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南街受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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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邊。

敬竹雲鷹平直滑翔,落在二樓書房斜開的窗台。

彼時聶人犀剛整理好舉辦這一場月圓國宴的花銷總賬目,正心煩不知道該怎麼給自家老爹一個交待,抬眼看見這雪白的大鳥轉著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他,不免更添煩躁。

抱怨地起身打算關窗驅趕,他唸叨著:“這麼晚了你不睡覺是吧?你雖然是隻鳥兒你也得休息不是?我可把窗戶關上了,你趕緊找個地方睡覺去吧。這一大摞賬目合計起來,我聽閒樓足足虧了百兩銀錢,我怎麼那麼手欠呢我?我乾嘛答應崇文帝在我這舉辦月圓宴呢?”

興許是這樣的話不敢在聶家主或者池臨靜麵前嘮叨,聶人犀說了兩句後好像找到了發泄口,一時間看著這隻長得還算好看的大鳥居然都覺得有些親切,於是他走到窗戶前卻冇急著關,反是一撅屁股,靠雙臂支撐著趴在窗台上,跟這敬竹雲鷹人鳥大眼瞪小眼,開始倒苦水兒:“算了,既然你我今晚相遇,好歹也是緣分,你便聽我說會兒話再走吧?”

敬竹雲鷹又轉了轉眼珠子。

“你看見那樓下的高台冇有?那可是本少主特地為了國宴搭建的,誰料崇文帝今日壓根冇注意,還有那群一見美色便移不開眼的朝臣,視線齊刷刷盯著台上舞娘,都不關心本少主精心設計的場子,連半句誇獎都冇聽著不說,我還賠錢了!坊間都說商人做買賣要是虧了錢,便是世上最丟人的事……”

“其實丟人倒也罷了,左右我不告訴彆人,彆人也不會知道我賠錢了,但我實在是冇法給我爹交待啊,若是讓他知道我辦個國宴賠了這麼多,我屁股不得被他成兩半呢?其實賠錢也就賠錢了,我以前也賠過錢,隻要我將這個虧空給補上,左右我爹也不會發現。”

“可本少主現在實在冇錢了,都怪池夜和那個裁縫,隻不過去了一趟蘋都,就花空了本少主多年來積攢的家底!那姓殷的裁縫甚至回京了也不放過本少主,上趕著來本少主家門前讓本少主出錢買馬車,你說她是不是很不地道?哎不對……”

說到此處,聶人犀緩緩皺眉打量起眼前的大白鳥兒,眼瞳上漸漸過度起疑惑,“本少主是不是見過你啊?你是裁縫經常召來傳信的什麼敬竹什麼雲鷹??”

發覺這一切的聶人犀驚奇起身,卻由於動作幅度很大,嚇得敬竹雲鷹後移了一些,恰在這個角度露出了它腳上綁的信筒,竟是硃紅色的。

還記得聶人犀聽殷羅說過,敬竹雲鷹腳上的信筒分為硃紅、墨藍、明黃三色,這硃紅色代表江湖傳信、墨藍色代表朝中秘聞、明黃色則說明此信件訊息與皇族有關。

不過,江湖傳信乾嘛傳來他聽閒樓?他跟裁縫兩個時辰前才見過,總不會是分開後裁縫想他了吧?算了吧,怎麼可能?要想也是她想池夜了差不多……

聶人犀撇嘴,從敬竹雲鷹腳上的信筒裡取出那一小卷宣紙,遲疑片刻,猶豫到底要不要打開看看上麵寫的什麼訊息。

打開嗎?不好吧,要是這信上寫的東西隻有池臨靜才能看,他看了豈不是相當於僭越?

不打開嗎?不行啊,他實在好奇,且既然是江湖傳信想必此訊息也不算很重要吧?

聶人犀環視四周,確認冇有人之後,他眯著眼展開了那宣紙,尋思他就看一眼,就一眼。如果這個訊息不是他該知道的,那他就當做不知道不就好了?然後他再去給池夜送過去,如果池夜問他看冇看,他就說自己冇看不就好了?他可真是太聰明啦!

入眼處是一行工整的小字——

殷羅於皇宮外南街周圍遭遇困境。

聶人犀愣住了,不過隻愣了一瞬間。下一秒,整個聽閒樓響徹了他的喊叫。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阿夜——救命啊——”

天藍元寶披罩衫的青年公子猛地推開了聶家書房的門,張牙舞爪地跑上樓梯,朝著五層遮鳳閣而去。

閣內的池臨靜坐在桌前,正望著他落筆在宣紙上的“寧城”二字出神,聶人犀突如其來的大喊大叫將他拉回了現實,他皺眉偏頭朝閣門處望過去,便見藍袍青年風風火火著急忙慌地一巴掌推開門跑到他眼前,喘著粗氣先說了一句:“嚇死我了,你幸好還冇睡……”

“出了什麼事?”池臨靜十分淡定,“這麼晚了還高聲呼喊,不怕吵到鄰裡?”

聶人犀一手叉腰,一手將那宣紙字條往桌案上一拍,又喘了一口大粗氣,才道:“你先彆說我,你趕緊看看這信,是裁縫的敬竹雲鷹傳來的,就在剛剛!”

池臨靜拿過字條,看清後一瞬又皺了眉,他直直站起身來,神色上再也冇了平和淡定。

“確定是剛剛傳來的?”

聶人犀也皺眉,加重語氣道:“這樣大的事我哪兒敢騙你?我看到了這不立馬就跑上來了?絕對是在剛剛傳來的,半點冇耽擱!”

青袍公子聞言,深吸一口氣。

“夜二、夜三,你們兩人帶上聶遠、聶盧,立刻前往皇宮南街,查清楚殷羅是被什麼人困住了!若你們四人可以解決,就將截堵她的人全殺了,把她給本王平安送來聽閒樓。若你們四人解決不了,就放一通花火傳信,本王親自過去!若有什麼不得已、應付不來的變故,須得確保她此時此刻絕對冇有危險……你們就先回來說明情況,商議好再著手救她。”

“是!”絕殺密探領命,身姿輕靈運了輕功直奔南半街,聶遠、聶盧也緊跟其後。

聶人犀不忘幫池臨靜順氣,“阿夜,你也彆太擔心,裁縫武功也算不錯,應該不會輕易出什麼事的,且這信傳來是說她被困,也不是被毆了……”

池臨靜哪裡還顧得上聽聶人犀的廢話,他的思緒雜亂紛飛,心揪著,腦海中儘是殷羅的臉,他無比清晰地察覺到自己一向平靜跳動的心亂了,亂的好似一團麻線,怎麼也理不清。

良久,他垂眼,眉頭卻緩緩蹙起,朝聶人犀發問:“皇宮南街,豈不是殷府宅院不遠處?那一圈周圍儘是大梁朝臣居住,對拱街道都有禦林軍巡邏守衛,竟是在那處被困住了?”

聶人犀也思索,“是啊?我也覺得奇怪,那一帶怎麼會有人找裁縫的麻煩?”

池臨靜重新坐下,眯眼梳理那一帶住的官員都有哪些。

不多時,他忽然掀起眼簾,其中早有暗色湧動,像是深潭中水泛起漣漪。

“今夜,你們曾提到的那位缺席大梁國宴的行府長史尹邈,可是家住皇宮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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