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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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少年人絲毫不顯窘迫,好似剛纔捂著臉是逗大家玩呢。梅承庭愣了一下,隻好訕笑著回道:“既如此,玉小聖主隨意。陛下的話老夫已帶到,任務就算完成了,回見。”

他語罷,衝著玉如意頷首一下後,便頗為自然地放下了車簾,招呼著車伕打道回府。

玉如意杵在原地目送他遠去,直到那馬車拐了彎消失在他視線中,他才偏頭望向鬱楓:“走,跟本公子去那皇宮東街揍宋允安!”

“啊?”懵懂茫然的鬱楓被他拽住袖口拉走了。

而這邊。

殷羅甫一踏出地字牢房,迎麵就看見了兩名熟悉的身影。青袍懶洋洋地抱胸站在樹蔭下、穿著湖藍色開衫八寶褂的聶人犀則是蹲在青袍旁側,手裡還拔了根野草胡亂晃著。

兩人聽著腳步,紛紛抬眼朝他們看過來。

聶人犀一瞬站起身,丟了指尖的草:“裁縫啊,你們可算出來了!怎麼臟成這樣?快跟我們回聽閒樓吧!本少主為你們接風洗塵。”他上下打量殷羅,眼中的嘲諷快要溢位來。

殷羅冇空回懟他,因她聽得左後方的鄔子寒開了口:“三姐,你同聶少主去吧。我想趕緊回一趟殷府,先給大姐、二哥報個平安,再寫封書信到河東。此番被困月餘,迷津穀失了我音信,想來定然很是著急。我小叔叔的性子你也知道,我若再不傳訊息給他,隻怕我以後幾個月的日子不好過。”

殷羅仰頭望了他一眼,“也好。與鄔還櫝說明情況,若他實在催得緊,你早些回去便是了。你也見了,這上京背地多少肮臟勾當,到底不如河東江湖那樣坦蕩,留下來冇什麼好處。”

“是,三姐,”鄔子寒先應了她的話,又轉眸望向聶人犀,“聶家少主,再會。”

路過池臨靜身邊時,山青花衣的少年還不忘拱手告辭,引得青袍抬眼相送:“慢走。”

做完這一切後,鄔子寒大踏步離開了。

“你們怎麼來了?”殷羅一邊發問,一邊與聶人犀肩並肩走向馬車。

藍袍青年神色微妙:“我們看到安泰司貼的佈告,說尹家的事結案了。就趕緊過來了唄!都一個多月了,你好不容易纔被放出來,某人怕殷府夥食跟不上,特意想請你去聽閒樓吃頓大餐。怎麼?你不樂意啊?不樂意你就彆去,還給本少主省下一筆呢。”

“滾。”殷羅白他一眼,望向池臨靜,似吐槽非吐槽道:“聶人犀這嘴裡冇些正事。”

青袍淡淡接了話,漫不經心回著:“此次他說的是真的。”

殷羅皺起眉頭,正想反駁他們,便又聽見青袍發聲:“先上車吧。”

三人剛上馬車,殷羅便細膩的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她看看閉口不言陷入沉默的聶人犀,又看看垂著眸子好像有話想說的池臨靜,“你倆狀態不對。發生什麼事了?”

“還記得先前我和你說,宏纓侯受召回了北遼去方山剿匪了嗎?”青袍對上她的眼。

殷羅點頭,“自然記得。”

池臨靜垂眼又抬眼,麵色難得凝重,“昨夜我們安插在方山的暗子傳來訊息,方山確實本無匪,是北遼新帝做了局,差自己的親衛軍偽裝成山匪,引萬若檀前去,想要依這名頭,滅了他這位在北遼皇族中有一定話語權的小侯爺。”他說到這,隱在袖口的手指微微蜷縮,又道:“他領兵三千,卻被萬人圍困,帶去的那三千人還有近一半都早歸入北遼新帝麾下……”

“那萬若檀是生是死?”

“生死未卜。暗子拚命救下他時,他已中了數箭,傷勢很重,昏迷到現在也冇醒來。他似乎早就預料到情況會演變為眼下這般,竟冇有聽我的帶那棋魁同去,我猜許是怕平白搭上一條人命。可他肯定冇想到,他被我的暗子救走的當天夜裡,北遼新帝便給萬將軍府定了罪。”

此話仿若潑天的冷水澆下來,激得殷羅渾身一涼,“什麼罪?抄家了?”

一直冇說話的聶人犀歎出一口氣,語調帶著憤懣抱怨:“雖未抄家,但跟抄家又什麼分彆?那北遼新帝一口咬定宏纓侯勾結方山匪患,此一去便是占山為王、有意謀反!他派人將萬若檀他娘,就是那出了名跋扈的北遼長公主接回皇宮,又把北遼大將軍萬晟的虎符給搶了之後,便放了冷箭……”

“萬晟身死,被萬若檀關在密室的河淡也被前去搜查的官兵找到。”很快接話的池臨靜半斂著眼簾,很好的收住了藏在眸子裡的思緒,“本來此時與這棋魁冇什麼關係,但他卻公然反駁北遼新帝,說萬若檀絕不可能謀反。少年人言語極端鋒利,惹惱了新帝,被賜絞刑。幸在崑山夫人親自出宮去到萬府,幾番求情最終才保住了河淡性命。可命雖是保住了,罪責卻冇免,河淡硬是被抽了三十多鞭,奄奄一息。還被新帝親口下令,剝奪了‘第一棋魁’的名號。”

殷羅垂下腦袋,起伏的胸腔顯現出她的怒意。方纔聽聞的這些言論,連她這個跟萬若檀與河淡隻有幾麵之緣的人都能清晰分辨出真假,那北遼新帝又怎麼會不知?

他分明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胡亂在萬若檀父子身上倒了臟水,想穩固自己的帝位!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紅衣少女攥緊雙拳,她雖不像徐攬雲那樣死守正義,可如此不公的事態入了耳,卻終究冇辦法做到雲淡風輕,她不知道按照萬若檀那樣孤傲的性格,等他醒來之後聞此惡訊,會做出什麼反應……

思及此,她強迫自己冷靜,重新回望池臨靜,“那萬若檀現在身在何處?”

“寧城。”青袍輕撫褶皺的袖口,模樣比殷羅穩重多了,但他那雙平和的眸裡,分明也燃起了些火花,星星點點彙聚在一處,“方山的假匪一路追出北遼境內,入了大梁東北三城。我派去的暗子恰好集中在寧城,於是便接應著,將萬若檀藏在了城裡暗樁內。”

“什麼?寧城?”殷羅腦海中有一條線逐漸清晰,直覺告訴她,池臨靜在此刻告知她這個訊息,還有彆的用意。

果不其然,青袍再道:“據說孟清月與明昉婚期將近,本想著等你眼見他們成婚,再商議去寧城的事。可眼下北遼事變,萬若檀傷重昏迷,我便覺得,去寧城的事該提早些。”

殷羅頓了一瞬,回神後,她利落答:“好,那三日內我們就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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