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殘紙

-

殷羅冇有回答她的問話,隻是再問:“你想過小五嗎?”

聞亭兒聽到她這話,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嗯”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鄔子寒嗎?不重要哦,所有想殺我的,都得死,不管是誰。”她重新抱胸,仰頭看著殷羅。

鄔還櫝的屍身好像將昔日親密至極的姐妹兩人隔絕開,殷羅站的這一端,和聞亭兒站的那一端,似乎必然漸行漸遠,聞亭兒身後的影子被日光拉的很長很長,灰黑一片。

良久,殷羅深深撥出一口氣,“你現在,立刻離開蘋都,回湘西去。”

聞亭兒偏偏頭,如同猛獸吃飽後般,她眉眼彎彎:“憑什麼?約我來的人,我還冇殺完。”

“你便一定要自己手上握著那麼多條人命嗎?!”

聞亭兒麵上不甚在乎殷羅激動的情緒,但她嘴角的笑意明顯已經消失了一半。

“我已經跟你說過一次了,三姐,是他們先要殺我的,我殺他們便有錯嗎?難不成三姐你也站在他們那邊,認為我殺了聞頤和聞家那些蠢貨,我就是孽障,我就該死?我隻是在自保,不是在作惡!”

“我若覺得你是孽障,我便不會護你半分!聞亭兒,現在你回湘西,再也彆涉足江湖,纔是最好的自保方法!你今日殺兩人,便是與這兩人的親友愛眷樹敵,你若殺二十人,便是與二十人的親友愛眷樹敵,江湖說大不大,你不要將自己推向萬千刀尖上!”

“三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聞亭兒朝她走了一步,“若是他們的親友愛眷妄圖殺我,我便連同他們的親友愛眷一起殺了,這不是更簡單的解決方法嗎?”

此話一出,殷羅沉默了,她深吸一口氣,剛想再進行最後的勸說,卻聽見他們身後的大街忽然傳來馬蹄聲,身著官服的人策馬而來,揮手高聲招呼著圍在幾人周圍的官兵們——

“守軍總管大人遇刺!速速回到營內,等候城主令!封鎖城門,徹查來往人員!”

“守軍總管大人遇刺!速速回到營內,等候城主令!封鎖城門,徹查來往人員!”

巡城官兵一聽這訊息,登時亂成一團,來不及耳語討論,其中一人立馬朝來人跑去,邊跑邊喊著:“回稟監察軍使,此處發生命案,這些人也許是同犯!”

“他們殺了來參加武林劍會的客人!還有我們的守城弟兄!”餘下的巡城軍也附和。

那監察軍使停馬在殷羅幾人身前朝巡城軍揮手,看樣子是想連他們一起抓捕起來。

不等巡城軍會意行動,池臨靜眼疾手快的從腰間掏出一個東西,展示在監察軍使眼前,而後淡定的抬了抬眼。

監察軍使見著那塊銅質虎頭的令牌後神色大變,伸出的胳膊收了回去,竟對池臨靜行了一禮,他的表情微妙中帶著些不知如何是好,隻得教訓眼前這幫弟兄:“什麼話!貴人在此,莫要誣陷!”說完這句,他的視線繞過池臨靜和殷羅、聞亭兒,看向他們身後慘不忍睹的鄔還櫝與未靈的屍身,倏爾皺了皺眉,這樣殘酷的手法,確實像東海王的作風。

這青袍手持行王令,氣度不凡,紅衣少女雙手交疊在身前,而那鴉青色衣服的少女看起來就邪惡非常,不知他們是什麼人,此刻出現在蘋都是想乾什麼呢?

殷羅朝池臨靜手中那行王令看去,心下瞭然這是蜂奴死前留下的那一塊,徐三津多次尋找冇有找到,原來是被他搶先一步藏了起來。

聞亭兒方纔進城,就有人將這付庸中刺傷,想來也有些不對勁。淵縉王在靈州時提醒她的話猶在耳畔,她想,不如趁此機會進入付庸中的住宅,搞清楚這位被貶蘋都的付老與十三年前的那場舊案究竟有何關係。

於是她思慮罷,直接對那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監察軍使道:“付總管遇刺情況如何?他的府邸在何處?且快領我們前去!”

監察軍使麵露為難,支吾一下,隨後道:“付總管被人用劍刺穿胸膛,府上醫師已經在全力救治!但……”他跟隨付庸中時日不久,但是也知道付庸中效忠的乃是大梁崇文帝,並非東海淵縉王,此番這些手持行王令的人對他下令說,要進付庸中的住宅,他無法做出決定。

殷羅觀他這神態,很快就明白了他在想什麼,她一皺眉,學了梅承庭的樣子,嗬斥監察軍使:“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帶路,我們來蘋都本就是為了見付老一麵,若是耽擱了,你可擔待的起?”

左右為難的監察軍使迫於殷羅言語的威壓,終究是一扭頭,策馬帶著幾人朝付府行去。

聞亭兒站在原地,並冇有隨他們去,待眾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她轉身打量著鄔還櫝的屍身,須臾後,她扭頭朝方纔鄔還櫝躍下來的閣樓上看去,“好一個金蟬脫殼。”

而趕去總管府的殷羅並冇有發現任何的蹊蹺,池臨靜手中的行王令這次幫了他們大忙,這一路上因它竟暢通無阻,足以見得淵縉王在這蘋都的影響力有多大。

回想起淵縉王在祭先酒樓特意提醒殷羅的那些話,她又覺得腦子亂成一團麻線,先是蘋都百姓接二連三的丟失財物、緊接著付庸中下令封鎖城門、鄔還櫝截殺聞亭兒卻被反殺,而後現在付庸中卻遇刺不知情況如何,這一件件事表麵看起來好似冇什麼關聯,但殷羅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事情應當遠遠不止於此。

剛進總管府,就有下人跑來報信,說付庸中的心臟已被刺穿,他年紀已大,傷勢這般重,府中醫師無力迴天,讓監察軍使請城主來商議後事。

殷羅和池臨靜兩人連忙跟著監察軍使朝屋內跑去,可付庸中的屍體已經被挪動,此刻他躺在床上,嘴唇青白,胸口的衣物已經被染成黑紅色,死因應當是失血過多。

屋內的佈局未動,書桌上血漬最多,浸透了好幾張宣紙,此處應當就是他遇刺的地方,殷羅注意力被那書桌上打翻的香爐吸引,她放緩步子,先到了那香爐前,在爐底發現了燒的殘存的紙屑。

她伸手撚起來,那宣紙發黃帶著細密的金點,很眼熟,她好像在哪兒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