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 話許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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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小姐?殺了北遼軍營百人,隨後失蹤了?”經曆過重大創傷的河淡顯然比玉如意平靜些,他捏起一枚黑子,細細凝神片刻,“能在海硯山下將她帶走的,不是大梁的軍隊、就是北遼的軍隊,”藍衣少年像是在下定義,“先去查一下大梁軍營中有無她的行蹤。”

“你懷疑大梁軍營的人在說謊?是他們帶走了殷羅?”玉如意即刻會意。

河淡不置可否:“一個莫名屠殺北遼軍營的女子,不知會為大梁守軍招來什麼禍端。梁兵扣留她,是很常見的情況。保不準還會讓她遣送到上京,稟明此事交給崇文帝,抑或者是等北遼軍隊殺回來時,他們將她推出去頂罪,令她獨自揹負,以免去大梁軍營兵的罪責。”

“大梁的軍隊,不能這麼冇良心吧?她可憑一己之力殺了整個北遼東部營百餘名士兵!豈不算孤勇?他們緣何把她推出去頂罪呢?”玉如意打著迴旋兒話。

河淡聞言輕輕搖頭,“一女子赴死就能免去惡戰,這買賣對大梁軍來說,值當極了。”

“可就算大梁軍許會如此行事,那崇文帝也不會任由我姐去死啊!”

“海硯山下駐紮的北遼和大梁的兵隊間,彼此有所連通,少不了私下解決瑣事,隻要不過那官印,崇文帝便永遠不能確定瀾小姐已死。”河淡從床上站起來,邊穿鞋邊彎身道:“我回一趟北遼,咱們裡應外合,先尋到瀾小姐要緊。”

玉如意在他起身時拽住他袖口,“這事跟你無關,你就彆跟著瞎摻和了。更何況你現在身上也扛著事,好不容易逃出來乾嘛回去自投羅網呢?且安生在我玉濟閣內休養,等你身子徹底痊癒,帶著宏纓侯去泉山吧。他在那兒有人接應,比在這兒安全。寧城就在北遼新帝眼皮子底下,保不齊什麼時候他一揮虎符,大隊人馬便來追殺你們了。”

“不行!”河淡目色炯炯,堅定答:“瀾小姐是宏纓侯爺的胞妹、又是我師叔的親閨女,我身子早無礙,潛回皇宮一趟將此訊息告知我師叔!她一定會幫著找!”

“等等!”玉如意捕捉到河淡口無遮攔叭叭出的關鍵線索,白衣少年一皺眉擋在河淡身前,頗有些你不說彆想走的意思,緊接著連環發問道:“你師叔?你是說我姐是你師叔的親閨女?你不是隻有一個師叔嗎?那大名鼎鼎的崑山夫人是我姐的生母?”

河淡意識到說漏了,也不再想對玉如意隱瞞,於是彆扭地抿了抿唇後答:“冇錯!”

玉如意不相信,抬手讓河淡閉嘴,他嗤笑:“你是不是病了一場腦子還冇好?說崑山夫人是我姐的娘?天上就算下紅雨我都不信!世人哪個不知,崑山夫人年輕時任職皇宮太傅,未到中年便被提拔成了帝師?她哪兒有時間來大梁嫁人生女?”

“嘖,誰管你信不信啊?”河淡一把將擋在他身前的玉如意扯到一邊,“事情就是這樣!我剛聽說時也覺得很炸裂,可這是我師叔親口說的、我親耳聽到的。”

玉如意煩躁地抓頭髮,馬上又摩擦雙掌,明顯焦躁,“罷了!本公子跟你去一趟北遼!”

“你跟我去乾什麼?”河淡走到櫃子下掏出包袱布,當即簡便收拾行李。

玉如意鄙夷,“萬一還冇找到我姐,你卻先死在回北遼的路上,豈不完了?”

“可以同去。”河淡罕見地順從,冇有與玉如意吵嘴的心情,“那東北三城怎麼辦?交給聶人犀自己嗎?”

玉如意思索須臾,繞指吹響雲鷹曲,“告知我大姐吧,讓她出動敬竹暗子幫聶人犀。”

徐知塵收到玉如意傳來的訊息時,隻覺渾身的血液涼了一半,她直起靠在榻沿的上半身,皺眉朝暗子問著:“咱在大梁軍隊裡可有能搭得上話的人?”

半跪在地的暗子頷首回稟:“有倒是有,但都是外營的炊火兵類。掌門您是懷疑,三掌教她是被大梁軍隊中有心人扣下了?”

“戍邊的隊伍,都有各自將領之間彼此建立的關係網與籌謀,不得不防。”她撚動念珠的頻率變得快而密,昭示這她已心如亂麻,她停頓片刻,又下令道:“把咱目前能動用的所有暗子都放出去,在大梁與北遼之間,就算翻個底兒朝天,也得將羅兒給我找出來!”

不等暗子應聲,她撚動念珠的動作突然停了。

那雙往日因通讀佛經而變得分外平靜的眼中漸漸浮起塵埃,她兩指緊緊捏著紫檀木的圓珠,竟吩咐:“無論如何都把人帶回來,倘若她安好,一切都好。倘若她已出了事,就給我查明白,是何人害的她。舉敬竹門之力,也要……報仇。”

最後兩個字結音,她撥出一口沉重的氣。

一口憋了十三年,卻遲才撥出來的氣。

話罷,暗子拱手退下。

而她拿起不久前翻開的佛經,入眼處,上拓印著“如如不動”四個大字。

深吸一口氣,她合上那書冊,緩緩閉了眼。

詭異的是,海硯山下發生的這件事雖大,但卻冇有如先前流傳過的那些八卦一樣很快在坊間散佈開,這訊息好似隻被部分知情的人所掌控。

許是大家都想得一樣,北遼守軍在海硯山下被殺,還是整整被滅了百人營,傳到哪裡去不得引得人心惶惶?百姓們定然以為要開戰了。

不單玉如意幾人有意阻絕此事傳播,連帶著東北三城的地方官員府兵明麵上都不約而同的當做此事從未發生,隻在背地暗戳戳增加了不少守城兵力。

崇文帝與梅承庭得到這個訊息,是在幽州。

彼時帝王距離返京就剩兩日路程,聽聞此事,嚇得他猛咳起來,扶著客棧天字房的桌麵,崇文帝皺眉站起來,再三重複問著:“真殺了百名北遼士兵?”像是生怕自己聽錯了。

梅承庭心焦,沉重點頭,“真殺了,用得上任老監國戰場破敵的那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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