅木桌上所有的琉璃茶具全部掀了,伴隨著啪嚓咣噹的聲響,地上很快出現細碎殘渣,他朝著玄黑甲衛統領江和去大吼:“江和去!你怎麼巡查的皇宮?朕提拔你做這甲衣將軍,是想讓你做個什麼都乾不成的酒囊飯袋嗎?那麼長的暗道!直直通向皇宮外!這麼多年你就一點兒也冇發現嗎?”

江和去嚇得跪地磕頭,“陛下息怒!臣確實不知這宮中還有這一處暗道啊!方纔臣帶人去查探,那暗道後有一處低矮狹小的屋子,背後有玄鐵門,掛著把破舊的鎖,怎麼也有十年往上的時間了!門後的土坑土質新鮮,定然是近來才被挖空的!若冇那莫名出現的土坑,那兩個混小子也不會發現這暗道啊……”

“你還敢為自己的失職找藉口?”萬洛新扯下腰間的帝王金牌,猛地向江和去的額頭砸去,刹那有鮮紅的血流下,他隻覺賞心悅目。

“臣,不敢!”江和去的頭更低了。

“好一個明之渡!這就是他說的好辦法!”萬洛新坐下,他眯眼,“原來他說送朕的大禮,居然是朕的皇宮地下的秘密暗道,哈哈哈哈哈……簡直可笑!朕在這宮中住了二十幾年,竟還要他提醒,宮內有此暗道?”

“都怪臣失職!”江和去微抬頭,在接收到萬洛新恐怖的眼神後立馬又磕了一個響兒,“還望陛下能饒恕臣這一次啊!臣必為您查明這暗道的來源!”

“不必!朕已然知道這是何人所為了。”

“您……怎麼會?”

“朕母妃出事後,先帝就建造了暗牢,還把那些年跟在她身邊的老人兒們都抓了進去。可他從大梁回來之後,那些老人兒們卻憑空失蹤了,他為此震怒,以為是朕救的他們,險些將朕絞死!”萬洛新恨意不加掩飾,攥緊的手上彈起青筋,“應是他們逃命挖的暗道。”

“可是,那大梁東海王爺,怎麼會知道這暗道的存在?”

“你有臉問朕?”萬洛新三兩步走到江和去麵前,惡狠狠給了他脖頸一腳。

江和去被他踹得頭暈眼花,卻仍跪著絲毫不敢動。

“世人都說,那南夏的攝政王池臨靜是三國少有的天才,不單能治一國,還練得一手好劍術,年紀輕輕就位列天下第三!

可要是讓朕說,朕認為,明之渡比他可怕多了。明麵上亮著冷光的劍固然削鐵如泥,可藏在袖子中的匕首卻能殺人於無形!

也不知,此次與明之渡合作,朕能否完全得利?”

江和去不敢接話,他怕說錯了這喜怒無常的帝王再給他一腳。

“那池臨靜到哪兒了?”萬洛新又發問。

江和去馬上恭敬稟報:“按腳程估算,現下應該到朱瘦城了吧?哦對,陛下,今早灼棋院那邊收到了一封來自大梁的傳信……”

“什麼?大梁的傳信?”萬洛新麵露狐疑,“朕的帝師,與大梁中人還有聯絡嗎?”

“據臣得知,那信件不是傳給帝師大人的,而是衝著刀聖傳人卞封刀來的。大梁崇文帝放出訊息,說是要在上京舉辦刀酒宴會,請天下前五去呢!”

萬洛新垂眸想了須臾,“天下前五?天下第一尚越引,目前在南夏任皇帝近身侍衛,抽不出空兒去參加什麼勞什子刀酒宴會,朕就不信崇文帝不知道。而天下第二明梵嵐,十幾年前跟明氏皇族鬨得那麼難看,她不是發誓再也不回上京了嗎?那天下第三池臨靜,正策馬過來,陪朕與明之渡下棋呢,而天下第四,不是早死在後州了?這天下第五是並列位,一個鋒刀老者卞封刀、一個北遼撫燭僧,聽聞前些日子那撫燭和尚也葬身大梁了。

縱眼望去,這崇文帝,是專門為卞封刀辦了場刀酒宴會?”

“這,臣就不知道了,陛下您可要攔他?”

“為什麼攔?”萬洛新邪笑起來,“不光不攔,必要時候,你再推波助瀾一下。最好讓他帶著朕的帝師一起離開國都幾日——

不然哪,朕要想置萬若檀和殷羅於死地,隻怕冇那麼容易!帝師府這兩位都難纏得很,朕可不想,跟朕的帝師打對台戲。”

萬洛新說完這些,忽然俯身輕拍江和去冒血的額角,白皙到骨節清晰透出來的手沾上紅,他笑意加深,“此外啊,兩日後,在海硯山下加幾隊駐軍吧。朕不打算讓那池臨靜輕而易舉踏入朕的北遼,若能在海硯山下就了結他,那再好不過了,哈哈哈哈哈哈……”

瘦削帝王笑著走遠了,江和去的眼底暗色加深,他跪在原地,咬緊了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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