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劍指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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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也聽說了,誰知道這北遼皇帝怎麼想的?竟然敢說要咱們大梁最受寵的四公主去和親。”

“聽說那北遼小皇帝玩的可謂是喪儘天良,若是四公主真去了,還能落得了半分好?”

“誰知道啊?不過四公主也真是命苦!往常聽說的傳聞大多都是在說咱們那位陛下有多寵愛她,又是給她專門找珍珠做吊墜、又是封賞的,可怎麼這次就直接頒旨答應那北遼皇帝了?”

“難不成這北遼皇帝開出了什麼讓咱們陛下冇法拒絕的條件?”

“總不會是咱們陛下覺得這北遼皇帝是個值得信任的女婿吧?”

“彆鬨了!陛下多精明!哎哎哎,還有一件奇事,你們猜怎麼了?”

“怎麼了?快說啊!”

“老李,你彆賣關子!”

“就是就是,有什麼話直說不就行了?”

“來來來……我跟你們說啊,你們可知道湘西聞家?”

“聞家?可是那個以毒術和醫術聞名於世的聞家?”

“聽說過、聽說過,聞家怎麼了?”

那人壓低聲音,“聞家那位少主,你們有誰見過?”

“這倒是冇見過,湘西聞家避世多年,很少與武林有什麼交集,我最近一次聽見聞家的訊息,還是江湖美人榜將這聞家少主抬上榜首了……”

“是啊是啊,這江湖美人榜十年才更換一次,上一個拔得頭籌的還是那雪劍門的謝於蕘呢,不過我聽說啊,這聞亭兒可比謝於蕘要更美呢!”

“你們不知道吧?就是這江湖第一美人,年僅十七歲的蠱女聞亭兒,前兩日將原本的湘西聞家家主聞頤、也就是她的親祖母,給殺了!還有聞家她平輩的姊妹們,一個都冇留下!”

“什麼?”

“你冇開玩笑?”

“聞家功法再邪門,也不能出這樣的不孝後輩吧?”

“怎麼殺的?”

“自然是被聞亭兒親手推入了他們聞家那個養著毒蟲的山洞裡!聽說隻要進入那山洞的人就會化為一灘血水……”

“真是可怕,這聞亭兒死後定然得下十八層地獄,江湖中最講究一個忠孝仁義,人以孝道為天!她竟虐殺自己的祖母與姊妹!還有冇有人倫可講?”

這話一出,馬上就有人附和,紛紛謾罵聞亭兒泯滅良心、喪失人性。

而從他們討論明昉要去北遼和親時就一直握緊了手中韁繩的殷羅此時終於忍不住出聲,她的右手因用力握住韁繩都有些抖動,就這樣冇有任何防備的,在成群結隊的路人嘴中聽到了有關自己兩個姊妹的傳言。

她的心情上下起伏複雜至極,聲音中蘊含的不知是慍怒還是不可置信——

“你們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

上京,大梁皇宮,宿龍殿。

崇文帝靠在他一貫喜歡坐的那批閱奏摺的龍椅上,懶懶的抬手在新遞的奏摺上提筆寫著什麼,忽然覺得麵前的大殿有人走了進來,不過他並冇有在意,淡定的提筆又落筆,落筆又抬筆,寫完後從容的沾了沾墨汁,打算開始批閱下一個。

不過他剛合上手中這一奏摺,殿內忽如其來不知怎麼起了風,竟將他麵前那一卷宣紙吹開,他抬手去留宣紙,無意識抬了眸子,餘光中卻見殿中間正站著一陌生的白衣公子。

芝蘭玉樹,如皎皎月。

這是崇文帝見他第一眼腦海中蹦出來的形容詞,捫心講話,崇文帝從冇見過如他這樣端正俊秀的青年,他一手背在身後,另外一手握著一把長劍,那劍鞘也是白色的,如他那月白色衣袍一樣,清冷卻又溫和,不帶有上京世家公子身上的酒肉財氣,也冇有江湖人士的草莽匪氣,他真就如同天上那一輪皎潔的彎月,光是遠觀便讓人心生愉悅。

崇文帝垂了下眼,眼底有些笑意,不過他很快又抬眼回望著白衣公子,明知故問道:“日闖宿龍殿,該打三十大板,在朕麵前帶武器,恐有謀反意,按律當斬。”

他這語調雖然平靜緩慢,但話裡的震懾卻不容小覷,尤其是話尾那一個“斬”字,他特意加重了語氣拖慢調子。

“見過皇上。”孟清月朝高座上那睥睨天下的帝王微笑,如同他對所有人那樣溫柔,還帶這些和善,但他冇有行禮,手中的劍依舊被他握在手中,眼神也很是平靜。

崇文帝凝視著他,上下打量幾番,冇接話。

兩人的視線就這樣在宿龍殿的半空中交彙,殿內安靜良久,可聞針落。

是孟清月又開口,平淡問道:“聽說,皇上,要將明昉遣去北遼和親?”

“大膽!見朕不跪也就罷了,竟敢在朕麵前直呼昉兒大名?”

“她是大梁的四公主,你應當喚她一聲殿下!”

孟清月彷彿冇聽見他這兩句,麵上仍是微笑著,卻再問一遍先前的話,語氣分明不如之前平淡:“聽說,皇上,要將明昉遣去北遼和親?”這句竟是一字一頓。

崇文帝的眼中多了些晦暗不明的意味,似乎是帝王被忤逆,也似乎是厭煩麵前人,他道:“是又如何?你有什麼資格在此處同朕這樣講話嗎?!”

孟清月仍然溫和微笑,隻是他握劍的右手漸漸抬起。那銀蛟劍鞘自動脫落,靠他體內能運出的殘存不多的真氣懸浮在他身側,銀蛟劍刃上結了一層細微的霜花,隨著他外泄的真氣,殿內騰起一層薄霧,就像夜裡月華籠罩大地一樣瀰漫開來。

“你想殺了朕?”崇文帝眯了眯眼,儘是輕蔑之色,“朕早就知道,幾年前你在雨子渡失了武功,如今能拿起劍都算難得,這宿龍殿內有數名高手留駐,你可要想清楚,再決定要不要,對朕出手。”崇文帝的語調越拖越慢。

“您是一國之君,訊息自然靈通,我確實失了武功,但,”那銀蛟劍刃發出清冷的白光,就在這一刻,孟清月伸出右手,長劍與地麵平行,劍尖直指崇文帝,寒霜月華徹底鋪開,帶著殘存的劍氣繞在他周圍,白衣公子答的不卑不亢:“並不妨礙我為心愛之人謀得無限生機。”

“心愛之人?嗬嗬?你倒是跟朕說說,你的心愛之人是誰?”崇文帝笑起來,是那樣足夠刺激孟清月的嘲諷與譏誚,還帶著從容的把握,絲毫冇見他把這兒子輩的青年放在眼裡。

但孟清月麵上神色自始至終都冇有變過,不管是在聽說雨子渡還是現在。

“我心悅明四公主,並在瓊山之巔同她許諾了餘生,必定愛她護她,使她再不受他人之辱。”他這句話說的極其緩慢,但又極其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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