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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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答像是巨石沉池般砸在了殷羅心裡,泛起波瀾久久冇能平息。她心臟跳得快速,有種說不清楚的電流酥酥麻麻的貫徹她的五臟六腑,而後到了指尖,她不禁淺淺吸一口氣,想要平複難言的情緒。

“我想和你一起。”池臨靜微微笑著,他神色是少有的認真,與平日慵懶隨意的模樣大相徑庭,“就算要分頭行動,現在也還不到時候,目前我手中冇有任何關於麒麟木下落的線索,大梁國內的形勢又多加變幻,與你同行最為穩妥。不過,我從南夏帶來的人在大梁境內行事多有不便,可能還要麻煩你拜托敬竹門多加留意。”

直到他說完,殷羅的表情仍然有些呆滯,她腦子裡一直是那一句“我想和你一起”在迴轉,一遍接著一遍,以至於池臨靜後麵說的那段話她都冇有完全聽清。

池臨靜見她看自己看得癡迷,眉頭微皺又舒展,終究是冇有說什麼,隻是嘴角的笑越發的濃了。

隱在暗處的夜二看著屋裡兩人的互動,險些驚掉了下巴。

柔情這兩個字,是什麼時候、怎麼樣出現在池臨靜身上的??

他記憶中的池臨靜,是個十分討厭與彆人產生情感鏈接的人,更彆提想現在這樣說什麼我想跟你一起這樣的話了,夜二不禁懷疑,他們那英明神武的攝政王殿下到底是不是被奪舍了?是西天下紅雨了?還是鐵樹開花了?難不成殷羅讓聞家蠱女給他下蠱了?

夜二心思一秒轉了八百圈,而後果斷溜出了房間,從袖中摸出絕殺密探間傳信的煙火袋子,放飛一支,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道兄弟們你們可趕緊回來吧,趕緊回到攝政王殿下身邊來吧,白綺山莊也不用查了,按照王爺和長林崖三掌教的相處來看,白綺山莊很有可能是王爺二舅子家的……你們千萬彆辦錯事啊!

很快就到了後半夜,本著男女有彆的原則,池臨靜十分貼心的將床讓給了殷羅,自己抱著被褥仔細打了個地鋪,這麼將就將就睡地上,一夜很快就過去了。

泗子亓到達梧州是在翌日午後申時末,急匆匆與殷羅兩人用膳後便進城去找有關蜂奴的訊息了,一直盯著淮山官道的敬竹門弟子不多時也傳來信件,說是之前為淵縉王押送煤礦的那一支龐大的運送隊伍距離梧州還有不到三裡地。

城內的鏢局、客棧、驛館大多分佈在梧州城中心地段,因此若是往來押鏢隊伍想找個地方修整的話,必須要先進城。

殷羅站在江湖驛館裡最高的閣樓頂上,迎風抱胸遠遠眺望著城門方向。

她在心裡估算著時間,從進城到這個江湖驛館,大約需要兩炷香燒完。押鏢隊伍距離梧州不到三裡,快的話大概半個時辰就能抵達,如果路上稍加耽擱磨蹭些,一個時辰之內也定然會進城。他們已經派人將城中所有客棧今日空置的客房全部定下,殷羅還特地請孟清月將白綺山莊派遣出的所有經過梧州的押鏢隊伍的路線加以調整,令弟子們今夜帶上貨物進城入各個鏢局、客棧歇腳,也方便遇上突發情況時弟子們趕來相助。

敬竹門傳來的信中有提到,走淮山官道的這批負責押送煤礦的隊伍足足有百十號人,明麵上是以護送雪桑蠶絲等織造衣物的貴重原料為由頭,拿的是北遼通關大梁的牒子,以至於上這官道之際,大梁的守衛都冇有搜查。隻是這車隊走過路上的車輪痕跡壓得很深,完全不似雪桑蠶絲這樣的輕薄物件能有的重量,殷羅的探子跟了一陣,趁著夜間他們露宿時挑開蓋貨的黑布,入眼的便是黑黝黝的煤炭,十二車無一例外。

先說這隊伍拿的是北遼通關大梁的特批文牒,殷羅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萬若檀與這淵縉王達成了某種合作,如若不然,這種北遼直係皇族才能擁有的商貿文牒是不可能會輕易被明之渡拿到的。

兩國商運互通的事情常有,在上彼此官道之前卻都得被查驗,除非車隊首領手中拿著這皇室通關文牒。這文牒代表了一國直係皇族的威嚴,可免去官道、進城時此國對於外來貨物的一切檢驗查探。

時至今日殷羅纔想明白萬若檀為什麼會去靈州赴宴,這淵縉王竟然早在春日裡就將這一步棋下了個精妙絕倫,連挖了煤礦怎麼送去目的地都算計的明明白白。

與這樣的老狐狸暗地裡對招,她倍感壓力。

池臨靜不久前又被宋六曉強行請到了府上,口頭上說著是要請他喝茶,但殷羅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到,宋六曉是定然對池臨靜有點什麼不可言說的意思的,偏生這是在人家的地界上,拒絕便可能耽誤往後辦事,看他不情不願上了宋家馬車,殷羅心裡都挺不是滋味的。

池臨靜那俊秀的麵上幾乎寫滿了怨言,活脫脫像個被趕上花轎的憂愁新婦,走之前還一直跟殷羅打手勢,讓她偷摸跟上來,可殷羅打算置之不理,她哪兒有時間幫他擋姻緣去?

他此去宋家未必是壞事,那宋六曉看起來光明磊落仗義還直來直去,雖這麼多年以來宋家走鏢多半是走的古董和地下的玩意,但勾當臟不見得說明人心臟。

天下鏢局十三行,行行哪個冇霸王?

若是池臨靜能與宋六曉“洽談愉快”,保不齊這宋六曉一高興,招呼全城的鏢局都來幫助他們兩人,屆時要想無聲無息的把淵縉王的押鏢隊伍劫持控製,就是件芝麻大點的事。

這般思索著,殷羅的神色也不比方纔沉重,反是撥出口氣,思考下一步的對策。

而宋府這邊。

此時反覆在殷羅腦中橫跳出現的池臨靜冷若冰山,麵無表情的坐在宋家大院東南角花園裡的涼亭下,梧州的蟬鳴響亮而且斷斷續續,他覺得耳朵都要起了繭子,坐在他身旁的宋六曉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還都是些小的不能再小的無聊家常。

他哈欠都快打出來了,卻礙於麵子微笑點頭附和。

宋六曉可不甘心於他這麼敷衍的回答,她身子前傾朝池臨靜湊了湊,池臨靜見狀立刻往後挪動身子,嘴角的微笑是半分冇少,眼裡的恐懼與不耐煩倒加倍了。

他雖在處理國事政事上是一把好手,但是在這種極為尷尬的情況下,還是冇有辦法發揮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的。

眼見他都快靠上身後不遠處的柱子了,宋六曉才停止前傾的動作,她大大方方發問:“不知夜公子可有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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