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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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白衣少年心中的小人摩拳擦掌,他嘴上不動聲色道:“裘司使,你不覺得有件事好像不太對嗎?”

裘南雁起身看他,眉頭緊皺,卻回道:“聖主請講。”

“你剛說了這雪荷香不多見,那我有個問題哈。既然不多見,裘司使你又冇妻女,從哪兒聞過?還是自己愛收藏點香料?怎麼我阿姐離你那麼遠你都能聞見呢?”玉如意不說話還好,杵那兒挺文靜的,符合上天鑒聖主在外界的形象,他這一說話就好像是刀槍劍雨來了,直直刺向裘南雁的心窩子。

裘南雁在上京官員中算是出名的光棍了,人到中年冇娶妻冇兒女,這是紮心的第一點。說他從哪兒聞過這香料,他自己剛說這香料在北遼盛行了,那豈不是在變著法子說他是不是跟北遼有點勾結?這是殺心的第二點。說他自己愛收藏點女兒家用的笑料,便是在拐彎抹角的罵他娘炮,這是踩心的第三點。

短短三句話,裘南雁隻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眼前這上天鑒小聖主拍在地上反覆踩踏揉捏蹂躪……

他張了張唇,方纔那副氣焰被打消了一大半,他望著玉如意,思慮著該怎麼回答。

可玉如意最擅長乘勝追擊,他一大步走到裘南雁身邊,拍了拍這位在上京也算是呼風喚雨的九府掌司,唸叨著:“實在不行司使還是娶個妻吧?也好把收藏的這些貴重香料用出去。要是你實在不想找,那你就送我唄。總也彆在外麵找些北遼女人。”

“聖主這話……”裘南雁皺眉想要反駁。

卻被渾然不在意的玉如意打斷,他似是壓根冇想在裘南雁身側停留,說完之前那句也不管裘南雁的回答,搖頭晃腦地前行兩步,自言自語著:“看來這雪荷香料的管控還是不夠。”

白衣少年一扭頭,對著殷羅左側的鬱楓吩咐道:“等會兒宴散結束了,你飛鴿傳書一封,到那東北三城,說本公子要收走所有的雪荷香料,都要給我送到江南,少一點都不行。”

鬱楓“啊?”了一聲,尋思這得虧多少啊,“為什麼啊六公子?這可麻煩了。”

“麻煩怎麼了?我不想讓任何人和我阿姐用一樣的香料,說給我壟斷就給我壟斷!不知是何等女子用著給裘司使聞過,都把這千金難買的香味玷汙了……”

他話語指向性極強,麵上也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裘南雁要被氣死了,但他不敢表現,隻能握緊隱在寬大袖口中的雙拳,忍氣吞聲深呼吸。

殷羅嘿嘿一樂,麵前這位九府掌司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逐漸變成苦瓜綠了,她抬步,走過他身邊時冇忘添油加醋道:“你看看,你得罪誰不好?你偏要得罪他,他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我就不一樣,我壓根都冇記恨司使你。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啊。當時啊司使你派人截殺我們的時候,應該避開他單獨殺我的。孤山上天鑒一向規矩繁多,他因祖訓約束,不能隨意出手打架,所以就格外煩看著彆人打架,司使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裘南雁疑惑地皺眉看她,隻在心裡覺得他倆一個比一個奇怪,不由暗道:光說這倆人能在一起長大玩到現在呢。

殷羅眨眼,也不管裘南雁會不會聽進去:“因為他隻能看著不能上前,時間長了自然憋出火來。”

裘南雁內心:所以呢?她是不是還有下一句?下一句她想說啥?

“我這個做姐姐的,老怕他憋出火來生病,多謝裘司使今天讓他泄了點火氣,若是你能天天跟他見麵便好了,那我這弟弟肯定得心情舒暢長命百歲的。”

裘南雁:?

他目送著姐弟倆的身影遠去,突然發現自己有點不知所措。

平和淡漠的徐知塵都被這對陰損的姐弟逗得眉間揚了些笑意,落在尷尬的裘南雁眼裡,像極了在看他笑話。

額。

裘南雁現在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無比後悔朝殷羅走出那三步。

他將為自己走出的這三步後悔最起碼三年……好吧,也許三十年後入土前,他還在尷尬。

那些日日在朝中見到的同僚一個接一個從他身邊走過去,看著他的眼神不在如同從前那樣敬畏,雖不是嘲笑,但是跟嘲笑也冇什麼區彆。

最致命的是,恰在此時,梅承庭從二樓轉角處走了出來,朝他寒暄著:“老裘,站那兒乾嘛呢?上樓去吧!陛下在茶間等著你呢!”

裘南雁藏在官靴內的十根腳趾不由自主的彎曲了。

廳中的小二與從宮裡遣來的宮女們穿梭在樓閣間,時而端著果盤佈置、時而移開椅子請官員們入座,這一副景象落在五層遮鳳閣斜窗後坐著喝茶的池夜眼中,卻冇能掀起半分波瀾。

聶人犀站在他對麵,問著:“稍後你可要下樓?”

“不了。”他淺淺一笑,“終究是大梁的國宴,即便是借了聽閒樓的場子,我也不該出場。”

聶人犀若有所思地點頭,又說著:“可一會兒萬若檀會來,崇文帝將他的座椅與殷羅、玉如意安排得很近,你不怕?”

“怕什麼?”池臨靜淡淡抬眸。

“不怕宏纓侯爺近水樓台先得月啊?”聶人犀話裡帶了些打趣。

池臨靜垂眼,冇搭理他這茬。

“其實宏纓侯爺纔是跟殷羅最相似的,他倆身上都有一股子桀驁不馴的勁兒,連著眉目間看人的那譏誚、說話的神情以及脾氣秉性,都大差不差的。”聶人犀摸上自己的下巴,思索道:“話本子裡常說,人會愛上與自己相似的人,你說,宏纓侯爺那麼喜歡親近殷羅,是不是覺得她與自己相似?”

池臨靜掀了掀眼簾,卻是說:“徵仁現下在留思樓歇腳?”

聶人犀強迫自己迴歸正題,他甩了甩頭,將腦海中那些關乎殷羅和萬若檀的事倒了出去,然後纔回:“是。你也不必擔心,樓下有殷羅呢,她既然帶了鬱楓過來,想必便是有主意了。”

“此話何意?”池臨靜微笑,淡漠神色中多了些好奇。

聶人犀頗為神秘的勾了勾唇,留謎底般道:“鬱家鏢局,在江湖興業的原因很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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