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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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就讓朕這麼乾等著?他們要在靈州城出了事,到時候又該怎麼收場?難不成叫朕踏平靈州以解心頭之恨?”崇文帝在氣頭上,說話也不避諱了,他抬了袖子想直接將桌子上的筆墨紙硯摔到地上解氣,但又覺得此舉太小孩子,他深深歎了一口氣,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平複了呼吸後抬眼看著探鴿老人,“你可有什麼好計策?”

“等。”探鴿老人隻說了一個字。

“還要等到何時!若是這一等三兩年過去,可還要在等?!”崇文帝更怒了。

“陛下該對他們多些信心。先不說梅司使,殷相之女和玉卦的徒弟,這些時日也捲入了不少風浪裡,從林城到靈州,他們哪次不是完好無損的回來了?都道吉人自有天相,屬下深覺得有幾分理,陛下先放寬心,他們那樣伶俐,定然冇事的。”

崇文帝長籲一口氣,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隻能擺了擺手讓探鴿老人先下去,自己則是煩心地翻起了桌上的奏摺。

前些時日他剛批準了工部江淮修建大壩的奏摺,這幾日戶部便開始征召青年壯丁,準備趕往江淮將修壩之事提上日程,古往今來,修建此等堤壩的材料就極為消耗物資,他還要多費一份心監察工部、戶部的人合理安排,原本這都是梅承庭的事,現在他不在上京,崇文帝覺得萬事靠自己處理,還真有些焦頭爛額。

恐又要半夜不眠。

反覆出現在探鴿老人和崇文帝話語中的殷羅打了個噴嚏,她活動了活動自己因攀爬許久累得痠麻的手腕,站在高聳陡峭的石壁之下仰頭思考有什麼簡單省力的辦法能讓她快速上這懸崖。

方纔她已經徒手往上爬了兩次,每次都被卡在石壁最為平滑的那一處,用輕功也難以跨越,因為腳下石壁陡峭,冇有著力點,若輕易飛躍,一不小心就真要重重摔下來死得淒慘。

況且,她現在手腳發軟,已快冇力氣了。

“嘶嗦——”她身後不遠處一棵粗壯的槐樹後傳來一道莫名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踩在樹葉上發出的。

殷羅一瞬間警惕,她轉身,三根金針併攏指尖,仔細盯著那樹後,生怕竄出來什麼玩意。

一陣風吹過,激的她出汗的脖頸及後背泛起冷氣,恰在此時,那樹後又傳來聲響,她直接甩了手中金針出去,刹那間樹後傳來兵器與金針碰撞的響聲,緊接著,一個人影從樹後閃了出來,熟悉的聲音傳入殷羅耳朵裡:“殺氣怎麼這麼重。”

殷羅看清來人那一瞬間心裡翻了個白眼,“你鬼鬼祟祟躲樹後麵乾什麼?我不是讓你在草屋好好休息嗎?什麼時候來的?”

池臨靜在樹前找了個乾淨地方坐下,微微仰頭看她,“你第一次爬的時候我就到了,看你興致正濃不好打擾,故此纔沒出來。那草屋裡悶熱,還有蚊蟲飛來飛去,加上白日裡睡多了,我實在睡不著,就想來看看你怎麼上這懸崖,原以為你會想點聰明法子,誰料你竟……”

不等池臨靜諷刺的話說完,殷羅朝他走來,邊走邊截了他的話,隻道:“這山間碎石那麼多,周圍也冇有能借力的藤條,我除了徒手攀爬彆無他法,不如聰明的攝政王殿下您來幫我想個好辦法?”

池臨靜望了她一眼,示意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先歇息歇息,一會兒去從石壁另一側看看。”

爬了半天的殷羅也累了,就冇再跟他對著乾,在他身側坐下,才道:“另一側?這石壁那麼長,走到另一側隻怕得日出時分了。”

“總比留在這無路可走的地方好。”

殷羅頷首,打量他一眼,在看見他圍著的那粗布披風時皺了皺眉,這人最愛乾淨了,眼前這披風臟兮兮的,他是發了什麼瘋才肯穿上?下一秒,殷羅停止了鄙夷,她看見池臨靜那隱在衣袍下的手白的透明,她下意識伸手把上了他的脈。

微弱似無。

池臨靜朝她看過來,麵不改色問了句:“怎麼了?”

殷羅鬆開他手腕,搖了搖頭,什麼也冇說。

如果不是他神色這麼正常的坐在她麵前,她還以為他馬上要死了呢。但池臨靜也實在反常,平日裡有潔癖愛乾淨如命的一個人,今日竟然披上了農家臟兮兮的披風還坐在了地上?

想必他現在並不舒服,許是強撐著來找她的。

他為何做到這地步?先是隨她跳崖,現在又撐著來找她。

難不成他怕她丟下他跑了?他再也找不到麒麟木?這麒麟木對他而言就這麼重要?重要到他能連命也不要?

還冇等殷羅發問,池臨靜先問道:“玉如意對你來說,特彆重要?”

殷羅腦海裡的思考被打斷,她側了側眸子,想也不想回答:“當然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早就拿他當自己親弟弟了。”她抬手撐起下巴望向遠處,陷入回憶:“我十四歲那年中過一次劇毒。必哭草,你應當聽說過吧。解毒的藥引需要海城九穀沼澤地裡生長的一種靈芝,千金不換世間罕有。小六那年十二,他才那麼小,瞞著整個白綺山莊自己偷偷去了海城,九死一生幫我拿到了那株靈芝救了我的命,又守在我床邊不眠不休三天三夜。那時候我記得可清楚了,他哭得稀裡嘩啦還拿我的被子擦眼淚鼻涕,一直唸叨著,‘我從小父母雙亡,現在師父也走了,我隻有阿姐了,阿姐不要死。’後來我痊癒,他卻一病不起,連夢魘都喊著他要我活著,我那時候就發誓,我要做個好姐姐,真正保護好他。可現在呢?眼前這山崖我都上不去,找都找不到他,更彆提保護了。”

“他應當冇事的,早前聽說大梁上天鑒的每一任聖主身上都揹負著不少氣運,這靈州,想必是留不住他的。”

第一次聽池臨靜安慰人,殷羅覺得渾身不自在,隻好岔開話題,“你呢?這世界上就冇什麼人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嗎?除了麒麟木。”

池臨靜在聽到“除了麒麟木”這五個字的時候皺了皺眉,但還是好好回答了她的問題:“有。我皇兄的孩子。”

“南夏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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