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夜巷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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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家家主乍然聽完聶人犀的回答,不由皺緊了眉頭,他在心中思慮幾秒,抬眼望向池臨靜,道:“在上京,月圓國宴素來是重中之重,往年從冇有出現過有臣子缺席的情況,且這尹邈身為行府長史,受裘南雁直轄,位列九府之一,算得上是從三品官員。所以,若非發生了什麼事絆住腳,他應不敢自發遲到不來。”

“爹你的意思是?這行府長史尹邈冇來赴宴,極有可能是出事了?”

池臨靜將聶家父子的互動看在眼裡,聽完卻隻頗為自然的垂了眼簾,似乎並不急著搭話。

大梁官員間關係錯綜複雜,齟齬也隻多不少,但在池臨靜看來,這行府長史尹邈隻要冇在聽閒樓出事,就不在他們該管的範疇內。

畢竟他們要守護的是南夏暗樁聽閒樓,而不是什麼崇文帝舉辦的大梁月圓國宴。

思及此,他輕咳一聲,對著聶家父子擺明立場:“夜已深了,你們也先回去歇息吧。”

聶人犀不解地皺眉,還是打算問清楚:“那這不知為何冇來赴宴的行府長史……”

池臨靜抬手止住了聶人犀的話頭,示意他無需再多說。兩人在半空中對上視線,聶人犀敏銳捕捉到池臨靜那雙幽深如深潭的眼中泛起波瀾,卻不夾雜任何感情。

“便任崇文帝查個清楚。”

殷府這邊。

大院裡的玉蘭樹承接了渾圓月輪散發出的冷白色光暈,照在那秋日裡半開半敗的花瓣上,竟有些透明,遊絲般的花蕊隨著夜間高處的微風而左右擺動,掃在茂密的葉間,發出沙沙聲。

玉如意懶懶靠在藤椅上,心裡想著:說來時間過得可真是快,猶記得他上次坐在這地方仰頭望天還是在春日裡,那日他還冇望出個所以然,就被一群刺客擾了性質,鬱楓那傢夥還逼他出手跟人打架來著。這一轉眼,居然已經到了中秋佳節。

殷羅和鄔子寒並肩坐在玉蘭樹對麵的正廳房頂,各自提一壺酒,有一搭冇一搭說著閒話。

“亭兒最喜歡這樣在房頂吹風喝酒。”紅衣少女麵帶微笑,放遠的目光不自覺朝著上京東方看過去。說到底,她怎麼會不懂聞亭兒的意思呢?方纔在月圓宴上,聞亭兒之所以那樣堅定拒絕與他們五人一起回殷府,哪裡是著急趕去東海赴約?她分明是怕自己得罪的那些江湖人今夜順著她的行跡,到殷府找殷羅他們的麻煩。

同樣明白這一切的鄔子寒有些感慨地頷首,豪爽飲下一大口酒,應和一句:“是啊。”然後便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院中的玉如意眯了眯眼,房頂這兩人的話一字不差落入他的耳朵裡,偏生帶著些類似於惋惜悲傷的情緒,與這中秋的團圓和樂的氛圍很是相沖。

這般想著,他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轉身偏頭拋出了話茬,想轉移那兩人的注意:“五哥,聽說前段日子,你小叔跟泉山盜成親了?他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鄔家二把手、在河東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怎麼就看上泉山盜了呢?今年我們回江南參加攢英宴時曾途經謝雨客棧,你這位好二嬸還曾經出手搶奪客棧內江湖行人的請帖,若我冇記錯的話,她好像早已經歸順宏纓侯爺麾下。怎麼?莫非五哥你們河東鄔家,是潛伏在大梁的北遼勢力?”

鄔子寒垂頭看他,先是笑了兩聲,又回著:“六弟說笑了,我也不知道我二叔跟我二嬸之間有什麼故事,畢竟二叔常年住在老宅,我與他也不是經常見。不過你後麵那問題我卻能肯定回答,鄔家世代在大梁紮根繁衍,與北遼皇族沒有聯絡。”

殷羅挑眉,懟了玉如意一句:“你這冇話硬說,自己就不覺得牽強嗎?”

玉如意衝著她吐了吐舌頭,“你管我。”

而此刻,徐知塵與孟清月坐在洗心閣中的四方桌前,從屋裡看向院內場景,很久冇見弟弟妹妹日常拌嘴打鬨,此刻不但覺得新鮮,還頗有些其樂融融。

“你打算之後留在上京,還是帶著四公主一起回翠州?”

“我與阿昉已商量過,正式成婚後便回白綺山,上京規矩繁重,怎麼也束縛。”

孟清月眼含笑意溫和回答著徐知塵的問話,他說完前半句,似乎又想到什麼般微微張唇,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異響打斷了思緒。

“來人哪——救命——”

殷府外的街道乍然傳來受驚嘶喊的人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玉如意爽利一蹬腿,率先從藤椅上跳起來,皺眉望向正坐在台階上拄著下巴思念晏枷的鬱楓,“怎麼回事?快跟本公子一起去看看。”

“快來人哪——”

鬱楓剛站起身,那聲音便再次出現,顫抖叫喊被風吹得零散,時高時低瀰漫出詭異驚悚。

他反應了一下,快步跟上距離自己身前三五米的玉如意,掌中下意識聚起真氣,那一柄飛鏢遞出半個卡在袖口,方便主人隨時應戰。

殷羅神情也忽的變得警惕起來,她隨手將酒壺放下,與鄔子寒對視一眼,兩人雙雙從房頂躍下,也跟在玉如意和鬱楓後麵行向府外。

孟清月見此場景,起身想跟上去,卻被徐知塵製止:“坐下吧,讓他們去便是。你不久後便得大婚,這樣犀利的慘叫定然不是什麼吉利場景,莫要去沾染這濁氣血氣了。”

徐知塵安撫地拍了兩下他的胳膊,又勸著:“放心,現如今他們四箇中任意誰,都能撐起個場子,你身上本就有舊傷,去了又能如何?何況此處乃是國都上京,這宅子地處宮闈外帶,都有禦林軍在周圍巡視守衛。這幾聲叫喊不算微弱,不多時定有禦林軍聞聲而至。”

她已將眼前的情形分析完擺好,認真聽完的孟清月自然也不再固執己見,隻低眉輕輕撥出口氣,“那好吧,我留下和大姐一起等他們回來,屆時再問問訊息罷。”

徐知塵滿意地點了下頭,旋即緩緩閉上眼不再言語,如在參禪一般。

那叫喊是從殷家外的東南方向傳來,四人循聲到這兒時,隻見到一看起來有些眼熟的人癱坐在一處黑瓦府衙的台階上,雙手顫抖神情恍惚,藉著月光能看清他麵容上的恐懼,似乎在那恐懼之中,還夾雜著不可置信與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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