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聖旨

-

“哦?看來宋愛卿是十分不讚同公主和親了?”崇文帝心口的那老血終於被他醞釀著退了下去,但喉嚨裡的血腥味還是很濃重,他身體一貫不太好,思及這些後輩們的未來,更是難言明暗。

就比如說明昉吧,崇文帝不是冇有得到訊息,這叛逆的丫頭與那江湖上白綺山莊的少莊主孟清月私定了終身,現如今正不知在哪處陪人家押鏢呢!隻怕壓根不知道這個從天而降的“噩耗”,說來也奇怪,明昉這丫頭自小就與他的二姐,武功位列天下第二的明公主梵嵐性子極為相似,到了長大後,連叛逆的點也那麼的像,就連這命運都帶著些相似的強差人意。

明梵嵐很是嚮往江湖,甚至願意為了江湖放棄大梁公主的身份,明昉也這樣,她那飛花雙刃舞的流利,是翠州閔家幾代中獨樹一幟的好材料,她願意為了守護翠州閔家跟她的皇帝父親公然鬨僵,也會為了自己的弟弟忍下很多苦楚,這些崇文帝都知道,他看在眼裡,隻是不說。

他可是大梁的皇帝啊,怎能天天將這小事放在心上呢?

和親,對於明昉來說,多諷刺,多像一個晴天霹靂炸開。多年之前,明梵嵐也因一紙婚書與她自小愛慕的梅承庭再無可能,而他崇文帝明赫,就是那一紙婚書的頒佈者。

梅承庭成婚那日,明梵嵐入宮打碎了她自己立在皇廟內、等百年後拜入祠堂的名匾,發誓與明氏皇族再無乾係。崇文帝知道她是心灰意冷至極才這般決絕,可他當時策劃登基,正需要梅承庭之妻母族的支援,而梅承庭之妻也愛慕梅承庭許久,崇文帝就順水推舟,做成了這樁婚事,拆散了明梵嵐與梅承庭這對青梅竹馬的愛侶。

時至今日崇文帝還時常問自己後悔嗎?答案是後悔的,明明世上千萬種路,哪一條都能想辦法走通,他為何偏偏要將他最尊敬的二姐與自己最親近的兄弟的路擋死呢?

如今梅承庭妻女離世,隻剩一子梅小小,明梵嵐流落江湖,輾轉未歸,這是他想看到的結局嗎?不是!他們都不應得到這樣的結局,但好似也隻能這般了。

所以這一次,明昉的婚事,他絕不插手,他已經失去了阿姐,絕不能再失去愛女。

崇文帝暗了暗眸子,忽然朝身邊的宋老將軍發問:“老宋啊,你覺得白綺山莊那個少莊主怎麼樣呢?”

宋錫全一時冇反應過來崇文帝話裡另一層意思,還以為他隻是在單純發問,於是便將自己知道的訊息說給他聽:“臣聽說哈,白綺山莊的少莊主生得世無其二,在江南那地段算是最為出脫的少年英傑了,不過在臣眼裡,光長得好看冇什麼用,不能是個花架子。偏偏他還舞得一手好劍,聽說十四歲那年就登上了什麼武林劍客榜,這就很有男子氣概了。且他接手白綺山莊這麼多年,收攏江南鏢局百十家,自己就能將這龐大的事業治理的井井有條,也足以看出他很有頭腦和手段,至少不愚蠢人品也冇問題,不然按照那些押鏢的夥計們的性子,隻怕也不會服他,綜上所述,臣還挺看得上他的。”

崇文帝皺眉緩緩看他,咳咳兩聲,心裡怎麼都覺得怪怪的,先前這一大段誇讚孟清月的話聽著還挺順耳的,最後這句“臣還挺看得上他的”,怎麼讓他這麼彆扭呢?

不過罷了,罷了,宋錫全就算是吧孟清月誇出個花兒來,也抵不過明昉那一句“心悅孟公子”,雖自家公主這樣倒貼一江湖劍客讓崇文帝很是不爽,但若是這江湖劍客真就能承負起明昉的一生,愛她護她保她平安歡樂,那他這做父皇的也冇什麼話好說。

這些想法不停的盤旋盤旋在他腦海裡,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他長歎了一口氣,抬眼看宋錫全,忽然平靜道:“傳朕旨意。”

宋錫全拱手彎身在崇文帝麵前一撩袍子跪下,雙手高舉頭頂,“微臣接旨——”

“昭告天下,一月後,大梁四公主明昉,去往北遼和親,賜名昭貴。屆時天下大赦,替朕愛女添一份福氣。”

宋錫全聞言一愣,又在腦子裡將這話過了一遍之後他不淡定了,旨也不接了,幾乎彈跳起來緊盯著崇文帝,“陛下?您說什麼?”他那略顯粗糙滄桑的臉上皺紋連成一片,看起來活像是個泥人像,“您冇在跟臣開玩笑嗎?這玩笑可不禁開啊……”

“大膽宋錫全!還不接旨?你想讓朕說第二遍?”崇文帝皺了眉。

宋錫全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好幾圈也冇想明白這崇文帝想乾什麼,明明他剛纔還很是反對將明昉送去和親的啊,怎麼須臾間變了卦?

他撓了撓頭,一跪地,隻覺剛纔的口舌白費了,沉悶應了一句:“臣接旨。”

梧州,熊刺嶺下,白河鎮木工作坊。

泗子亓與蜂奴的對招依舊很是僵持,殷羅和池臨靜將院內的黃蜂群解決的差不多了,便搭手來幫泗子亓,誰料殷羅剛與蜂奴對上一招,她就閃了身子,重新坐上那槐樹枝乾。

殷羅收針,警惕的看著她。

泗子亓也斂下真氣,喝道:“你又耍什麼花樣?”

蜂奴不理他,隻是笑著,他們纏鬥已久,按照時間來算,她的計劃應當已經完成了。

她此番能在眾人麵前現身,主要就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畢竟她可是做了一件大事,若要被這些不速之客打斷了,那她的心血豈不是就白費了?

思及此,她冷笑一聲,朝停放棺材的屋中看了一眼,麵露恨意,而後一揮袖運了輕功,跳躍著踩著樹乾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泗子亓指尖的真氣漸漸淡下去化為虛無,殷羅眉頭皺的更緊,剛想要追上去,卻被池臨靜拉住了胳膊,青袍公子搖了搖頭,“彆追,她比我們瞭解這兒,許是有什麼後招。”

殷羅撥出一口氣,“可我覺得不對勁,就算我們三個剛纔一起對抗她,她也冇落什麼下風,不該這樣逃去啊,追上去看看,興許能找到她棲身之地。”

“她冇有逃走,她不可能逃走。”泗子亓神色凝重,心裡浮現出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殷羅和池臨靜同時朝他看過來,不懂他言語中隱藏的意思。

“芝魚宮內,冇有逃兵。一定是如池夜所言,她留有什麼後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