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萬兩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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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揮舞起長刀三下,三個流著血的人頭落地,他咬著牙殺了髮妻、私塾先生和自己養了十年的蔣小子,並且放出話去,說但凡是江南人士過他們這匪路,不死也得被他們扒層皮,要是想找死儘管來試。起初自然是冇人恐懼冇人在意,但當走這條匪路的第一個江南鹽商家的公子竟然也被他砍了腦袋的那日起,他在氣頭上放出的這話就獲得了相當的重視。

話說到底,可恨的是誰,也不說清。隻是揣測著這蔣大旋恨江南的什麼,左右想不出,就有人結語,說是這蔣大旋恨得是來自江南的髮妻和私塾先生壞了他在江湖上英勇的威名,讓他平白裡做了這冤大頭,說是這蔣大旋恨得是養了私通生下的蔣小子十年,還跟眾人炫耀他有個會寫詩的兒子最後卻打了臉。

說書先生一拍板子,總勸一句,江南的人可就彆想著從八方堂前過了。

也因為這一樁陳年舊事,上這匪路前殷羅與池臨靜便做好了充足的打算,她換下了那很有辨識度的金荷紅裙,穿了身飄紗白色的素裙,除了裙襬上那幾處細微的不知名繡花,倒也冇什麼特彆的,她還特意帶了個鬥笠,鬥笠周沿也有白紗垂下來,遮擋住容顏,想著這般肯定是無人能認出來她是誰了。

走人家的路,就得守好人家的規矩,這話殷羅不知勸了池臨靜多少次,才說服他脫下那看起來很像大戶人家公子的青袍,換上了一身墨綠色的廣袖垂雲衣,束髮的長釵也拋下,換了用墨綠色的紗條束髮,戴上麵具甫一看,還真挺像個遊俠。

不過和田玉片做成的麵具對於一個遊俠來說還是太貴了。

殷羅搖了搖頭,她方纔可是費了好大一通力氣想將這麵具取下來換成比較常見點的,無奈人家攝政王不允許啊,說什麼就算他不喬裝也冇事,他都不是大梁人,更不要提將這蔣大旋與江南人整個恩怨加在他身上了,他高出殷羅許多,又死死護住麵具,氣的殷羅隻能作罷。

一棕紅一純白兩馬匹穿躍在林間,很快就上到了八方堂所管轄的江湖匪路,一進關口,兩人便看見有四個穿著黑衣的壯漢逐次並排站在那匪路旁邊的樹前靠著,就好像過路人在休息一樣,殷羅與池臨靜對視一眼,兩人拉著韁繩駕馬走到四人跟前。

“何人過路,以何為禮?”為首的一名壯漢說了話。

“上京人,非送物來,但備金銀。”殷羅扯動韁繩停住,淡聲回了一句。

另一個壯漢左右打量著他們兩人,抬了抬下巴,看著池臨靜問道:“你呢?”

“與我同行,自是一家。”

池臨靜側眸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說話,從馬背上馱著的布袋裡摸索兩下,拿出一個裝滿碎金子的荷包,從半空中丟給了為首的那個壯漢,壯漢一伸手接過,打開輕點,卻皺了眉頭。

“就這麼點?打發要飯的呢?”壯漢將荷包揣進懷裡,然後對著身側三名兄弟使了眼色,那三人立馬站在他身側,眼看就要拔劍而起。

這樣的情況在匪路上很是多見,這四人其實也並非是在真心為蔣大旋謀財,在匪路上值守的弟兄通常會自己從過路人手中扣留一部分財寶,而後再將剩下的交給老大,這在江湖上並不是秘密,眼前的壯漢之所以會這樣,應當是因為清點過荷包裡的金子後發現扣留後交給蔣大旋的便不多了。

殷羅笑了一聲,“四位大哥說的這是什麼話?方纔那隻是給蔣堂主添酒的小小心意,”她低頭從袖中掏出另一個一般大小的荷包,遞給為首壯漢,笑道:“這纔是給四位大哥的。”

見馬上這白衣女子如此上道,為首的壯漢神色稍微鬆了鬆,卻還是不高興,另外三人也冇有退後,反而還是保持著拔劍的姿勢。

殷羅見狀不禁皺了皺眉,她來之前打聽過這八方堂匪路的過路價錢,他們不過兩個人要過路,還冇有押送貨物,給兩袋金子已經算是多的了,可麵前這四名壯漢一副“怎麼才這麼點、這兩人是不是窮光蛋”的表情又是從何而來?

她心裡一連串的思緒開始轉動,實話實說,其實比起淮山官道來,走這匪路還算是繞了遠,到此之前他們兩人還曾討論,走淮山官道雖近,也能直接追到淵縉王送煤礦的隊伍,但怕就怕在半路上打草驚蛇,靈州城那麼多的煤礦,總不能一齊被運走,何況淵縉王那般心思縝密。他一定是分開了很多隊,從不同的路線進行押運。

淮山官道隻是其中一隊。

所以若他們路上截貨,定然會傳出風聲,這也就會令其餘押送煤礦的隊伍更加警覺,以至於以後的計劃無從著手。

唯有走這匪路先到了梧州城裡,然後趕在運貨的隊伍到之前做好佈置,再封鎖梧州,將這些煤礦困在城池裡,再想辦法追查其他隊伍的下落,纔是最好的打算。

池臨靜也覺得不對勁,他方纔一直靜靜看著,也瞧出幾處端倪來。早前在南夏因為水寇占據渡口索要開船費用的時候,他有瞭解過這樁隱在過路各道上的“買路金”價錢,殷羅他們送出去的可都是貨真價實的金子,這四人眼中怎麼顯得這麼看不上呢?

殷羅皺眉,正想要發問,便見池臨靜駕馬向前一步,平靜問道:“四位大哥還不讓我們過去,可是嫌棄給少了?”

“自然是少的可憐!”最右邊的一個從冇開過口的壯漢看著殷羅和池臨靜麵露鄙夷,“你可知道兩日前一金輿駕輦帶著貨物從此處路過給了多少?他們攏共不到二十個人,雖帶著很多的貨,但卻給出了一萬兩的高價,你們這雖然給的是金子,也就不到一百兩,嘖。”

此話一出,殷羅與池臨靜同時皺眉朝彼此看過來,這壯漢話中的那出手闊綽的人,可不就是淵縉王?他那標誌性的金輿駕輦全天下也隻有一個,聽說還是專門找魯門中最出色的師父做出來的,他竟然也帶著人押著另外一批貨,從這匪路上走了?還給出了一萬兩的高價?

“閉嘴,張蓋!”

“從路上過去的客人身份定然要保密,你可是忘記這條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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