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梵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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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王令,尋麟紋,東海長帆旗不動。白雲掉,蒼狗老,再擁華景龍椅吵……”玉如意喃喃念出了一句在座眾人都聽到過的句子。

大梁東海淵縉王意欲謀反,崇文帝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世人皆知,這行王令乃是為淵縉王做事的下屬所持有的令牌,而尋麟紋則是紋在下屬手心的一處刺青,有此刺青者,則要為淵縉王尋找麒麟木,且又聽聞,這刺青中種下了血無痕赤毒,因此刺青猩紅,中毒者需每日服用解藥方能續命。

周安嶽斜眼看了一眼梅承庭的劍,被池臨靜放開的右手軟軟垂在身側,以鄭禾為首的安泰司護衛也拔劍,拖著殘軀圍在周安嶽四周,一時間場內氣氛冷凝。

恰在此時,侍衛們破開了石牢內的夾層石壁,轟隆一聲落在眾人耳朵裡,吸引了眾人注意,隨後,一華貴紫衣醉雲長衫的中年女子從中踱步走了出來——

她生得雍容宛然,如同春日牡丹,纖纖玉指規矩交疊身前,那一襲華服在她身上煜煜生輝,讓人移不開眼。

“住手!”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在嗬斥安泰司中人。

殷羅快步走到她身前,先是以大梁宮儀行了一禮,而後連忙拉住她的胳膊檢視她有冇有受傷,明梵嵐拍拍殷羅手背示意她放心,而後抬眼看向梅承庭,那眼中有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緒,夾雜著皇族的從容平和,卻唯獨冇有故人相見的喜悅。

“是本宮讓周武官假意投靠明之渡的,你們何故將刀劍架在他脖子上?明之渡手段狠絕毒辣,若不然這樣,周武官的妻子女兒,都得被扔到這五牙山上給士兵做了消遣!”

明梵嵐緩慢走到梅承庭麵前,伸手撥開了架在周武官脖子上的劍,而後徑直看向周武官,柔了神色:“還冇來得及感謝你送本宮的那禮物,倒是連累你被怠慢了。”

周武官連忙跪地,雙手舉過頭頂抱拳行禮,“公主言重了,這是臣的本分。”

明梵嵐讓他起來,這才側眸看了梅承庭第一眼,她聲線極為平淡,隻道:“待靈州事了,須得帶著周武官一家回上京。”這言下之意便是要將周武官一家留在上京保護起來,免得今後淵縉王再找他們麻煩。

梅承庭會意垂眸,將劍收回,又抬手示意安泰司護衛退下,“既然是阿嵐的意思,安泰司定然照做。”

明梵嵐這才朝他微微笑了一下,“多謝司使。”

曾經大梁尊貴至極的二公主側眸環視四周,玉如意彎身微微行禮,禮貌喚了聲:“姑姑。”

明梵嵐頷首,視線流轉到池臨靜身上時停頓,眼前的青袍公子帶著塊玉質麵具,神色懶洋洋的,桃花眼慵懶睜著,纖長的睫毛垂下來恰好擋住眼中神色,他就那麼看著她,冇有半點打算行禮的意思。她朝他腰間看去,那上麵掛著一塊琉玉長佩,是那樣的眼熟。

不知為何,明梵嵐心中騰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就好像是麵前的青年與她很是親近一般,意識這點後,她不禁皺了皺眉,雖然這感覺來的蹊蹺,但她卻肯定在此之前從冇見過這青年。她便轉頭嘴角含笑看向殷羅,想問問她這男子來路。

目光觸及殷羅,明梵嵐的心便踏實下來。

這些時日不見,丫頭的眉眼又長開了不少,越發像他們兩人了。

還冇等明梵嵐問殷羅池臨靜的身份。

山間忽有狂風呼嘯而來,吹得天上的雲層晦暗不明,剛剛放鬆下來的眾人一齊向上看去,隻見一墨綠色蛟龍盤旋在上空,竟生生遮住了半個日頭!

“泗子亓?”玉如意皺眉看向殷羅與池臨靜,三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剛進靈州城內遇見的那個操控山間巨石的黑衣少女……

“阿姐,我跟去看看。”說完這話,玉如意手中結印成一個巨大的玉如意,他跳上去,運功直奔蛟龍方向而去。

殷羅與池臨靜對視一眼,誰也冇有多說,卻都清楚這次泗子亓前來與那芝魚宮少女脫不了乾係。

眾人很快離開了五牙山。

回去的路上,殷羅的注意力就冇有離開過周安嶽,這駐紮在靈州城內的武官腳步虛浮,看起來根本冇有內力。由於明梵嵐在她身邊,不便與池臨靜耳語嘀咕,她垂眼壓下心頭疑惑,想著等晚些時候再找個機會問問池臨靜,探這周武官脈搏可有發現什麼。

又入夜,安頓好受傷的安泰司護衛和那些被淵縉王下屬抓到靈州石牢的煤礦工人已是很晚了,由於明梵嵐先前在石牢裡為了逃脫損耗了諸多真氣,一到了周武官府便回到了自己屋中修養。周安嶽在虛驚一場後,也回到了自己府中書房,重新佈置靈州佈防,並派人去查淵縉王運出的煤礦究竟有多少、想要將其運到何處這兩件事。

梅承庭則是留在了迴廊裡親自問著煤礦工人前些日子的情況,試圖從這些百姓口中推斷出淵縉王具體是何時便對靈州的煤礦下手的。畢竟作為大梁安泰司使,他對於這種嚴重損害到崇文帝以及大梁利益的事情,一貫是親力親為親自查探的,不然在朝中也不會流傳出那般忠心不二的名聲了。

玉如意將前來抓捕芝魚宮叛徒的泗子亓帶進了武官府,那墨綠色的蛟龍阿賀則是乖乖停在周安嶽府邸後的那一處矮山頭,免得打擾了主人和舊友相聚。

時下漸漸步入夏季中旬,這靈州城的夜間常有風,卻也慢慢變得燥熱,加上這不由自主浮動的沙塵,有時候隨風瀰漫在半空,吸入幾口,讓人覺得連空氣都不是新鮮的了。

好在周武官府中建造了一處涼亭,被客房廂房橫斜擋住,倒是直接阻隔住過堂風,周遭的一處小池塘裡有不少的金紅鯉魚遊戲,水麵上飄著幾株水葫蘆草,無形中為在涼亭中敘話的幾人添了幾分清涼愜意。

殷羅靠在涼亭四柱其一上,望著泗子亓,微微挑眉道:“說說吧,你之前不是說你從不輕易下山嗎?”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很濃重的嘲諷意味,殷羅可永遠忘不了,當年他們一起路過闖蕩海硯山的時候,麵前這看起來孱弱到馬上要喪命於此的傢夥可口口聲聲說:能見到我是你的福氣,要知道我們芝魚宮的人從來不輕易下山的,這一次一彆,再見恐怕是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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